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六章 可悔
戚暖同慕兮初次见她时并未有何区别，仍旧是紫色的大尾紫色的发，柔美得不可方物。腰间长链仍是系着，神色依旧是温婉隐隐透着苦涩。
慕兮想，戚暖一定是回忆起以前的事。在这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慕兮不知道戚暖除了怀念过去，还有何可做。她不知道为何白洛辰会将戚暖囚禁在此处，依照洛辰的办事风格，他断不会为难戚暖。
难道是花媚？
慕兮这般想着，又连连摇摇头，立马把脑里想法抹去，花媚事事都听洛辰的，洛辰若是没叫她做，她怎会做。况且把这戚暖囚禁起来，还不知道是好事坏事呢。
想了许久也是无果，慕兮还是敛了敛脑里思虑，抬脚便走到戚暖身旁坐下。
“好久不见。”慕兮席地而坐，双手抱着膝，声音轻快至极。但戚暖还是听出了轻快背后的伪装。
戚暖本来是在想着以前的事，她已经濒临崩溃，她如今已不知道世间如何变化，如今是哪年，现在是在何处。她想死，可她舍不得洛辰，舍不得她欢喜的，憧憬的一切。
她只能靠着每天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往事，将自己千年来的爱爱怨怨痴痴狠狠都给想了无数遍。戚暖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受了那时的刻骨之痛。
偶尔她会怨天，怨天没有赐给她一个好身份，可她知道一切怨愤又都是无用的。她除了受着，便无他法。
“你怎么来了？”戚暖扭过头去，笑得如花一般。自那日与慕兮一见，她对外面的世界倒向往了许多，花媚那家伙虽将她关在这里，并未有折磨她，也没有设任何陷阱，因为这是白府，是洛辰的住所，有洛辰通天的法力封印。
寻常人可进来，可若是要出去，还得看洛辰的意思，说到这里戚暖心里就纳闷了，因为怕她哥哥戚墨来将她救走，洛辰特意在这用自己的血设了屏障，哪怕是狐王来了，也不得而入。
这慕兮不过是个人类，怎会这般出入自由。
“我闲着没事干，找你聊聊天。”慕兮咧开嘴笑了，整个人卧在墙上，也不在意那墙上有多脏。
这时那微弱的芒才投射在慕兮的脸上，戚暖这会子才看见慕兮脸上那纵横的伤疤。有五道抓痕，一看便是以前受的伤，而那三道还在流着血的伤便严重了许多，甚至都能瞧见里头白森森的骨头。
戚暖大吃一惊，这等伤她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被伤成这个还能如此淡然的女子。世间女子皆是爱容貌的，她只认自己若是受了这般的伤，一定会躲在无人之地，然后千方百计治好。
她张了张嘴很是想问，可是瞧着慕兮似乎不大高兴，便压住心里疑问。
“戚暖在此待了许久，你若不来，我也着实觉得无趣。”这是真心的，戚暖一向不会掩饰，她永远都说真话，但不是所有真话都说罢了。
慕兮虽然脸上朝着对面的，但余光一直停留在戚暖身上，她当然知道戚暖刚才那欲言又止的缘由，但她还是很欣慰戚暖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特意的可怜或者厌恶她。
她沉默了许久，待戚暖甚至要以为是她哪里说错话之时，慕兮开口了，声音清幽的如同虚空里刮向深深小巷里的一缕微风，夹杂着微微的湿气和凉意，添了几分惆怅。
“戚暖，你这些年如何过得。”说完顿了顿，透过不太明亮的光线，她瞧见戚暖瞬间悲寂下来的脸，她又道，“戚暖，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想办法出去，就算出不去，我也选择死去。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被囚禁，可我觉得惩罚或者还债都已经够了。”
慕兮感觉眼角有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很是庆幸蛇类的视力都是不大好的，就算成了妖也是不大好了。才可以让她在黑暗里默默流完忽然窜出的泪，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哭，因为没有人知道。
其实慕兮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是洛辰对老爹那般的不敬，还是老爹对洛辰的出手，或是对上天的安排感到不公，亦或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内疚的老爹，和那无辜被自己用来撒气并且当着各国使臣的面给了洛辰一个巨大的耻辱。
她是怕洛辰不原谅她吧，一定是的。毕竟男人都是自尊心特别强的生物，而洛辰又是这天底下男子里优秀的一个，她那般对他，无疑是当众给了他一个巨大响亮的耳光。
而在慕兮偷偷抹着眼泪时，戚暖在深思着慕兮的话，感觉从心底漫出来伤色。
她垂下陆离的眸子，腰下的巨大蛇尾微微摇晃。在黑暗底散发着淡淡紫辉跟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也很想离开。”戚暖终于开了口，“可是我做不到。”
慕兮一听，连忙将脑子里的想法赶跑，将自己的脸胡乱抹了一通，可是方才的眼泪一些滑落到脸上伤疤，那钻心得疼险些让慕兮叫喊出声。
但慕兮还是忍住了，只偏过头问戚暖:“为何做不到？你逃不出去？”
慕兮不大相信，她一眼便看得出来，戚暖的修为法力都是极为优秀的，绝对不会被这个洞给困住。
虽然疑惑已经压在心底，但还是不禁想问。
“我……”戚暖顿了顿，“这里的人，我无法拒绝。”
分明说的这般模糊，慕兮却当即听出深意。这里是白府，白府的主人不就是白洛辰吗？至于什么无法拒绝，她便不知道了。听完之后慕兮脸皮抽了抽，这白洛辰还真是对得起他狐妖的身份，这招蜂引蝶的本事真的让她很是折服啊。
但这人是戚暖，不是木姚不是花媚更不是苍灵，她只是戚暖，那个可以同她谈天说地而不用怕被背叛的温柔女子。
两人沉默了一阵，忽然慕兮问道。
“戚暖，你后悔么？”
“不悔。”戚暖回答的很快，慕兮敢说她现在脸上一定是噙着柔情的，“戚暖觉得，能为他做些事，我很满足。”
“可这样没有回报，你这漫漫长夜又该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