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起风波
这真的是命运吗？当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一个远离自己的时候，一个斗大的问号已经深深地印在张风的心里。他似乎已经茫然，在悲伤和无奈中迷失方向。
紫琪走了，她那病入膏肓的母亲无情地留给了张风。她失去了一个孝顺的女儿，可她却得到了一个等值甚至超额的儿子，然而这一切对她来说还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吗？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留在了到处都是魔鬼的噩梦中。女儿也好，张风也罢，出现在面前的都只是一个比魔鬼善良的东西。
张风要履行对紫琪的承诺，毕竟她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他无法用另一个方式来偿还她给的恩赐。可是，他也曾计算过这个承诺的期限是——无期。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还清自己欠下的债，这是一笔心债。
虽然为偿还这笔欠下的心债，张风一直很努力，可是他依然放不下这个一无所长的妹妹。她只是一个16岁的小女生啊，手无缚鸡之力，她走进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能过得如意么？
我没有再给他过多的压力，这件师生之间的绯闻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但我还是时常提醒他，以后要注意和学生之间的距离。他始终魂不守舍的，也许我的话又勾起了他心灵深处某个角落的伤痛吧。
“校长，我会记住的。”
“那就好，对了，上次那件事情不要在耿耿于怀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应该始终向前看，才会有无限的活力。”
“这个道理我懂。”
张风无力地点点头，从他的动作里我清楚地认识到，他并没有从悲伤中顺利地走出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这个年轻人，他是有情有意的人，却毕竟涉世未深，根本不懂得认清世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只能摇头叹息。我真希望他能够快点成长起来，他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他依旧认真地上他的课，可是我从他的课中意识到了他的问题，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学生们也开始抱怨，说张老师的课怎么越来越没意思了。甚至还威胁，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要罢课了。
这次我没有去找他，而是传了一条简讯给他，我知道他的精神现在处于低糜状态。我们应该给他时间和空间，更应该给他足够的信任，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相信他。
可是张风的行为似乎越来越出格，开始是迟到，后来是早退，再到后来干脆旷课。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让我无法接受。
我没有用命令的口吻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自己亲自前往他家。说是他家，其实是他自己租的房子，是周末用的，平时他都住在学校。
我去过他住的地方，一个很安静的小区。当时他是一个人住的，可今天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个人。
当时，张风并不在家，我去敲门，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到屋里头，好象有人呻吟的声音。我很奇怪，用里地敲门。
“里面有人吗？”
没有得到回音，我继续敲了起来。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我觉得更奇怪了。
索性就用身体撞在门上，门支呀一声就开了，原来没有上锁。
“该不会是进小偷了吧。”
我心里嘀咕着，一边用火眼精睛仔细搜索起来。
我循着呻吟的声音走去，只发现一个妇人躺在床上，脸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她脸色痛红，额头上还冒着汗水。。
“不对啊，这种天气怎么会有那么多汗？”
发觉不对之后，我便悄悄地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毫无疑问应该是生病了。
我急忙打来一盆冷水，给她降温。这里没有现成的冰块，只能将就着用了，我也知道这样做效果肯定不大。
所以我一面还打电话给张风，可回电显示的是关机状态。没有办法了，救人要紧。我不得不把阿姨抱上我的车，然后急急地赶往附近的医院。
阿姨的烧算是退了，我迫不及待地又拨通了张风的电话。这次，电话通了。我把具体情况跟他说了，他带着醉醺醺的口吻对我说，他马上过来。
我真担心他喝酒后驾车会出问题，本想再次打电话给他，得到的回音却是电话已关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幸运的是还没过20分钟，张风就赶到了医院，我那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轻轻地放了下来。
“怎么样，她没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事，现在烧退了。”
“那就好。”
张风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迷糊的，看样子酒应该是还没醒。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真的有点揪心。
“家里有病人，为什么还要出去喝酒，一喝就喝得那么醉。”
“心情不好，你管不着。”
“好，我管不着，是我多管闲事，那我就先走了。”
张风的话让我气得火冒三丈，我真恨不得当场给他一巴掌，但这毕竟是医院，我得遵守这医院的规矩。再说了，他现在是喝醉了酒，这些话当然是无心的了。
这样一想心里倒是好多了，我总不能跟一个酒鬼过不去吧。
“对了，要不要到卫生间去洗一洗，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说过，我不用你管。”
“你是不是还在为紫琪的事情生气啊？”
“是，我还在为她的事情生你的气。你看到了没，病床上躺的就是她可怜的母亲。”
“那不是……”
“你以为她是我的母亲吗？你别傻了。”
我被他的话呛住了，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这个曾经犯下的错误，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话。我逼走了她的女儿，是我让她变得孤苦无依。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紫琪是我的妹妹，她走了，我能抛下她的母亲不顾吗？”
“我能不能帮你？”
“你是不是想赎罪，弥补你心中的罪恶？”
我无力地低着头，我能说他错了吗？可是我怎么能轻易地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愧疚。
“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毕竟你也是我的同事。”
“呵呵，同事，如果是同事，当初又何必做得这么绝情？”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已，如果我现在先去杀个人，然后再跟警察说我也是不得已的，你说警察能饶我不死吗？”
他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刺，而这一根根的刺就对着我，我甚至不敢向前迈一步，因为只要我一不小心，我就可能会伤痕累累。
在他面前我已无话可说，我强忍着内心的悲哀离开了医院。我不知道在这之后，我要多久才能心安。
一直以来，我都自认为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无完人。可是，我始终还没想明白，原来在做错一件事情之后内心深处得背负多大的痛苦。不被人谅解的滋味，就像在慢慢品尝一杯原滋原味的苦咖啡——真是哭不堪言。
张风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原本逍遥惯了的他，如今突然多了个包袱，你说他能过得好吗？紫琪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似乎已经忘了这里的一切，包括张风，包括她的母亲。
她没有来过一封信，也没有一通电话。这样的事情让张风感到很痛苦，也很委屈。当初他只是想像观世音菩萨那样普渡众生，却不料可恶的世人得寸进尺。
昨天，已经远走他乡的雨欣突然来了电话，这让张风莫名地欣喜。
“张老师，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你呢？”
张风说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可他的心里却在流泪，也许没人能懂。
“一开始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挂念你……你们！”
“真的吗？”
“恩，你那天为什么不来送我？”
“我当时人不舒服，也许是生病了。等我起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是吗，看来我们始终只是匆匆过客而已。本来我想，我走的那个时候，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会留下来的。可是，等到的却是风儿的哭泣。”
“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这是老天跟我开的玩笑。”
“你别这样，你一定可以遇到一个给你幸福的人。”
“可是，我还没从你的阴霾中走出来。”
“你快忘记我吧！我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我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电话的那头没有了声音，只穿来低低地哭泣声。
“你哭了么？你为什么要哭？是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么？你真傻。”
“我想了很久，原来所有的都是梦想，我追求的白马王子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把我的眼睛望向了高空，空中也出现了一匹白马，可惜那只是传说中的神马。对了，我想你来找我，我就在县城，你会来么？”
张风沉吟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我始终只是一匹野马而已，我无法给你安定。不过，我会一直把你记在我的心里。”
“我还是要谢谢你，或许从下一刻开始，我应该学会将你忘记。”
“你是对的，神马都是浮云，梦终归会醒。”
“恩，如果下次我们再次见面，你会认得我么？”
“会的，如果还有缘，下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谢谢！”
雨欣挂了电话，泪早已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张风守在电话旁呆若木鸡，所有的坚强此刻彻底崩溃。不过他没有流泪，是男人总得伪装自己，脆弱也要变得坚强。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却给张风带来了太多的悲伤和无奈。紫琪的远走，雨欣的电话都让他心乱如麻。
难道他忘记雨欣了吗？没有。那为何不为爱的人抛弃一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