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深夜，警局大院灯火通明，警车拉着警报，进进出出，这是从贺鸣从分配到这里，经历的最忙的夜晚。

审讯室里，贺鸣看着卢奔，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关起来之后，依旧目中无人，即便是到了警察局，还是不改自己高高在上的作风。

审讯室里坐的是卢奔的秘书，吴勇，也是卢奔情人吴芳的弟弟。许是有姐姐的这层关系，吴勇的行事作风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秘书。

“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不重要，反正你已经在这儿了，你肯定会有想要自我介绍的时候。”

苏芒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随手烦着一些资料，也不着急问话。

“我姐夫是卢奔，是铝矿集团的董事长，还是宁海的县人大代表。你惹我就是惹他！”

“吆，不对吧！卢奔的妻子姓路呀！可你姓吴呀？怎么就成卢奔的小舅子了？没关系，别乱攀亲戚。”

吴勇蹭的站起来，但是由于手铐拷在桌子上，整个人弓着腰，说不出的滑稽。

“总之，我是卢奔的人，你要是找我麻烦，就是不给他面子。”

“卢先生说了，你只是他的一个秘书，你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和卢奔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他妈的别想让我背黑锅。”

吴勇毕竟还是年轻，这样沉不住气，真不知道卢奔当时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这么重要的岗位上，是他真有什么其他能力，还只是色字当头。

“你这是要威胁卢先生？”

“我说的是事实。我要见卢奔！”

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嫌疑人乱了阵脚，那么这个审讯至少成功了一半。

“卢奔就在隔壁审讯室，我刚刚从他那儿过来，他都已经交代了，说那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放屁，他不知道，要不是他的命令，底下的人谁敢那么做。”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让我干的，跟我根本没有关系。”

“你帮他干了什么？你得说清楚，不然我们怎么判断你们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当然是我说的真的，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警察办案是需要讲证据的，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如果你真有什么被冤枉的，说出来，查证了要是真没有你什么问题，你才能离开这派出所。”

李元山坐在监控室里，带着耳机看着苏芒和吴勇。苏芒在攻心方面，绝对是一个天才。他审讯的时候，总是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引导，一般的犯人都会跟着他的思路走，基本是问什么，回答什么。

问完基本信息，吴勇开始讲了。

“当年铝矿的事情，都是卢奔让我去做的。他是我老板，他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铝矿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你们不是去过铝矿一次吗？卢奔知道后，就让我们把之前的事都处理了。今天早上，卢奔说，你们可能会找我调查当年铝矿的事情，他就让我出去躲一阵子。结果，他让我出去跑路，就是想让我背所有的黑锅。”

苏芒知道，警察局是有内鬼，不然那也不可能他们调查什么，卢奔都能知道。

“具体说说，你们怎么处理的？”

“当年出事的矿坑我们也找了好长的时间，当年那个矿坑，现在是矿里的排污坑，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处理尸骨。我们就是把那个废弃了的矿坑，外面的出口，给掩埋了。”

“那个矿坑具体在哪儿？”

“在最西边，矿坑口那儿有一对废弃了的下矿设备。”

“当年发生矿难之后，那些人是死了你们埋的，还是直接就没有往出刨。”

“当年我接到高清的电话的时候，我就给了卢奔，具体怎么处理的，我真不知道，是卢奔直接让高清做的。”

“矿是卢奔和政府合营的，出了这种事情，卢奔没有通知当时的负责人吗？”

“卢奔接完电话，就去县政府了，找当时的县长和县委书记。”

“吴勇，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后的呈堂证供，不知道的，不要瞎说，你要是撒谎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真的，我没有骗你。”

“那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仔细想想就说，你真的有那么清楚吗？”

“当年的那场矿难，从开矿起是最严重的。当时，我就是卢奔的秘书，他需要处理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我处理的。我肯定是一句都没有胡说。”

“那就是说当时的县长和县委书记也是同意卢奔这么做的？”

“当然同意了。当年，矿才刚开始开，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矿肯定是没法开了。卢奔这些年，能成宁海的首富，主要就是当年开矿赚的。而且，当年县里的那些领导，哪一个都没少拿钱。”

“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时的事情就是他们在一起谈的，我肯定不可能录音呀！但是卢奔给钱，我们公司之前的财务处一个老会计那儿肯定有证据。”

苏芒问了那位老会计的名字。

案子越来越复杂，没想到一起谋杀案后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案子。

花了两个小时，苏芒拿到了所有的口供。他冲了一杯咖啡，给正在矿上准备挖尸骨的于鹏和常海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大体的位置。一边又让薛尚峰去找吴勇说的另一位老会计。

“撂了吗？”

李元山端着一杯浓茶进来。

“吴勇已经撂了，其他证人的口供都录完了吗？”

“基本完了。现在剩下的剩下卢奔了。”

“矿上那些管理员和会计怎么说？有没有提起刘亮的事？”

“矿上的人都是我审的，当年他们看刘亮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们以为刘亮当时死了，才叫的救护车。”

“矿坑里的人是是遇矿难死的，还是人为的。”

“都有，当时，大部分人确实是都还活着，但是，当时他们挖出刘亮他们之后，已经是三死八伤了，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卢奔就让他们停止营救了。”

“那些人是在矿里活活困死的？”

苏芒把杯子狠狠地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半的咖啡飞溅出来，洒在了办公桌上的文件上。雪白纸上黄色的污渍，即便擦掉了，但还是会留下痕迹。

“卢奔谁在审？”

“贺鸣，他应该刚开始，我们去看看。”

警察审讯是有一定的程序的，即便早就知道卢奔的基本信息，贺鸣还是根据程序再问一遍。

“姓名？”

“你叫什么名字？去，把你们高尚高局长叫进来。”

之前，他坐办公室的时候，每次看于鹏出警回来，暴躁的样子，他就觉得那是于鹏的脾气太暴躁了。可是，自己平日里是一个老好人，今天火气却蹭蹭的往外冒。

“姓名？”

贺鸣的声音已经成了一个高八度。

“我在警局见过你。在宁海这地界，我卢奔说话，就算你们高尚来了，也不敢这样对我讲话。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让人当枪使了。”

贺鸣其实并不擅长审讯，与于鹏不同，于鹏虽然平日里看着暴躁，但是审讯的时候，却出奇的冷静。贺鸣平日里看着冷静，但是遇上一个老油条，总是被对方压制。

审讯室的玻璃是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里面却看不到外面。李元山和苏芒一直在窗外看着，看贺鸣有点被对方压制了，李元山让苏芒也进去一起审讯。

“卢先生这是不配合我们呀？你知道，我们也就是一个小警察，上面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为难我们有什么用吗？”

看到进来的是抓自己的苏芒，卢奔更是暴跳如雷。相反，苏芒很无所谓的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贺鸣身边，手托着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你上司是谁？你出去把高尚给我叫进来。”

许是被苏芒的样子给激怒了，卢奔的声音也变成了嘶吼。

“我们是市局的，高局长这个时候不在警察局了，他应该在市局了。”

苏芒这人到确实是市局的，但是却不是市局派来专门调查卢奔的。虽然听着没有区别，但是其实区别大了。如果不是专门来调查卢奔的，其实苏芒是没有资格直接拘留调查一个县人大代表。但是，如果这是市局批准的，那么就说明卢奔这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高尚确是去市局，但不是被带去调查了，只是工作汇报。这些事放一个正常人耳朵里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本来就心里有鬼的人，听着就不妙了。

“什么？”

卢奔脸色有点发白。如果他是被县警察局的人控起来，他有的是办法脱身，但是，如果是市里派人下来调查他的，那么是不是他上面的人，已经被调查了。

贺鸣觉得苏芒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但是，卢奔确是被唬住了。一个人，心理压力如果特别大，那么在审讯的时候，那就会容易出现漏洞。这样审讯的人，就能更好的控制审问的节奏。

“我要手机，你让我打个电话。”

“上面的人吩咐，不能给你手机。”

贺鸣觉得苏芒在审问这一块儿，确是是比自己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卢奔的心理防线给击碎了。

“不给我手机，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你回不回答都不影响定罪，你说我们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会把你弄来这儿吗？你的秘书，矿上的管理人员、会计，对了还有你之前公司的那位老会计都已经招了。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能给你定罪了吗？”

“他们都在诬陷我，当时，我虽然是公司的负责人，但是我儿子才是主要的管理人。”

苏芒觉得一个人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把脏水泼到儿子身上。他知道，卢奔这是准备弃车保帅。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儿子当年虽然负责矿上的管理，但是，当时，发生矿难之后，负责人高清是给你打的电话，是你下命里不准营救的。”

“当时，我儿子在矿上是管理人，他们和我儿子关系十分要好。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人已经都救出来了。我当时想，这是人命呀，就叫他们赶紧送医院了。”

“所以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你儿子做的？”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才让他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苏芒太阳穴一直再跳，他怕他控制不住，上去撕破这张伪善的嘴脸。

“可是，我们根据你秘书口供，说当时是你下的命令，你怎么解释？”

“他们虽然是我的员工，但是，未来这些都是给子俊的，他们肯定是更听子俊的。”

“但是，现在卢子俊已经死了，他们不是更应该保护你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能对警察撒谎吗？”

“你说你的秘书为了讨好你儿子，把当年的事情都推在了你头上，这么说，他和卢子俊的关系很要好了？”

“我这还能骗你们吗？他们经常一起喝酒，而且年龄又差不多，肯定关系要比和我好了。”

“可是，根据我们调查，吴勇是吴芳的弟弟，吴芳你认识吧？”

“我记不清楚了，我每天见多少人，我怎么能一个个的记清？”

卢奔着急的反驳。

“吴芳和你睡了十多年，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都记不清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告你诽谤！”

贺鸣看着这一幕觉得很讽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临死了，才想起法律的保护。

“这里我们有吴芳的口供，而且吴芳提供了一份吴昊和你的DNA证明，你和吴昊相似度是99.99%。这你怎么解释？”

即使心理素质再好，当苏芒拿出实锤的证据，还是让卢奔的脸更加苍白，虽然审讯室有点儿冷，但是卢奔脸上的汗水啪啪的往下滴。

“我和吴芳是有关系，但是这件事是子俊做的，真的和我没关系。你们要相信我。”

得亏卢子俊看不到此时的卢奔，不让有这样的父亲，他会不会觉得悲哀。

卢奔咬死了是卢子俊干的，自己并不知情。其他的，什么也再没有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