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潍县买药
秦三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心里面慌得一批，不知所措地看向马虎。马虎从匪多年，每天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血腥场面见的多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面不改色，点头哈腰：“老总，俺们是从昌乐来的，这是俺弟。俺爹上山开石头砸断了腿，郎中说要保命只能买这些洋药……”
谁知那个班长对马虎的说辞根本就不感兴趣，他惦记的是手里的这根金，一语双关地说道：“一个开石头的，哪来的金条？你们两个怕不是日本人的奸细吧？”
“不是不是！老总您说笑了，就俺俩这模样哪里像奸细？”马虎连忙解释，“是石场的老板心好，念在俺爹给他卖了大半辈子力的份上，特意拿这个让俺们来潍县买药的。他还说这洋药特贵，一共给了俺三根，那两根已经买药了就剩了这根。”
班长依旧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两个人，说道：“我看你有点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马虎听了心里面格登一下，连忙岔开话题：“哪能呢！像俺们这种乡下人哪能攀上您这身份呢？老总，要不这根您拿去和弟兄们买酒喝，俺爹还在家里等着这药救命呢！”
班长满意的点点头：“你小子还挺上道！不过你们还个还得跟老子回去一趟，这日本奸细脑门上也没写着字。这样吧，你留下，让你兄弟回去找保长来，只要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就立马放人。”
“别呀老总，俺弟还小不认识路。俺爹还在床上躺着呢，请您老高抬贵手……”马虎急得不行，这当兵的简直比土匪还他娘的坏！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街口传了过来：“秦三！”
几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老一小两个人背着褡裢走了过来。秦三一眼就出是范天来和他的爷爷老范头，他如遇救星，大声叫了句：“天来，俺在这儿！”
爷孙两个人走到众人跟前，范天来问秦三：“你不是去找你哥么？咋跑到县城来了？”
秦三脑子转得快，赶紧拉着马虎解释：“这就是俺二哥，俺爹病了，让俺俩来县城抓药。你咋也到这儿来了？”
“俺和爷爷来卖皮子。”
“是前天打的那只狼皮么？”
老范头拿目光扫了一圈，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问领头的班长：“老总，这是咋回事啊？”
士兵中有认识老范头的，便小心跟班长说：“这是猎户老范头，常来县城卖皮子，枪法奇好。”
班长点了点头，问老范头：“你是猎户？有没有带着上好的皮子？”
老范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哟，真不巧！皮子刚刚都卖了，老总您要是需要，改天我亲自登门，送给您一张整张的狐狸皮子，做垫子做暖裙都行，您看咋样看？”
“成！记得送到西关的连部去，我姓张。”
“没问题！那他们两个……”
“走吧走吧！”班长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秦三和马虎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向老范头。老范头微微一笑，示意他们不必多言。范天来则是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爷爷走。
班长张姓士兵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那张狐狸皮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转过身，对剩下的士兵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奸细钻了空子！”
看着士兵们远去，马虎如释重负，对老范头说了句：“谢谢！”拉起秦三就跑。
“哎，秦三……”范天来大喊了一声，却被老范头拦下了：“让他们去吧！”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句：“在哪儿见过呢？”
范天来问：“您说谁？秦三他二哥吗？”
老范头没回答，而是说道：“咱们也走吧！”
虽然损失了一根金条，但是毕竟拿回来了药品。马虎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领着秦三不敢片刻停留刻，直奔西门。出门的时候异常顺利，守城的士兵只打量了一眼，懒得连问都没问，直接放两个人出了城。
城外的几个土匪早就等得心焦，见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小跑过来，立马都站了起来。
“三哥，咋样了？”一个土匪问道。
马虎顾不上解释，把一兜肉火烧扔给他说道：“回山寨！”
大家解开缰绳，正准备上马，忽然城门口一阵骚动。只见冲出一队士兵，端着枪直奔他们藏身的小树林，大声叫嚷着：“站住！”
马虎心知不妙，莫非被认出来了？便大声命令土匪们：“上马！”
“他们是黑风寨的土匪，别让他们跑了！”士兵中有人大叫，冲在前面的正是刚才盘查他们的那个班长。
枪声大作，子弹嗖嗖的飞了过来，吓得秦三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马虎连抱带拉把秦三推上马背，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驾！”
秦三被马虎的举动惊醒，紧紧抓住缰绳，马蹄声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在他身后，土匪们也纷纷上马，紧随其后。马虎拿出短枪，冲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啪啪还了两枪，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回头观察追兵的距离，心中盘算着逃脱的可能。
“三哥，这些丘八哪来的？”一个土匪在风中大喊。
马虎知道，如果被追上，他们将无一幸免。他迅速扫视四周，出了树林就是官道。这些大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马匹。只要上了官道，很快就能摆脱追兵。他一边指挥土匪们还击，一边策马冲向官道。
然而，班长带领的士兵们并没有放弃，他们紧追不舍，誓要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马虎在林中穿梭，不时回头查看，他发现士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复杂的林地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快！快！包抄过去，别让他们跑了！”班长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马虎非常纳闷，往常官兵虽然也曾经打着剿匪的幌子与潍县附近的几股土匪有过火力接触，但通常都是针对那些人数少势力小的山贼，对黑风寨这样有实力的土匪从来没有发生过交火。官兵和黑风寨早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在明知道他们是黑风寨土匪的情况下，潍县的驻军主动向他们发起追击，实在异乎寻常。
多年前潍县专署曾发过布告，把黑风寨的几个头目画影图形悬常缉拿。从眼下的形势来说，显然是刚才负责盘查的班长回过味来了，这才带人追了过来。
“他娘的！老子早晚一天活剐了你们这帮丘八！”马虎此时有些狼狈，心里面暗暗发着狠。
追兵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子弹不时贴着头皮飞过去。几个土匪只能趴在马背上，边逃边还击。
最终，在绝对的速度优势下，土匪们冲出树林上了官道，成功地甩掉了追兵。大家一路疾行家，直奔黑风寨。
日落时分，马虎和土匪们终于抵达黑风寨，寨门紧闭，寨墙上站满了警戒的土匪。马虎高声呼喊，寨门缓缓打开，他们迅速进入寨中。
得知马虎将药品买了回来，二当家胡桐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给老大崔麻子用药。
崔麻子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在胡桐的及时救治下，情况逐渐稳定下来。看着崔麻子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胡桐深知，崔麻子是黑风寨的灵魂，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整个山寨的稳定。一旦崔麻子出现了意外，山寨里的那几个头目势必会因为抢夺寨主之位而大打出手，甚至会发生火拼。
夜幕降临，山寨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胡桐和几个头目坐在议事厅里，听马虎讲述进城的经过，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胡恫隐隐觉得，官府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以防不测。
“我们得加强山寨的防御，”胡恫沉声说道，“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前寨和后山巡逻的兄弟加派人手，防止官兵偷山。同时，还要派出探子，打探官府的动向。其他事等大哥醒了再说。”
几个头目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胡恫的建议是明智的。他们必须在官府再次发起攻击之前，做好一切准备，确保山寨的安全。大家开始详细规划，从加固寨墙到储备粮食，从训练土匪到制定应急计划，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秦三初来乍到，对这种事务根本插不上嘴，便坐在角落里，一边把玩着那把德国造二十响，一边静静地听着几个头目讨论。
马虎听着胡恫的安排，心中也明白形势的严峻。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加强前寨的防御。另外，我还会亲自带一队人马去后山巡逻，确保没有疏漏。”
胡恫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马虎是黑风寨的得力干将，他的行动力和忠诚是老大所倚重的。马虎领命后，迅速召集了几个精干的土匪，开始在山寨内外进行布防。
与此同时，胡恫也没有闲着，他亲自检查了山寨的粮仓和武器库，确保在任何情况下，山寨都能自给自足，抵御外敌。他还特别强调了对崔麻子的保护，因为崔麻子不仅是山寨的老大，更是大家的精神支柱。
夜深了，山寨里除了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声和风声，一切都显得异常宁静。胡恫站在寨墙上，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却波涛汹涌。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不会平静，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确保黑风寨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