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尹微寒累得靠在石墙上，石墙的冰冷就算隔着两件衣服，也能感觉到。但是对流了满身汗的尹微寒来说，这样子很舒服。

睦月之龙已经平静了下来，此时正在沈睡中，看起来会睡很久。这也代表着，她只要平复一次他的烦躁，就可以一劳逸个好久，算是同等的代价与福利。

心里默默地想着，突然肚子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尹微寒的脸红了一下。幸好没有其他人在场，要不然就丢脸死了。

急急忙忙地从小包袱拿出一块馒头。馒头已经不软了，但是还是可以咽下去的，对尹微寒来说，啃一块硬馒头不是什么难事。想当初在亚马逊森林追杀目标的时候，连树皮也硬是吃下去了。

花了几分钟啃了一块馒头，尹微寒靠在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睡就睡到隔天。是一顿好眠。

醒来的时候，尹微寒仍旧没看见睦月之龙睁开眼睛。看来真的是处于沈眠状态……

要沈眠多久呢？她不知道，估计也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只有死去的龙姬。

尹微寒站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突然发现其实这副身子的柔软度还挺不错的，也难怪刚才她可以那么轻松地跳出舞来。

而柔软度除了作为善舞的底子，也是成为完美杀手的基础之一。没有柔软度，怎么躲得过连发密集的子弹？虽然她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枪，更没有子弹这一些东西。

因此，这身体也不是说是个废材，而是可造之才。一想到这点，尹微寒习武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

尹微寒想要快乐过一生，就要有自保能力。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上辈子身为一名让人闻之丧胆的杀手，这辈子却做了一个连基本跑半个小时的体力都没有的平凡人，她实在是不习惯。

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好地戴上了睡觉时不小心脱下的附加帽子，尹微寒拿起了藏在小包袱下的匕首。

不知道龙宫的门可不可以从内打开？尹微寒看着那一扇门。

光想不做不是她的风格。

尹微寒向前推开了门，发现推不动。换了个方式——拉，只听见“吱呀”的一声。

门打开了。

也对，从外推门，从内就要拉门了。尹微寒心里笑着自己变笨了，缓缓地走出了龙宫。

由于睦月之龙并没有告诉她说不能踏出龙宫，而大门又能打开，尹微寒当然不想在睦月之龙醒来之前成天都待在龙宫里。这样子太闷了。

这时候是早晨，龙宫的位置是在隐秘的森林中，雾自然也浓厚了。但是，对尹微寒来说，这种程度的雾还不算什么。眼前的东西虽然重要，但是不会比感觉更重要。

她来到这世界，虽然身体烂了一点，但是直觉还是如此的强。这是让尹微寒感到欣慰的地方。

尹微寒走下坡，回到昨天马车停下来的那个地方。但是已经没有马车的踪影了，更别说其他人的影子。

看来，素年是看到她下了马车，到了龙宫就马上赶车回去将军府禀报了吧。虽然什么东西也没说，就好像静悄悄推人进火坑一样可恶，但是尹微寒能体谅素年身为一个贴身暗卫的责任。

当初，与她同一时期被引进来组织、却不受首领重用的同伙，都能体谅她，而不是去羡慕她、嫉妒她。因为她是“银色死神”，强得实至名归，甚至让杀手界的前辈都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有首领做后盾，还有杀手这职业其实并不值得任何人羡慕嫉妒，包括自家人。

杀手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职业，除非杀人成性。

尹微寒在附近兜转了几圈，除了看见几株比较值钱的药草，并把它们采下来后，就回龙宫去了。

回到龙宫，睦月之龙依旧还在沈睡中。尹微寒开始纳闷了，这龙也睡得太久了吧！

可惜尹微寒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叫醒这只超大的生物，只好坐在角落，看着那几株药草，发呆。

……

……

忽然间，尹微寒想要试试看所谓的炼药。

组织里有那么几个杀手很喜欢使毒，而所使的毒都是自己亲手提炼出来的。那时候她觉得很麻烦，而且任务繁重，也没有闲暇去研究，但是现在有了那么多的空闲，那就试试看，体验一下亲手研制的感觉。

尹微寒望了望四周，站了起来，打算绕着龙宫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走了大大的半圈，发现到一台很特别的……石器。

对，就是石器。正方形的石箱，上方有一长方形的洞孔，还有横着放、互相平行的两个小栅栏——当然也是石头制成的。而小栅栏之间有一个圆形凹槽，有一个拳头大。

尹微寒眯着眼睛往长方形的洞孔里头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以外，看不见其他东西。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并不期待自己能在那里头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吾之龙姬，在行何事？”

尹微寒的双肩耸了一下，但是表面还是淡定得很。

斟酌了几下，尹微寒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转了头看着自己的睦月之龙，道：“学习炼药。”

诚实禀报是最好的选择，谁都不知道这只庞然大物什么时候醒来了，毫无声息地醒来了。

“唔，龙姬才言无才……既习舞，又习药。”

尹微寒愣了一下。……国家的守护者，你在说什么啊？二十一世纪的人听不懂，就算穿越到这副身体照样也听不懂啊。完美的杀手可没有包括语文也要很好的条件。

于是，尹微寒选择了沈默。

但是，过了几秒钟，睦月之龙没有得到尹微寒的回答，原本身上收敛起来的杀气又开始发散了。就算是有着“银色死神”称号的她，也无法承受那么重的杀气那么久。

意志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尹微寒咬紧牙根，“听不懂。”

语气毫无哀求之意，一身傲骨挺然站在龙的眼前。

当尹微寒说出了那三个字，龙宫的气氛明显僵硬了半晌。也有可能是冬天的寒肃所营造出来的错觉。

“龙姬曾言自身无才。”睦月之龙没想到不怒，反而好心地把话说得浅白了些。

若换作平常，有这样子的龙姬，估计他马上就把龙姬变成一堆灰了，连尸骨都不见。但是，今日可能是心情特别好，竟然重复了一次。

尹微寒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想了接近一分钟，终于明白睦月之龙说的什么话了。这是在说她之前声称自己无才无艺，但是却能以舞平复他的心情，现在又说自己在学习炼药，是在暗示她说谎也要打个草稿，免得自打嘴巴吗？

虽然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尹微寒什么话也不敢说。多说多错，倒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睦月之龙似乎看穿了尹微寒的心思，却难得的也没有暴怒。

蛇眼瞥了一下尹微寒身后的石器，反常地解释道：“此物有烹饪之用，炼药亦可。”

尹微寒看了睦月之龙好一阵子，眼中的惊讶掩埋不住。这只龙性情不是很暴躁的吗？怎么还特地给她解释起来了。

看来传闻有误啊。

“需柴粉燃火。”睦月之龙以为尹微寒那眼神是在问他这石器的燃烧物是什么，于是很好心地说出来了。

“……喔。”尹微寒木木地回答。

……

……

沈默了半晌，尹微寒突然想起柴粉这种东西，她压根连见都没见过啊！更别说知道这是什么了。

“……柴粉是什么？”尹微寒是秉持着学无止境理念的好孩子。

蛇眼瞪着尹微寒。

睦月之龙此刻非常怀疑，尹微寒是不是连什么叫作“书”也不知道。就算是打从一出生就没有念过书的孩子，都会知道柴粉这最重要的东西啊！没有了柴粉，就无法烹饪、无法点灯、无法取暖，总之就是各种不方便。

今日的耐心被这白痴龙姬耗完了，睦月之龙不再多做任何解释，直接抛出一句话：“吾烦闷了。”

尹微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睦月之龙之所以烦闷，是因为她的无知吗？

反正，不管原因是什么，身为龙姬该执行的责任，还是得执行的。不管愿不愿意，这是责任，不可推搪。

而且，她可不想那么早就死去。她总有一天一定会踏出龙宫，去过一个快快乐乐的人生。

龙宫里，一个小女孩翩翩起舞。舞姿优美，舞得出神入化，让人足以平静下来。

龙宫里，一只千年龙慵懒地趴在地上，很投入地看着翩翩起舞的女孩。心里异常地平静，好几百年了，自从发生了那一件事情后，心里第一次那么平静……。

*

睦月国这几天没有守护神的扰乱，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该开店的开店，该逍遥的逍遥，平民百姓的生活都很悠闲，不愁食物、不愁瘟疫、不愁外来侵扰。依旧是往常的繁荣。

皇宫里的景象却不是如此轻松悠闲的气氛。

由于下一年就是五国每五年一次的风华大会，而举办的地点在冬莲国。作为与冬莲国同一阵线的睦月国，自然就会帮忙冬莲国准备一场盛大的风华大会。

“尹将军初估会有多少人？”月皇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信纸。那是被他安排帮忙冬莲国布置风华大会的人手寄来禀报风华大会之情况的信。

“冬莲为主办；希和近年出了不少高手；水苑一向魔法至上；玄羽……”尹权武一个个地分析，说到粮食出产国——玄羽国时，眼眸沈了一下，“深不可测。”

月皇没有抬头去看尹权武，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信。

他心里也知道，在大约一百年前才崛起的玄羽国，能发展到如今的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国家，肯定不止皇室的人在努力。

“末将初估，有上百余人。”尹权武自信地说道。

“好。”月皇点点头，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尹权武，“望此风华大会睦月依旧得胜。”

尹权武应了一声。

自从风华大会开始以来，除了三、四次胜利者来自其他国家以外，大多数时候，胜利者都是来自睦月国。而这一次若是睦月国依旧胜利，那么就破了自家的记录——十连胜。

只有一个胜利者的风华大会，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