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也是一条出路

雨欣的一通电话，让张风心乱如麻，差点失去了分寸。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那份责任，也许张风早已一冲动，飞到雨欣的身边了。

其实，雨欣来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班级。所以当他走进课堂的时候，他和雨欣的关系成了学生们讨论的焦点。

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更不用说气愤了。可是，学生们却一直还在担忧，如果张风就此离他们而去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于是，在张风刚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张老师，你会离开我们吗？”

当时，张风只是一楞，莫名其妙地看着刚才发问的同学。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难道你真的就这么忍心吗？”

张风是越听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怎么拉，神色都那么凄凉，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

“我们知道，张老师对卓老师是真心的，所以我们都会真心地祝福你们。不过，我们还是恳求张老师能不能带完我们这一届再走？”

“走？去哪里？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听到他连续发出来的三个问号，学生们顿时欢呼雀跃。

“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是瞎担心一场。张老师怎么会舍得我们呢？”

“就是，张老师可不是，见色便忘记自己责任的人。”

“恩，总算没有看错他。”

张风早已被晾在了一旁，学生们继续热烈讨论着他们自己的话题。

“你们给我安静下来！”

面对如此吵闹的课堂，张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当他再次响亮地拍着桌子的时候，效果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明显。

他无奈地摇头苦笑，轻轻地走出了这个教室。

他就是这么个人，不是因为懦弱，是太过于心软了。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别人身上了，他的座右铭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真有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味道！

同学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伟大的性格，跟他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原来应有的师生关系，反而成了一种不伦不类的非师非友的关系。

“这是他们的天性，我不能残忍地扼杀这种与天俱来的东西。”

于是，他干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品着朋友送来的大红袍。

也许这就叫生活吧！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逸，那么和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张风在对自己编造着一个美丽的谎言。

这几天，他确实很累了，他根本放不下雨欣，电话里头她的声音象一柄柄锋利的刺刀无情地刺进他的心窝，而当他拒绝的时候，这无数柄刺刀就被活活地拔了出来，谁能体会这种无言的痛？

也许朋友说的真对，茶真的可以养神，而且还有助于思考。他现在忽然明白了刚才自己的困惑，原来学生们一直在担心自己会马上离他们而去，然后投如卓鱼欣的怀抱。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内心到底有多少背负呢？

他的困扰还不止于此，在那通电话之后的第二天，他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是雨欣的哥哥，他叫卓原。张风很奇怪，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人通知。所以他的到来没有给人惊喜，倒是让人手足无措。

他一进门，就表情严肃地看着张风。

“你就是张风？”

“是。”

“我妹妹喜欢的就是你？”

张风对他很不屑的口气表示气愤，然而他是客人，张风又不想让这种不满轻易地让他看出来。

“你妹妹是？”

“雨欣，卓雨欣！”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妹妹喜欢我。”

“看来你是想推卸责任？”

“随你怎么想，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和你妹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觉得是我妹妹配不上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张风看到了他眼里的凶光，却并没有害怕。

“说实话，我确实很喜欢你妹妹。”

“那就好，等会儿就跟我走，我成全你们。”

“可是，我不能跟你走，我在这里还有很多的牵挂，我的学生，我的同事，还有我的事业。”

卓原奇怪地看着张风。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做老师的是不是都这个样子啊？婆婆妈妈的。不过，我可不管那么多。”

卓原强横地动起手来。张风虽然长得魁梧，却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轻一拽，便拽到老远。

面对卓原的这种粗暴的举动，张风甚是气愤。哪里还顾的上什么老师的身份，早就对他咆哮起来。

“你这个流氓，给我放手。”

“告诉你，我就是流氓。我现在郑重地警告你，你再不跟我走，我让你好看。”

真没想到，一句咆哮，哮出了一个真相。张风似乎预感到了，卓原这次来并不是真的为了他妹妹，而是另有阴谋。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10万块，和我妹妹的分手费。”

张风所料果然不错，原来卓原此行是为了钱而来。张风不禁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可怜，可怜到要利用妹妹的感情来维持生活。”

“你少废话，10万块，三天之后我来取。要是看不到钱，后果自负！”

对于这种威胁，张风见得多了，也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他目送着这个地痞的离开，嘴角微微露着点冷笑。

他，卓原，雨欣的哥哥，今天来向他索要生活费。张风把这件伟大的奇迹绘声绘色地告诉了雨欣。听着这些不可思议的话，听着张风嘴里的冷笑，雨欣彻底沉默了。

她确实有那么一个哥哥，误入了黑道。如今又借自己的关系向心爱的人勒索，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替哥哥赎罪，或者减轻自己心头的那种罪恶感。

张风毫不犹豫地报警了，这是雨欣的主意，她不想再让哥哥到处生事，也许他在监狱的时候，大家都会好过一点。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卓原又来找张风了。面对张风无动于衷的态度，卓原大发雷霆，说张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正想都手打人，潜伏在周围的警察一拥而出，顺利地制住了这个凶恶的歹徒。

卓原被警察用手铐铐住的时候，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张风，那眼里是无尽的诅咒。张风一直保持着绅士的微笑，似乎这一切都只是一出戏而已。

雨欣打来电话问她哥哥的情况，张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被警察带走了”，然后就听见对方的沉默。

卓原因为勒索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他的入狱没有多少人关注，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卓雨欣没有来看她哥哥，也许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吧，卓原真是个可怜的人。

张风去监狱看过他一次，他的精神很委靡，看到张风的到来，他好象很不高兴。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是吧！”

“是你妹妹要我来的。”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说她现在很忙，再说我来也是一样的。”

“哼，很忙，明明是借口，她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哥哥。”

也许他心里都清楚，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他真的很可怜，孤家寡人，除了张风，根本没有其他人来探监。

也许他的一生注定了孤独，如果孤独，其实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卓原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在张风的脑海里烟消云散。

可是，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很多，让人促不及防。这不，卓原的事情刚刚了结，班上的事情又来了。

晓军和晓东突然要退学，这件事情在班上传开了，至于原因的话众说纷纭，但说得最多的就是卓原这次闯进学校的事。

“你们兄弟为什么要退学？”

“爸爸说在这学校太不安全了，跟社会牵连太多。”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现在闹事的人已经被送进监狱了。”

“这，这……”

其实张风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撒谎，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

“张老师，我们还是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要退学是我们自己的主意。”

“你们自己的主意？”

“恩，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我们不想给爸爸太大的经济压力，所以我们想早点出来打工挣钱。”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凭你们这个学历，这个技术，你们现在能做什么？一个月又能挣几个钱？”

两兄弟都低下了头，或许他们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样至少可以让爸爸轻松一点。”

“那你们自己呢？”

“我们还年轻，吃点苦头没有关系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风还能说什么？张风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让他自己做主，毕竟他才是他们的班主任，很多事情我是不方便插手的，更何况我是这间学校的校长，照理说我不该轻易地放走这两个学生的。

张风最终批准了，而且按照约定没有告诉他们的父亲，但这一点让我很担心，要知道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责任可是在我们学校。

我给他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但他就是转不过弯来。他就给了我一句话，出了事他担着。但至于能不能担得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他这是拿侥幸在做赌注，又或许他心里一直抱着一个美丽的幻想，这世界毕竟好人比坏人多。

对于晓东和晓军的问题，我还特意召开了全体教师的行政会议，说实话我真的担心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我不得不利用这次机会给各位老师敲个警钟。

会上，我问了张风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张老师，你对这两兄弟的做法怎么看？”

张风当时只回了我一句：“其实，这也是一条出路。”

就这样一个短短的答案，引起了整个会场将近五分中的沉默。其实，我也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这个答案也让我在以后的日子不得不多话一点时间去考虑学生的出路问题。

这看似是张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其实是他用了上百个日日夜夜去思考，才得出来的。

这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深层的含义呢？

责任，背负……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