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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渊儿 | 发布时间 | 2015-09-05 | 字数:2307

初见她时,正是在七月初的夜,那时天气颇炎热,栀子花亦是开的最好的。瑾王在九州中最负盛名的豫梦园宴请贵胄名臣们共赏这楚沂国花之姿,豫梦园本是楚沂国苑除了遍栽国花之外亦是齐聚九州中的异草仙葩,平日绝难进之。宴座之中杯筹交错,座中臣贵们不时举杯兴谈国事或坊闻,亦东西四望欣赏苑中仙葩,这宴座坐落的十分随性,皆是在花树之下。严芷跟随长史大人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手中抚着琅琊玉杯,抬眼观察着众人,似乎在想从众人脸中找出有趣的故事。

无趣的转了转玉杯,正欲起身离开这酒肉之地,却忽闻得,一悦耳之音,这音如泉水击石般泠然又如珠玉落盘般清越,严芷不由得坐下了身子,抬头,目光微震了震,这坐于栀子花中抚琴的女子,过腰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只在发中挽了简单的髻,未施粉黛的面庞干净清澈,一袭素雅的白衣随风而动,温婉动人的模样,像极了……母亲。严芷不由得以目光逡巡又赞许了一番,看来,这便是京中颇负盛名的如茵姑娘。目光环视一周,勾唇微笑,座中女子也只有这如茵姑娘才配得上栀子花的洁净清雅。嗯…严芷微微侧目,眯眼,却见,瑾王虽看似在与身旁的大臣高谈阔论,目中的余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抚琴的如茵。严芷不由得微蹙了眉头,举杯挡住了唇边忧色。

“如茵姑娘”

“嗯?”在瀑月湖畔欣赏湖光的她回身,不解的看着拉住她衣袖的严芷。严芷献宝似的从身后捧出一朵栀子花“如茵姑娘,我可以把这朵花送给你吗?”,“诶?我吗?”她疑惑挑上她的眼角,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并不相熟啊。“我觉得只有姑娘最配这朵花了”严芷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她的脸上绽开一抹略带红晕的笑“谢谢啊”她轻轻接过。“这瀑月湖的景在京中可是难得,姑娘好好欣赏,芷儿先告辞了”严芷说完笑着走开。嗯,她低头微微笑,转身想要继续欣赏湖光。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抬头,笑容不由得收敛,微微福礼“瑾王爷”,“如茵姑娘,我……”瑾王颇有些紧张的,“王爷”如茵打断道“如茵一介平民,担不得王爷如此厚爱”,“咳”瑾王脸色颇是不郁“本王,本王心慕姑娘久之”,“多谢王爷厚爱,如茵担待不起”如茵绕过瑾王,又侧身福了个礼“王爷若无其他事宜,如茵便要回座演奏了,王爷金安”说着,姗姗远去。冷冷的月光倒映在瀑月湖中,也衬出了湖畔男人阴沉的脸。

“嘎”藏史馆西北馆陈旧的木门因被推开而发出嘎吱的声,在书架前翻阅着史简的严芷微蹙了蹙眉头,轻轻合上手中书简放回书架。

一片玄色鎏金边的衣角渐渐靠近,眼看就要过转角“芷姑娘?”,放置前朝史籍的书架上史典整整齐齐的排放,玄衣男子四下望去空无一人。

阖上东南馆门,一个转身却见修戚正从西北馆出来,严芷淡淡的看他,“芷姑娘,原来严芷在此处啊”他笑着迎上严芷的目光。严芷不语,转身便走,他见此匆匆赶上。

“哗哗哗…”严芷身着男装与修戚在赵大娘摊铺处喝了碗豆腐花后起身于街市闲逛,欣赏民风,不成想,路过一条小巷却被突然倒下的一堆竹管破坏了兴致。严芷眉头一蹙与修戚跨步过去,转到巷响前,却见几个青衣短打的武人正在殴打一个白衣束冠的男子,白衣男子已被打的无还手之力,浑身是血,还是死咬牙关,不求饶也不呻吟。倒是颇有骨气。眼见几个武人毫无停手之意,眉头蹙的更深,与修戚对视一眼点头

“咳咳咳”眼见着他于盂盆吐出一口瘀血,严芷放下了心,此时亦有婢子端了药进来,严芷转身欲离开。

“多,咳,多谢姑娘相救”

“不必”微微一笑。

待出得房门,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婢子迎了上来“姑娘,已将如茵姑娘领来了”,严芷微微点头“先让她在偏房吃些茶点,待他喝完药,再将她领来此处”,“是”婢子姗然退下。

推开房门,“如茵姑娘”房内的婢子福礼后纷纷退出房间,带上房门。见房中再无旁人,如茵的泪如珠坠地,扑倒在床边“你……”,顼邺一手捂住她的唇一手拭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我很好”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她拉下捂住唇的手,双手合握,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以目光深深的回望。他抽出手来,捧住她的脸“我们…”他一字一顿“私、奔、吧”。她不知是喜是忧的,虽是期盼已久的话,可是“可是,你的父母”,顼邺本是京兆尹的独子,他若是与她私逃,瑾王如何能放过他的父母,何况他乃是独子啊,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孝道当前,这,又是多大的过!他闻言颤抖着松开捧住她脸颊的双手。

这日微风习习颇是凉爽,恰是游湖的好时候,约了两三史吏,几壶好酒,几碟小菜,仍它船是东西南北荡,船中自是‘谈笑有鸿儒’。

正在吟诗作对,谈史论今间,忽闻岸上一片唢呐鼓吹的喜乐,

“唉,真是作孽啊”叹气的史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兄,今日正是你我游湖畅饮之时,本是欢乐,何故叹气?”

“莫不是,这瑾王府娶亲,娶的却是方兄思慕的佳人?”一人打趣道。

严芷微一侧目,原来这船已荡到瑾王府门前,门前红绫红灯好的一帆装饰,喜乐正是因此。

“哎,修大人莫要调笑在下了,在下只是为故友叹息罢”

“哦?莫非,是前日,投湖自尽的顼邺公子”

“故友尸骨未寒,那如茵,那如茵却已是要投入他人之怀”

严芷看一眼他眼中的愤恨之色,站起身来望向瑾王府内,轻轻摇头。

如茵紧紧攥住短匕的手在宽大的喜服下不停的冒着冷汗,静静的等待着拜天地的时刻……。

“啊……杀人了杀人,啊……”尖利的女声划破了一片欢天喜地的虚景。

严芷握着酒杯的手终于颤抖,杯,跌下“咣噹”滚落在船板上。

无数的长剑画成圈指向堂中侧俯在地身着喜服的女子,那女子似是早已吞了毒药,此时吐出了几口血来,却是一脸的笑意……

“今日,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因有谋刺之罪,亦无亲属,曝尸荒野,严芷托人连夜偷出她的尸身葬在此处。

翌日,史官严芷冒死越矩进谏瑾王强抢民女逼死其性命,毒害京兆尹独子顼邺。帝震怒,亲查此事,瑾王素年恶行皆露,减俸三年,守皇陵十年。史官严芷越俎代庖上谏,减俸三月,禁足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