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生
房间里突然陷入死寂，一时间，门外走动的声音，其他宾客饮酒作乐的声音，大声吆喝、小声私语，突然从四面八方钻进三月耳朵。
窗外的风卷着屋檐上残存的积雪形成一道道雪雾，从房顶打着旋，调皮的敲了敲窗子，在空中荡了几荡才小心翼翼的钻进行人瑟缩的脖颈中，引得行人阵阵颤栗。
“真是太有意思了！”苍耳左突然一声大吼吓了众人一跳。
什么情况！这一嗓子太突然了，惹的大家纷纷看他，眼里尽是诧异。
苍耳左吼完脸也红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只有这样，我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激动澎湃。”
顾乔浪与苍耳左互相调侃着，李千寻虽不动声色，可那冷漠的表情证明他的思想还在活动。还好苍耳左一声大吼，否则这房间还不知道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苍耳左和顾乔浪此刻看三月的表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疏离，反而有一丝炙热。那是骨灰级粉丝看偶像才有的。
“三月姑娘，你说这书叫什么？作者叫什么名字？金什么？”苍耳左急切的问。
“金庸，庸人自扰的那个庸。”三月细心的解释，最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那本书连皮都没了，不知道你找不找的到。”
苍耳左笑了，笑的很狂妄，“这天下间还有我找不到的东西么？不过姑娘，你还有没有其他故事，光听了这个，还没过瘾啊！”
三月刚要搭话，倒是李千寻赶在了她的前面，沉声说道：“耳左兄，今天怕是晚了吧。我此次有任务在身，回去还要向父亲禀告，咱们改日再续。”
说罢，他站起身，一只手去搀扶三月。
“耳左兄，既然千寻兄回去了，乔浪也不叨扰了。”顾乔浪刚一起身，身后的侍卫赶紧拿起雪白的狐裘披风披在他身上。
见众人都要走了，苍耳左急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身后大喊：“三月姐姐，你住在哪儿啊？我下次找你去玩！”
三月跟在李千寻的身后下楼，明显看到他的背影带着冷厉的气息，她哪敢回头，更不敢和苍耳左搭话。
出了雅香阁的门，李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李千寻的披风，恭敬的为他披上。三月不敢耽搁，上前替他整理。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歇，三月眼尖发现并不是来时那辆。
“那辆马一路急行也该歇歇了，我差李丰换了马车。”他边伸手搀她上车边解释。
三月一惊，他好像能读懂她的心一般。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千寻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的问，“你的眼睛已经把你的想法都出卖了。”
回到李家大宅时，四处都已掌灯，玉桂院里更是照的如同白昼。
李千寻扶她下车，柔声解释：“我去见见我爹，你今晚好好休息，想要脱胎换骨，明天就有苦头吃了。”
三月不是很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抬头见他目光柔软，心突然就软了，柔顺的点了点头。
时隔几天，再推开她的房门，却是吓了一跳，简陋的房间仿佛被乾坤大挪移了般。破旧的床变成了雕花大木床，并排睡个两三人都不成问题。单薄的被褥不见了踪影，粉红色真丝棉被泛着浅浅的光泽，带着梦的香味。她像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一样，仔仔细细的参观了一下，无处不精致。
简单梳洗，她躺在床上，感叹这几日的境遇。她把从街面上买来的小玩偶放在手里把玩，又小心的塞在枕头下面。这是她在红川的街市上买的，小巧可爱，她想着四灵喜欢，这才厚着脸皮让李千寻付钱。可回到李家大宅，东西却变得沉甸甸的，不知如何能送的出去。想着想着，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听老四说，你带去的那丫头起了大作用。”李商铭沉声说道，听不出情绪，一张老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出岁月的沟壑。
“恩，在经商方面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留在院里可惜了。”
“可你别忘了，她是谁家的孩子。二皇子也看上了她，万一处理不当，可是会给李家招来祸事。”
“孩儿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任性，我还听说你与她走的很近，关系密切。你年轻，玩一玩我不反对，可要掌握分寸。”
李千寻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仍旧斟酌了半晌，才又语气坚决的说：“孩儿打算去了她的奴籍，让她帮孩儿参加这次的家族考试。”
李商铭把茶盏重重的扔在桌上，茶水蔓延，淋了水的纸张上墨迹氤氲，有几滴已经顺着桌面流了到了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胡闹！就算她有几分才华，在身份面前也是一文不值的，那个小狐狸精用什么手段迷了你的眼，让你做这种傻事！”
“爹，不过是恢复奴隶的身份，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我娘……”
从提到她娘开始，李商铭浑身的力量就好像被抽干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没了暴戾的神情和往日的精神头，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半晌，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说道：“罢了，到底是我欠了你们母子的。去吧，做你想做的事。不过切记，一定要把李家的前途放在首位，否则到那时，我对她就不会有顾虑了。公主几次三番让你去宫中走动，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爹”李千寻厉声打断他，“公主与我永永远远也不可能！若是硬要千寻做此番打算，那您怕是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说罢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直到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离去，老人才从一叠书中翻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画像。纸张已经老旧，折痕处也破了，一看就是经常翻看。看到巧笑倩兮的画中人，他伸出手小心的抚摸着，一张脸瞬间老泪纵横，“温儿，是我对不起你啊……”
第二天一早，三月起床，她像在李家大宅度过的无数个早上一样，微微整理了房间，准备去小厨房给李千寻弄吃的。
打开门，门口毕恭毕敬的站着一个侍卫。三月见过他，大家都叫他小刀。
“姑娘，三少爷让我在这候着您，请您跟我去一个地方。他还让我转告您，让您千万忍住。”
忍着点？三月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应慢了，从昨晚到现在她就有点跟不上节奏。
小刀是练武之人，步伐很大。三月跟着他，难免也要用点功夫，很久没练，勉强跟的上。弯弯转转的过了几片回廊，穿越了不知多少门槛，终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了。
院子很破旧，却有侍卫把守，时不时传出凄厉惨叫的声音。
小刀用眼神示意三月进去，她的脚步有些瑟缩，可想起那句“忍住”，她还是勇敢的迈出了脚步。前方是泥潭还是虎穴，我信你。
小刀指引她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木门上着锁。他呼啦一声扯开，推门进去。墙上挂满各种刑具，房间正中间有个捆人的十字架，一旁的铜炉里生着木炭，炭火通红，吱吱啦啦冒着青烟。
小刀不知从哪里端过一碗药，“姑娘，您喝了吧，可以止疼，一会怕你乱动，我必须把你绑起来。三少爷怕自己心软，不敢过来看您，他已经在您房间候着了，外面也备了软轿，您要忍住。”
三月喝了药，任小刀把她绑在木头上。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她要受什么苦，只是，她愿意。
三角形的铁块在铜炉里烧的通红，印在手背上，发出煎肉的声响。她停留在这间房里最后的记忆就是那缭绕在鼻间的肉香。原来人肉也能散发出食物的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