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结盟举义旗

隋朝大业十二年九月十日（公元616年），江南西路鄱阳郡新义操家村。

午时将至，烈日当空酷热正盛，操家村内一片开阔的草地尽头，百余村民围坐于浓密的树荫下目视前方热情高涨。

一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灰衣大汉，立于人前手探箭壶夹出三支羽箭，目视前方举弓便射。三支箭离弦齐飞分袭目标，随着三声细微的闷响，悬于百步之遥竹林边的三个陶罐应声爆裂碎片纷飞。

“操大哥，好箭法！”

“老弟，好样的，再露一手给大伙瞧瞧！”

空地上掌声响起喝彩连连，大汉面对众村民的喝彩之声哈哈一笑道：“各位兄弟过奖了，只要大家掌握要领勤加练习，百步穿杨一箭毙敌为期不远矣！”

大汉名唤操师乞，乃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嫡系子孙。其人正值英年，性情豪爽、嫉恶如仇。幼时上过数年私塾，后得异人传艺练得一身好武功，弱冠之时曾在饶州府衙做过数年捕役，后因不愿与上官同流合污诬陷百姓愤而离境。

操师乞心怀大志并对隋炀帝的荒淫奢侈穷兵黩武深恶痛绝，为积蓄力量推翻暴政，使其村免遭兵匪侵扰，三年前他就在村里组建民防团并开辟了练兵场及跑马场，组织数百名青壮年村民早上耕种午后练兵。郡县官吏每到操家村强抢豪夺，他必怒目痛斥以武拒之，天长日久他成了鄱阳太守图谋铲除的“刁民匪寇”。

操师乞在村民的热情鼓噪下，手执八十斤镔铁打造的九环新月大刀复入场中展示刀法。刀起处，杀气森然刀风霍霍，步法矫健气沉力猛，刀法中拦、格、砍、劈、挡、拍、扫等招式变化一气呵成毫无停滞。

远处的村道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向着草地尽头的树林急驰而来。“操大哥，我们操家村即将大祸临头了……”正在展示武艺的操师乞骤闻此言心中一惊，立即收刀循声回望。此时马已奔至身旁戛然止步，人立而起放声长厮，操师乞纵身马前，一手扯紧缰绳一手轻抚马头，马匹立时安静下来。

“为何如此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操师乞注视满头大汗神色惊慌的下马村民疑惑地问，空地上百余村民也尽佳愕然围拢过来。

“操大哥，鄱阳太守上报朝廷，说你屡次率领操家村民对抗官府意图造反，只因郡里兵少无法将我们消灭，昏君准备让新上任的南海太守刘权路过本县时率兵入村围剿我们。”甫一下马，报信村民张口便说。

“真有其事？此等朝廷机密大事你是如何知晓的？”操师乞目光炯炯追问道。

“这是我在太守府里给狗官做厨子的妻弟偷听到的！”报信村民望着操师乞不假思索地说：“狗官上午接到兵部密函，信里说昏君已派离京上任的南海太守刘权路过本郡时率兵就地剿贼。狗官接到密函后在家摆酒庆贺，醉后胡言，正好被我妻弟端菜时在厅外偷听到密函详情。这几天岳父病了，我夫妻正好在他家服侍老人，他让我火速回村报信以防不测。”

“如不是你妻舅高义相助，操家村不出十天必遭灭顶之灾。为防止走漏风声，你必须速回其家以防人猜疑，”操师乞转而郑重其事地说：“请代我转告令内弟：其对操家村全村上下的救命之恩，他日操某必代村民重金相谢！”

操师乞带着百余人匆匆赶到村中祠堂敲响铜钟，召集全村乡亲赶到祠堂前议事。

面对千余乡亲父老，操师乞义愤填膺激昂陈词：“自从隋炀帝杨广登基以来，广选美女充实后宫荒淫无度此罪一也；营建洛阳开凿运河耗空国库此罪二也；广造龙舟游幸江都穷奢极侈此罪三也；屡次兴兵远征高句丽激发民变此罪四也。如此罪孽深重寡才失德的昏君我早就心存愤恨了，如今鄱阳狗官向朝廷奏报我们操家村民屡次对抗官府图谋造反，昏君已诏令新任南海太守刘权路过鄱阳时就地围剿。趁目前郡防松懈官兵未到，不如我们联合本郡南部义军攻陷郡城反隋起事，各位父老乡亲意下如何？”

“既然昏君要我们死，我们趁早反了总比任人宰割强！”

“当初操大哥组织民防团带我们练武强身就是为了免遭兵匪滋扰，现在朝廷要派兵杀我们，我们干脆反了。”

“对，攻城起义杀尽贪官推翻朝廷，兴许将来还能过太平日子。”

“操大哥，你为人豪爽武艺高强主意又多，大伙都听你的。”

聚集在祠堂外的千余老小村民群情汹涌人声鼎沸，一致拥戴操师乞为首领。操师乞毫不迟疑下令道：“新任南海太守从京城长安赶到江西鄱阳郡走水路最快七天行程，我们三天内必须完成三件事：一是将全村田里所有东西收割完毕以作军粮；二是各自吩咐家人收拾家中物品，做好离村准备；三是准备起义的旗号、清点现有兵器、马匹。”

当天，全体村民齐心合力分头行动，一切起义准备工作就此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太阳埠村地处鄱阳郡南部，村后距岸一里的河中，有一片四面环水林木葱郁的开阔沙洲。立于岸边远眺河中沙洲，依稀可见树林里营帐遍布人影闪动，此处正是鄱阳南部义军的秘密据点。

红日高照微风轻柔，中军帐内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正与麾下谋士王戎探讨攻城之事。此人正是义军首领林士弘，太阳埠村人。其人身高七尺仪表俊朗能文能武，乃西晋末年晋安郡王林禄的十一代世孙，幼年随其父林英从江南东道莆田县北螺村迁至江南西道鄱阳郡太阳埠村避祸。

其时他所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并未公开反隋旗号，只是借助地形便利半路截杀邻近县城外出的小股隋军及下乡征役收税的县吏衙役。潜伏太久他对截杀突袭已感厌倦，一心想打破局限攻城掠地以壮大义军打出声威。

王戎语带慎重地说：“在下认为，目前义军势弱兵少，即使将军兄弟武艺高强，假如鄱阳郡守军拒不出战踞城防御，我们千余义军也无把握攻陷郡城，故此现时攻取鄱阳郡作为义军属地的并非最佳时机，还请将军先扩充兵力再图后着也未迟！”

“隐伏已久局限一隅我已厌倦，此处据点一旦被官府勘破誓必秧及全村，所以我们必须近期攻陷郡城以策万全，为了计划顺利，我们暗中招募还不如迅速联系郡内各处反隋势力的头领结盟举事，我深信攻陷郡城非我一人所谋！”林士弘踌躇满志地说。

“将军此举甚妙，既可节省时间又可迅速聚集力量，我们当即日分头行动共谋其事。”王戎欣然赞同。

帐幕开处，一名军士入帐急报：“林将军，四人骑马进村求族长引见将军。为首者名叫操师乞，自称仍将军昔日好友，现为本郡操家村义军首领，想与我们结盟起事，是否相见，请将军示下。”

自己正为义军兵力不足而寻求势力结盟图谋大事之际，竟然有志同道合之士到访共商其事，其人还是昔日公门同僚，真是心想事成锦上添花！想到此处，林士弘微微一笑道：“此人确是我旧交，快请其到我帐中议事！”

“先生，今日得此人结盟举事，我等攻城掠地壮大义军指日可待！”林士弘望着王戎朗声笑道。

“在下加入义军之初，将军曾对在下言明出身之事，但从未提及操师乞之名，将军何以如此赞赏此人？”王戎疑惑地问。

“昔日我与操师乞佳为饶州府衙捕役，我俩意气相投交情颇深，其人自幼习武性格豪爽疾恶如仇，后因不愿与上司同流合污诬陷乡民愤而离去。

此后半年我也请辞回乡组织反隋力量，想不到今日还是为反隋大业而重新走到一起，知已良朋可遇不可求啊！”

未及一刻，一身布衣的操师乞步入帅帐。两人数年未见相互打量片刻，林士弘上前握着操师乞的双手笑问：“数年不见，操兄一切安好？操兄如何知晓我是南部义军的首领？”

操师乞摇了摇头沉声道：“操家村民不日将遭朝廷官兵围剿大难临头。其实我并不确定贤弟是否为南部义军首领，但我知道贤弟也是心怀大志之人，断定你必为义军将领，故此到贵村求族长引见你。现在操某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此来乃邀请贤弟结盟起事攻占郡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操兄何以知晓朝廷要派兵围剿操家村？”林士弘惊奇地问。

操师乞开门见山地说：“鄱阳太守府里的厨子周大福正是操家村民的妻弟！鄱阳太守向朝廷上报本郡操家村及南部有两支农民势力图谋造反，昨天周大福差其姐夫从城内赶回操家村向我报信，我已获悉太守所接朝廷兵部密函内容，密函说昏君已诏令新任南海太守刘权路经此地就地讨贼。”

“听操兄之言，眼前形势确实危急万分，”林士弘面色微变，注视操师乞问道：“操家村义军目前有多少人马，可知鄱阳城内布防兵力？”

操师乞胸有成竹地说：“估且不理鄱阳城兵力多少，现在是形势危急迟则生变，虽然操某手下只有区区八百勇士，但你我两军若结盟起事打出旗号，在这天下大乱民怨沸腾之时，我敢断言沿途乡民必然踊跃加入义师，彼时人多势大何愁郡城不破！”

林士弘为操师乞的见识及气概所折服，当下直言道：“实不相瞒，目前我义军只有一千兵力，我欲取郡城又怕敌强我弱毫无胜算，操兄此时能与我结盟起事，实乃志同道合锦上添花之举。”

林士弘满怀喜悦传令弟弟林药师、妹妹林芝及谋士王戎一同进帐与操师乞见面。

四人以茶代酒举杯同庆，林士弘欣佩地说：“操兄的气概见识我深为佩服，两军结盟以后，我愿奉操兄为义军首领，你我共举义旗大业必成！”

操师乞哈哈一笑快人快语道：“既然贤弟如此抬举操某，操某也不推辞，操某也是重义豪爽之人，他日义军壮大，你必为肱股之臣义军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