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谁救了谁？

雪……到处都是雪……

她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雪地之中？飘零有一瞬的迷惑。她转眸看向一旁，见白羽还站在她身边，那种梦幻般虚无的感觉才稍稍消散。

“我们怎么会到雪地上来……难道我们已经出了神境？”飘零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有，这也是一种结界。”白羽看了那一片茫茫的雪花。

“这是在那个珠子里？”飘零反应过来，然后心中又隐隐有些疑惑，“之前的考验，是在神境外的冰原，还是……”

“没有通过考验，是进不了神境的。”白羽似是安慰的看了一眼，“走吧，他应该也等你很久了。”

说着，白羽上前走了几步，飘零紧随其后。

走了没多久，便见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躺在一个人。

破烂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样式的衣衫，纠结在一起的长发，那模样……是……

飘零连忙上前几步。

“怎么成这样了？”飘零有些担忧的问着，便想要上去为那躺着在雪地里的人把脉。

可是白羽的手臂却拦在了飘零身前，飘零有些不解的抬眸看了白羽一眼。

“他的状况还不稳定，你贸然靠近会有危险。”白羽解释了一句。

“那……他到底怎么了？”飘零看了一眼那人，无奈起身，向白羽问道。

“情况……有些复杂。”白羽看了那躺在地上的人一眼。

“可还有救？”飘零连忙又问。

白羽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好……”飘零虽然有些不安，但能看到白羽点头说那人有救，也算是稍有安慰。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雪，“你们不会把人一直关在这里吧……”

“若他……好转，尚可放出。”白羽回答了一句。

飘零听出那些许犹豫之意，也只能点了点头。

“青莲呢？他在哪儿？”飘零转头看向白羽，然后问道，“你们之前提到他的时候言辞闪烁，是不是他的情况也不好？”

白羽却只是看了飘零一眼，没有说话。

“他本来就是这神境的人，按理说回到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飘零有些忧虑的看着白羽，“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羽垂了垂眸，然后开口：“神境从不接受异端。”

“什么异端？”飘零惊讶的问。

“他浑身皆是妖邪之气。”白羽叹了一口气。

“妖邪……”飘零微微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不！不是这样的，他绝对不是什么妖邪！他体内的妖气是为了救我！”

白羽有些惊讶和疑惑的看了飘零一眼，似乎不明白飘零在说什么。

飘零敛了敛神，然后向白羽解释了青莲体内的妖力、妖丹之事的因果。

“难怪……”白羽听完之后，却突然叹了一声，久久不语。

“青莲到底如何？你们将他视为妖邪，那他此刻遭受了什么？”飘零忍不住有些焦急。

“因为他体内的妖邪之力，所以神境会排斥他的进入，所以他只能在外面的冰原之上徘徊，除非他能够将妖丹炼化，将妖力净化，否则只能被挡在神境入口之外。”白羽解释道，然后目光有一瞬的飘忽，“只是可惜，他一直不肯炼化妖丹，执意沦为妖邪……”

“难道青莲现在还在神境外！”飘零一惊，对白羽话中的情景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感觉，只是这个时候猛地听闻青莲可能还没有进入神境的消息，让她忍不住就想转身去找青莲，“他不肯炼化妖丹是有原因的，绝非已经沦为邪魔，我必须要去找他！”

“稍安勿躁。”白羽像是猛然回神，一步景已跃至飘零身前，拦住了飘零的去路，“他此刻已经不在神境外了。”

“那他在哪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飘零皱了皱眉，有些焦躁。

“他……已经进来了。”白羽说道。

“什么？不是说……”飘零愣了愣，动作突然顿了顿，有些疑惑的看了白羽一眼。

“他通过考验，进入了神境。”白羽解释道。

“那他在哪儿？”飘零只关心青莲现在的状况如何，至于什么考验，需得她见到青莲的情况之后再说，所以她只是看着白羽，追问着这个问题，想要立刻去见他。

白羽看见飘零神情中蕴含的急迫和忧心，便也停了下解释来龙去脉的话语，只是突然看向那仍旧躺在地上的人，开口说道：“就在你眼前。”

“什么！”飘零一时没反应过来，白羽说的是什么意思。

尽管下意识的已经意识到这里只有她、白羽和那个躺在雪地上的人这三个人，要是说青莲就在她眼前的话，也只可能是那个现在躺在雪地上的人了，只是她下意识的有些排斥这个答案，但内心深处的隐隐不安，却又好像在告诉飘零，这个猜测和答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飘零忍不住摇头，但是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回头看向那个躺在雪地上的人。

“怎么会……”飘零有些喃喃的说道，语音却是苍白而无力的……

“你没有意识到他就是青莲？”白羽上前，走至飘零身边，语意淡薄。

“我不知道……或许曾经意识到他的出现有些奇怪，他某些时刻的表现有些熟悉，但是，我并不希望他就是青莲……”飘零再次走到那躺在雪地上的人身边，“在雪地遇到他的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已经不似人类了，我不能想象青莲会有那样举止的时刻，而且他那般艰难的在雪地中生存，一路上狼狈却又不肯放弃活着的时候，我心里不希望这就是青莲……青莲应该早就进了神境，青莲应该回到了自己的族人身边，不用再受尘世灵气不足的烦恼，也不用再因为人间的浊气一点点消磨他的灵力而痛苦……”

“因为一直不肯炼化妖丹，而妖丹在他体内会对他造成极大的损害，现在他已经被妖力侵蚀得太深了。”白羽看了看周围的白雪，“早已经失去了常性，如果没有在雪地中遇到你，跟着你的话，或许此刻已经完全成了一头野兽。”

“可是这才不过一月，他受到损害的程度，能够让他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吗？以致于他见到了我也认不出来，而我也认不住他的地步吗？”飘零看着青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心中犹如针扎雷劈，只觉得疼痛难忍，“还是说，是我……根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青莲长什么样子，对他不够关注……所以认不得他？”

“不是这样的。”白羽见飘零的情绪有些低沉和激动，便开口道，“妖力侵蚀了他，他的音容都有了变化，你不认得是正常了，毕竟……于你而言是一个月的考验，于他而言，却是十年……”

飘零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白羽，有些惊讶和心酸的问：“怎么会！”

“你们身上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白羽垂了垂眸，“本来他是不能进入神境的，他却执意要进入神境，而且不肯将妖丹炼化，所以在他不断在入口外尝试进入的时候，他身上的时间流速被大幅提高了。”

“若是他撑不住时间流速提高而带来的妖力侵蚀加剧呢？”白羽的话虽然平淡，但是飘零却觉得有些惊心动魄，她忍不住反问，“那他岂不是除了离开便只能死？神境……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是要逼死他，还是逼他离开？”

“我不知道，这是神莲的安排，一切自有天意。”白羽静静的看了飘零一眼，然后说道。

“神莲？”飘零疑惑的看了白羽一眼，她记得好像那是神尊的什么宝物，最后神尊落下轮回的时候，还是神莲护住了神尊的神魂……只不过，一件物品，怎么会像人一样做出什么安排，白羽的话，岂不是可笑！

“神莲是神境的庇护，是神境的圣物，它是有灵性的。”白羽似乎看出飘零的想法，似乎觉得飘零的想法有些失礼，于是微微强调了一下。

“它的灵性就是逼着在人间长时间寻找我，保护我的人，只是在入口外饱受煎熬而不能进入？”飘零忍不住反问。

“青莲有他必须经历的考验，他亦是你考验的一部分，我相信神莲的安排是有深意的。”白羽反驳道。

“考验……”飘零有些黯淡的笑了笑，“其实是他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没有了性命，如何还谈得上通过考验……这都是我的缘故，不然他怎么能变成这副模样……”

“若不是你也救了他，坚持要带他一起进入神境，甚至愿以命换命，他早就死了，更别说还能进入神境了。”白羽低眸看着躺在地上的青莲，“所以你实在不必自责。”

飘零有些失落的看着青莲，心中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感，却无法一一说明。

或许白羽说的是有道理的，她若是在雪地中遇到趴在地上的人没有上去询问和关心的话，若不是见他艰难生存动了恻隐之心，最后愿意以命相报，或许她和青莲就要擦肩而过，至此，她若昏倒也不会有人救她，他们两个人或许都要死在那冰原之上，被大雪掩埋。

而如果青莲不是在那已经被妖力侵蚀得浑噩的状态中，尚对她有一份的报恩之心，捕杀猎物分她同食，还在她昏倒之后采雪莲救她，或许，她死了，青莲也被妖力最终也会被妖力侵蚀至死。

……这倒真正是算不清的纠葛，到底是谁救了谁，或许，在这一刻，早已无法分辨。

因为他们，救了彼此。

这是那一场场冰天雪地里无尽煎熬中的唯一的幸运，也是如今他们都还活着的唯一幸运……

而这份幸运，有多么的不容易，或许别的人无法深刻的了解，但是飘零却几乎要为这幸运而再三心悸。即便不认得对方了，却还是选择救了彼此，这对已经失去了常性，几乎要化身野兽，还想吃了她这个猎物的青莲来说不容易，这对已经经历了许多诡诈和风波，早已不再单纯的相信任何人的飘零来说，也不容易。

而这……竟是这场考验，最终唯一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