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月末家宴

月底的傍晚，顺心居正堂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好宴，众夫人少爷和小姐们一起坐在一起共享这每月一次的家宴。

少爷们坐左侧，夫人和小姐们坐右侧，花飘零排在末尾，挨着花云惜坐了，一家人明面是坐到了一起等着花禀业过来开席，但是花云惜却哼哼着摆明了不愿见到她的模样，花飘零不以为意，她的心意现在可没空放在花云惜身上。

“娘！”花云惜见到花飘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对着秋艳梅说，“你看看，这都什么人啊，就往我身边靠！惜儿吃不下饭！”

“惜儿你就忍忍吧，人家会讨你爹开心，你有什么办法，这还不是跟她那会献媚的娘一样的性子，天生的！”秋艳梅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六妹你的嘴还真是不饶人，音儿也是府里的小姐，你还是人家的养母，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四夫人沈慧欣笑着说。

“哎呦！我说四姐姐你怎么帮她说话啊？还‘音儿’呢，算了吧！这名字不过是看着她娘的面子给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她那娘叫‘音儿’她这女儿还叫‘音儿’真是好笑得很，老爷这名字啊取得太有意思了！”秋艳梅带着嘲讽的说道。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话里句句带刺儿，算了，不和你说了！”沈慧欣笑着摆手，不再接秋艳梅的话。

“六妹，你是说老爷这名字取得不好，这是在怪罪老爷是非不分吗？”三夫人宁馨兰看了半晌，开口说道。

“这！这可是没有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这五小姐的身份不过是老爷前两天才报上去的，说白了就是花府突然冒出来的，你不知道那些名流夫人们背地里都怎么问我呢，都说我们这府里出了个这么莫名其妙的人物，一步登了天，说的可难听了！我这也是气不过才说说的，三姐姐可别当真，我哪有胆子感怪罪老爷！”秋艳梅顿了顿，然后笑道。

“没有最好，这家宴一月一回，目的也就是联络联络各院的感情，所以咱们夫人们和那些孩子们就都和和美美的别惹出事端来，老爷看了才会高兴。”宁馨兰微笑道，于是众人都连忙应和。

宁馨兰在府里还真是挺有威望的，怪不得花禀业把整个花府都敢放心交给宁馨兰管。但是宁馨兰是花禀业的心腹吗？那花禀业用得着去旧书阁私下与某人密会，有宁馨兰做盾牌不是更好？花禀业既然是密谋大事，这事情又非同小可那肯定是不会让宁馨兰知道的。说到底，花飘零在明白了花禀业连自己的女儿也能拿出去利用以后，对于花禀业是否还有情，是否还对谁有着真心的信任这一问题花飘零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不过花飘零还真就发现这花府挺有意思的，既然把花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三夫人宁馨兰，但是有真正财产的帐房又给了四夫人沈慧欣来管，而这六夫人秋艳梅虽然不掌任何权势，却又偏偏是府里最得花禀业宠爱的夫人，几乎一有时间，花禀业就是留宿在飞红阁的……这以前还没想到这各院的势力问题，但是经采悦姐姐上次那么一提点之后，花飘零意外的发现这花府各房夫人之间竟然呈鼎足持衡之势！看来花禀业是在自己的府里通过这种方式来稳定花府的秩序的，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妙招。

“有事来晚了，你们没饿着吧？”花禀业笑着从门外走来，然后在主位上坐下，管家将索才跟着进来，在一旁宣布开席上菜。

“爹，惜儿想你了，想和你坐！”花云惜立刻就撒娇道。

“哎呦，你看咱们的小惜儿想爹了，那快过来吧，来来，将索啊，在我旁边再添把椅子！”花禀业笑道，然后招招手让花云惜过去，花云惜立刻笑得比蜜还甜，一张脸上是喜气四溢，还回头冲花飘零做了个得意的表情，花飘零只作未闻。反倒是花云惜走了，花飘零便挨着花若静坐了，这气氛倒是让花飘零心里舒畅了许多，花若静看了看花飘零笑了笑，花飘零点了点头。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花若静见过面了，但是二个人这好好的坐下来一起吃饭倒像是心里早就盼望了很长时间一样，所以觉得更为亲切。

“音儿，你第一次家宴，这些人可认全了？”花禀业笑着询问。

宁馨兰一见花禀业如此说，便开口道：“哦，倒是我疏忽了。”

然后宁馨兰微笑着对花飘零说：“音儿啊，我是你三娘，以后府里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来兰清苑对你三娘说。”

“三娘好。”花飘零站起来微微一福说道。

“我这旁边是你四娘……”宁馨兰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

“行了，姐姐，还是我们自己来说吧。”沈慧欣甚是开心的打断了宁馨兰的话，“我和音儿啊早就见过了，音儿你记住，四娘呢住的是慧绿园，你稀罕什么玩意儿了，可以找你四娘，你放心，当着老爷的面啊我也敢跟你说，只要你看上什么东西，四娘我有的是银子帮你弄来！”

“多谢四娘。”花飘零也带着笑意的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你瞧瞧，你这四娘啊就是这么个性子！”宁馨兰笑着，语气甚是熟稔和友好。

“呵呵，好啊还敢当着我的面来说这话，看来我那帐房里的银子可危险喽！”花禀业笑着开玩笑。

“哎呀老爷！瞧你说的，这银子赚来不就是花的嘛！银子多了，一直推着老爷不嫌累得慌啊，我用来疼女儿还不行吗？”沈慧欣笑着说。

“是是是，慧欣你啊就是歪理多！那疼自己的女儿我会小气吗？你就只管用！”花禀业笑着，席上的气氛一时良好。

“对了，该六妹你了，不过你就不用介绍了吧，估计音儿对你是最熟的了！”沈慧欣笑着转了口，“那就介绍介绍那些孩子吧。”

“咳咳。”秋艳梅脸色不是很好的咳了几声说，“我们自然是熟悉的了，四姐姐你那儿子你是和音儿关系好的不得了吗？我看这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好了。”

“六娘说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却是我没想到的人和了场——是花良缘。他轻举起一个酒杯站起来说，“我叫花良缘，是你大哥。”

一句话，温和淡雅，笑意浅浅，花飘零也轻轻端起茶杯唤了声：“大哥。”花品茗都去水音楼找过她，但是花良缘却一直都没有露过面，按理说花品茗都会怀疑她是不是飘零，没道理花良缘这么一个细心的人会不怀疑。其实花飘零虽然对花良缘的映像很好但是和花良缘见的次数不多，虽觉得花良缘更像知音，但是花飘零其实自己也拿不准花良缘是怎么想的，也许花良缘对她本就无所谓，所以是什么身份对花良缘而言也就不重要，那么花良缘不去水音楼询问也是应该的。

花良缘能做她的哥哥，是花飘零真切的觉得是这个花府里让她欣慰的事情，所以那声“大哥”是真心的。

花良缘笑着点点头，然后坐下了。有花良缘开了个头，接下去花府的大小姐花络冰、二小姐花络雪、二少爷花品茗、三小姐花若静、三少爷花若安，连不情不愿的花云惜也和花飘零打了个照面。

只是刚坐下没安定多久，花云惜的事儿又来了。

“爹，我要吃这个！”花云惜靠在花禀业身边说。

“好好好。”花禀业笑着应道，身后立刻有丫鬟上前为花云惜夹菜。

“我要爹爹夹的菜！”花云惜冲着花飘零一笑，然后转头说道。

“行，爹给你夹啊。”花禀业应道，然后给花云惜夹菜，秋艳梅这在一旁看得也是眉开眼笑的，花云惜又冲着花飘零斜了一眼。

说实话，对花云惜这么明显的意图花飘零还真不好置评。若说以前也许还会有些感觉，但是想明白这花禀业对花云惜和秋艳梅的所谓疼爱不过就是为了平衡府里局面的一种手段的话，花飘零可就没那么多无谓的感觉了。所以现在花云惜的举动在花飘零看来就是可笑的，不管现在花禀业多么疼她，到了时间只怕也是会被当作物品摆在名利场上经过衡量然后嫁出去。

“对了，雪儿你的婚事已经定了，在七月末，你准备准备吧！”花禀业笑着说，“哎，这一转眼女儿就长大了，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要说这女儿还真就是比儿子省心！看看良缘，都说了那么多名门的小姐了，他还偏是一个也看不上！”

“爹！瞧您说的！”二小姐花络雪一脸羞涩幸福的模样，“大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女儿要嫁出去了，以后爹的身边还是要大哥多陪着的！”

“二姐姐已经许了人家？”花飘零看着花络雪的模样不似作假，那花禀业那天在旧书阁中说的事什么意思？

“嗯。”花络雪点点头，微笑着说，“也是个经商的。”

“那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花飘零故作好奇的问。

“哎……这这怎么好说呢……”花络雪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

“呵呵，音儿怎么这么关心起你姐姐的婚事了？”花禀业笑问。

“我看呀，是音儿大了，懂得考虑了，看看我们这府里的小姐们都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以后不知多少王公贵族要踏破了门槛！”沈慧欣笑着回了花禀业的话。

“老爷你不如就多留些心，给她们都找些好人家！”宁馨兰也微笑着说。

“哪有……只是好奇。”花飘零故意反驳一句，席上顿时笑开了。但是花飘零却没有了高兴的意思，其实这种氛围想要了很久，但是却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既没有真正的温情，也没有和锦儿、柳姨相处时的自在。而且刚才……看来花络雪是不知道花禀业的打算了，那个经商的未婚夫，只怕在婚后不久就得到西祁去，也不知道会怎样拿花络雪做交易。

花禀业一会联系西祁，一会联系北呼延的，看来是我们这国家要出乱子了，花飘零咬咬牙，想将这些事情置之脑后，但是看着花络雪犹自羞涩的模样又觉得不忍。花络雪只是棋子吧，现在她所感到的幸福也不是真实的……

“音儿你怎么了？一晚上也没吃什么的样子。”花禀业问，顿时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花飘零身上。

“可能……有些不习惯吧。”花飘零只好回答。然后花飘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所以转口说，“总听别人说外面很好玩很热闹，所以今天看见这热闹的样子就……”

“呵呵，那水音楼是冷清了些，你也早该闷坏了。”花禀业点点头，“这样吧，音儿你什么时候想出府去玩，那就去吧，只要多带些护卫爹是不会拦着你的！反正啊我们这是商户人家，没有那些书里写的礼教那么严格，你看这饭桌上，我们不也是聊得很高兴嘛！你愿意走动走动那也是可以的！”

“多谢爹！”花飘零忙谢道，但是花禀业却直盯着花飘零眸光深晦。

“老爷真会心疼人，今晚慧绿园可是酿了好酒准备给老爷犒劳犒劳呢！老爷也得心疼心疼自己！”沈慧欣笑道。

“酒喝多了也不好！”秋艳梅也笑着说，“我倒是刚刚学了几招捏肩的法子，老爷要不要试试？”

花禀业转回目光，看着暗暗较劲的两个人笑着说：“你们关心我自然是好的，可是你们都这么好可叫我怎么选呢？馨兰，你帮忙拿个主意！”

“老爷的心意哪里是我拿捏得准的。”宁馨兰将话又委婉的推了回去。

“馨兰你还是那么会说话！”花禀业笑着说，“算了，今儿也确实累了，就去飞红阁吧，明天我再去慧绿园。”

“老爷！”秋艳梅喜上眉梢，“这可是你说的！”

“行，老爷都这么说了，那明天我再备酒。”沈慧欣也笑着应道。

一席饭嬉闹着直到花禀业离了场才算结束，花禀业一走，席上的气氛又恢复到开席之前了，几乎是没什么人愿意再多动嘴皮子。花飘零静静坐着，花品茗碍于沈慧欣的眼色是一直没怎么和花飘零答搭话，花飘零就和花若静笑笑，然后这一席饭就结束了，各房就回了各自的院落。

“小姐……她们都是属猴的吧？”在回去的小路上，锦儿笑着说。

“行了，少说别人了。”花飘零无奈的回道。

“怎么还不能说了？”锦儿哼道，“她们那些人花禀业一来一个样儿，一走又一个样儿，这般作戏其实是怎么回事花禀业心里清楚这呢！她们这态度换的那是比猴子变脸还换的快，你说能不好笑吗？”

“你这张嘴也是不饶人的，这事儿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回去吧，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出府玩去！”花飘零笑着拉了锦儿的手说。

“真的！”锦儿瞬时笑得比花还灿烂，“小姐，咱们能光明正大的上街去啦？太好了！”

“哼，土包子样！你们还是别出去了，免得给我们花府丢脸！”花云惜的声音传来，花飘零停了脚步，花云惜从另一边走过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哎呦，原来是四小姐！你怎么眼睛都不看看路呢？你看看这可不是走错了吗？这条路可不是去飞红阁的，四小姐再这副模样万一掉沟里怎么办？难道是四小姐你的眼睛不好使？”锦儿故意说道。

“你！”花云惜气极，“你这个贱丫头！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禾儿，赏嘴！”

“是！”一个丫鬟气势汹汹的站出来举手要打，锦儿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她一把握住那丫鬟的手，那丫鬟便连连叫唤。

“锦儿年纪小，姐姐就不要计较了。”禾儿？还真是巧了，这不就是害死红玉的那个小丫鬟吗？花飘零转头说，“这丫鬟一上来就像打人是怎么回事？”

“计较？我就是要计较又怎么了！我跟你说，我的丫鬟你管不着！你要是识相的就别再花府里晃悠！不然我见你一次就计较一次！”花云惜叉着腰说。

“消消气吧，锦儿松手，不然过会打起来连累了姐姐就不好了。”花飘零说道，锦儿果然会意的松了手，却不着痕迹的推了禾儿一把，禾儿一时站不稳向着花云惜倒去，花云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禾儿给撞倒了。

“啊！“花云惜和禾儿两人一起尖叫了一声，摔的是实实的。

“姐姐你们太不小心了。”花飘零微微俯身伸出手，压在花云惜身上的禾儿想拉着这手起来，但是一握住花飘零的手，其实连花飘零的手都没有真的握住就发现握了个空，一下子又跌回了花云惜身上。

“哎呦！你个死禾儿！你做什么呢！”花云惜怒极！

“这……小姐息怒！”禾儿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花云惜看着还伸出手的花飘零伸手就像狠狠的打上去，结果花飘零一句轻飘飘的“看来姐姐不想我扶”，先一步就把手收了回去，花云惜用力过猛收势不及，这手“啪！”的一声就拍到了地上！

“你！你欺负人！”花云惜顿时就红了眼眶，“你给我走着瞧！”说完这才带着那个禾儿灰溜溜的走了。

“呵呵！太好笑了！”锦儿一时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小姐，你真行！”

“咳咳，过奖了。”花飘零故作正经的说。

“行了，小姐你就别逗我了！”锦儿笑着牵着花飘零的手，“走，我得回去好好的跟娘说说今天的事情！准能让她一听一乐！对了，明天出去玩也让娘去吧！”

“行，都依你的。”花飘零浅笑道。

等花飘零和锦儿手牵着手的背影走远了，树影后才又转出一个人来，音儿……她果然只有对着他才是那般态度吗？

那人打开了手中的精致木盒，一对儿水滴状的耳环在月光下发出准瞬即逝的光芒。终有一天，他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戴上这对耳环，穿上那身嫁衣……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