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始
这日,正值妖界花王大寿。宾客满席,众妖届来祝贺。
席间,一白衣翩翩的少年突然起身向花王敬酒,并提议道:“花王,听闻贵族丹公主貌美倾城,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否让尔等有幸见上一面?”
白衣少年是狐族二王子,名曰“浮尘”;虽才至弱冠之年,但生得俊美,温润如玉,谈吐不凡。
其余各妖族的使者一听到“丹公主”这三个字,脸色突变,纷纷望向眼前这个笑得云淡风轻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仿佛都在替他担忧着什么。
花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迟迟不作回应。
席下众妖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拂尘依旧笑着,面不改色。
“大胆!难道王子不知丹公主因触犯天条被关押于寒冰地狱吗?”花王身边的四大护法之首百合见状,怒斥着她。
“今日是花王大寿,做女儿的也应来尽孝,不是吗?”拂尘依旧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将手中的酒盏在百合面前晃了晃,随后才悠然自得地饮下。
“罢了,罢了。也就今天一日。”花王摆摆手,命人到寒冰地狱宣丹公主,大概是看乏了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架势。
丹公主名曰“白牡丹”,曾是花妖族法力最高深的公主,她的美貌也被流传为一段佳话;可惜的是,她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浩劫……
寒冰地狱内处处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一白发女子刚受完刑罚正躺在冰床上歇息。不久,一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走近了她,这人应该就是寒冰地狱的掌管者石神浮生了,他的铁石心肠可是出了名的。
“起来!今日你可以出去了。”浮生怒斥着牡丹,背过身去不愿见她。毕竟,是自己将她折磨成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的。
牡丹这才缓缓地醒过来,忍着浑身的痛楚慢慢探起身子坐下。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甚至连一丝应有的惊讶或疑惑都没有。她低垂着眼,只看得到她长长的睫毛以及上面凝结着的冰花,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最惹眼的,是她身上覆着的被血染得鲜红的“白衣”,在这上下一白的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看得人心上莫名地隐隐作痛。
“今日你母后大寿,传你去尽孝。自然,只有一日。”过了许久,浮生才淡淡地开了口。语气里透着寒冰特有的温度。
“浮生大人也要陪牡丹同行吗?”她终于抬了眼,开口问他。问这个折磨了自己百年之久的神仙,问这块冥顽不化的石头。
“你是本尊的囚犯,若你逃了,让本尊如何向天帝交待?”石神转过身来反问她,还是看见了她那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和那一身散发着血腥味儿的血衣。不知为何,他的心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浮生不忍看她,便闭上了眼,挥手施法帮她恢复了她原本华丽的模样,也恢复了她本倾世的容颜。
只怕是,再也恢复不了她那颗流尽血泪的心了。
“有劳大人了。”牡丹忍着疼,起身向浮生行了一礼,然后随着他走出了寒冰地狱。
她已是多少年没见着阳光了?之前自己千方百计地想逃出去,却终是换来了浑身的鲜血淋漓,今日竟可以正大光明地从这里走出去……想来也真是可笑。只是,不知道心上的那个人过得好不好?
“丹公主到——”不久后店门口响起了妖监的通传声。
拂尘的嘴角微微上扬,其余众妖也都争先恐后地朝殿门望去,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当自己再次踏进这个富丽堂皇的殿堂时,白牡丹只感到了满满的自嘲。如今自己又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来见那个坐在漆金雕花宝座上的雍容华贵的王?女儿?败寇?还是罪人?自己如今落得这般境地不都是自己这个所谓的“母后”造成的吗?她还有何颜面传自己来“尽孝”?
丹公主走到大殿上,向花王行了一礼,然后问道:“不知花王召牡丹前来所谓何事?难道只是尽孝?”她一针见血,觉得花王另有所图。
“是席上各位王子想见你一面。”花王挤出一丝不悦的笑,答道。
“原来只是各位王子想见牡丹一面,各位王子既已见到,那牡丹就先行告退了。”牡丹又行了一礼,说着转身就想离去。她觉得这地方比寒冰地狱还不堪入目,令她感到恶心,深深的恶心。
拂尘见状,立即起身止住了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岂能轻易放手?更何况,白牡丹要是走了,自己设计的这出戏可就不好看了。
“丹公主何必急着去寒冰地狱受苦呢?”拂尘端起酒盏向牡丹走去,笑着劝道。“在学虽一睹了丹公主的芳容,但听闻公主德才兼备,若不展示一番反而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很扫兴?”
白牡丹打量了一眼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笑着接过他递上的酒盏,举在他眼前,手腕轻转,将酒盏里的美酒毫不客气地洒在他面前,傲慢地看着他。随后笑道:“那牡丹这回就献丑了。”
“请。”拂尘依旧笑着,伸手示意她开始。
白牡丹也识趣地拿出冰萧,将萧横放在唇边,轻覆上唇,一曲曼妙的音符慢慢流泻出来。
吹箫的人身着浅水蓝色襦裙,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三千青丝垂落腰际,头顶点缀着一朵盛开的白色牡丹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她微闭着眼,似惊为天人,美得的确有点儿不真实。
锦衣华服,淡妆浓抹总相宜,和寒冰地狱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席上众妖个个都屏息凝视着看得痴迷,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仿佛一眨眼这个美人儿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不知道还有何人像浮生这样在意着曲子的忧伤,而不是那副无谓的皮囊。他看到的只有牡丹吹奏时哀伤的神情,听到的只有萧声中无尽的离殇。
“那男子究竟有何好?一百年都过去了,到这时你竟还想着他!”石神自言自语道,眉头紧锁,久久舒展不开来。
“哼!水到——渠成。”拂尘看着牡丹,诡异地笑着。心里头无边的黑暗开始蔓延,如藤蔓般越缠越紧。
萧声戛然而止,众妖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但吹箫的人却不知何时人间蒸发了!
“丹公主呢?!”石神也急了,怒道。稍作思忖便追了出去。
席上一片混乱,丹公主的贴身婢女丝雨也在情急之下追了出去,寻找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