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下
“你就不能看看我么？”唐晓糖带着不满的声音，依旧处在黑暗中。
我扭头看向那阴影，握了握拳，慢慢走过去。
“你的小公举还真可爱，调皮捣蛋又任性。”
“你究竟还想做什么。”我的脚步越来越缓，月亮出来了，我已经能够看见她的半边侧脸。她果然在笑。
“其实我来到这座城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你。”唐晓糖说。
“是么……”我笔直僵硬得站定，双手垂在裤缝两侧，握拳，又松开。
“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我是真没想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居然在刚刚抵达这里的一次购物中和你偶然相遇。”
“这么说，是偶然。”我内心稍稍舒了一口气。偶然，我的预测全错了，难道单单是个偶然么？
“对啊，确实是偶然，不然你可能连超市都出不去了。”唐晓糖的言语中透露出一种懊悔的感觉，是在可惜自己没有早日发现？
我继续这样站着看着她，不过她现在正扑闪着双眼看着我，这一片刻是在等待我的发问。
我当然不能令她失望。
“你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她截断了我的话，“其实就在当天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会选择在除夕那天杀你，只怕那时候的你还完全不了解状况吧。”
“啊…啊……啊？！”我差点吃惊得叫出来。没错，没有杀我，就是我做出所有判断的依据，她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杀我？
“如果不是主的仁慈，恐怕你早就死了。”唐晓糖一摊手，装出很无奈的样子。
我支支吾吾得问：“主的仁慈……你为什么放过了我……”
“呸”唐晓糖露出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怎么就这么笨，本来我早就能够离开这里，也不用在这所学校继续读书，也不用陪你虚情假意，也不用在今晚对你啰啰嗦嗦，本来你在新年之前就可以死了。”
“但是为什么……你还没有说为什么。”
“因为……”唐晓糖歪过头，眼睛狰狞般瞪大，“因为有人救你，其实他不是为了救你，这不过是我们猎人之间的恶性竞争，不过某种意义上他还是救了你，呵呵，这就是你为什么还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谁……”我刚想发问，却又被唐晓糖打断了：“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和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时间已经被你浪费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你居然还没有死，你居然还不死，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能死，你实在是活了太长时间了，而且不止是你，你多有和吸血鬼有关的的一切，都该被抹杀！”
“我……”
她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我讲不出任何的话。
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讲。
怪不得她会选择在麦当劳，因为那里后面刚好是无人的公园，是杀死我比较好的地点，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从刚开始就像杀我，咬牙切齿得谋划着，而我就像待宰的羔羊还死皮赖脸往着屠夫身边靠，多么荒谬愚蠢且可笑啊。
“黄彦言啊……唉。”唐晓糖又开口了。
我稍稍立正：“是。”
“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激情的演讲过后，她终于变得平静。
“请问。”
她会问什么问题？我期待她问什么，而我又会怎么回答？
“你现在可以死了么。”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枪，我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手中还握着一把枪。
“砰”
枪响了。
那么准，那么狠。
她手中的枪，绝对比李斯特射向我的“枪”更加有威力。
在子弹击中我的同时，我同样也举起了枪。
这枪是肖晓筱给我的四发袖珍枪，刚才我就已经拿了出来握在手上，我并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但是我必须开火。
唐晓糖一闪就躲过了子弹。
唐晓糖的速度确实很快。
在我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可以明明白白看见唐晓糖就在我的枪口正指的方向，但是下一刻她就已经转移了阵地。
没有很花哨的闪避，而是仅仅往侧面走了两步。
我的子弹就落空了。
但是我却没有躲过，我中弹了。
0.8制式弹头，我尝过，滋味不是很好受。
我中弹了，身子在摇晃，胸口抽搐一样得疼痛，鲜血就像被扎破的水气球迅速冒出来，蔓延全身。
“你……手上居然有枪。”
她站在现在的位置，全身已经完全在月光下，她注视着我举起的手，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哈……啊。”
第一声是我泄气了，第二声是真的疼出来了。
然后我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后倒下。
“居然这么轻松！”唐晓糖懊悔得说道。
这么轻松的事，居然浪费这么长时间。
其实正因为自己准备充分，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松。
不过我绝不会被一枚0.8的子弹打倒。
我还没倒下。我的手肘还支撑着地面。
但是其实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已经是倒下了。
很狼狈，很丑陋。
血，开始淌到地上。
但是我不能倒下，我不能死，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
我一只手还握着枪，一只手捂着伤口，慢慢挣扎得爬起来，唐晓糖叹了一口气，开始向我走来。
我努力了一下，也只能扭动一下身子，最后还是只能仰面躺倒在地上。
今天的夜晚还真是灰暗啊。
唐晓糖走到我面前，映入我的眼帘，她低下头看着我，居高临下展现出一种威严。
就像悲天悯人的救世主，俯视着茫茫众生，所有悲欢离合，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呵呵”我看向她，下意识挤出两下笑容。
于是她看着我，也笑了，不过充满着嘲讽和无奈。
随后她拿起了一个锥子，就是昨天刺进我心口的那个锥子，只不过稍长，我还能看见锥子里的琥珀色的液体在不断地摇晃……摇晃。
她柔声道：“只要忍一下就好了，很快的，不会很疼的，你再试试吧。”
我已经试过一次，那实在是太恐怖了，我才不要想第二次。
她愉悦的眼光注视着我，然后把锋利的锥子瞄准我的心口，还调皮得闭上一只眼比划了几下。
我一直盯着她，不动，我在猜测她会怎样把锥子刺进我的心脏。
这次她不用再骗我闭上眼睛了。
紧接着就是她一蹴而就。
就在这片刻，我扭转自己的身体，侧过半边，然后用力一撑，肩膀狠狠打在了唐晓糖的下巴上。
这样的冲击力会让她眩晕，视线模糊，然后就可以趁机卡住她的喉咙。
我能够看见她的眼睛因为冲击力狠狠闭上了，我伸出右手，一把环住了她的后颈，然后拼命用力夹紧。
别忘记我手上还有一把枪，她太自信了，到我跟前的时候居然没有踢走我的枪。
正当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唐晓糖握着锥子的手突然风驰电掣得在我受伤的胸口戳了一下。
并不是锥头，而是锥尾，因为她的锥子很长，所以转不过来。
可是就是着锥尾也差点撕裂了我的伤口，如果是锥尖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出手的速度就像流星一样，在我举起枪的小段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了打击并回退蓄力准备第二下。
我停滞了片刻才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锥子上，她放开了锥子，但是运动轨迹没有改变，手依旧撞在了我的胸口。
这次力度之大，简直就要把我的肋骨撕裂了一般。
但是我绝对不能就这么被终结，她还会有第三下，而我还有两颗子弹。
所以我得继续开枪。
不过，唐晓糖比我更明白局势，她回退的手抓住了我的枪，枪响，子弹擦着她的身体飞过，击打在水泥地上。
我输了……
我已经预料到我的结局，虽然还能够垂死挣扎一下，但是结局已经是无法改变了。
不出所料，唐晓糖一个反手，灵活的手指卸掉了最后一枚子弹，然后一甩手就夺下了我的枪。
我的枪没有弹匣，而是四根枪管，所以其实她只要折一下就好，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得做完了全套动作。
我甩开她的手，然后把她的肩膀用力一压。
这已经是准备逃跑的姿势。
唐晓糖瞬间俯下身子，我的压力就像是轻飘飘抚摸一下，更不要说借力逃走了。
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向后倒着走。
失去了我的压制，唐晓糖俯下身后立刻扭动身体，双手撑在地面上，双脚迅速抬起，给了我一个倒立回旋踢。
“砰！”
我的脑袋收到重重一击，眩晕感急速充斥向脑门。
鲜血立刻就浸没了我的眼睛。
我连滚带爬继续逃跑，这时在我身后的唐晓糖站了起来，她没有追上来，而是继续充满蔑视得看着我，看我像个卑贱的蚂蚁一样挣扎。
我跌跌撞撞扑倒栏杆上，我要逃离这所学校，我攀着栏杆向上爬，我爬到顶端喘了口气，翻过来向下爬下去，没料到手一松，脱手直接摔到了下面的地上。
伤口还在淌血，还在火辣辣得疼着，鲜血钻进了我的左眼，黏糊糊得让我相当难受。
唐晓糖会追来么，会来杀了我么。
我努力睁开眼，看见的是白灰色的水泥地，上面有着没有抹平产生的尖刺，扎着我的脸。
我要站起来，至少得坐起来。
灰头土脸的我终于扬起了头。
这时，我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雕塑。
巨大的……拖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