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值得
花媚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自幼一起长大，性子也是互相了解的。从小她就懂得要放弃得不到的，可花媚只知道如何用尽一切手段去得到想要的。哪怕那种手段卑劣，哪怕那些手段会伤害到他自己。
花媚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他永远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他会伤害的永远是自己罢了，就如同花媚明明很讨厌慕兮，明明有很多可以杀死慕兮的机会，却没有将她杀死。甚至戚暖可以推测，花媚甚至都有救过慕兮一两次。
花媚会让人觉得他危险，但同时会让人觉得这人可以深交。
不过，这是在不触及花媚心尖上的东西的前提下。戚暖还记得花媚爱上洛辰之后，便跟花王撕破了脸皮，只将自己化作女儿身，受尽其他人的嘲笑，将自己一身的光环全部卸下。若是他可以放弃，他现如今定是花妖的霸主，也定是未来的花王，也定是妖界里一个重要的人物。
可他为了洛辰全部放弃了，甚至因为洛辰而入了魔。这么多年过去了，戚暖发现花媚好像越来越喜欢洛辰，能为洛辰做越来越多的事。戚暖是发自内心的不安，因为她知晓，花媚是一个多么死脑筋的人，她真的怕。
要是有一天花媚被刺激到了，把慕兮给杀了该怎么办。戚暖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她由衷的希望这只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知晓戚暖不愿说下去，花媚也索性不说了，只冷冷的瞥了一眼慕兮，心里暗自嘀咕着，慕兮这人好了之后，看上去比以前要漂亮些了。
但不管什么样，花媚讨厌慕兮就是讨厌慕兮，除非有一天洛辰把慕兮给抛弃了，他相信他一定会与慕兮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洛辰怎么可能随意抛弃一个人……花媚抬头，大大的桃花眼出神地盯着洞壁，感觉眼角有些酸涩，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感觉左胸出发闷生疼。
是啊……像洛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抛弃一个人……洛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情无心的狐族少主了啊……
两人不语，洞内静默下来，戚暖静静看着慕兮，只觉得慕兮能这样被人牵挂着真是幸福。想着想着，不由羡慕起慕兮，纯粹的羡慕，不带一丝的妒恨。
而山洞之外就没有洞内那么地和谐了，慕天雄看着洛辰，不争气的缩了缩脖子。实在不是他胆子小，是因为洛辰身上的杀气实在是不能忽视。慕天雄敢保证，若是自己真的杀了她，洛辰就会真的杀了自己。
但想起她死的事，慕天雄的心痛不会比洛辰少，只会比洛辰更多。
“说罢。”洛辰淡淡道，背手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微风过处粉雨簌簌，一如白鸟羽翼翻飞的轻盈姿态，淅淅沥沥如绵雨，落在洛辰的肩上发上，在他周身飞旋。
洛辰一袭月华霜色，立在飞舞的粉雨之中，如同神人一般渺远。那日头本是极烈的，可透过疏疏密密的桃花枝，变得温和起来。柔软成了一滩暖水。
累花堆树，绝代公子。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慕天雄眼前，恍惚间还以为是看到了他的妻。
多年前，他的妻携着满腔的暖意闯进他的世界里。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慕天雄看着洛辰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头顶碧蓝碧蓝的天，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好像要把前世今生说个通透似的。
慕天雄盯着天穹，声音沧桑，如同记诉亘古的传说。慕天雄瞧见洛辰的肩膀开始一颤，扯开一个沧桑的嘴角，果然，他与她的孩子，终究是心地善良的。
慕天雄边说着，边回忆那些往事。本以为过了这许多年，总是会忘却的。不曾想往事如昨，她的一笑一蹙似乎还像昨日一般。终究是深记了，才会如何不能忘却，不想忘却。
多年前猎妖师慕氏一族还很繁荣，他是族长的儿子，也是同龄人里拥有最高天赋的猎妖师，他从小备受瞩目，终日也不断地训练。只为不辜负族人期盼，慕氏一族的古训从未变过，杀天下妖，换天下安乐。
还有一条，算是被他给破了。慕氏一族的猎妖术不得教给其他非慕氏的族人，但他悉数教给了慕兮。原来从以前开始，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听话的人呐。
那年他十九岁，出山历练，有一次为了捕杀一只三头狗妖，不慎摔下山崖。本以为是必死无疑，谁知道醒来之后便瞧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姑娘。
姑娘生得极其清雅，眉眼间的清华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爱上他的，但他知道，从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爱上自己面前拥有温婉笑靥的姑娘。
后来，他们成了亲，虽说是成亲，双方并未见过父母。她说她父母双亡，而他只认定父母定会答应，两人便在花草天地见证下结为夫妻。
朝夕共处的夫妻之间怎么可能存得了秘密，有一次下起罕见的大雨，雷声轰鸣如同虎啸龙吟。狐族最怕的便是雷雨，而这次的惊雷让她惊恐不已，一时不慎露出了通体乌黑的狐尾。恰好，被他发现。
他们不是没有闹过，他身为猎妖师慕氏一族的族长儿子，以后便会是慕氏族长，可他居然跟一只狐相爱，甚至结为夫妻。当时他只知道自己受了欺骗受了侮辱，只把不断跪地啜泣的她视若无睹。
他以为他会离去，或者会杀死她。可初见的心动怎么可能骗得了人，就算骗得了她，也骗不了他自己。他终究是没有离开，他终究是爱极了她。
他们重修旧好，他愈发爱她，她也愈发的依赖他。如果不是后来族人遭受迫害，他定然能与她厮守直到白头。
说道这里，慕天雄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双眸子噙满了铺天盖地的悲伤，洛辰扭头看着他，原先的愤怒也淡了些。
他想，娘亲会那么爱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因为娘亲傻，而是他真的值得娘亲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