第四章
【前奏NO-4】——丧命巴士
下了一整夜的雨,天空中还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温暖的阳光与飘荡的水汽交辉相映,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流华。过了很久,美丽的晨景才渐渐散去。
一个年轻的护士轻轻推开颜羽夕所在病房的衫木门,正好看到颜羽夕在收拾床铺,她急忙问道:“颜小姐,请问你这是……?”
颜羽夕看着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护士,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要回家。”
那个护士为难地说道:“可是,医生说你虽然脱离危险了,但是必须要留院检查,所以……”
颜羽夕微笑着打断她道:“放心吧,我会跟医生说的。”颜羽夕说完就离开病房找主治医生去了。
医生见颜羽夕执意要走,便不再拦她。只叮嘱她注意自己的身体,让她隔一个星期后来医院复查,然后跟她开了一些药。
颜羽夕在付医药费的时候,一个护士告诉她,她姐姐已经帮她付过了。颜羽夕疑惑地问道:“你说是我姐姐帮我付的?”
那个护士一脸羡慕的神色,“对啊!你姐姐长得可真漂亮!我还以为她是仙子呢!要不是你姐姐背着你跑到医院,你可能已经……”
颜羽夕丝毫没有在意护士最后一句话,而是惊讶地问道:“你说她是背着我过来的?”
“是啊!那个时候还下着很大的雨呢!”护士回忆道。
颜羽夕呆了好一会,才沉默地离开。她竟然背着颜羽夕跑了整整一个小时!颜羽夕心中有些感动,但是一想到荷香的惨死,那仅有的好感也变为了愤怒。
颜羽夕现在才知道自己自杀是多么幼稚的行为!她姐姐和荷香尚未安葬,答应荷香的事也抛诸脑后,大仇未报的她却想一死百了。若不是汝鄢倾城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去的姐姐还有荷香。
颜羽夕知道荷香有浓厚的故乡情结,她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办理了荷香的后事,带着装有荷香骨灰的黑色骨灰盒,然后去银行将她姐姐以前留给她的钱都取了出来,坐上了驶去碧叶镇的巴士。
颜羽夕用手支撑着小脑袋,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眼中时不时地闪现出些许忧伤与脆弱。汝鄢倾城在她斜后方疼惜地望着她,只是心神渺远的颜羽夕没有注意到这些罢了。
巴士在一条蜿蜒盘旋的山路间缓缓地行驶着。忽然,一个精瘦的男子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他迅速冲到首座的女司机身边,把手中的匕首架在女司机的脖子上,要挟道:“给老子停车,不然老子宰了你!”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兀了,车上的乘客们醒悟过来后,俱都骚动不已,有的甚至惊叫出声,还有的直接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只不过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报警有用吗?
眼看着事情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时,又陆续站起来几个精干彪悍的男人,一些准备守卫正义的乘客,立马打消了英雄救美的念头,一个个禁若寒蝉。
一旦面临生命与正义的选择时,人们往往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正义又怎样?道德又如何?在生命面前,根本就如废纸一般,随时都可抛弃。也许,那些英雄和烈士的纪念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与正义相比,他们更在乎的是:活着能玩多少女人,能赚多少钱,能有多大的权,你跟他们讲什么舍身取义、为国捐躯,无疑是浪费口水!他们大道理都懂,可是谁会去做呢?他们不站在一边看热闹、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毕竟中国某些人的麻木不仁,鲁迅先生早就告诉过我们了,我们又何必自欺欺人?
全车人除了汝鄢倾城和颜羽夕没有为之动容外,还有一个带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子,此刻他正在悠闲地看报纸。见到车上并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梁山好汉’,他嘴角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随后,他朝其中一个拿刀男子微微点头示意,后者会意后便开始大肆敛财。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后座一个白衣男子眼中闪现出一抹精光,随后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儒雅男子,眼中散发出凌厉的杀机。
颜羽夕兴许是被生活伤害到麻木了,根本不在乎钱财的她,内心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而汝鄢倾城则是真正的冷静!虽然她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的小动作,不过,她没有当救世主的打算。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走到颜羽夕面前的时候,邪念顿起的他淫笑着道:“小妹妹,你看你长得那么美,哥哥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呢?只要你肯陪哥哥玩玩,哥哥保证不为难你。”
颜羽夕脸上没有显现出害怕之色,只有深深地痛苦和浓浓的恨意!她站起来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左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全车人被颜羽夕的行为惊呆了!就连那个被打的男人也一脸呆滞地看着颜羽夕。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势单力孤的颜羽夕会如此疯狂!
那个男人愤怒了,他将嘴角的那丝血迹舔干净后,嗜血地说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等下玩死你!”
颜羽夕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喝酒。”
那个带眼镜的儒雅男子玩味地笑了笑,而另一个男人大笑着嘲讽道:“老三,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洞房的那天要是扛不住了,跟二哥打个电话,二哥二话不说,保证帮你!”他说完,另外几个劫匪也附和着一阵嘲笑。
那个被称为老三的男人,咒骂道:“老二,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敢瞧不起老子?老子这就跟你们表演一场激情春宫戏!让你们看看老子的英武雄风!”
老二继续嘲笑道:“老三,你就别丢人现眼了!哈哈……”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所以他们注定要用死亡来认清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就在那个老三即将对颜羽夕动手的时候,汝鄢倾城冰冷地说道:“白策,杀。”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汝鄢倾城的绝世容貌,便被眼前上演的血腥的一幕震撼了:那个持刀的白衣男子随手挥出一刀,只见那个被称为老三的男人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看着自己的鲜血从喉咙处飙出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带有七分惊惧、三分痛苦。
白策无视全车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剩下的那些劫匪,然后转过身面对汝鄢倾城恭敬地问道:“师傅,其余的怎么办?”
“杀。”汝鄢倾城看了一眼呆滞的颜羽夕,然后冷漠地说道。
这时,那个看报纸的儒雅男子猛地站了起来,快速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汝鄢倾城后,他冷笑着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就是你的命!”
汝鄢倾城淡淡一笑,然后优雅地站了起来,而白策狠狠地说道:“把枪放下,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那个持枪的男人扳动手枪保险,阴冷地说道:“哦?你是在威胁我吗?我数到三,你跟老子把刀放下!不然老子一枪毙了她!”
“1!”
白策愤怒了,握刀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他杀气腾腾地望着那个男人,冰冷地说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威胁我。”
“2!”
“不用数了,你开枪吧。”汝鄢倾城轻轻拿过白策手中的刀,凛然不惧地看着那个拿枪的男人。
白策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依然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眼神中满是凌厉的杀机。而全车人皆被汝鄢倾城的话震惊了: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枪啊!你以为自己刀枪不入?
颜羽夕似乎从那个男人的死亡中醒悟过来了,她脸色惨白地望着汝鄢倾城,“我……我的事不用你管,就算我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再冷漠无情的话语都掩饰不了她眼眸中的担心与害怕。
汝鄢倾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她微微一笑,对颜羽夕温声道:”不用怕,没事的。“说完,她将冰冷的视线锁定在那个双手剧烈颤抖的男人身上。
那个持枪的男人有一种被猎人死死盯住的感觉,彷如猎物的他颤声道:“这……这可是真枪啊!不是小孩子的玩具!难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你若再不开枪,你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汝鄢倾城平静地说道。
那个男人终于受不了了,有些疯狂的他大叫道:“妈的!你去死!”
“砰!”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过后,紧接着响起钢铁碰击的锵铿之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完好无缺的汝鄢倾城,脑海中想起一个词语:怪物?
颜羽夕也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若无其事的白衣女子。只见她随手将刀扔给白策,然后淡淡地说道:“杀。”
白策鄙夷地扫视了一眼那些吓的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劫匪,漠然地说道:“出来混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抬起你们老大和死的那个,下车。”
他们哪还敢有丝毫反抗之心,汝鄢倾城露出的那一手,深深地震慑着他们!虽然明知道横竖是个死,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白策说的做了。
那个拿枪的男人,眼神恍惚地看了看汝鄢倾城,又看了看手中的枪,然后用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死不瞑目的他,可能下辈子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连枪都不怕?如今,他只能去地狱问阎王爷了。
颜羽夕接二连三地受到惊吓,反而平静下来了。脸色不再苍白的她,淡然地注视着人间百态……
那些劫匪在全车人夹杂着鄙视和默哀的眼神中往车外走去。颜羽夕忽然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平静地对汝鄢倾城说道:“让他留在车上吧。”
汝鄢倾城虽然不知道颜羽夕为什么会单单留下他?但是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含笑应允。颜羽夕当然知道,这些人一旦下了车就必死无疑!
那个被留下来的男人先是错愕地看着颜羽夕,然后感激地向她跪了下来,“这一跪,是我替我妻子和女儿跪的,也是为我这次犯下的错而跪,谢谢。”
颜羽夕走到他面前,将他轻轻扶起,认真地说道:“回去以后找一份工作,脚踏实地地做人。苦一点、累一点都没关系,因为你还能活着去见你的妻子和女儿。”说完,她从座位上的背包中拿过一张支票,递给了那个男人。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啊!她竟然随手送人?全车人讶然,那个男人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他没有拒绝,“请您放心,只要治好了她们母女俩的病,我一定会将剩下的钱捐赠出去,绝对不多拿一分钱!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以报答小姐的恩情。”
颜羽夕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坐到原来的地方,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却不知道她亲手拯救了一个商业天才,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慈善家。
三十万,对颜羽夕来说不过是少了一张纸罢了。并不是说她钱很多,只是她从未在乎过钱。不知道,颜羽夕花三十万‘买’来的恩情,到底有多重?
这时,白策淡然地走上车。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众人被他的眼神吓得赶紧低下头,深怕他一不高兴就给自己来上一刀。他没有过多理会那些人,只是转身对女司机说道:“开车吧。”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若无其事地闭目养神。
杀一个人,对白策来说真的很简单。何况是他杀的是坏人?虽然他们罪不至死,但是他心安理得。因为,他也不是一个好人。
荷香的妈妈有些担心地说道:“颜小姐,荷香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没有!真的没有!伯母的女儿那么乖,怎么会做错事呢?”颜羽夕说完,心中想道:‘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的话,那就是认识了我。’
“伯母,你先安心养病吧。我……我先走了。”颜羽夕不敢继续呆在这里,她怕自己忍不住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她不想这个家庭再受到任何打击。
“颜小姐,我送送你吧。”荷香的爸爸说道。不等颜羽夕拒绝,荷香的爸爸先一步走出病房。
走出医院的时候,荷香的爸爸看着颜羽夕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颜小姐,说吧,荷香出什么事了?”
颜羽夕转过头,看着那一双睿智的眼睛,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她低下头说道:“荷香……荷香她死了。”
荷香的爸爸听到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几十岁,他颤抖着说道:“怎……怎么死的?”
“车祸。”颜羽夕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将背包递给荷香的爸爸,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伯父,这是荷香的骨灰还有那个肇事者赔偿的钱,您收下吧。”
荷香的爸爸拿着包,转身离去。颜羽夕望着那个颤巍巍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想到:‘荷香,我只能为你做这些。对不起。”
从此以后,颜羽夕消失了,也可以说是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那一年一直是个谜。
再见伊人,已是一年后。(【前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