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是想了解你

“他们该死。”

丽娜的角色，似乎正在由“人类女孩”迅速转变成人类之外的“东西”。

“呃…”逆火完全没想到丽娜的情绪会毫无征兆地急转直下，难道不是作为食物？她只能继续试探着问，“为什么……该死呢？”

“我想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短短几秒，已经变成了冰冷的语气。

“可……”逆火还想说什么，但是黑暗中的丽娜，已经开始散发一种杀气，硬生生把她到口的话压了回去。

“我说了，他们该死。”

这是不容反驳的语气，逆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果然啊……”丽娜仰起头，用左手的手背遮住了双眼，“你们这些教会的狗，就不会吐出什么象牙来。”

狠狠地咬着牙，丽娜又轻轻地从牙间挤出了一句话---“食物？你们还要怎样贬低我们才能满意？”

逆火却没能听清。

丽娜迅速转身，收回左手，然后把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中。

“不许再叫「丽娜」这个名字，除此之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叫「怪物」也好「风暴之影」也好，不然你的声音会让我感到极度的反胃。”一边说着，「风暴之影」已经轻轻迈开步子，离开了逆火。

“等等！”回过神的逆火快走几步，伸手想拉住她。

就在手还剩几厘米就能碰到风暴之影的背时，风暴之影忽然以逆火看不清的动作蹲下身子，下一刻，她已经在空中横滚，抬起右脚就向逆火的侧脸踢去。

右脚划过空气，发出子弹般的呼啸声。

逆火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阵黑色的旋风，回过神来时，只见一只黑色的军靴已经贴上了自己的左脸，一小股劲风吹乱了自己的头发。

风暴之影，以一种如同无视重力的诡异姿势，双手插进风衣，左脚着地，右脚则紧贴逆火的左脸悬在空中。她的身子，大幅度地后仰，却完全没有摔倒的趋势。

眼中，已经闪着耀眼的红光，如同红色的猫眼，但是又略有不同。

跟大型猫科野兽的「夜视眼」相比，这双红瞳，散发的不是其它自然光源的反光，而是属于自己的光芒。

“非要我说「滚」你才能理解么？看来教会的狗，文化程度都不高啊。”风暴之影的话语中充满了鄙夷。

双眼的红光居然也照亮了风暴之影的秀丽的脸庞。明明是一个清纯的可爱少女的长相，却表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表情---那是一种犹如看到了恶心虫子，却不屑于捏死的厌恶表情。

现在的风暴之影，已经不是那个活泼可爱的「丽娜」了。

逆火，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收回了右手，双手紧握成拳，甚至发出嘎嘎的声响。

“如果你执意把我说成「教会的狗」，我也无法反驳，但是我们……”

“是「不敢」吧？”风暴之影轻蔑地哼了一声，也收回了右腿，恢复成被重力拘束的姿势。“反正在你们这些「正义使者」眼中，我们都是低贱的怪物，就算你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我也不会在意。”

“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风暴之影再次打断逆火，背过身子似乎打算离开，“你们这些人类，都是自私、卑贱、无耻的生物，生怕单独遇到「怪物」而被杀。于是在「怪物」面前总是恭恭敬敬，但是一转身就呼朋引伴，成千上百的人类就会来围杀我们。亏我们每次都以为遇到了知性的人类，然后好好款待，可你们，没有一次不让我们失望！”语气中，透着一种孤独、愤怒和距离感。

“……”逆火无言。

风暴之影说的没错，教会接到的情报，往往都是一些分散在各地的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人员会尽量避免单独交战，他们的优先任务就是告知教会「异端者」的所在，然后领着讨伐队前去清剿。

所以那些情报人员为了自己的任务，恐怕不得不去欺骗觉醒者们的感情。

“就算你叫我「怪物」也没有问题，我已经……习惯了。”风暴之影娇小身躯，居然开始微微发颤。

逆火并没有察觉，她只感到沉沉的负罪感。一直以来，她只把觉醒者作为「怪物」、作为「异端」看待，仅仅是看作自己应该讨伐的对象，迟迟没有发现，觉醒者也是可以有人类情感的。

应该说，觉醒者，真的不是人类么？

或许，她们将继续沉默下去，随着几乎被山峦淹没的残阳，只是……

“话说啊，我记得金发的家伙一般都是蓝色或者灰蓝色瞳色的吧？可你却是金发配碧瞳，难道你是……”

逆火被这突兀的问话狠狠地镇住了，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转到这个话题上！

她只能祈祷，这不是眼前的风暴之影发出的疑问。

并不是「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那般逃避事实，逆火只感觉匪夷所思。实在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种问题上？恐怕只有这个风暴之影的精神有问题，才会做出这样异常的思维跳跃。

更糟糕的是……难道自己的「那个」被发现了？

很不巧的是，风暴之影貌似真的有精神问题。

她挑逗似的转过身子，在赤红的双瞳照印下，她显出一脸的玩味，嘴角微微上翘。

“你是，杂·种，吧？”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名词，她还随之摇摆着自己的小脑袋，就好像这个奇怪的名词能激怒谁一样。

很不巧的是，这正是逆火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杂种也想当骑士？」

「不过是个杂种。」

「就算你赢了我，你也是个卑贱的杂种！」

「我不想跟杂种在一起。」

「离我远点，死杂种。」

「……」

顿时，逆火只觉得记忆中最肮脏的部分，如同一群蝗虫，开始疯狂地蚕食自己的理性，无法抑制。

为什么，一旦被提起，自己的精神就会如此崩溃？不知道，逆火只知道自己的脑袋里传来了撕裂的声音。

“不要……”逆火的双腿突然就失去力量，只能跪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不要……说……”一种带血的哀求，逆火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留到了下巴上。

“不要？”风暴之影嗤笑一声，“当我们放弃身份、抛弃尊严地跪在你们脚下不断的求饶时，我们的「不要」可曾在你们的脑中留下了印记？”

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逆火，她抬起脚，又是大气被划破的声音，铁质的鞋尖狠狠踢中了逆火的上腹。逆火“呜”地一声飞身向后摔去，一直摔到之前插在地上的十字长剑旁边。

被激起的尘土中，透出了风暴之影冷漠的目光。

“噗”，一口鲜血被逆火仰头喷了出来，洒落在自己身上。她瞪大了眼睛，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大呼吸，只感觉自己的胃如同撕裂一般地疼痛，脑中的回忆也似乎因为剧痛而停滞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致命一击，让逆火的大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信息。

“感觉如何？”是风暴之影冷冷的声音。

逆火捂着自己的腹部仰面瘫软在地上，咬着牙低头，才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脚边的风暴之影。

那一脚，风暴之影丝毫没有留情，就如同在踢一个大型足球一样。

逆火没法回答，抑制住自己的呻吟就已经竭尽全力，四肢根本使不上劲，嘴巴也无法控制，只能机械地吸气吐气，好像只要大口呼吸，就不会那么痛苦一样。

只是捂住腹部的双手传来的触感和喉咙中翻涌的甜腻液体告诉逆火，她的胃已经破裂流血，如果不立刻接受治疗，恐怕……

“看来调教得不够啊。”风暴之影却毫不知情一般，左脚狠狠地踩上了逆火捂住上腹的双手。

“呜啊！”逆火只觉得喉中暴涨的甜腻，一大口红色的液体就从自己的嘴中喷了出来。

稍微弯下身子，将几乎全身的重力压在左脚，又把左手撑在左膝上以支撑下巴。风暴之影歪着脑袋，用如同对自己闺蜜诉说烦恼一般的语气问道，“呐，布莱克小姐，你说人类为什么就这样讨厌觉醒者呢？难道真的以为我们会吃人么？就跟你问的可笑的问题一样。”

虽然风暴之影非常瘦弱，即使是全身的重量也沉不到哪里去，但是对于现在的逆火来说，犹如泰山压顶。

逆火拼命想用双手撑起风暴之影的左脚，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双手就如同棉花一般软弱无力，只能由着胃里的血液放肆地从口中流去，意识也渐渐离开身体。

我只是……想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