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静默

千冬月理了理怜樱爱砂的头发，静静的看着这个可怜的神哭泣。

“如果那样的话，孤独的时候，就告诉大家你孤独了，想被别人爱着的话，就先试着，爱着别人。因为，人类只能表现出自己所拥有的感情。无法知道别人的情感，也体会不了别人的感受。所以，要自己要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才能得到别人的回应。”千冬月说。

千冬月轻轻抱起怜樱爱砂，抹去她脸上的泪，眼里全是暖暖的阳光，让怜樱爱砂恍惚了一下。愣了一秒，怜樱爱砂不觉脱口而出。

“你可真会骗人。”

怜樱爱砂终于轻松一笑，缓缓化作光点飞散在空气里。

“这一次，终于能跟大家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了。希望你也能有，爱着你的人……孤独的人神哟……”

“爱着我的人……早就有了。”

千冬月看着满天的光华，突然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只手轻轻扶起千冬月，让千冬月着实愣了一下。

“你是跟踪狂吗？”千冬月无力的问百子曦。

“跟踪狂？什么东西。”

“呀，没什么。”

“喃，我像人类吗？”千冬月很认真的盯着百子曦。

百子曦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千冬月冷笑起来，“呵，这算什么回答。”

百子曦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千冬月跳到三足金乌的背上，便一路安静的飞往蓬莱。

因为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想法，久朔夜晞只能拼命的练习剑术，和各种高人大师，给他演示过的大招法阵。

那种寄托着所有人希望的重担，更是让一直被六界歧视的久朔夜晞不习惯，又觉得压力无限。

他一直期望所有人能承认他的存在，期望这个世界有他立足的地方。可是，为何当他所期望的事发生时，他却如此痛苦呢？

因为他的污点，在千冬月的覆盖对比下，根本连渣都算不上。千冬月彻底带走了，所有针对他的仇恨，歧视。也彻底带走了，他终于明白的爱。

“……夜晞，你想要怎样的世界？”

那句仿佛千年前的话语，即觉得那么近，又觉得那么远。让他怎么也不明白她的想法，她的世界。等他彻底清醒时，她早已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高傲冷漠的看着他。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只剩下再次杀死她，这么残酷无情的事。既然结局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

为什么要让她找回他的心，为什么要让他体会到同伴的意义，朋友的重要。为什么要让他，一次又又一次经历痛苦。为什么要那么刻骨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为什么要让他体验，这世上最快乐的和更痛苦的。为什么要他活着，那么无能，自责的活着。

久朔夜晞的剑法越练越乱，越练越痛苦。他想生气，他想发火，可是生气的对象是自己，发火的对象也是自己。真想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来个痛快。可是，他却还不能死。因为他不想千冬月，死在别人的手里。

久朔夜晞停下来，正乱想着，一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直扑了下来。久朔夜晞几个跳跃就轻松的避开了，很明显来者没有杀意。

一个白影如狐狸一般，串到久朔夜晞跟前，一开口就给久朔夜晞一惊。“千冬月暴走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的力量吞噬掉理智。”

“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怎么看着她的！”久朔夜晞一把抓住百子曦的衣服，愤怒的表情明显得有些可怕。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能带你进蓬莱的，只有我。”百子曦甩来久朔夜晞的手。摸了摸脸上刚才被千冬月打得还生疼的巴掌印，还是放低语气开口说道。“现在能救千冬月的，只有你。拜托了。”

久朔夜晞被百子曦突转的语气，弄得愣了一下。点点头，跟百子曦飞到三足金乌的背上，极速飞去蓬莱。

一路上，百子曦也大致说明了一下千冬月得到怜樱爱砂的血肉，转生出“神迹”，进而暴走的原因经过。而久朔夜晞也像千冬月一样，只是沉默着。

百子曦带着久朔夜晞来到浮尘殿，屋子里一直传来的野兽般的吼叫，震荡着一层层气浪，让人不寒而栗。不断传来的破坏声，却有很明显的有些停顿纠结。

“……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啊！”千冬月撕裂的痛苦吼叫，夹杂在昏天暗地的自我搏斗里。

久朔夜晞没有停留一秒，就飞奔进破烂不堪的残楼破屋里。百子曦没有再进去，只是和三足金乌，傻傻的站在广场里。

被掀了顶的屋子里，千冬月把自己困在结界里。巨大的九条狐狸尾巴，疯狂的在结界圆球里，横冲直撞。千冬月的脸色苍白又狰狞。每一次的吞噬占领，都让千冬月痛苦不堪，凄厉连连。

直到“冬月！”那破天荒的呐喊声，突然透过结界，传到千冬月自己的耳朵里。

千冬月一走神，本来还可以勉强维持的结界，瞬间崩塌。原本只是白色的狐狸形态，立即染黑，疯狂怒吼，肆意破坏。

废墟里的久朔夜晞也不例外，千冬月的攻击，又快又准又狠，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似的。

如果这不是千冬月该多好。

当久朔夜晞发出如此感叹的时候，那漆黑巨大的嘴，正朝着久朔夜晞的头咬下去。那狂溢的口水滴了久朔夜晞一脸，却迟迟没有利齿咬下来。

只见千冬月突然翻滚在地，巨大的身体，把地上的残垣断壁，全碾得粉碎。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千冬月撕扯着欲裂的脑袋，怒火冲天的吼着。

千冬月压抑着妖狐的灾难邪恶，尸种的恐怖愤怒，神之力的净化冲突，强制自己不要杀死眼前的家伙。

而久朔夜晞却还是没有离开半步，一直跟千冬月又打又扯的耗着，直到天黑，依旧不停不歇。

“既然我不能让你消失的话，我自己消失好了！”长时间的自我扼杀让千冬月彻底崩溃了，千冬月突然转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没等飞出去的久朔夜晞再次飞奔回来，苍弦月被甩到空中，旋转，变形，无数巨大的银刺重重砸下，把千冬月刺了个全透。但是那致命一击，却始终没有刺下来。

久朔夜晞突然跪了下来，那迟迟不来的银刺，却贯穿挡在千冬月前面的久朔夜晞腹部。

“我……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只有我能保护的……”久朔夜晞又是口血喷出来。

千冬月一声带着哭泣的叹息，悲伤的划过。巨大的狐狸身体，终于缓缓消失不见。

千冬月爬到久朔夜晞身边，消散掉巨大的银刺，颤抖着双手，轻抚在久朔夜晞的伤口上，一点点再生久朔夜晞失去的内脏。

一切都结束后，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千冬月安静的躺在，久朔夜晞的腿上。

这时的他们，没有身份，也没有背负，只是像初识时，那般安静的守在彼此的身边。无需言语，只是静默着。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我们都得为了自己选择的路，背负所有责任。拼死一战。”

久朔夜晞没有应声，千冬月却爬了起来，一口狠咬在久朔夜晞的脖子上。久朔夜晞疼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动弹。相比起千冬月的痛，这能算得了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死在别人的手里的话……至少，最后，让我死在你的手里。拜托了，夜晞。”千冬月凑到夜晞的耳边，小声的低喃。

久朔夜晞突然泪珠滚落，还没叹息反驳，就晕了过去。

千冬月站起身，看了看久朔夜晞泛着朝阳的脸。这张脸为什么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悲伤呢？千冬月看着久朔夜晞的脸，有些发愣，但还是狠狠吸了吸鼻子，使劲眨眼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挥手把久朔夜晞送回了赢蜀。

“他可是拼了命的在守护你。你就不听一下他的心声？他的抗议？”百子曦在浮尘殿站了一夜，看到千冬月站起来才走了过来。

千冬月没有搭理百子曦，自顾自的，恢复着浮尘殿的模样。

“你是怕自己会心软吗？”百子曦又反问。

千冬月愣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我还没有责怪你，把小夜带去追我，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就不是一个耳光的事了。”千冬月转移话题。

“那是她自己主动要去追你的。我并不想带她去的……对不起。”百子曦的眼神有些暗淡，摸摸自己的脸，带着还傻愣在原地的三足金乌，离开了浮尘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