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气了
白含情一只手托着腮帮,一只手轻轻拨动着桌上的古琴,琴瑟和鸣,她的思绪也随着琴声飘散。
唉,东门冽竟然就这样不理她了。初是她太心急,用的法子激进了一些,这会儿可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到这里,白含情愈加心烦,双手胡乱地在琴上撩拨一通。
“嘭咚叮咚……”
重重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各作状散去。
“啪”一声,琴弦断了几根。白含情无奈的起身,几步走到窗子前。
已是暮霭沉沉的时刻,窗外,一轮弯弯的月牙遥挂在天边。偶然凉风有意,若有似无的吹散她及腰的长发,沐浴在月色下的白含情,心中的怨谩浅浅舒开,远方飘来的笙歌,唤起她心底浓郁的想念。
她没有一瞬是放下了他的。
不然不会因一个他后宫门的花昭仪负气离开,也不会设计棋局窥探他的心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爱了便是爱了。
她还记得,他牵着她的手到河提边看烟火,依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春风不及你眉眼温淳;他在御花园亲植几棵桃树,揉揉她的发允诺陪她看桃花开出结果;他率兵征战时,她不顾一切的奔赴他,他为她挡过刀光剑影,轻旋落马时稳稳抱住她,我要这天下做什么,它怎么能与你比了去。
种种温柔,不该是一个君王该有的专情,他却统统揽下了。
东门冽。东门冽。白含情用手指在半空中绘出他的轮廓,一下一下,满满皆是刻骨铭心。他想起他的唇,那终日微抿的薄唇,曾多么凛冽地附在她的唇上,狠狠掠夺她最后一丝呼吸,他竟也不舍得推开。唇齿相依的缠绵把她拉回往昔。东门冽啊东门冽,听闻世人说有这般唇形的男人多半薄情,你为什么不。
为什么始终放不下我。
是谁说的,女子一旦爱上,已然如同漏网之鱼。生生世世,为情所困。繁华竞逐,悲恨相续。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疏星淡月,琼花弄影,也抵不过一句我爱你。
白含情佛眉,惊觉脸上泪水依涟。她,哭了?因为东门冽?
空气中一片沉寂。她失笑,那便是了。
月光下的眼泪,会滴滴淌在恋人心上。遥夜,相思,寑梦佳期。
白含情在心下作了个决定,明日,她要见他。
风雨初晴。
尽管打了一个晚上的腹稿,但一想到,她就要见着这个叫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了,白含情不免还是忐忑。
皇宫
经略三五城门,白含情来至东门冽处理朝政的殿前。正欲入内,不想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圣上有旨,白姑娘你不能进去。”
白含情未想此情此景,她原本以为东门冽不过和她开开玩笑,哪会真生了她的气,而今看来……情况似乎不妙。
她愣了半晌,后明朗起来,换上一副娇媚的笑:“侍卫大哥,你看,我来这宫里这么些次数了,不和谁有深交也好歹混了个脸熟了吧。要不你就通融微下,进去回禀圣上一番,容我进殿如何?”
“这……不成!属下谨遵圣上旨意,万万不敢违抗。
白含情无奈,转了转眼珠子,从身上掏出钱袋,轻轻朝侍卫方向挪;“大哥,这些,你权当零花使好了,小小心意,你便……”未及她说完,东门冽的侍卫看也不看推了回去,”心思了,圣上气数未消之前,是不会召见姑娘的。”
可……白含情还想再说些什么,殿前侍卫已下了逐客令:“姑娘请回。”
什么人呐!白含情气结,她诚心诚意跑来和他道歉,他倒好,早早下旨将她摈弃在外,一主一仆还你唱我和的,封了她所有的后路。
别说见他一面了,连句话都说不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上梁不正下梁歪。白含情腹诽,大步流星地离开。
择日再来。
白含情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恋战。你见抑或不见,我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宫内,灯火通明。
无辜的侍卫前来禀报:“圣上,白姑娘方才来过了。她一直说要见你,只是你下了旨不见,属下也不好让她进来。”
一群蠢货。东门冽眉头紧蹙,颜色间不辨喜怒。他的确气她,气她骗他,把他当成傻子耍,她根本不知道,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他有多怕,一边担忧百里曾琪会对她不利,一边又无比的自责没有保护好她。她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待他终于在一个破庙里寻着她,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叫他心疼。他恨不能替她受这些苦。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被他知道是谁把她的女人害成这样,他定叫那个人彻彻底底地明白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可惜。酒楼里一人供词不对,他不过质问几旬,事情便水落石出了。当他得知发生的这些原来是白含情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他怒极反笑。呵,真傻。他一步一步艰涩地往后退,甚至在看到白含情后也不忍拆穿她,只好避而不见。
他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一向冷峻的君王,在他挚爱的女子面前,没了傲然,失了冰冷。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温暖她。
庶了一个花昭仪又如何,她居然想着设计他的女人,她怎么敢!既然她不死心的继续纠缠,他把她打入冷宫便是。可是白含情,他对这个小妮子情有独钟,万万没有料到她会摆上他一谱。
他现在还不能够原谅她。东门冽想,来日方长。
“传朕旨意下去,花招仪失德,禁足冷宫,非死,不得出!”
“那白姑娘……”侍卫为君王的凛然威慑,战战兢兢地请示。
“不见!”东门冽拍下奏章,眉宇间皆是怒气。
“是。”侍卫恭谨地跪了安,退了出去。
之后白含情又来了几次,不出所料,每次,她都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拒之门外。拒绝的次数多了,白含情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细细打望几下殿门,却失望地发现什么也没有找到。莫非,是她多虑了?如若不是殿门前东门冽下了旨,这些没头脑的侍卫,怎会见他像见了瘟神一般?她直觉,东门冽在故意整她的。但她不见他,哪儿有机会和他理论。
白含情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了苦瓜,东门冽一定是宣了一条类似:“白含情与狗不得进殿,啧啧,她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白含情再次求情无果,她差下人到跟前,一个拎着食盒的温婉女子。白含情接过女子手中的食盒,决计再做一搏:“你不叫我进去,我便不进了,还请你通告一声,告知圣上情儿今日亲手做了他最爱吃的桃酥呵蜜制的百花酿。”
应话的宫人犹豫片刻,去了。
白含情暗喜,冲东门冽的喜好,她这一招十拿九稳。百花酿是他最喜欢的清茶,但采集工艺极为复杂,需由稚幼童女用嘴唇收集百花之蕊,方能成真正花酿。一年产值甚少,连凌龙国最为繁奢的皇宫内,都不见得有几盏。
很快那宫人退出,面露难色。白含情忙扯住他的衣襟,急切地问:“圣上怎么说?”
“圣上说他不喝百花酿许久,白姑娘又何必至于此。”宫人不敢怠慢,一句句地复述。
白含情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东门冽,算你厉害。她强颜欢笑:“罢了罢了,圣上不受喝我不送就是了,今后,我不来了。”
殿门后的东门冽一怔,万万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情急下说:“谁准你不来的?”
白含情也不怕他,站直了细腰说:“妾身多次觐见未能如愿,还是不要再来方为好。免得污了圣上的眼睛,圣上也不待见妾身的不是吗!”说完,她起身欲走。
东门冽气的快掀门而出了:“白含情你给我走一步试试!”君王的震慑溢于言表。白含情吓得一颤,一时间踌躇不前。待压下惊慌,她轻声嘟囔了一句:“吓唬谁呢?开玩笑。我有什么不敢走的!”
身后东门冽冷笑一声,目光高远绵长:“你是知道的,我从不说笑,况,君无戏言!”
白含情却横了心:“妾身告退。”不管宫人如何劝阻,她执意要离开。
这个小气的男人啊!要折腾到何时才甘愿罢休呢!
花开香锦。白含情经过花美姬之前住的庭院时,却见一番破败景象。她惊咤地问路过的宫人,这不是花昭仪住的宫所吗,怎这般萧条。
花昭仪?她已不住这了?
不住这了,去哪了?白含情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
“掌事的姑姑吩咐奴婢的事还没有办好,白姑娘,奴婢先下去了。”宫人不敢多说什么,禀白后便离开了。
白含情看了一眼宫阁,昔日的繁盛今已不再,她叹了口气,点到为止。
“你听说了花昭仪的事儿吗?圣上将她打入了冷宫,非死,不得出。”真可怜啊,想花昭仪之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今说庶就庶了。”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叫他人听了去我们的小命不要了,干活吧。”宫女间一场私密的对话解开了谜团,再听下去,那面也没了动静。
白含情无法想象,一向飞扬跋扈的花昭仪会以何种情态直面这般场面。
后宫中承宠的妃子,成日争妍斗艳,不过是为一个“君心荡漾”。
彼时雷雨大作。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这是后宫所有情深之人都逃不开的,命数。
一蓑烟雨。身旁的婢女撑起一把油纸伞:“小姐,雨大了,回府吧。”
白含情点头,迷上双眼,她想着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在心下拟好了一个主意,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正是她的父亲.,凌龙国的当权宰相,白垅。回府之后,白含情一袭天青水色对襟裙立于宣室之中。
白垅打量她一番:“情儿你来找爹爹,可是有事?”
“的确,有一件要紧事要与爹爹定夺。”
“哦?”白垅来了兴致,“要我定夺,说来听听。”白含情压低了声音在白龙耳畔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