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光的骤变
“你真以为自己是哪号人物吗?随手乱丢已经成为习惯了吗?当初你狠下心,把我一个婴儿丢弃在街头,连最后一丝怜悯的目光都没留下。呵,现在想补偿?,你不觉得有点晚吗?十四年了,天天过着讨饭,翻垃圾桶找饭的生活……这种画面你大概想象不到吧?可是,我的确就是这么过来了!”
说着说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几滴泪珠,但他仍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眼神里,有怜悯,绝望。
他的亲生母亲——当红女星——陈晗。
“亲生母亲?呸!你不配!这世界上太多东西我可以不在意,可以原谅,唯独你……哼。”
陈晗第一次这样打量他那精致的脸,是多么像自己啊:“不,不,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一样的对吗?让妈妈好好照顾你……”
“哈哈哈哈……”他诡异的笑使陈晗不禁打了个寒颤,夜的墨色也显得浓稠“哪来的从前?你是被聚光灯闪瞎了吧?我告诉你,别人羡慕有这么个明星母亲可是我不羡慕,我甚至觉得恶心,因为我知道镜头下的你是多么龌龊,庸俗。你若是对我真的还有那么一点点亲情也好同情也罢,请,你,离,我,远,一,点。”
说罢,他转身离去,陈晗全身一颤,蹲在地下失声痛哭。
街头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一道又一道强光在他黯淡的目光中却也惊不起半分波澜。
他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一缕白丝在同为白色的同心结下飘着。他脸上突然露出宠溺的深情,低低喃道:“你在那乖乖的,不要怕,我马上就来……”
他突然起身,快步走到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前,车主急得直按喇叭,口中还骂骂咧咧,可他仍带着一抹宠溺的笑,似乎打在他脸上的光在发出召唤,那头是不是也有他向往的人?
“砰!!!呲!!!”
一下子飞出去的他仍带着笑,血顺着喉咙流出,染红了落在一旁的同心结,他尽量张开手掌,想要捡起同心结,在指尖碰到同心结的最后一刻僵硬住了……
“喂喂,120吗?这里出了车祸,对对对,你们快来啊!”
他闭上了眼睛。
咩咩,不要怕,我来了。
十六年前。
下雪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迎合着风飘然落下。在他红扑扑的脸上化开,顺着脸颊,与他的眼泪相融。
他的啼哭在这茫茫的雪地上显得苍白无力,很快便被一层新的雪淹没。
“老头子,你看!这里有个孩子!”
所幸,他的哭声还是吸引来一对已生白发的夫妇。
“哦?这里怎么会有个孩子?”
“哎呦,别哭了,乖,乖。”慈祥的妇人把他抱了起来。
“还不会是个弃婴吧?”
“很有可能,你看他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浴巾。”
正当这对夫妇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讨论着的时候,他止住了啼哭,也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这对夫妇,不安分的手不时在胸前挥舞着,似乎在抓着什么。
这一下可是大大地打动了这对夫妇,看他的目光由奇怪转为怜爱,妇人忍不住伸出手指挑逗他,他一把抓住妇人的手,咿咿呀呀地张着嘴。
“老婆子,咱们大半辈子了也没个一儿半孙,要不……”
“老头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有这想法哩,你瞧他多可爱。那,咱们快待他回去吧,这小脸通红得。”
时光一晃,却已过了十年。
十年前的妇人已经驾鹤云归了,只剩她的丈夫张云独自照顾着当初抱养的那个孩子,给他起了个名字——张天轩。
当初尚在襁褓的婴儿已经是十岁的还稚气未脱的孩子了,从小张云便让他学文,知道父母的期望,张天轩整天埋头读书,形成了一种小自闭的心里。从来都不让他下过地,但相对的,张云的担子更重了。
好的光景总是很短暂。由于赖云不顾一切把担子往自己身上揽,终于一卧不起,张天轩认真学习的精力之余还要照顾老爹。
“咳咳......天轩,天轩!”
“您怎么了,爸,爸?”
将死之人的直觉会出奇的灵敏,张云知道自己只剩下这几口气了,便把张天轩叫进内屋准备告知其身世。
“咳咳……天轩,我可能是不行了,我跟你说些事,你好好听着……咳咳。”
“爸,你说什么胡话,你说过陪我一辈子的!”张天轩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咳咳,爸可能要言而无信了……”
“不,不要……”
“你好好听我说,咳咳……其实,我不是你爸,你只是我和你养母在雪地里抱来的……咳咳。”
张天轩瞪了瞪眼睛,全然不信。
“咳咳……不说完来不及了……天轩,我走以后……你……咳咳,你……”
“爸,爸,你骗我,我不要你死!”张天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滴在张云手上,使劲地摇着张云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照……顾……好……自……己……”
吐出最后这一句话,张云头一歪,便没了呼吸。
“不,你骗我!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呜呜……”
张天轩有点迷茫,抱着张云越来越冰的遗体,虽然无声,那眼泪还是如流水般流下,打湿枕巾……
夜深了,猫头鹰已经耐不住性子咕咕叫了起来。
不得不接受事实的张天轩抱起张云的尸体,深深地刨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将张云放入坑内,尽量让他睡得舒服点。
当他的手已因为不顾一切的刨土流血是,最后一坯沾着张霜手上的血的土也盖在了张云的墓上。
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个世上对他最亲的人已经和上了双眼。可能是太累的原因,他哭着哭着便趴在土堆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凌晨。张天轩迷迷糊糊地睁来了眼,抹走脸上的土,任由风吹些带着泪痕的眼眶。
“爸,不管您是不是我爸,但我知道,养育之恩无以回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您的期望走下去。”
在张云墓前磕了三磕,张天轩迷茫地张望着自己家旁边的交错小路,他决定按照张云生前去城里那条路走去。
他走了。什么也没带。因为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拿的。谁也没告诉。因为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
而村里的人发现张云的死了,张天轩失踪了,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