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酒大闹
全场的嬉笑噶然而止，舞乐丝竹却还在袅袅继续，显得气氛异常的诡异。
南唐有多数人家姓李，排行老四的儿郎大有人在，但南唐李四少爷的名号在江南一带那是赫赫有名且独一无二，所以柳青云说的李四少爷，在座的商户没有任何迟疑地就锁定了对象。
当朝民风开放，帝都也有好些权贵好男风，但这等事毕竟不光彩，私底下说几句也就罢了，当着人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简直是十足挑衅。
何况，他们孰知的姜老板哪有断袖之癖，分明是无中生有侮辱人格！
众人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谁在无事生非，凡事不过三，绕是姜老板脾气再好，估计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有人唏嘘叹惋，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埋头假装没看到的样子。柳青云瞅着神色各异的众人，不屑地冷嗤了几声，一群胆小鼠辈，说几句就吓成这样子啦？
他自以为让姜小鱼丢了大丑，得意扬扬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摇头晃脑说道:“姜老板怎地不说话啦，是不是被在下戳破心事觉得不好意思，人之常情嘛，又不是什么丑事。”
杨管家见状，面色非常难看，思量着要去请示老爷，裴思诚却慢悠悠道:“柳公子醉了说胡话，让厨房给他准备醒酒汤吧。”他倒想看看姜小鱼会做出什么反应，似乎笃定他不敢胡来，顶多是两人一起没脸。
咔地一声，一位紫衣华服的男子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碎片割裂了他的手指，鲜血合着酒水顺着掌心蜿蜒而下，在袍子在绽出一朵朵暗红的血梅，令人触目惊心！
他紧抿着唇，对面的人可以看到他僵硬的下颚脸部肌肉隐隐抽搐，已是怒海涛天！
一条帕子突然塞进他的手心，他本想甩掉的，因为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子，对他低声道:“四少爷莫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姜小鱼为顾虑他的颜面，日后不被人耻笑，把他推出了流言蜚语，可李钰很久没有感到那么憋屈了，深幽的眼眸压抑着两簇怒火，目光沉沉地盯着缠裹的梅花手绢。
对面的穆老板不禁捏住自己的杯子，悄悄比划了两下，这得要多大的力劲才会捏碎啊。看来姜老板的朋友也是性情中人，在为他抱不平呢。
姜小鱼扶着桌子站起身，两手虚阖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倾，表情庄重，看似娇小的身躯隐藏着强大的肃杀气场，却又能很好的收放自如，让人无端感到紧张而不敢松懈半分。这个姿势展现出她谈判桌上的强势气魄，鱼死网破也不肯后退一步。
贺老板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柳公子，完了！
她的眼光灼灼明亮，眼神却不凶戾，微醺的眸子有着猫儿的慵懒神秘，又像豹子一样冷静沉着，死死地盯住猎物，蓄势一发将其毙命！
柳青云的目光与之半空相撞，只是一瞬间，他莫名地怯怕，一下躲闪开去。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会有那种粗蛮军人沉敛肃穆的杀气！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柳青云强忍着再次抬眼看去，果然黑黝黝的眼珠子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了。呵，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以为我会被你唬住吗？
他使劲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姜小鱼，似乎认为这样很具威慑。半晌后，姜老板唇角扬起一抹邪气，半眯着眼笑指柳青云:“我酒后容易犯浑，没听清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刚才的话好好解释一遍？”
柳青云讨得嘴上便宜，事实上，他心里有点发怵，可他表面不在乎地翘起二郎腿，轻蔑一哼。
姜小鱼貌似喝醉了，走路步子有点颠，她歪斜着身子的走向柳青云。
众人大惊，谁不知道这位爷前些日子痛揍了同族的堂兄姜洋，还把一家子都赶出了临琅。对本家人都下得狠心，如今受这般挤兑轻贱，即便对方家世不凡，也难保会顾念谁的面子。
杨管家支了身边的仆人跑去拦阻，谁知姜老板走到隔壁桌捡了个空位，瘫在桌子上，侧头大叫:“醉了醉了，天宝，送我回家！”
众人见此，紧揪的心顿时又放下来，暗想姜老板怕是知道自己在巨鲸帮的地盘不好闹作，才借酒装醉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忍气吞声吧，这年头，谁没受过委屈。
柳青云见此，越发得意的冷笑起来:“果然是商人劣性，欺软怕硬的种！”
他这话将在场的人都骂了，士绅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位吃了亏也是活该！
就在鸦雀无声之时，姜老板对准柳青云高挺的鼻梁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拳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直接把柳青云揍得仰面往后倒。
事发突然，始料未及！柳青云两眼发黑，视线模糊出现了幻影，好几个姜小鱼在他眼前晃，一脸讥诮鄙夷，他头重脚轻，很想去抓住她，却拉住了桌布，连带一桌酒菜噼噼啪啪地砸个通遍，吓得周围的舞姬尖叫躲开去。
两缕鲜红的血顺着鼻端流下来，柳青云一摸那黏糊，惊恐地看着满手的血，挣扎着往外爬，一边爬边一边大声喊道:“杀人啦，姜小鱼要杀人了啊！”
姜老板拽住他的头发，再次推倒在地上，柳青云被扯掉了头冠，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似的，还没回过神来，左右眼眶又被狠挨了两下。紧接着身体各个部位像被铁蹄踏过一样，哪里都痛！疼得哭爹喊娘嚎啕大叫，也没一个人肯来帮忙。
裴思诚极速起身，差点绊了凳子，让人赶紧把两人分开。面对如虎豹凶悍的姜老板，几个仆人一时不敢上前，高大的身躯把娇小的人围在里面，反而让人看不见真实，杀猪般的嚎叫传出来，商户们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人贱嘴也贱！不就是靠着个老王八的龟孙子，真不知道得意忘形溜个什么鸟！”姜小鱼被两个仆人抓起来，她使劲挣扎着:“滚开！谁敢碰我剁了他的手！”
柳青云喷着满口牙血:“狗娘养的狗杂种！有种杀了我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看你能……”活到几时！后面几个字还未吐出来，姜小鱼挣脱了钳制，顺手操起一只银质酒壶，胳膊轮了个半圈，猛地砸在他的脑门，血溅当场！
柳青云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敢相信姜小鱼真的往死里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利索的昏了过去。
除了四少爷，所有人都愣了……姜小鱼瞅着乌眼鸡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肩膀抖擞，仰头狂笑了两声。
一身大红寿服的杨峰赶出来，正好见到柳青云满脸都是血，直挺挺地躺在红毯上。而姜小鱼一脚踩在人脑袋上，对着他轻蔑一哼，假似聊赖地戏谑道:“你算哪根葱，敢欺负到我头上。”
反了！反了！杨峰手里的翡翠珠不住颤动着，他双目喷火，看着碎盘子菜油一地脏污一片狼藉，受了惊吓客人聚集在走廊议论纷纷，裴思诚躲在下人身后，整个家都乱套，恨不得抽出一把刀把罪魁祸首给宰了！
姜老板犹自拿着已被撞瘪了的银壶，一边走一边仰头豪饮，面容是酒醉后的兴奋狂妄，高声诵道:“仰天畅饮王八血，俯首笑餐龟孙肉，好诗！好诗！”
“来人！”杨峰一掌愤怒拍桌面，随着发泄怒火的闷响，十几个护卫配着刀棍从各个路口冲出来将姜小鱼团团围住。
姜小鱼迷糊地扫了他们一眼，似乎意识到对自己不利的处境，也不知是不是醉糊涂了，竟转头对李钰喊道:“哥哥，他们要欺负我！”
一声‘哥哥’叫得真顺溜，四少爷听着很受用，可某人没皮没脸撒娇起来，就是比某些人可爱。李钰优雅的一撩墨发，眼中的冷意寒碜逼人，他轻笑着说:“那就欺负回去。”
姜小鱼回复他一个甜甜的笑脸。
破坏别人的寿宴，脚踩着人的脑袋，却口口声声说被别人欺负，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杨峰怒不可遏，哪管木槿树下男子的存在，沉声大喝:“把这狂徒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护卫亮出明晃晃的刀冲向姜小鱼，十几根筷子刹那飞来，利落精准格挡开锋刃，深深了穿透几人的手掌。
男子挺拔的身躯笼罩在黑暗中，斑驳的树影落在雪白的狐裘，衬得殷红的唇角妖冶极致，他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竟让一众人踟蹰着不敢往前。
姜小鱼有了坚实的后盾，士气大振，小脸涨得绯红，放开手脚大闹起来！桌子的掀倒声，女人的尖叫声，瓷盏的砸碎声，乐器的断弦声顿时一齐作响，狡诈的商户见状不好，一个个连忙作揖告退，招呼自家仆人去找女眷。
穆老板仍旧愣在原地，贺老板一拍他肩膀将他唤醒，如临大祸道:“都动刀子啦，你还不快走！”拉扯着他跟随大流。
“不可，姜老板还在呢，若我们走了，岂不任由杨峰胡作非为！”穆老板挥袖退让开。
年轻人年轻气盛，又喝了酒，跟人起了冲突，作为主人不但不劝阻还煽风点火，穆老板鄙夷的瞪了裴思诚一眼，跟贺老板分析道:“姓柳的侮辱男人尊严，我是姜老板也会出手，打架斗殴谁不流点血啊，心起杀念就是妄顾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