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争执
此时医馆的病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王大夫如刚才一般，先让自己的徒弟看了，自己在确诊一下便让病人拿着方子到医馆里的药房中去取药。
到了一位公子时，那人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王大夫，是我家中有一人受伤，已危在旦夕，还请王大夫出一次诊，实在是情况危及，我们也不敢随意搬动他过来。”那人说着又上前施了个礼。
“那人所受何伤？有何症状？”王大夫愣了一下，但还是问起病人的情况。
“是被恶人所伤，脑后出血，现今昏迷不醒，已经过去几日了！”此时一位和那公子一道前来的小厮模样的人答道。
“哦？听着还蛮严重的，只是没有看到伤的深浅，老夫也不敢轻易推断，还是前去看看，别再耽误了病人。不知两位家在何处？”王大夫问道。
“离这不到百里的裕陵村。”王大夫听闻后一呆，离平镶镇百里，这一来一回就是四五天的时间，更别说还要诊治了，自己手上还有几个病人离不得自己走那么久啊！
王大夫还在犹豫，旁边却有人抗议了。“王大夫不可啊！我母亲日日须大夫您施针，一日不可诊断。您这一去来回数日，家母的病情可不是耽误了吗？”
说话的人看样子有三十左右，衣衫有些破旧，但是洗的倒是干净，衣料看着也还不错，就是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位公子闻言心中也是着急啊，家中父亲的病情不知等的等不得，眼看有一个对症的医生怎肯错过，且见来看病的人这么多，想来也是个厉害的，刚要搭话。却听得那汉子又说道：“看你们这装扮也是富贵人家，何必与我们这等穷人争抢王大夫，这镇上的大夫也还有几个，只要出得起银子，随你去请。王大夫你万不可去啊！”
那公子一听急了，这人好蛮不讲理，请医哪里还要分贫富的，只是看病人的危急程度不同而各有偏重罢了。当下说话便也没了好声气：“你这汉子好生无礼，刚才听你所说，便知你母亲明明患的是慢性疾病，不急在这一时，而家父的性命却是危在旦夕，你却还这般无理取闹，既然你说这镇上还有几位大夫，想来你比我更知道情况，那我便与你几两银子，你去请其他大夫，王大夫需跟我去。”说罢，示意旁边小厮模样的人。
只见那小厮从袖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那汉子，便转头向王大夫说话。不想那汉子得了五两银子不说感恩，反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将银子掷在那公子身上，骂道：“你这小泼才，敢拿银子羞辱于我，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你有银子自去请大夫，何必这般侮辱人，别看你年龄小，我便不敢打耳光扇你。”
那公子一听也火了，这给银子与你你不要，竟还这般蛮不讲理，现在心急父亲病情，也就少了许多耐心，当下上前一脚将那汉子踹在地上。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知趣也就罢了，耽误了我父亲病情，我定要你好看。”
跟来的小厮看那汉子也不是练家子，当时也没动作，只是冷眼旁观，自家的公子也没有让他插手，他自然不敢上前。
“哎哎哎，我说二位，不许再打了，再打我便哪里也不去了。这位小公子你也不要怪他，他也是孝心所致，这还是我恩公之子，你可千万打不得。说起来，他家当年也是风光过的，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却也最听不得别人用银子奚落与他，看在老夫的面上，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王大夫正说着，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怎么今日馆里这般热闹？”王大夫一看，是顾正阳和顾九从库房里出来了，当下神色一喜，“顾掌柜出来啦！”那汉子看到顾正阳出来，也从地上爬起来，与顾正阳打招呼：“顾大夫。”
顾正阳应了一声，转向王大夫问道：“这是怎么了？”王大夫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顾正阳，那公子看到这几人对顾正阳很是尊敬，再加上刚才王大夫的那声“顾掌柜”便猜测是这医馆的主人了，便上前说道：“在馆前喧闹，是我们唐突了，只是家父病情紧急，身为儿子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得罪处还望见谅。”
顾正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也是一片孝心，我又怎会怪罪于你。”又转身对王大夫说道：“我跟着他们过去看看吧，医馆里还有好些个病人需要你医治呢。”
王大夫也觉得顾正阳这安排可行，顾九见顾正阳已做好决定，也没说什么，顾正阳此时走过来对顾九说道：“这位公子父亲的病情听着确实是危急，耽误不得，我必须跟他去一趟。你回家时与你娘亲说一声，这些天你便过来和王大夫学着辨别一些药草吧，在家中也要听先生和你娘亲的话，知道吗？”看着顾九点头，顾正阳才进医馆的休息厢房中去收拾诊治需要的东西。
而那位公子见顾正阳要与他一起回去，心中自是感激，虽然他没有见识过顾正阳的医术，但是见到王大夫这般放心的神色也能猜到此人医术应该是很了得的。想到此心里也平静下来，想起刚才踹那个汉子的那一脚，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上前去施了一礼，说道：“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在这向您赔礼了。刚才实在是家父的病情紧急，失礼之处还请海涵。“那汉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便道：“既然都是孝顺之心，我也不与你多计较，就这样吧！”转身便走了。
待顾正阳收拾好药箱等物什出来，那位公子与小厮也张罗好马车，等顾正阳与那公子进车里坐好后，小厮便驾起车，往裕陵村驶去。
这边顾九目送顾正阳离开后便与王大夫说明日再来学习，要先回去告诉母亲父亲外出的消息，王大夫也觉得应该去通知一下黎氏，又看着顾九年小，便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刚才与他一起医诊的少年送她回去，顾九没说什么。
回到家中黎氏看到医馆的人送顾九回来，而自己的夫君没见踪影，心中有些奇怪，但听了顾九的解释，知道是有事外出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人命关天。
顾九见过娘亲后便去了偏房看看救回来的那两人，“你们身体好些了么？”柳荀和柳翼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位五六岁模样的粉嫩女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顾家的小姐，忙起身行礼，说道：“小姐好。”
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又开口问道：“说说你们的身世吧，我要听真实的。”是的，顾九早就看出来这两人的身世有问题，或许他们真的父母双亡，或许他们来投奔亲戚也是真的，但是顾九知道他们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们能骗过黎氏骗过顾正阳，毕竟他们从小便生活在这镇上，不曾遇到过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顾九前世可是专门与人打交道的，在他们述说身世时她便注意到了那名柳翼的少年眼底那几分不自然的闪动。
柳荀与柳翼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沉默了一下，随即露出悲痛的表情，柳荀苦苦的说道：“我们二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能到这镇上来投奔亲戚。没料想亲戚没有投奔成，却被人盯上了，多亏小姐您出手相救才留了性命，如今小人没有去处，老爷也已经同意我们在府上帮忙，还请善心的小姐发发慈悲，救小人一命吧。”
这番说辞与上次说的一般无二，且说的情真意切，但顾九却神色淡淡，冷声道：“既然你们不愿告知实情，那明日便离开吧。”那两人闻言脸色变了几变，知道顾九是说真的了，柳荀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今日小姐能收留我们，救我二人性命，小人这一生都任凭小姐差遣，绝无二心，只希望在将来某段时间给小人一个报家仇的机会。”当说到家仇时柳荀双目中涌起了蚀骨的恨意，柳翼也在一边口齿清晰地说道：“我与哥哥一样，愿一生供小姐差遣。”果然，这两个人的来历并不简单，然而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她并不想再去剜他们的伤疤。
他们铿锵有力的誓言虽然让顾九有些心动，然而现在的她还不想培养什么势力，也还没有那个野心去争取什么，而让她更为动容的是那两人眼中的倔强以及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很像以前努力活着的自己，或许，那便是唯一能让她收留他们的理由。
“从此刻起，你的名字便叫青荀，你便叫青翼。”赐名，在古代是只有主人才能做的事，一旦如此，也就代表着主仆关系的确立。她不问他们的家仇是什么，也不问他们想如何报仇，已经表示她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予他们将来自己报仇的机会。“多谢小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同时，聪慧的兄弟俩，也在顾九的话中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感激的看向她。
顾九又嘱咐了他们别将今日的对话告诉别人，待二人应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