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退为进
贺老板没想到平常憨厚的穆老板会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一席话，目瞪口呆有些没反应过来。
穆老板丝毫不认为姜小鱼有错，再次板起脸道:“姜老板可是给过我们大恩惠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要走便走，我是不走了！”
若他走了，杨峰说不定杀人灭口，若他留下，还能做个证人让杨峰忌惮点。可他疏忽了，一个人起了歹念，可是什么都顾不得，区区几个商户能耐几何？
杨府的后院乱了，各家仆人直接冲进去带着夫人小少爷一窝蜂出了门，也有穆老板他们家的，仆人瞧见老爷的坚持和示意，只好照顾着女主人先行离开。
贺老板重重一叹，扬声劝道:“杨帮主有话好说，大家都是熟识，何至于此！”
打斗还在继续，杨峰的几个姨太太突然哭闹着出来，七嘴八舌说着十几个粗鄙男人闯进内厅，打碎多少贵重物品，还踩脏了她们衣裙秀鞋，嚷着让老爷给她们做主，绕得杨峰头痛。
可当女人看到地上一滩的血，立刻吓傻尖叫，又是一阵吵闹。
杨雪儿一把推开几个烦人的姨娘，让侍女杏儿招呼人全部关进院子里。她红着眼睛望着杨峰冷道:“我都听说了！”
杨峰指挥着阵势，抽空瞄了她一眼，知道姜小鱼的险恶用心啦！该死的小子就是来闹场的，可恨他不该犹豫，希望楼上的人手脚麻利点，既然撕破了脸，哪怕晦气，也绝对不能让姜小鱼活着离开！人死了，看他怎么跟他作对！
杨峰挺起圆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岂料杨雪儿愤愤道:“分明是柳青云他活该！你却把所有的过错怪到姜公子身上，你怎么答应我的，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他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女儿说出这么吃里扒外的话，被她这样质问，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等他回过神来，杨雪儿已经纵身要往前去，他一把将人拉住:“你不许去！”
“我不能让他出事，你放开！”
杨峰鼓足劲把人往后一扯，手臂传来丝丝痛意，竟是杨雪儿咬他！一时怒火攻心，一巴掌往那俏生生的脸蛋招呼去，怒道:“把这孽障给我关进房！”
几个丫鬟胆战心惊的上前，还没架住就被她一脚踹开，寻空子钻出院子里去。
杨峰的义兄裴昆给裴思诚使个眼色，裴思诚连忙从仆人堆里挤上来，拉着杨雪儿的手臂好说好劝，不想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裴思诚咬着唇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个手刀把人劈晕，半搂着杨雪儿交给婢女，丝毫不认为这样不妥，昂首阔步的上前跟杨峰告了罪，说自己没能及时阻止姜小鱼这浑人，然后添油加醋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杨管家深意看了他一眼，默默吩咐仆人把柳青云抬下去救治，裴昆对自己儿子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
众人离散，后脚刚踏出门槛，杨府大门发出一声沉重闷响，轰然封闭，护卫鱼贯而来，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淡淡的月光倾斜而下，照亮了院墙上数条游动的人影，幽暗的飞檐下闪出几点若隐若现的幽光，直直地对准了姜小鱼所在的方向。
李钰看得分明，是箭矢！看来杨峰是破罐子破摔了！
姜小鱼貌似真的喝高了，在院子里混战好一会儿，还没打倒几个却已经挨了好几下。
她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四少爷为啥不来帮她呢？乍一瞧，他居然还看星星！神思恍惚间，左肩就遭了一棍，她踉跄了几步，正要回头揍那个仆人，身前发了狠的护卫挥着刀就朝她脑袋砍来！
“小心啊！”穆老板高声大喊，姜小鱼不解的抬起眼帘，雪亮的刀光映着她的脸一片银白，就在几人捂住眼睛不忍视时，一道魅影纵身一跃，电光火石间，那名持刀侍卫狂喷献血地横飞了出去。
几个刀客如中流砥柱般跃下，李钰连眼睫都不曾抬一下，紧紧握住姜小鱼的手腕，将她护在身边。
贺老板惊骇了一声，只见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血淋淋的人头，头顶还插了一支箭羽，轱辘辘地滚到了杨峰脚边！
姜小鱼肩膀抽痛，像是跟家长告黑状的孩子一样，满腹委屈的噘着嘴说:“我吃亏了！”忙侧过身子给他看:“肩膀可疼了。”
李钰一扫众人的鼻青脸肿，满身脏污，歪着头审视姜小鱼的干净整洁，眼眸似笑非笑:“你吃亏？”
姜小鱼溜转黑葡萄似的眼珠，想了想后确切点头，意思是要李钰给她报仇。
四少爷云淡风轻的一瞥，他眼神并不如何锐辣，轻轻一扫，却让人呼吸都不畅快起来。
杨峰深知事情败露，心虚地捏了一把冷汗，暗想阁楼是不是被李钰的人控制了，下一刻，箭矢是不是往他身上扎来？
李钰将他的小心眼看在眼底，讽刺地笑了一声。
不行！左右是他占理，他在自己地盘上绝不能服软，杨峰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和怒气:“阁下何故伤我家仆人？”
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杨峰的脸皮简直跟城墙那个拐角厚度有一拼了。
姜小鱼勉力掀开一丝眼皮，冷冷一哼:“我好意来给杨帮主祝寿，可你却找来一条疯狗来羞辱我，这也罢了，我看在你老面上不与那狂徒计较。可青遥门与你无怨无仇，你把莫须有的罪名往人身上扣，是何居心？凭这一点，青遥门便足够有理由与巨鲸帮对上了！”
她的目的本不是要在杨府闹出什么，不过是把胆敢来打脸的人使劲儿踩到脚底下去，可杨峰这一出，显然是事先有准备的，想要她的命，得看有没有本事拿去。
刀客们都不是吃素的，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杨峰，只要他敢嫁祸一个字，他们就能当场杀过去的狠劲！
“你、你……”杨峰颤抖着手指，咬牙切齿几乎说不出话来，从各个方面来说，他是万不敢得罪青遥门的，一时抓不住李钰的错，便拿姜小鱼开刀，怒气勃发道:“老夫没有针对贵派的意思，我与此人早有宿怨，还望青遥门诸位不要干涉！姜小鱼，今天就一并了结吧！”
“你怎知不是我动的手？”李钰翘起嘴角，俨然有置身事外的意味。
不是说好的统一战线吗，这就被激得打退堂鼓啦？姜老板心里不爽，嘴上却不忘吹捧一句:“像青遥门这样的好汉，要杀也是杀十恶不赦之人，这等蝼蚁不配做壮士们的刀下亡魂！”她又低声问道:“你真不帮我啦？”
“我只确保你的生命安全，并没打算掺合进来。”他故作疑惑:“我做了什么让姜老板产生了误会？”
你这个……姜小鱼真想挠花面前笑得焉坏的脸！是谁说让她欺负回去的！她这边气得来劲，那厢杨峰恨得几乎炸肺，踢了身边的侍卫一脚:“去呀！都是死人吗？”
这时，姜府仆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拔出匕首，气势汹汹地挡住姜小鱼身前。他们眼神狠辣，面色冷峻，丝毫没有之前的轻松和气，大声喝道:“谁敢伤我家主子！”
一人凑近姜小鱼耳畔说了什么，姜老板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高声一喝:“他们以多欺少，对咱们不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随爷冲出去！”
那黑壮如牛的年轻人高举起一个两百来斤的铁桦木桌旋转，把妄想围攻上来的侍卫全部挥开。
几道白光一闪，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长刀，几人通力合作，训练有素攻守有备，杨家人被他们的悍勇吓到，一时之间竟谁也冲不破那道防线！
四少爷倒也通情达理，帮忙护着受惊的穆老板几人出去，眼看是姜小鱼等人节节败退，可杨峰知道，出了那道门，这一回合他又败了！
回廊里传来脚步声，带着铿锵的金属扣绊，一群黑色劲装的弓箭手背负着弓弩朝对着大门一字排开。
“老爷，不好了！库房走水啦！”
姜小鱼闻言一愕，却也来不及思索，紧跟大部队撤退，杨管家瞪大了昏黄的眼珠子，屋舍忽然如同盘旋了一条火龙，四处喷火。风长火势，一下蔓延开，仿佛整座杨府都陷入了火海。
库房是杨峰的宝库，里面全是他数年累积的家珍，以防盗窃，修建时只留一扇玄铁门，室内常年保持干燥，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杨峰眼前一黑往后一栽，幸好一个仆人及时扶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道:“快……快，全部去救火……”
没了人坐镇，抵挡第一波箭羽不在话下，即便姜小鱼的人身上挂了彩，等到第二次开弓拉弦，刀客已劈开了门栓，一个不留的冲了出去。
姜府的车夫事先在外备好了马匹，姜小鱼答谢穆老板几人的好意，让仆人先送他们回家，几人干脆的告别。
姜小鱼又利索的踩上马蹬，哪里有醉酒的模样，她握着马鞭对李钰抱拳，表情一本正经:“多谢四少爷仗义相助！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罢，在两人的陪伴下，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一伙人好像事先约好一般，留下几匹马后火速分道扬镳，几个青遥门弟子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好愤愤不平的收刀回鞘。
李钰盯着越去越远的身影，见杨府封闭的大门久久没有动静，低声冷笑了起来:“你们可看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