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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出谋

作者:伍小六 | 发布时间 | 2016-01-27 | 字数:4881

“不,他一向洁身自好,这种风花雪月玩物丧志的场所他向来不去。”

“那他到底喜欢什么呢?他家里养了花草?喜欢收集玉石?喜欢喝酒?喜欢古董?”三月有些头疼,只要是人,都有喜好,更何况他程明鑫一个沉浮官场的老手,怎能例外!

“程明鑫为人正直,只靠俸禄过日子,除了早年他老娘在世时给他纳了两房妾室,他自己再没找过别的女人。正室之位一直空着留给那个女人,他为人可谓清廉,多少让我有些佩服。”李千寻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叹。

三月皱眉思考,声音沉稳道:“少爷,你让你的探子再探探,他家里是否经常请戏班杂耍或歌舞之类的,我觉得他的爱好,在那个小妾身上有一定的映射。”

李千寻一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温暖,与他平日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李千寻的探子训练有素,更或者说这是个探子的时代。打探消息,隐藏自己,传递消息,时间速度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李千寻饲养的这些探子行动十分迅速,第二天傍晚十分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三月白天无事,李千寻也未出府,两人腻在书房中,一个读书,一个画龟。

一个龟画的四平八稳,头脚圆圆,看起来憨态十足,十分可爱,李千寻看了直叹妙极。

就在这时,丰叔来敲门了。看见三月正霸占着三少爷的座椅,手里拎着三少爷心爱的毛笔,在他平日里练字的纸上胡乱的画,而三少爷正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这画面太诡异了!这还是那平日严谨的三少爷吗!

“丰叔,有事吗?”李千寻因为刚才正在笑,此刻对着李丰说话也是一脸笑意。

李丰打了个寒战,服侍这小主子这么久,还没见他笑脸相迎。原来是这个样子,因为太违背常理,所以看起来有些怪。

李丰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常态:“探程大人家的信鸽回信了!

“哦?怎么说?”李千寻放下书,把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散掉。面对正事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平日的样子。

“程明鑫遇到高兴的事都会请戏班来家里,城里有名的杂耍也都请到家里过。府里的事他不长过问,他的小妾在选侍女的时候都是选一些能歌善舞的。”

李千寻转过身对三月说:“果真和咱们猜想的一样,他喜欢歌舞、杂耍或是戏曲这些东西。”

三月站起来,也没了刚才玩乐的样子,一脸正色,“确切说,他是喜欢歌舞之类的,他爱好看表演,爱好文艺!”

“表演?文艺?什么意思?”李千寻大概明白她说了什么,可对于这两个词汇,他是陌生的。

“表演,就是一种形式,包括唱歌、跳舞、杂耍等等。就是用自己的语言、歌声或肢体动作来阐述一个故事、或一种意念。咱们茶楼里说书也是一种表演形式,也叫评书。至于文艺嘛,人进行表演,表演出来的东西就统称文艺,也算是一门科学。”

“科学?”

三月头大了,她觉得这么抽象的东西她是解释不清了,越解释越头疼,“你的考试期快到了,还有不到十天了。三个月还挺快,咱们得快准备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提前完成任务。”

李千寻想了一下,低声说:“倒是可以提前完成任务,当年爷爷在考试时,就是提前完成了任务,当时还得到了太爷爷的嘉奖,说后生可畏!”

“那三天后,咱们就尝试宴请一下他们,我会准备一下美食和表演,希望能用这个让他们出现。对了,去请他们的时候先不要说同时请了他们两个人。”

李千寻微微一笑:“又想到一起去了,我们可谓是心有灵犀了。”

第二日,一直在变暖的天气骤然降温,因为有些地方结上了一层薄冰。一大早奴隶们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清理地面的冰,要是哪个主子一不小心摔上一跤,他们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三月穿的比平日厚了些,她不怕热,就是格外怕冷。

跑去找李千寻,他还赖在床上没起来。今天有正事,耽搁不得。三月只伺候他更衣洗脸,梳头装扮,才把这位爷爷请出了大宅。

“你可真是慢!都和你说好了,今天要去取被子,送到城南去。这个事忙完了,我也好专心致志的想那两位大人的事了!”三月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人一饿,心情就格外不好,一路上唠叨个没完。

李千寻一句话也不说,任她唠叨。今天他穿着黑色暗纹锦袍,配他冰冷的模样再适合不过。走过街角,他一把拉着三月拐进了小弄堂。

在人的思想古老到发霉长毛的古代,一个帅气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个英俊的小伙往弄堂里钻,铁定没设么好事。三月使劲想抽回手,怎奈对方力大无穷啊!

“来两个包子。”就在三月想摆脱李千寻大手时,却听他说道。

原来弄堂里有个老婆婆,她将推车放在这里卖包子。

滚热的包子用牛皮纸袋裹着,把手暖的热乎乎的。雪白的包子皮,咬上一口还有汤汁溅出来,皮薄肉厚,满口留香,三月三口两口就干掉了一个。

“真是好吃,好像我以前吃过的灌汤包,不过因为材料更天然,所以更香!”

李千寻吃的斯文,少爷出身的他,即便是吃路边摊,也很有风度,“就知道你爱吃!”

她肚子饿的时候,就会没完没了的唠叨,只要这个时候给她吃的,全部搞定!

“藏的这么隐秘,你怎么找到的?”

“说来话长,老婆婆没有其他生意人力气大,她的地方总是被是抢。没办法,就摆在这个弄堂里。可她的包子好吃,不管摆在哪里,都能被人抢光。”

“恩,酒香不怕巷子深!”

“好个酒香不怕巷子深!月月,你真是太有才华了!我要让人做个扁挂在家里!哈哈……”耳边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人爽朗笑声,李千寻和三月都吓了一跳。

是苍耳左!

李千寻脸色暗沉,声音中带着几分凌厉:“苍家少爷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到这来干什么?”

苍耳左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三月身边,“三月,我爹这几天怕我闹事,再不小心惊了凌风将军,把我关在家里,可把我憋坏了。”

“怕你惹了凌风将军?”三月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李千寻,“怎么,他这人睚眦必报么?”

苍耳左一笑:“不是,他啊,有病在身,经常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皇帝让御医给他把脉,御医说,他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啊!”

“哦?病的这么厉害?”三月故作惊讶的问道。

“可不是嘛!”苍耳左又附到她耳边说:“我爹还看见他吐血了呢,帕子都染红了!”

“病的这么厉害,万一要是在咱们国家……”

苍耳左拉住她,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可不是嘛!我爹就是怕这个!他还不愿意在房里好好呆着,天天没事到街上去逛。我爹怕我在街上遇上他,再起了冲撞,一不小心再气死了……”

“哈哈……”三月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她满脑子都是那白衣青年在街上被苍耳左气到吐白沫倒地的画面。

不过这街上的气氛怎么这样,感觉冷飕飕的。三月笑够了一睁眼,却发现李千寻和苍耳左正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李千寻又拿出他千年寒冰脸,难怪觉得周围冷冰冰的,温度直线下降!

“咳……”三月干咳一声,打断两人意念的厮杀,“左兄,我与少爷有要事,你先回去,改天得了空,咱们再聚。”

苍耳左丝毫不理会她话语里的逐客意思,一张脸笑的欠扁(至少李千寻这样认为):“月月,你可以叫我耳左,也可以叫阿左,这听着多亲切啊!”

三月无奈了一下,生硬的叫道:“额,阿左兄弟,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真的有事。”

“有事?正好,我也有事,咱们一路吧,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下。”

李千寻对着苍耳左一点办法也没有,人家是堂堂大司徒的独生子。大家又都是斯文人,人家赖着不走,咱也不能动手啊!

几人去取了棉被,雇车一路护送到城南。

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到了城南的破旧村庄,人们都出来瞧热闹。三月赶紧跳下车,表明身份。

果真有人认出她就是上次送包子过来的善人,对这一路人也便和颜悦色起来。

村庄里的人跑去找子游,经过上次的包子事件,小小的孩子俨然成了破落村庄领袖般的人物,成年男子有事也会找他商量商量。

子游着装依然破旧,手里仍旧端着上次见到的破碗。可仔细观望却可发现不同,是愈加自信的眼睛?还是淡淡流露出的领袖气质?上次他毫不避讳众人盯着他的右手缺失的手指。可这次,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破布,歪歪扭扭的缝在袖口出,让长出来的袖子遮住了断指。

“哥哥,你来啦?”孩子明显很开心。

“嗯,子游,前几天哥哥一直忙着筹钱,来的晚了可别怪哥哥!”

子游仰着小脸,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带着几分童真,可历尽苦难的眼睛早已染上了世俗的墨色,反倒让他开起来有几分怪异。三月不禁有些心疼,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这样做无非是想得到她的怜悯,从而让更多苦难的人获得帮助。

“子游,哥哥依约带来了棉被。还有,这个玉佩还给你。”三月从腰间掏出玉佩,她特意给玉佩换了一根干净的红绳,心灵手巧的结了一个漂亮的中国结,让本来平淡无奇的玉佩看起来多了几分成色。

子游眼睛亮了一下,可嘴上还是推脱着:“不,哥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要!”

“子游,这个玉佩放在我这里毫无用处,而对你意义深远。听哥哥的话,把玉佩收起来。”三月硬把玉佩塞到子游手里,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即便没有这个,你有事找我,我也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子游接过玉佩,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又双手奉到三月面前,郑重其事的说:“哥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既然把这个送给了你,就不能再收回。等有一天,我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穷人村时,哥哥再把玉佩还给我吧。”

三月心里感叹孩子的懂事,知道这也是激励的一种方式,于是没再推脱,将玉佩别在腰间。这玉佩也时刻提醒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弱小。

被子送到了,李千寻就催促要回去,这样的地方不是他该来的。从小他被人灌输的思想就是,贫穷是因为懒惰,不愿动脑筋的缘故。因此他对这些穷人并没有过多的怜悯,反而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厌恶。

三月知道李千寻的心思,也知道这大少爷没过过苦日子,对于贫穷无从了解。想要改变人从小接受教育所形成的认知,是何等的困难?如今他能陪她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三月趁他不备,将用剩下的金叶子和散碎铜板塞进了子游的口袋,语重心长道:“子游,这是买被子剩下的钱,你收起来。现在是春天了,我希望你拿这些钱买些种子。山后都是荒地,播了种,好好经营,即便辛苦,可到了秋天就会收获粮食。用不了几年,你们就能过上像样的日子,不用再忍饥挨饿。”

子游的眼里涌起一阵泪花,那样的日子,他不是没想过。可那是梦里才有的东西,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实现呢?一行滚烫的泪水掉了下来,他哽咽着说:“哥哥,你的大恩大德,要我们怎么回报呢?”

三月拭去男孩脸上的泪水,眼里是满满的慈爱:“哥哥不需要你的回报,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心里就安稳了。我虽然力量浅薄,可也愿意帮助你们,你也不能遇到困难就放弃哦!”

男孩用力的点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三月并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改变了一个男孩一生的命运,让他小小年纪便有了坚定不移的目标,并朝此不懈的努力。

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夕莫正端着侍从送上来的茶润喉。揭开茶盏的盖子,温热的水汽窜到喉间,熏的喉头发痒,又想要咳嗽。

他拼命压抑着,端茶的手剧烈的颤抖,茶水撒在他衣摆上。侍从连忙结果茶盏,熟练的在他背部几个穴位按压一会儿,夕墨的咳嗽才渐渐止住,额头已是一片冷汗。

侍从打算去拿件干净的袍子,刚迈出两步,却被孙大鹏一脚踢翻在地,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不知道将军这时候不能喝太热的水吗?你想咳死他吗?”话未说完,又在他身上泄愤般的踢了两脚。

“大鹏,罢了!听我咳的紧,他也是想给我润润喉,一番好意罢了!这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凡事多忍。”夕莫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将军,你这毒劲还有多久能过去?”孙大鹏瞪着眼珠,凶狠恶煞道:“这群傻呆瓜们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将死之人,恨煞我了,恨不得上去揪了他们的脑袋!”

“哈哈哈。”夕莫一阵发笑,“这不就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吗?”笑容止住,他正色又道:“胥国、战国、鄂国,三大国鼎力,各小国依附而生。这三国任何一方做大,都会打破这种局面。胥国提供给我们战国铁矿,若我国用铁矿炼出兵器打败鄂国,那么下一个对手,就会是胥国。若我死了,那战国无可用之大将,则胥国休养生息,便可与我战国一战。他们是希望我死,但又不能让我死在胥国的地界上,所以我这种状况他们乐见其成。看在我快死的份上,估计会给我们一部分铁矿。”

孙大鹏咬牙切齿,愤怒道:“这群人,一肚子歪主意,还敢盼着我们将军死!他们这是找死!”

夕莫呵呵一笑,神色淡然,“这是政治,换做你我,也是如此,立场不同罢了。”

“将军,你还记得上次在城外碰到那个女子吗?”孙大鹏见夕莫脸上有迷茫之色,又补充道:“就是扔您鸡骨头还骗您金叶子那个,我把她当男人差点掐死,还是您告诉我她是女子的!”

夕莫嘴角噙笑的听孙大海把话说完,道:“你不是一向最厌恶这样的女子?今日怎地主动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