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子墨寒玉

巫云从那对兵器中翻找一会儿，深邃的眸子中尽是怒气，抬头质问道：“紫流光呢！”

“你们有什么资格这般看着我。”蓝烟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想起刚刚那抹偷袭自己的红色身影，必是这巫云了。

刚才那一顿悟，让自己的修为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之前一直替伍煞门做些杀戮之事，本就迷茫的心更是蒙上了一层灰，却突然被那抹清香点醒，心中之疑得到诠释，可是现在，她又不平静了。

白衣翩翩的她，如同圣女般以一种不染俗尘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两人，手只是轻轻一挥，天水珠便到了芸芸哪里，芸芸绕着天水珠飞了一圈，一道光芒直直射入蓝烟眉心。

“师父！”那是她依偎在文珹怀里撒娇的情景。

“臭狐狸！”那是她气鼓鼓的在后院与郁言斗嘴的情景。

“师兄！”那是她与叶落一起在院中练剑的情景。

蓝烟的嘴角扬起，脸上露出了一丝许久未有的笑。伍天韧和巫云在一旁，被她周身的戾气弹开，不得上前。

可是，那些美好可爱的往事，突然布上了一层迷雾，接着，全是她不愿看见的。

她看见了無岭山，文珹带领众弟子与天兵天将做殊死搏斗。接着她的眼前，玟灵宫成了废墟，满山血淋淋的尸体，她那慈祥温和不问世事的文珹师父，冰冷的尸体躺在一片血红之中。

她看见了凌禾蕊在仙灵大会上用银枪刺向她，她看见了万尸谷中凌禾蕊苦苦相逼，她看见了落日崖上凌禾蕊一掌打向她，她看见凌禾蕊站在無岭山上架着祥云看着片山的尸体冷笑。

蓝烟痛苦的捂着头，身体不住颤抖，身子蜷缩一团蹲下，为什么自己丢失掉的，竟是这样的不堪回首的记忆。是自己害了师父，害了無岭山的众人，自己就是个魔鬼！

蓝烟血红的眸子瞪向伍天韧，一手将他引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读取自己更早的记忆。

她一直觉得伍天韧与自己的过去是有联系的，可是自己的记忆中一直未出现这么个人，那么，便是自己在凡间有意识前的事情了。

“我们蓝龙一族，已隐居于世外万年有余，可是此番，夜凝公主即将继位，却在凡间惹下如此祸端，本王已将她的魂魄从忘川河中带回，大家商议看看，该如何处置这孽障！”一位王者风范的金袍男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语气中尽显怒意。

座下的各位长老窃语一番，乌袍的长老走出来，恭敬的弯腰行了礼，然后慢悠悠的说道：“夜凝身为公主，违反我们蓝龙族的禁令，先是偷跑去人间，再是恋上那仙界战神，又在外界展开杀戮，堕入魔道，依老朽看，该将夜凝公主的魂魄关入水狱，永世不得放出。”

座上之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搭在龙椅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水狱乃蓝龙族历代一来重罪之人的关押之地，怨灵不计其数，戾气也是厉害的可怕。

旁边一旁面目清秀的蓝袍女子走出来，未行礼便激动的开了口，说道：“夜凝好歹也是我族公主，实行水狱之罚实在太重！”

“大祭司你与夜凝公主一向交好，我们众位长老可都是知道的，且不说，夜凝公主有机会去到外界，难道你没有在中相助于她。”另一位乌袍长老走了出来。

“你！”被称为大祭司的蓝袍女子咬着牙，却急的说不出话。

“够了！”座上的人一拍龙椅，中气十足的一声吼，震住了在场议论的所有人，一下子整个宫殿静的只有外面那海水悠悠的泡泡炸裂声。

“夜凝身为公主，触犯禁令，进入凡间，实属不忠。又则违反规定中的不得与族外人相恋的一条，恋上了那所谓的仙界战神，且不停本王派去的使者的劝告，实属不孝不义。在人界展开杀戮，造成生灵涂炭，实属不仁。判压入水狱，永世不得放出。”那位王者，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蓝袍女子慌张的喊道：“陛下，她可是你与逝去的王妃唯一的女儿啊，你怎忍心将她压入水狱！陛下，请三思！”

男子一挥金色龙袍，站起身来，说道：“大祭司你身为蓝龙族祭司，却鼓动夜凝公主去到外界，罚你禁闭反思二十年！”

明明是对自己的处罚，蓝袍女子却如同未听到一般，跪在那白玉地板上，不停地磕头求男子放过夜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我代替夜凝公主进入水狱，求陛下放过夜凝公主。”蓝袍女子泣不成声，不停磕头，额头磕破，不住的向外流出鲜红的血液，滑过脸颊，显得十分狰狞。

“陛下，敢问，那夜凝公主的，额，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怎么处置？”最先说话的乌袍长老再次开口，吞吞吐吐的说道。

“立为太子。”男子淡淡的落下这么四个字，挥袖而去，留下满殿的目瞪口呆的的人。

看来，这夜凝公主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地位的，终究他还是承认了这个孙儿。蓝袍女子，也就是叫做大祭司的女人，脸上满是欣慰。

接着呈现在蓝烟眼前的，便是那位大祭司，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转头看向旁边的那面镶嵌着各色珍珠的镜子，里面，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可爱的小女孩。

“娘亲……”她听见总角的自己哽咽着轻轻唤道那位大祭司。

“夜凝公主，实在是我害了她，是我当初没去阻拦，才让她犯下如此打错，受此番折磨。这是我欠她的，玉儿，明日上朝，就说娘亲传位于你，已过去。”

“娘亲，不要离开玉儿可好。”那个小小的自己不停哭着，怀里的那位大祭司的身体渐渐变得通明，慢慢消去光辉，生命的逝去，就是这般令人心痛。

“子墨寒玉，我以蓝龙族第三百六十届大祭司之名，任命你，继任我之位，为蓝龙族第三百六十一届大祭司，以一生之力守护蓝龙族，不得背叛，族在人在！”那位大祭司，在自己的怀里，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番话，化为点点星光散去空中。

“娘亲！”无比凄厉的一声呼唤，向是要把那逝去的亡灵唤回，却是在也不可能。

大祭司的声音远远飘来，如同虚幻的梦呤：“我一生平平淡淡，却遇夜凝这一知己，实在是三生有幸，却不想我的一错让她进入这样一个境界，死了还要受水狱之苦。今我以全部修为换她的魂魄悄无声息的出了水狱。你为我的女儿，娘亲求你一事，替我好生保护夜凝公主的魂魄，待她哪日从沉睡中醒来，告诉她，遇见她，我此生无悔。”

画面再次猛地转换，蓝烟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伍天韧，破了蓝龙族的结界闯了进来，又取得了族人的信任，在太子生辰摆宴之时，用了迷药，将强大的蓝龙一族，毁了所有人的修为。自己向来因娘亲一事嫉妒夜凝，奈何夜凝只是魂魄，自己又答应了娘亲好生照顾这丝残识，便将妒意牵扯到了夜凝的亲生儿子身上，所以没去参加那个宴席。

却不想，她在房间里思念着娘亲的时候，自己的族人已全部遇害，待她感觉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赶去时，只剩下了那个小屁孩儿太子和身收重伤的陛下。

陛下嘱咐她照顾好太子，把蓝龙族世世代代守护着的圣物天水珠交给她，自己以重伤的身体去抵挡杀红了眼的伍天韧。

被下了药，陛下终是不敌伍天韧，着一身染了血的看不清龙纹的龙袍闭上了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屁孩儿太子也不过三岁的模样，虽说他已有接近万岁的年龄，可是同自己一样，还是那孩童模样，不肯长大，此时也是冲动，直接甩开自己的胳膊，冲向伍天韧。

这冲动，她也理解，陛下一直对他很和善，丝毫没有为了夜凝一事迁怒与他，这个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看见自己最在意的人在眼前死去，该是同娘亲死时一般心痛吧！

身为大祭司，当然要保护好蓝龙族的龙脉，那个小小的自己冲上去，拽住了小屁孩儿太子，中气十足的吼道：“去人间，好好生活！”

说完，一道光闪过，小屁孩儿太子便被自己送到去了外界。

“蓝龙族的结界，你闯进来容易，可是想要出去，没有我大祭司的血，就永世困在这里吧！”

“那我便杀了你，夺了天水珠，再用你的血破了这结界！”

那时的自己，第一次后悔平常没有好好用功修炼。

“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打斗一番，凭自己万年的修为，竟不敌这个凡人。不由喘着气，瞪着眼前这个华服凡人。

蓝蓝的海水如一层薄雾一般飘荡在头顶，年轻的伍天韧站在自己面前。

“我只是借你的天水珠一用，小姑娘，别反抗了。”伍天韧傲慢的看着这个蓝色衣服的小小祭司说道。

身为祭司的自己怀中抱着一颗天蓝色的巨大的珠子，目光如炬。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伍天韧一掌打去，一只无形之手抢过蓝烟紧抱在怀中的天水珠，小蓝烟死死不肯放手，伍天韧猛地收手，摔倒在了地上，却丝毫没有松开手中的天水珠。

“我伍天韧自小为神童，门主之位非我莫属，父亲此番历练我们兄弟几人，若是我率先完成了父亲派给我的任务，我就可以当上门主力了，到时候，权利与名声，都会紧紧的握在我手中！”伍天韧此番一想，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一掌打来，小小的羊角辫女孩惨叫一声，被打出了海面，不知去到何方。

后来的一切也就知道了，不过是重伤化了凡人身，认识了叶落，拜了文珹为师。

“没想到，你竟欠我这么多。”蓝烟的一双眸子，瞬间如同充血了一般，血红的眼瞪着眼前的伍天韧，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今天，你全部还了我罢。”

一身白衣，再次变蓝，蓝如墨，蓝如夜，蓝的邪恶，蓝的魔幻。无数的咒语浮现在蓝烟脑中，她一句句的念出，被她掐着脖子的伍天韧，痛苦不堪的挣扎起来，黑色的神秘花纹在他身上蔓延开来，可见的皮肤上，散发着微弱的邪恶的黑光。

伍天韧面目狰狞，看得出，他此时正承受着无比的折磨。这样狰狞的表情，怕是常人从未承受过，如同神仙进阶时所受天雷时的模样一般。

蓝烟手松开，伍天韧落到了地上，碰到了那灼热的岩浆，更是痛苦不堪，奈何体内真气流失，无法给到半空，避开这岩浆。

“你要紫流光，我凭什么给你。”蓝烟看向对面的巫云，淡淡的说道，“你之前伤了我肩，还用此般眼神看着我，那现在，我便毁了你这让我生厌的眼。”

说完，蓝烟手一挥，巫云的那双眼珠便落到了地上，血从她那空洞的眼流了出来，她捂住双眼，咬着牙齿，却并未吭声。

“连眼珠被挖了，都不吭声，可真是叫我好生佩服啊。”

芸芸在一旁看着，没想到这蓝烟，竟如此心狠手辣，一咬牙，施了灵术，除去了巫云的疼痛感，一条白绫落在巫云的手中，巫云愣了愣，结果白绫覆上了面。

蓝烟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地上的伍天韧还在惨叫，看着他万般痛苦的模样，蓝烟一挥手，伍天韧便瞬间停止了惨叫，断了气。

巫云淡淡道：“我并未欠你什么，你取了我眼，我自知不如你，但改日，我定回向你要回这个债，告辞！”

刚说完，巫云的身影消失，蓝烟看向芸芸，说道：“你为何帮她。”

“我名为芸芸，本就是为了芸芸众生而生，可你这般……”

“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我一生只认一主。”芸芸说完，一头撞进蓝烟的怀中，说道，“蓝烟，你是我的主人，我自是不会离开你的。”

蓝烟再次叹了一口气：“以后，还是称我为子墨寒玉罢，这才是我的名字。”

身为蓝烟，她自是要听师父的话，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惹麻烦，不害他人，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怎么能快乐？身为蓝儿，自是伍煞门弟子，要遵守门规，可是与伍天韧的这番渊源，又怎么能继续做蓝儿。

那么，自己，便继续做回子墨寒玉，为自己的族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