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渺小的人类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这次，哥哥一定会带你去看你想看的一切！”

为了这个再来一次，南宫寺更加努力的学习，与以前不同的是，他是为了让南宫梨复活而学习。

太山伏君災这个禁忌之术，南宫寺更是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就算梦里，他也在拼命的演练。

终于，他拥有了匹敌十二神将的能力。在今天的中原节，这个阴气最重的日子里，他的梦想终于要成现实了。

南宫梨突然睁开眼睛，缓缓抱住南宫寺。

“哥……哥……哥哥。”

南宫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觉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下一秒，南宫梨的身子就跟三年前被大火烧成黑炭一样，枯萎了。

“哥哥，我想活下去，我想跟哥哥一起活下去。”四周的黑色粘稠液体，全都聚集到南宫梨干枯的身体上，顿时聚合成一只裸露的人形蜘蛛。

“不够，还不够！”黑色人形蜘蛛狂吼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这根本不是啊梨！”南宫寺崩溃。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居然只是换回了这么一个怪物。

哀，莫大于心死。干脆就这样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南宫寺突然这样觉得。

“蠢货！你妹妹要是想你死的话，一开始就把你吃了！这个世界上那有家人会害家人的！你给我醒醒！你要连她的份一起活着知道吗！”

众人都被这地狱蜘蛛吸引时，张灵却只关注着南宫寺。关注那个，跟她一样深爱着自己家人的人。

在地狱蜘蛛终于吞噬完南宫梨的灵魂，发动攻击时，张灵第一个冲到了南宫寺身边。

“此手非吾手，此气非吾气，此声非吾声，全在高天之原，神之手，神之气，神之音，布都之御灵，十拳剑，无上行神，天地玄冥，急急如律令！”

一把光剑凭空凝结，利落的斩断了地狱蜘蛛飞驰而来的倒勾爪子。但下一秒十拳剑就没有了。

南宫寺回过神来，爪着张灵就逃远了。莫老师们也是来看戏的，在莫老师单方面的吊打下，地狱蜘蛛强制遣返回了地狱。

没等众人喘口气，净灵局的黑袍阴阳师们就包围了东华山天台。

“南宫寺，你因盗窃罪和使用禁忌术之罪被捕。有什么辩解的我们会去请南宫家族为你辩解。”

“没什么可辩解。”

南宫寺伸出小手，拷上那大得离谱的手铐。手铐刚拷上，立即收缩成南宫寺手臂的大小。

“什么史上最年轻的十二神将，什么神童……到头来，我只是，连一个小女孩也救不了的，渺小的人类而已。”

所有人都记得南宫寺离开时，那咬牙切齿的挫败表情。他恨的不是别人，他咬牙切齿的也不是别人，是自己的渺小，是一个连自己眼前的人，都拯救不了的，无能的自己。

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南宫寺的痛楚，也没有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人会觉得他傻，也会有人觉得他疯狂。不管什么大道理，一个单纯孩子，会变成这样，该反思的不止是南宫寺，还有更多更多的你我他。

看着南宫寺渐渐走远，莫老师的内心又生了许多罪恶感。

“啊，多么扭曲的因果诅咒之躯啊！”一个妩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飘长的白发，搭配着一张天使的脸。娄韵碰了碰头上的发饰黑礼帽，如彩蝶一样轻点脚步，落到莫老师的身前。

“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离殇，用你的诅咒毁灭这个世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舍弃了自己的名字，难道还舍不得这个世界？”娄韵抚了抚莫老师的头发。

“法师，大老远从户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开这么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莫老师是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她没有权利舍弃这个世界，她的名字是属于她的，但这个世界，却不是属于她一个人，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离殇，你终有一天会是我的，这一点别忘了。”娄韵又搓到了莫老师的冰墙壁，一脸不悦的飞去了一中。

“流星夜，太山伏君災的法事，是不是你告诉那孩子的。”周城御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很平常的语气问，坐在楼顶栏杆上，一身黑色皮衣的男子。

流星夜瞪着星空般深邃的眼睛，看着周城御。“我做什么还得向你报告吗？我只是想看看，人类的力量能超越自然到地步。”

“所以你利用了那个孩子。”

“利用？别说得那么难听。想知道这个方法的是他自己，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而已。做不做是他自己选择的。”

“嘛，大道理我也不想和你扯，反正今天即看到了太山伏君災的结果，也看到了莫白还是那么强。我也算没白跑这么一趟，从户县到这里可是很累的，不过南方的鬼节面具还是那么好看。”流星夜戴上青鬼的面具，飞身往下跳，黑色朱雀像闪电一样飞串出来，接住流星夜，飞走了。

耿青辉把张灵送回来时，墨秋在张灵家不知等了多久，看到张灵回来，一直紧绷的脸才松了下来。张灵强装着没事，送走墨秋后洗了洗脸就直接回房睡觉了。

莫老师去阴阳斋处理替身式神的事，魏深回学校向周城御汇报情况，李枫澈去东华寺查看僧人们的情况，李逍回李家通知这件事。耿青辉没有直接回耿家，先把张灵送回来，才赶了回去。

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张灵就像一个外人一样，被排除在了大家的圈外。本来第一次使用出阴阳张灵，还想会得到大家的夸奖，可是……她的开心是那么不合时宜。

就算张灵再乐观，也不免有些失落。而想起南宫寺的那句话时，张灵才知道，南宫寺那种咬牙切齿的挫败感，比她现在的失落要痛苦几千倍几万倍。

真的只是，连一个小女孩也救不了的渺小人类吗？就连被称为神童的人都这么说，那么，一个连帮忙，都派不上用场的她，又算什么呢。

这一夜，张灵想得最多就是这么一句话。

暑假依旧一天天走，李枫澈们依旧在莫老师的指点下，学习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吸收天地灵气的事。而张灵却越来越发现，她跟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八月末，李枫澈们回南城准备开学的事务，张灵的暑假终于有几天是宁静的。但是面对她想要的安静时，心里却莫名的空虚了不少。她并不缺少朋友，可是她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帮不上朋友的忙。

人的确是弱小的，但这不是错误。弱小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是弱小的。因此，才会相互扶持着，相互帮助着活下去。也可以说，人都是相互需要的。所以她也能成为朋友们需要的存在。张灵是这么想的。

站在开学式的操场上，张灵依旧走着神，居然忘了自己被分到最差班级，这么五雷轰顶的大事。

“我还以为你会很失落呢，看来承受能力不错。”莫老师拍了一下张灵的肩膀。

“承受能力？”张灵疑惑的看着莫老师。莫老师随手把第九班的名单递给了张灵，张灵看看好一会儿才无力的石化了。

“怎么莫老师你也在。”张灵指了指班主任的地方。莫老师是国家一级教师，怎么可能被分配去教最差的班级，这不是浪费人才吗？这不是张灵看不起自己，而是所有学校都是，把最好的教师安排在最好的班级。这种事，所有学生都是心知肚明的。

莫老师正要说什么时，吴乐彩和吴依依一脸鄙夷的从张灵们身边走过。在暑假期间，周城御的办公室可是每天都很热闹的。一班的家长每天换着人来投诉莫老师，还写了一份联合申请让莫老师离开一班。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周城御光是看着就脑袋两个大。结果，吴可彩逆反成功。

面对这样的结果，莫老师是早预料到的。没有考阴阳术的张灵，会排在年级倒数第一，也是可以想到。吴乐彩自以为的胜利，反倒给莫老师去九班创造了理由，莫老师又何乐而不为呢。

班级里又是新面孔一大堆。与一班的压抑不同，九班的氛围里，有的人沉默寡言，有的人欢呼雀跃，有人畏首畏尾，有人四处建立朋友圈，有人还处于掉进最差班级的恐惧，有人习以为常的一脸从容。

“张灵。”张灵从观察中醒来，转头看着那稍有印象的鹅蛋脸。

“啊！以前的室友。”张灵想了起来，跟安弦住了两个月，张灵却很少见到这个室友的脸，对安弦的事，更是知道得少之又少。但第一眼张灵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个很胆小的人，做什么事都是畏首畏尾的，似乎说一句话都怕得罪人一般，一开始对张灵说话也是现在这般，小心翼翼的。

九班的学生分为两种，一种，不爱学习的却拥有开眼能力的人。另一种，遇到灵灾，被迫开眼的普通人。安弦和张灵就是后者。

“能遇到熟人真是太好了。没看到你之前，我在还想我该怎么办呢。这下安心了。”安弦长舒了口气。

张灵是唯一从一班分出来的，遇不到熟人是正常的，但安弦遇不到认识的人却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