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尸检报告
法医是最懂被害者的人，也是最懂凶手的人。一个好的法医，可以为被害者说话，也能揣摩凶手的心。
解剖台上躺着的男人浑身光溜溜的，但是由于之前身上的衣服过小，身上到处是青青紫紫的被勒过的痕迹。
苏凌觉得张子善的表面证据有着很大的反差。穿着廉价的红裙子，但是却穿了一双channel的鞋，虽然这双鞋已经是前四五年的了，但是价格仍然是身上那条裙子的百倍。
明明都已经离婚了十年了，但是手上的婚戒却从来没有拿下过。上身的体毛都用脱毛膏除过，但是双腿的腿毛却从来没有刮过的痕迹。
助力法医不停的拍着照，这些表面证据，在解剖之后，就会受到切口的影响，所以在解剖前，要把各个细节，角度重新在拍一遍。
苏凌已经穿好衣服，助力帮忙把头发整理进手术帽里，戴上了手套，拿着手术刀就开始了。
助理法医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伙子，虽然在学校也是见过尸体，但是那些都是标本，真的新鲜的尸体他倒是第一次见。但是，学法医的，对尸体好像有一种天生的痴迷，苏凌在动手的时候，他的脸凑在尸体边，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兴奋的观察着。
“苏法医，这尸体怎么有一股子甲醛的味道呀？”
苏凌在打开腹腔的时候，其实也已经嗅到了。
一个刚刚死了还不到一天的从没有做过任何防腐处理的尸体，怎么会有甲醛的味道?
“把灯移过来。”
手术室的无影灯照着腹腔里亮堂堂的。
张子善的肠胃已经穿孔，很多褐色的液体从孔内不断地流出。
“拿容器过来，先把肝脏，肠道都取出来。”
助理法医拿来三个容器。苏凌把胃放一个容器，肝和心脏放一起，其他的都放在了一个较大的容器。
胸膛里已经空空的，被撑开的胸口像一张血淋淋的大嘴，要把这实验室的两人都吞掉。
苏凌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但是，这个小助理也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是让苏凌觉得奇怪。有的人，天生是适合做法医的，譬如苏凌。他记得刚去学校那会儿，大一新生，别人第一次见尸体都会或多或少的有点儿紧张，但是，只有他是特别的兴奋。有一度，大学的很多同学都觉得他有点儿变态。
但是，他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就会安静的躺在那儿，不会像活着的人那样作恶，死了的人，无论他生前多么的坏，但是，死了，他就再也没有作恶的能力。
苏凌觉得这个小法医如果不被埋没，那以后或许会比自己更出色。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苏凌用手巴拉了一下肠子。即便就是有胃肠穿孔，但是也不能漏的跟一筛子一样呀，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生病导致的肠穿孔！
“肠子里面应该是腐蚀液体，而且应该就是浓度比较高的甲醛。”
苏凌把肠子放在容器里，招呼小助理。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肠子里是医院处理尸体的福尔马林液，虽然通过肠胃，有了一定的稀释，但是他还是可以肯定，这甲醛的浓度至少在35%上。
“肠子归你了，看看肠子里还有什么？”
小助理兴奋的接手。他来警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就是做做笔录，打打下手之类的。之前的两位老法医从来都不让他自己动手，觉得他没经验，会毁坏了证物。法医和任何一个学医的医学生其实一样，只不过学医的新人刚开始练手的是活人，而法医练手的是死了的人。对于他来说，能让他上手，那就是对他最好的关注。
或许最开始，他也觉得法医还是老一点儿的有经验，但是，就凭让自己动手这一点，他现在就把苏凌当成了为数不多的偶像之一。但是，他不知，苏凌不是不害怕毁坏证物，而是确定肠子上所有想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苏凌切开了胃，把胃里的东西都到了出来。
“你停一下，让苏芒于鹏他们下来。”
小助理正兴奋，突然听到了苏凌叫他。
“苏法医，这胃里这是鸡爪吗？”
“人手！”
小助理张大了嘴，反映了三秒钟，连刚剖完肠子的手套都没摘，举着双手，用身体撞开了门，一溜烟，没影了。
“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都围着试验台。
贺鸣见过尸体，但是从来没有在法医室见过被解剖开的尸体。血淋淋的腹腔，肝脏，肠子堆满了整个手术台，贺鸣觉得早上吃的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张子善胃里有一个胎儿的身体。从这些骨头来判断，这个胎儿应该在五到七个月。从骨头的腐蚀来判断，是被害前一天把这些尸体吃下去的。从肠胃里的骨头来判断，应该是把整个胎儿都吃下去了。”
李元山的脸色特别难看。
“这胎儿是不是泡过福尔马林？”
“对。”
“那张子善到底是怎么死的？”
“急性肾衰机。”
“是吃了胎儿的原因造成的吗？”
“不是，从表面来看，福尔马林会导致肠胃穿孔最后确是会导致急性肾衰机竭，但是我刚才检查了他的呼吸道和肝肾，真正导致他死亡的是是汞中毒。”
“汞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身体的？”
“食用。”
“那你能不能提取胎儿的DNA吗?”
“已经再做，但是结果明天才能出来。”
“能不能判断汞的来源？”
“不能，因为范围太大了。但是从体温计这方面可以查一下，毕竟汞不是一般的金属，并不容易买到，而且保存起来难度也很大。如果是从体温计里拿到，那反而会容易一点儿。”
“而且，据我的判断，这些福尔马林应该是从医院殡仪馆查起，因为市场上的福尔马林浓度虽然是在24%-40%，但是商家为了多卖钱，一般浓度都会低于24%。张子善身体里的甲醛浓度在35%以上。一般情况下，只有医院、殡仪馆才会用这么高的浓度处理尸体。”
“还有，张子善的口红以及头顶的红色符号的物质已经查出来了，根据成分分析，就是市场上一般的口红，这种材料到处都加，所以口红来源查起来很难，但是，成分和郑毅脸上画过的口红成分完全一样。虽然不能说是一支口红，但是至少我可以肯定是同一个牌子的口红。”
“这次我们可以确定是连环凶杀案了。”
“还有什么？”
“我从衣服上炸到了长头发，毛 囊比较完整，我已经在提取DNA了，结果明天会给你么送上去。对了，他的鞋应该也不是他自己的，他脚是41码的，但是鞋确是39码的。女人的高跟鞋，为了避免磨脚，会稍微大一点，再不济，也会买成正好的，但是小两个号的，绝对是不可能。而且我还从鞋里发现了红色指甲油，也就是说，之前有人染着指甲穿过这双鞋，但是，张子善并没有染过指甲。”
“可是找一双39码的鞋也太难了呀！”
“女人39码的鞋其实并不多，而且他穿的是channel的，你可以去专卖店的查一下就知道了。但是，你们要查的是五年前的记录，这双鞋是五年前的款，近两年都没有再卖过？”
“五年前的鞋人家谁还记得呀？”
“channel卖出的每一双鞋都会有记录，不过前提必须是买的人是会员。你们就期望那人是会员吧！”
“那有没有可能是代 购回来的？或者是国外买的？”
“可能吧！”
苏凌耸耸肩。这双鞋到底是怎么来的，那他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了。
“能不能查出来他身前是否被捆绑过？”
于鹏觉得一个人被别人投毒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汞食用这种可能有。但是，食用一个胎儿，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主动的去做这事。
“没有，至少身体上没有任何捆绑过的痕迹。但是，胎儿是死者死亡一天前吃下去的，如果是一天前发生了捆绑，只要凶手捆绑的技术足够好的情况下，确是是有可能不留下痕迹的。”
“怎么捆绑能不留痕迹？”
“精神病医院有一种塑身衣就可以做到，举个例子，就是把一个人用1米的布裹起来，即便这个人挣扎，但是因为受力面积大，所以基本不会留下痕迹。”
“那这种操作简单吗？”
“很简单，你给我床单，我就能做到。”
“那凶手懂这些是不是必须懂医学知识？”
苏凌其实想说，自己十几岁，还没去医院学就知道这种操作了。但是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平日里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常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没有呀，我没上医学院之前就知道呀！”
小助理插了一句嘴。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苏芒一直觉得苏凌和常人不同，但是，今天有点儿怀疑，难道法医室的人都这样吗？
苏芒觉得自己小的时候也算是极品，但是，他可从来不会想着怎么样绑人不留痕迹。苏芒对着小助理有点儿好奇。
“你怎么知道的？”
“小的时候被别人欺负，我想还手，但是担心打伤了他回去找我妈告状，后来就琢磨出来，那样绑着，朝柔软的地方打，疼，而且还不留痕迹。”
于鹏盯着苏凌，白白净净，一股子书生气，看着确实是容易被欺负的那个。
“得！当我没问。”
“那行，你先查DNA，我们先从医院这方面查一下福尔马林，顺便看能不能查一下那双鞋和汞的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