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洛克迷雾

我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吓了一大跳，泥麻这事怎么又和洛克搞上关系了？而且听老头的所说，洛克名义上说是在科考，但后面跟土司混熟后应该目的很明确，就是向着神路图来的，难说《东巴往生经》他应该也有所闻，所以来永宁后搞屁科考，跟土司家族搞关系倒是真的。

我忽然又想到，洛克为了进木里，托了很多关系送了很多礼物，为此在永宁和泸沽湖等了许久也未成行，名义上也说是进木里为的是科考，但老木里王根本不答应他，永宁土司和泸沽湖大喇嘛还写信帮他求情也没成行。当时还传有土匪要找洛克他们科考队的麻烦，后来老木里王死了，新木里王继位，洛克又送信又送东西，新木里王才答应洛克进木里（注1）。当年洛克可是在丽江、永宁、木里三地转来转去的晃了好多年，东西也收集了不少，难道他也是像我们一样，名是科考（我们名是为社会主义民族文化传播），其实为的是在这三地寻找《东巴往生经》？就是不知道在民国初时云南那么偏僻的地方，洛克这美国人是如何知道有《东巴往生经》和神路图存在的？想到这我脑子感觉有点混乱。

我又想到那八张照片，原来就是永宁东巴的神路图照片，如果有这些照片，就算没有神路图，难说我们能根据这图片复制出神路图，说不定洛克打的就是这主意，就算复制不出神路图，根据这些照片我们又会有其他的线索寻找到丽江或者是木里的神路图——现在看来，我们猜测的这三地各有大东巴、各有《东巴往生经》、各有神路图是完全正确的。由此也可看出汉斯这鬼佬确实厉害，凭着一丝半缕线索就猜到了这么多东西。洛克这鬼佬更厉害，谋划那么多年。泥麻是不是鬼佬都这么厉害？

看到希望的时候，失望也跟着伴随，因为那八张照片又是被鬼佬弄走了，当年洛克也弄走八张照片！等等，这有点不对，洛克拍了神路图的八张照片为什么不带走？怎么最后还留给了土司？

“因为最后那八张照片我又偷偷的从洛克那儿拿回了永宁！”老头笑道。

这又从何说起？

“我当年不是还跟着洛克学习兼做翻译，与洛克相处的时间很多，虽然他也在科考，也在收集标本，后来我见他对于神路图和《东巴往生经》比科考兴趣更大，就留了点心，他到木里的时候，也是到处打听神路图的事情，到他要把标本和收集到的东西打包带回美国时，我就把那八张照片藏了起来，估计他到了美国才会知道那照片不见了。”

我摇摇头：“洛克的收集的那些东西都没到美国，他把在丽江等地收集的一些标本资料，他写的《纳西语英语辞典》的手稿等物品用邮船寄回美国，结果邮船因风暴沉入了太平洋（注2）。幸好你拿了回来，不然这么珍贵的资料就沉海落沙了。可惜，洛克应该还收集了不少关于《东巴往生经》的资料，现在都沉海了。”

老头愕然无语：“莫非真有天注定一说？洛克花那么多精力时间，为了《东巴往生经》竭尽心力，结果还是逃不过老天的手掌心。当年洛克在木里前后呆了几年时间，凭着他与新木里王的良好关系，我想他把木里的神路图拍下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收集到神路图？”

“我也有同事去到木里寻访这些事，说不定会得到消息。”我现在真是希望扎西能从木里带来些好消息，这儿虽然得到些信息，但所有东西都没了。

说到这儿我一突，意识里好像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老头中间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楚。

老头回忆了下道：“当年一起为洛克做翻译的有三个人，除了我，木里有个小伙叫尼玛扎西、丽江有个叫木成的都在帮着洛克做翻译兼学习，顺便还兼做他的助理和保镖，你的同事去木里你可以让他寻找一下这个叫尼玛扎西的人，在丽江你们可以找木成，或许能从他们那儿知道些事。”

我还在拼命想着我可能忽略的事情，老头说的这句话解放了我，让我知道现在还有真正重要的事要做，暂时不要想我忽略了的重要事情。

听着老头所说，我无语了，你老人家重生后命跟乌龟般长，现在算下来百岁还多，你真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骨头估计都可以敲鼓了。虽然心里在嘀咕鄙视，还是感谢了他，过后还是给扎西和汉斯个电话，让他们留意下这两人。

说到现在，有光线从洞口射入，我看看时间，已是早上八九点钟，原来是天已大亮，这一宵真是过得精彩，听故事听得人忘记了时间和疲劳。

拿出干粮来，递了点给老头，他也没客气，三人就着茶水把早餐就打发了。

“您兄弟就是阿宾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能不能在他清醒的时候问他点事情。”

“我不去叫他他估计不会回来了，这样吧，我也要过去看看他，你们跟我去我那儿吧。我住在背山，离这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老头沉吟了下道。

我们自是不会反对，这收拾了东西就走，走时我想了想，把吃的大部份留在了山洞里，又留下一顶帐篷睡袋，这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哪怕这帐篷估计他也不会住。

只是做着这些时我心里有些恍惚，还在想着我忽略的事，这事就在我嘴边挂着，我却想不起来。再想想，实在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我也就没多想，随他去吧，有些事以后总会想起，想不起来错过了那是跟我没缘分——我一贯于如此会安慰自己。

我问道：“你们俩一直就住在这儿没去过城市吗？”

老头摇了摇头道：“我最远就到过永宁镇上，也找了一些资料书籍了解了下现在的世界，甚至我还买了个小收音机来听广播，对于现在这个社会还是有些认识的，阿宾就可怜了，最远就到下面村里，也不与人打交道。”

“那有没可能想着再去城市内生活，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帮你们。”我这烂好人动了侧隐之心，毕竟两个百岁老头，一个还有疯病，俩人成这样是历史原因造成的，虽然这原因跟我没一点关系，但敬老尊贤是中华人民的美德，看他们活成这样真的是心酸，这次自己至少能赚个两百万，后面不定还能挣到五百万，送两个老头去丽江的养老院养个十来年也是可以的，估计也就花个几十万而已，难说我去汉斯面前吹嘘下这两个老头的来历，这几十万我还可能省了。

老头却有些不吃我的好心：“小伙，我们才见这么一天，你凭什么帮我？别把我们一出了山就把我们卖了，我听说外面有割人肾卖了买手机的，你不会打这主意吧？”

我呸了老头一脸：“你一个半死老头的肾，人家移去干嘛？拿去用没两天就肾衰竭嗝屁啊？炒了吃老成这样也嚼不动，如非是看你们可怜，老子我才懒得理你是死是活。”

老头扩了扩胸：“滋！你见过有我身体这么好的老头吗？虽然我百来岁了，这身体，再活一百年不是问题。瞧瞧我这皮肤……”老头看来是个老顽童，边与我逗着嘴，边带着我们走向他住的地，也没答应我也没反对。

果然走没多久就绕到了山后，半山的平地上盖了一间茅草屋，屋前后也种了些玉米、红薯什么的，估计有个两三间房四五十平米的样，走到近处，却是一应俱全，厨房卧室都各具功能，远的地方看去还有似是茅房的小屋，屋内干净整洁，生活用具都很齐全，还用竹子从山后引来泉水到自已缸里。看来这老头是个很懂生活的人。

我不禁打趣：“您老这生活质量不赖啊，这啥都是纯天然纯自然，瞧这栽的玉米，多水嫩，这水，多清澈，您这隐居的生活真不一般啊。”我啧啧叹道。

老头不屑于顾：“你像我一样在这儿生活过几十年就知道了，时间多得用不完，既然决定了在这生活很久，那当然要弄得让自己舒服点。”

我四处乱看，宾玛没见到他堂弟阿宾，就问道：“你怎么不把阿宾接到这儿跟你住？你这儿条件比他那儿好多了。”

老头看上去有些哀怨：“他住这住不惯，在我这儿呆最多一天就会离开回去他的山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喜欢住那洞里。现在他估计在山里呆着采野生菌，中午左右应该能回来。”

我们也没在意，坐下又开始烧火煮茶，慢慢喝着聊着等阿宾回来。

老头很有趣，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很有未知欲，我吹着牛把外面的世界说得天花乱坠、花天酒地，见他一副就知道你吹牛的表情，我也就有所收敛。在这活了百来岁的老妖怪面前，我也不要玩什么妖蛾子了。

注释：

1：历史上确有其事，后面如非新木里王答应了洛克，那就没有了《消失的地平线》和香格里拉这个圣地存在了。

2：邮船沉海中物品标本中最珍贵的是洛克花了十多年所著的《纳西语英语辞典》手稿和收集的资料，后洛克又花了大量精力心血重著了辞典，辞典出版不久后洛克即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