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自己决定

“你认为这个决定是对的吗？”沉静了一会儿，飘零向白云问道。

“这是自然。”白云笑了笑。

“不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还要保持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呢？即便假装也不愿意就此消除这些情绪的表现，这难道不是在怀念那些感情吗？”青莲立刻说道，“这绝对不是你想要的模样。”

青莲的眼眸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沉痛和哀伤的情绪在逐渐的蔓延。

“你知道什么，不要太放肆。”白云回眸看了青莲一眼，“你若现在回去，我尚可替你向尊上以及大长老求情，不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真的是我吗？”青莲质问般的看着白云。

“你如此执着不愿让尊上服用无根神水断情绝爱，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没有私欲？没有执迷？”白云冷声说了一句，便想要动手将青莲擒下。

飘零微微伸手，挡住了白云的动作。

这顿时让那二人都愣了一愣，纷纷转头看向飘零。

“尊上……”白云有些不解的看着飘零。

“要不要走，这应该是我决定的事情，而不是由你们任何一个人来替我决定的。”飘零开口说了一句。

二人沉默下来，一时倒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尊上，若您要离开，我们自是不敢阻拦的，只是如今您正值关键之时，距离回归神位只距一步之遥，应该好好熟悉觉醒的力量……”白云劝道。

“一步之遥，是因尚缺红色莲子的神力，而红莲子早已流落人间，我若要走到最后一步，就需要去把缺失的那部分找回来不是吗？”飘零看了白云一眼，“总是要到人间去的，这件事情，我觉得应该自己去办。”

“可是……人间灵气稀薄，不适合修行……”白云似乎还想找措辞阻拦。

“我如今的力量难道还不足以在人间自保吗？”飘零瞟了白云一眼，微微释放出了一点力量。

白云身子微微一震，青莲却忍不住从飘零身边退开一步，却还死死握着飘零的袖口不肯松开，不肯再退，嘴角边又溢出几丝血丝。

飘零瞟见青莲嘴角的血丝，还准备释放压力的动作顿时顿了顿，莫名的又将那些外放的力量收了回来。

“足够了……”白云似是有所察觉，看了青莲一眼，然后回眸看了飘零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沉默，微微垂眸，拒绝飘零离开神境的态度似乎没有之前的坚决了。

“飘零……”青莲转眸看着飘零，神情中有些复杂。

“我想去人间看看，我在那里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有些事情明明记得很清楚，也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的情绪的，可是却记不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而且虽然记得很多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我也很好奇自己那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若是真觉得那些情绪不应该存在，我会继续服用无根神水的，若是那些情绪不会影响我，便也没有再服用无根神水的理由了。”飘零看了看远方飘过的一朵云，“我希望服不服用无根神水是由我自己决定的，而不是你们认为我应该服用的。”

白云和白羽对她的态度，是随着她越来越接近神尊之位而变化的。或许如果她无法成为神尊，就无法成为他们真正的主人，会被他们所摒弃。无根神水的事情，他们自作主张的让她服用，不论处于何种目的，于她而言，都有一种被操纵了的感觉，这是她觉得不可以允许的，所以为了夺回主导地位，她应该要明确的表态，不管此刻她用的是何种理由。

无根神水和离开神境这件事情，不过是给了她坚决表明态度的机会罢了。至于她自己是否想要离开或者是否想要服用无根神水，这都无关紧要。

反正不论是人间还是神境，对她现在的实力来说也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她只要当作风景一般的看过便可。

“……属下明白了。”白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尊上离开，是否要携带一些无根神水？”

飘零有些不解的看了白云一眼。

“是这样的……”白云解释道，“无根神水必须持续服用才有效果，如果停止服用，渐渐就会失去效果的。”

“哦……”飘零无谓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尊上还是带一些吧，人间诸事繁杂，诸情繁复，若是沦落红尘杂念之中，唯恐深种情障，难以摆脱。”白云劝道。

说着，白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瓷瓶似乎是玉质的，又好像是琉璃，有些半透明，隐约能看见瓶内是一团云雾，又看不清那云雾究竟是什么，很是漂亮。

“好吧。”飘零想起在人间的经历多半坎坷，确实有很多波折，便微微伸手，白云手中的白色瓷瓶就到了飘零的手中。

“走吧。”飘零对白云点了点头，然后瞟了青莲一眼，轻声说了一句。

“嗯。”青莲点点头，跟上飘零的脚步。

“你……真的决定了？”在青莲和白云擦肩而过的时候，白云突然问道。

“跟随她，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青莲沉默了一下，脚步顿了顿，然后低声仿佛梦呓一般说道，“对不起……师傅……”

接着青莲便加紧了脚步跟上飘零，再没回头看白云一眼。

飘零带着青莲，几乎是缩地成寸，仿佛漫步般走了一会儿，然后飘零颇为悠然的坐上云头，仿佛在熟悉自己的力量一般，换着方式悠闲的前行，直至带着青莲消失在白云眼前。

“我没能留下他们。”白云站在原地半晌，神情无喜无悲，最后淡淡说了一句，却又莫名的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惆怅。

“终究是留不住的。”白云身后不远处，蓦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渐渐由淡转深，露出了白羽的身形。

白羽看着青莲和飘零消失的远方，说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飘零，还是说青莲。

白云微微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眸。

“徒弟离开师傅是很正常的。”白羽回眸看了白云一眼。

“我知道……”白云微微抬眸，“他也是不想我真的为了救他而……”

“你若明白便好。”白羽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伤……”白云转眸又看向远方青莲离开的地方。

“有尊上在，既然青莲选择了跟随，他的生死荣辱就要看尊上的了，这已经不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白羽看了白云一眼，“我们只需要守在这里。”

“我们也只能守在这里了……”白云突然笑了笑，“或许神尊当初早就选择好了，可以追随她的人，和只能留在这里守候的人……我们……根本出不去，只能守候。”

“那便守着。”白羽淡漠的说了一句，“这是使命。”

“守了千百年……”白云看向白羽，“连活着的意义都快没有了，使命也变成了枷锁……”

“不可放肆。”白羽微微有些冷厉的看了白云一眼，语气却是淡得仿佛不可听闻，“尊上已经出现，我们的使命就快完成了。”

“那我便继续等着……”白云再度看向青莲离开的地方，“我是没有什么想法了，但是他……或许还可以过得不一样……”

“回去。”白羽看了白云一眼，转身离开.

“是。”白云闻言，收回目光，有些沉默的走在白羽身后。

白羽招来白色的大鸟，白云便也聚起云团，白羽先行飞入空中。

“你……还活着……”

白云静静站在云团上正想跟着腾起，远远的却传来了一句快要被风吹散的话，似乎是从白羽那已经消逝的身影上传来的。

语气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是白云却似乎听到了几许庆幸和叹息，不知是不是风的缘故，让这远远传来的这句话的语气产生了一些偏差，白云微微愣了愣。

白羽已经远去，消失在白云的视线里。

白云还呆呆的站在云团上，静静停在那片地方。

他……还没有死……

白云微微闭了闭眼，半晌后睁开了眼眸，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腾云驾雾，潇洒而去。

而此刻的飘零已经和青莲离开了神境的结界。

飘零站在结界外面，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近距离的接触着结界，感受着结界上传来的亲和包容的力量，静静抚摸着仿若无形的结界。

这个结界的力量似乎在她吸收了神莲中其余莲子的力量之后变得更弱了，而她通过感受和对这结界的理解，她似乎隐约感受到神境内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神莲在维持的，神莲的结界和神莲的力量直接相关。如果有一日结界崩塌，便意味着神莲的力量殆尽了，而神莲的力量殆尽，原本在神境内依靠神莲而存在的一切事物，甚至可能包括白羽、白云这些人都会化为飞灰。

这个结界对神尊来说，是孕育的温床和提供养分的地方，就像是孕育婴儿并给婴儿提供营养的胎盘一般，一旦婴儿将要出生，这胎盘就会被吸收、剥落……

神莲内所存的力量已经被她吸取大半，而且主魂也被她收入体内带走了。这个被神莲本体维持的结界虽然尚可坚持，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坚持个千百年了。一旦这个神境对飘零而言失去了作用，或许它就会消失。

而这个结界，这个神境对于生活在神境内依存神莲的灵气而存活的人来说，这个结界限制了他们的出入，虽然从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们神奇的力量、长久的寿命和不老的容颜以及绝对的保护，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一个难以突破的牢笼。他们是为了侍奉神尊，迎接神尊归位，整理神境而存在的，所以若是有一日神境不复存在了，这些在神境内无法出来的人，就会随着神境一同消失。

这是一个似乎有些残酷的现实。

飘零收回了触摸结界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白袍，站在雪地里，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青莲。

青莲的脸色似乎比那雪还要白上几分，微微垂眸，飘零这才发现，青莲没有穿鞋。

脚光裸着露在雪地里，脚上沾了神境里的尘，又沾了雪沫，化开时有些泥渍印在了脚上，他却仿若未觉，只是沉默的跟着飘零。

飘零看了一眼那双脚，脚跟微微冻得有些红了，突然让她想起了之前在雪地里经历所谓考验时，遇上他那时一头乱发遮面，如同野兽般犀利而奔跑得快如闪电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也是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不说话，有些谨慎的防着她，似乎面临攻击的可能时就会很快的反应过来出击，却又不肯离开，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回忆着，有什么情绪淡淡的如云烟一般掠过了心尖然后消散了，她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决定还是和青莲快点离开这片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