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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

作者:夏迅 | 发布时间 | 2015-08-20 | 字数:3002

我在721宿舍,宿舍门口一直贴着上届学长留下来的“文明标兵宿舍”奖状。不过宿舍的环境和它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每次自管会查卫生的人,推开门时表情会立马僵硬,思索许久才敢进我们宿舍,仿佛他的双脚一只叫犹豫另一只叫纠结。遍地的烟头和瓜子皮,垃圾桶里装满了垃圾,垃圾桶旁边堆着的垃圾比垃圾桶里的多两倍。麻将散乱的摆在我们用两张书桌拼成的麻将桌上似乎是在帮我们叫嚣着挑战自管会的威严。我们宿舍卫生已经在通报名单上出现了十几回,不过那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串数字,至于那串数字多大多长都不重要。我有五个舍友,对于他们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大学让我们聚在了一起,青春又让我们活在了梦里,在梦里我们相互安慰,又相互欺骗。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只穿了个内裤,被子的一角披搭在肩头,头发像鸟窝一样蓬松,眼角还带着眼屎,床头一角放着昨晚睡觉时随手脱下的衣服,手指不停的敲打着键盘,瘦小的脸上撑着八百度的眼睛,仔细看着他的电脑屏幕。那种专注的程度会让每个人误以为他在学习,可看到他的电脑屏幕时你会大吃一惊,他在玩他的网游。这个人是我们宿舍的精品宅男,整日游戏为主,睡觉为辅,吃饭次之。他叫方平华,长了张挺帅气的脸,一米八的大个子,高挑的身材。不过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个居士,手游居士,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半多的时间用在了手游上,多数游戏他都是领先其他人的,不论时间还是技术上他都是先驱者。

再看他上铺的人,半坐着,和他的被子依偎在一起。他的手倒不像方平华那样一直点键盘,可是眼神却是方平华一样坚定的看着屏幕。他叫刘宇,可以用极品宅男来称呼他,他创造了我们宿舍最长时间不出宿舍的记录,一个星期,除了上了十几次厕所之外,一直和他的床为生,我也是无奈的给了他个响亮的外号,床床。这人似乎除了对他的床情有独钟外没有其它大的爱好。

另一张床上的人,揉揉朦胧的睡眼,额头的抬头纹却是一大显著特征,当然他的黑也是在我们班出名的。床头搭着他的作品,一双双臭袜子,袜子下边是昨晚刚磕完的瓜子皮。这人是我班班长,李家豪。在宿舍外边穿的光鲜亮丽,在宿舍里却是很邋遢的一个人,曾创造过一月没洗澡的历史。他的“作品”也是很多的:发霉的石榴,招来蚊子的剩饭等等。他还有个癖好是每顿饭基本上喝两杯粥,所以大家送他外号黑老粥。

我叫魏肖,身高一米七五,身材中等。爱好读书看报写小说,不过我的生活是不规律的,晚上过了凌晨才睡,这也让我很有成就感,可以看到手机上显示两天的日期。早上几点醒也说不准。写日记和读书笔记的本很多,随手抽到哪个便在哪个。写小说不用本,随便写在纸上。睡觉的方向我也说不清,时而朝东时而朝西。课本上,或多或少的记着我的笔记,不是名人名言就是书名。一张纸正面或许是文字,背面或许就是首诗或者对联。摆的书也很多,三毛,金庸冯唐,村上春树……抽到哪本看哪本看到哪页算哪页。抽的烟也不在乎,在柜台上点到啥烟算啥烟。

当我正沉睡的时候,门啪一声的响了,他顺手把脸盆放在架子上,一只手擦着头,一只手夹着刚点着的烟,喊着:“会长,起床,该工作了。”。

张邈,在我们宿舍年龄最大的,性别男,爱好不详。他和方平华也算的上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俩人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创造了挂十几科的辉煌成绩。不爱上课,曾让老师问起他俩是不是退学了的话。

“别吵吵,我还困着呢。”我打着哈气回道。

我们宿舍的另一个人,杨进,是我们宿舍唯一的“伪”学霸,到大二下半学期前还保持着一个学霸所该有的习惯,早起跑步,课下上自习,我们睁眼后他的铺上已经没人了,快熄灯时我们能瞧见他的身影。不过说他“伪”,是因为他已经挂了两科了。

张邈见我不动,过来摇晃我的身体。

“老黑都起来了,你也该工作了,去叫人吧。”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说:“那等着我去叫人。”

我顺势撩开被子,下了铺,穿着拖鞋一踏一拖的走到了隔壁宿舍。

“老邵,三缺一,走。”

“你这刚起来就搓啊,你也够敬业的。”

“快点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好,马上就过去。”

邵范华,我大学同学,也是麻将桌上的铁杆主力。

“来来,都做上来。”张邈见邵范华走过来,招呼在床上醒神的李家豪。

“嗯嗯,来。”

我们在麻将桌上能坐一整天,只要坐下了屁股就像用胶水粘在了凳子上,午饭会让同学带上来,除了班主任的课其它课我们都不会理睬,对于时间分秒的流逝我们没有一丝愧疚感,应该说我们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挂在墙上的钟表似乎独自吟唱时间滴答的曲调,我们则在麻将桌上肆意宣泄着我们的青春,我想即使我们手里一人捧着一本二十四史也不会体会到时间的流逝,因为我们的心是不安躁动的。

“魏肖,你说你跟我们都一样,天天搓麻将,为啥还不挂科,你是不是藏着啥猫腻,说出来分享一下。”张邈边摸牌边问我。

“能有啥,我在考试前一周还上个自习。你看看你,课也不上,也不去上自习,往哪里想及格去。”

“我上自习了,他妈的也是挂啦。会长,你就不能给我们争取点福利,我们夜以继日的陪着你搓麻将还挂科,你过意的去啊。”李家豪瞅着我坏笑。

“赶紧滚蛋吧你。我没挂科,你们挂科了,这事还赖我不成。”

邵范华在一旁边摸牌变傻乐,我瞅瞅他说:“人家老邵也没挂科,你咨询咨询人家。”

“这年头挂科叫能耐,不挂科叫本事,咱们都有大能耐,大本事。”

地上又多了许多烟头,我们宿舍烟雾缭绕,飘摇的烟气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更显迷离。我们把所有的哀乐都寄托在了烟里,也许只有嘴里吐出的眼圈最懂我们的心。

我用手弹弹烟灰,口中又吐出一个烟圈,另一只手摸向刚摆好的歪歪扭扭的麻将牌。

“三筒。”我狠狠地把牌摔在桌子上。

“牌挺好啊,魏肖。”张邈翘着二郎腿边抽烟边打趣我。

“用大老肥的话说,不带卷你们钱的了。”我回道。

李家豪似乎牌不咋地,一脸深沉的在看着自己的牌。老邵依旧淡定的在分析着谁打了什么牌该打什么牌。

又打了几轮之后。

“胡。”老邵喊了一句。

“老是你胡,都没钱了,散了吧。”张邈拉起桌布放钱的一角看了看说。

李家豪也输了很多钱,跟着应和说“散了吧,散了吧,该吃晚饭了。”

“恩,行。你们去吃饭吧。我搓了一天累了,现在腰酸背疼去床上躺会。”我伸伸懒腰。

“好。”老邵站起来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

“等会晚上炸金花,一会吃完饭叫大老肥过来。”张邈收拾了下对我说。

“行,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把拖鞋随便一甩,然后爬到了我的铺上。

人陆续的走光。我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看着灰暗的灯光,散乱的麻将牌,七零八乱的凳子,空荡荡的屋子,我的脑子恍然间出现了一个画面:一片荒芜的土地,一个人焦急的走着,他似乎在逃避什么,但就是逃脱不掉。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他的队伍,他们大口喝酒,大声唱歌,不过短暂的狂欢之后,他们又都拖着疲乏的身体,带着空虚的神情在荒芜的路上徘徊。我知道我的内心是空虚的,是寂寞的。寂寞是一种病,药方是人群,是喧闹,所以我找来他们搓麻将排解这种寂寞,但寂寞者的累加逃不出寂寞的本身,喧闹过后,我又陷入了更深的空虚寂寞中。

他们马上会回来,但是短暂的空闲我也无法适从,我无法排解孤独感带给我的空虚。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点着一支烟,看着外边,绿茵道上人影在不停的穿梭,之所以用穿梭因为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一个让我心碎让我心疼的人。我也不知道还要这样下去多久,我知道我是错的,但我却甘于堕落,我不敢停止放纵自己,因为我怕自己一停下来,心会想起她,想起她的疼痛是那么无奈和纠结。我知道我活在梦里,活在白日梦里,但我不想醒来。至于我为什么成为这样,那得从开学说起,从喜乐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