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借刀杀人的学问

1940.4.14.晚九点。

梅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酒井中佐颓然的坐在座椅上，道：“千防万防，想不到姓李的居然会来这样一招，这下子主客易位，我们已经失去了伪钞案件的主动权了---------你们说吧，这事儿怎么办？！”

出乎酒井中佐，岗村中佐，甚至侯东来的预料，李主任在干掉了老黄之后，竟然主动向梅机关报案，声称老黄依仗技术优势，竟然纠集人马，在七十六号秘密的三十六号别墅，大规模的制造伪钞，在事情败露之后，携带巨额公款逃跑，至今逍遥法外，李主任正在布置人手，大规模进行搜捕。

现在李主任已经抓获了部分人员，并且追查出了老黄团伙制造伪钞的法币垫版，特种油墨，专用纸张，专用印刷机等等，现在将这些犯人和设备，统统交给梅机关审问。

制造法币伪钞的活动，都是老黄和那个英国人在主持一切，李主任并没有亲自出面，手下的那些小伙计们并不知道李主任这个幕后老板，他们都是做力气活儿的，自然一问三不知，送到了日本人那里，李主任是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的-------更何况，这些小伙计也都知道，一进梅机关，结局就只有一个，可是如果他们敢于有意无意的攀扯李主任，那么他们的家人，就要陪他们一同上路了，所以梅机关，不可能得到任何李主任涉案的直接证据。

这一招反守为攻，如此大胆，如此狠毒，打得酒井中佐等人措手不及，除了傻了吧唧的接收了犯人和设备之外，没有任何的有效手段，李主任带着得意的微笑，带着手下大大小小的头目，扬长而去------酒井中佐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论起心机来，三个酒井中佐，也抵不过一个李主任呀。

这不，他只能召集自己的两个心腹，岗村中佐和侯东来，来商量对策了。

“明明就是他在制造伪钞，现在反而打上门来，简直是猖狂至极！！”岗村中佐端着手里的茶杯，恨声道：“要我来说，向上面报告，直接抓捕姓李的，既然他说不知情，那么我们就治他一个‘严重失职’的罪名，一样能干掉他的。”

“如果真是那样简单就好了，李家庙大爆炸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负责任，制造伪钞，不过是小菜一碟。”酒井中佐苦笑道：“更何况，陆军省已经下达了新的‘江南治安作战纲要’，还有一份‘战备物资储备计划’，两份文件都点了名，将其中的部分内容交姓李的传阅，这就说明⋯⋯.”

“这就说明，上面根本就没有打算换掉李主任的想法。”侯东来忽然插话道：“他是中国方面最重要的情报官员，又是上海青帮的实际后台，治安作战和战略物资储备这两项最重要的事情，都少不了他的-------所以，我们还是接受现实吧。”

“也好，我们接受现实，但也要向上面保留我们的意见，我们保留继续追查本案的权力。”酒井中佐狡黠的笑道：“我们把球踢给了陆军省，探探陆军省的真正态度：如果陆军省下令我们将所有资料封存，移交陆军省，那就说明⋯⋯.”

“那就说明，陆军省对这个李长官并不真正信任，秋后算账，也是很有可能的。”岗村中佐微笑道：“如果他们没有向我们调取资料，反而命令我们就地结案，那就表明，他们是真的不打算动这个李主任了。”

酒井中佐点头，道：“就听你们的，我们就这样结案，把这些小鱼小虾报上去，听上面的处置意见了------反正现在流行‘互相妥协’，我听说连张虎林和‘水果老杜’这一对死对头都讲和了，这个世界，也真是奇妙得很！！”

酒井中佐如此刻薄的语调，很清楚的表明，他对张虎林如此暧昧的对敌态度很不满意，他却不知道，此刻张虎林也在同样的恨着他-------日本正金银行狮子大开口，吞了张虎林的贵重物品，介绍人就是酒井中佐，张虎林不恨他，又能恨谁？！

听了酒井中佐的抱怨，侯东来心中冷笑，敌人内部现在矛盾重重，内讧不停，对于抗日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效果了，自己这些天来忙着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看来成效很是显著呀！！

他淡然一笑，悠悠的说道：“酒井中佐，实话实说，你也要考虑一下张虎林的实际情况，‘水果老杜’背后有众多洋人的支持，甚至有重庆方面的影子，张虎林实力有限，实在是斗不过他。还好，黄老爷子从中讲和，甚至亲自拿钱出来，方才从‘水果老杜’手里买回了那些棉纱，没有耽误给皇军的后勤供应------这次双方讲和，也只能算是‘停火协议’而已，张虎林的政治立场，应该是没有改变的，你就让他喘上一口气吧。”

“哈，看来你对这个帮里的龙头，还是很关心的嘛。”酒井中佐看着侯东来，微笑道：“东来，你说的入情入理，我自然无法反驳的。其实，让我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张虎林这一次在股票和期货市场上跟‘水果老杜’火拼，正是‘狗戴帽子----装人’，既然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就不要学人家搞这样的高级玩意儿嘛，弄到最后，损失惨重，自取其辱，惹得满江湖都在笑话，可笑，真是可笑！！”

听到酒井这一番高论，侯东来的心里触电一般抖动了一下，他很明白，这个狡诈的王八蛋酒井中佐，是在暗示自己，转告张虎林这个大流氓，直接对住在香港的杜先生下杀手------这才是张虎林这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擅长的事情!!

侯东来立刻就进行了反击，因为他不能被酒井中佐如此轻易的就牵着鼻子走，他更不希望，傻头傻脑的张虎林，真的会听从日本人的建议，派人去杀杜先生-------万一成功了，中国的抗战将失去一位重要的民间领袖，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侯东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坦然笑道：“长官说的不错，的确不能再让这个‘水果老杜’兴风作浪了。我建议：梅机关和张虎林联手，派出得力人员去香港，直接干掉‘水果老杜’，不就一了百了一劳永逸了吗？！”

这一句话实在出乎酒井中佐的预料，他本来的设想是让张虎林派人去干掉杜先生，这就叫做借刀杀人，除掉了抗战的大人物杜先生，日本人自己又不用承担任何可能的国际风险，哪知道侯东来这个家伙突然提了这么个馊主意！！

还没等酒井中佐说话，旁边的岗村中佐兴奋的一拍手掌，叫道：“侯君，你这个主意好！！所谓按贼先擒王，除掉了‘水果老杜’，对于重庆分子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说实话，简直相当于我们击毙了戴笠的效果！！”

此言一出，酒井中佐勃然大怒，恨不能立刻拔出战刀，砍死这个头脑简单的蠢猪部下！！

你当香港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你当香港的英国当局是什么人，“水果老杜”是他们的贵宾，你想杀就杀，杀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吗？！

谁不知道干掉杜先生的效果很好，可问题是，谁有这个把握？！一旦这些杀手刺杀杜先生不成，反而被抓了活口，到时候熬不住英国人的手段（单单水刑这一条，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扛住），把什么都说出来，英国人立刻就会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议，到时候国际争端一起，上面暴怒，追究起责任来，那他酒井中佐，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酒井中佐心里面愤怒，可是脸上，却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他不会对岗村中佐发火，因为这是当着侯东来这个中国人的面，而岗村和他又是军衔相同，更何况，这个岗村虽然脑子不那么灵光，但却是个勇士，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都是一马当先的，这样的人，是不能不给面子的。

酒井中佐看着岗村中佐，笑道：“岗村中佐，你的勇气让我感动，但是很可惜，刺杀杜先生如此重要的目标，需要得到上面的特别批准-------我请示一下陆军省吧。”

侯东来不由得心里冷笑：这个王八蛋酒井，你想让张虎林动手去杀杜先生，就可以“自作主张”，轮到你亲自动手了，你就要“请示请示”了，什么东西！！

但他心里明白，必须尽快把相关消息告知重庆，让杜先生和军统方面，甚至香港英国当局做好准备，张虎林这次在证券市场被打得大败，日本人是绝不甘心的，对杜先生的刺杀，随时都可能发生。

正在侯东来琢磨该如何通知重庆方面的时候，酒井中佐笑道：“东来，我准备了一些礼物，一会儿呢，你带着长野中尉，一块儿秘密的去一下张虎林家里，表示一下慰问，我知道张虎林很要面子，他打了败仗，我直接去见他，他会挂不住的-------你代我转达对他的问候。”

“好的！”侯东来微笑，道：“长官如此设身处地，给他足够的面子，我想，张虎林张龙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其实，酒井中佐不亲自去见张虎林，是因为正金银行那件事情，酒井中佐其实也是“受害者”，妈的正金银行，真不是东西，居然摆了张虎林一道，连带着，酒井中佐也等于是吃了瘪子，实在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张虎林的------万一再把张虎林气死，那可就精彩了。

说到底，正金银行才是罪魁祸首，这些日本财阀，为了自己的锱铢利益，居然置大日本帝国的整体利益于不顾，个个都该送上绞刑架！！

--

一个小时之后，张虎林豪宅。卧室。

张虎林这样的黑帮大佬，自然讲究的是皇帝一般的享受，这不，四个美丽的年轻丫头，就站在他的主卧室之外，而他的好几个姨太太，也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小声的说着话，很显然，因为侯东来这个“外人”的突然来访，她们才有意回避的，等到侯东来离开以后，她们自然是会到张虎林的房间里面来伺候的。

长野中尉并没有跟着进入卧室，这是日本豪门的礼仪习惯，中国人进入卧室探望主人是在表示亲切，日本豪门却认为，这是对主人的极端不尊重，卧室是家人才能进入的地方，所以长野中尉在客厅里由刘师爷陪着喝茶，侯东来则独自进入了张虎林的卧室。

这样也好，没有长野中尉这个外人，说起话来，反而方便多了。

躺在床上的张虎林，脸色有些苍白，体形也瘦了许多，看得出来，惨败于“老兄弟”杜先生手下，让他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煎熬，都说“死诸葛能走活仲达”，谁能想到，一个已经“跑路”到香港，脱离了大上海“根据地”的“水果老杜”，却依然能够如此轻易的将一个堂堂的青帮龙头，玩弄于鼓掌之中，在整个大上海的民众面前，丢人现眼。

张虎林现在似乎有所恢复，他平静的听着侯东来的叙述，忽然叹了一口气，平平淡淡的说道：“东来，你代我感谢酒井长官的关心，请报告酒井长官，张某这把老骨头硬得很，还不至于挂掉的------不过正金银行对我狮子大开口这件事情，还请酒井长官帮忙，一定要有个说法，我的财产被封冻，就拿不出弟兄们的薪水，到时候弟兄们没有饭吃的话，就别怪他们去正金银行讨饭吃了！！”

侯东来听了这话，差点儿“笑场”-------流氓毕竟是流氓，张虎林被日本正金银行摆了一道，冻结了他的六个保险柜大量的贵重财产，现在他想解冻，却只能想到流氓闹事这一招，如此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伎俩，居然还想对数一数二的日本大银行使用，他真的是太蠢了-------你不如更直接一点，直接去日本天皇的皇宫前面要饭吃，不是更痛快吗？！

侯东来忽然拉住了张虎林的手，压低声音说道：“龙头，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应该能够找到一点儿弹性的，不过，您可千万不要情绪激动，你不知道，正金银行的背景有多么强硬深厚------这么说吧，它的股东里，仅仅日本华族，至少有三十多家的，我们根本惹不起的！！”

张虎林这个上海滩头号大流氓，此时瞪着双眼，看着侯东来，茫然道：“华族？什么意思？在日本的中国人吗？！”

侯东来的身体晃了一下，因为这位堂堂青帮帮主的无知，实在是太惊世骇俗，杀伤力简直是爆表的-------就这么个东西，居然还想一统江湖，居然还跟着日本人摇头晃脑，一心想成为“黑道皇帝”，真你妈“癞蛤蟆上马路，冒充小吉普”了！！

侯东来苦笑，居然耐心的说道：“不是你说的这样，所谓华族，就是日本的大贵族-------日本过去的诸侯，您老人家懂得啦？！”

张虎林尴尬的笑了，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啦，我们的老皇历，不值钱啦！！东来，我就听你的，你多费心，托一些关系，帮我解套-------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给龙头办事，是青帮弟兄分内之事，您可千万别这样说！”侯东来笑道：“不过龙头你千万记住，日本人内部派系众多，很多人的后台极其强硬，我们惹不起的，对于这些人，只能结好，不能结怨-------这一次不管怎么说，杜先生也算是给了咱们一个面子，没有把事情做绝，这一场风波之后，大家还是青帮兄弟，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军统之内，如果有什么人的战略眼光能够跟戴笠相提并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侯东来，此时的侯东来，在发现杜先生反常的与张虎林达成了和解之后，就已经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杜先生的“请君入瓮”“欲擒故纵”之计，杜先生和军统，对张虎林下杀手的时候快到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稳住张虎林，不让他狗急跳墙去杀杜先生，反而进一步放松对杜先生的警惕之心，从而为刺杀张虎林的行动创造条件------现在青帮经历了这么多场大战，帮里的精英堂主们死伤惨重，如果张虎林再被干掉，那么上海青帮，很可能迅速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这对于日本人和七十六号，又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

张虎林虽然鄙俗，但他的江湖地位，没有人能够取代------所以他必须死。

现在的问题是，张虎林整天躲在乌龟壳一般严密防卫的豪宅里面，如何才能除掉他？！

侯东来的大脑，此时飞快的运转着，看来，军统方面，又要进行一场虎口拔牙一般的行动了。

“东来，侬说的事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张虎林连连点头道：“我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让你难做的------我的身体不舒爽，先要休息一阵子，帮里的事情，都交给谭老三办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商量就好，还有克让，他是我的关门弟子，就直接代表我张虎林了，有什么事情，你们三个，直接就决定了，不必再来问我！！”

侯东来便点点头，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该请示您的，我还是得来打扰，好了，不多说了，您早点休息吧。”

侯东来说完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张虎林鞠躬，然后转身就走，张虎林忙又招呼他道：“哎，东来，你先别走。”

侯东来站住，回身问道：“怎么，龙头，您还有事吗？”

张虎林嘻嘻一笑，指着自己的贴身保镖林怀正笑道：“小林，把我给东来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是，龙头。”林怀正点头，走出了房间， 不多时林怀正便走了回来，手里是一个小箱子，看着侯东来笑道：“侯处长，这是龙头专门给你准备的新婚贺礼，您知道，按规矩，您结婚的时候，龙头不能在婚礼现场送礼的。”

青帮规矩，龙头是帮内至尊，帮里人结婚，龙头能够出席就是给了极大的面子，就别奢望龙头会送什么贺礼了。

“龙头大恩大德，侯东来夫妇，感激不尽！！”侯东来突然单腿下跪，高举起双手，在头顶上，接了那个小箱子！！

这又是青帮的规矩了，妈的，搞得跟封建时代，被皇上赏赐的礼节差不多！！

“东来，我就欣赏你这样恪守帮规的做派，”张虎林大笑，看来他的心脏病好了很多：“你放心，有我张虎林在，我保你日后在青帮里平步青云，将来我的位子，就是你侯东来的！！”

林怀正和另外两个贴身保镖的脸色都变了，张虎林给侯东来开了好大的一张支票！！

可惜是空头的。

先不说侯东来的“官身不自由”，按照青帮规矩，有官方身份的青帮弟子，是不能做龙头和白扇的；即便说侯东来的辈分，要担任青帮龙头，怕要等上二十年时间了------到时候他张虎林，保不齐在哪个星球呆着呢，张虎林这个不要脸的，为了让侯东来给他办事，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是流氓本色！！

“哈哈，那就借龙头的吉言了！！”侯东来哈哈笑道，表示自己并没有当真，他注意到，当张虎林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的时候，他的另外两个保镖都傻子一样无动于衷，而只有那个林怀正，眉头紧皱，满脸都是鄙夷之色-------很显然，这个林怀正对张虎林是万分鄙视的，也就是说，此人并不是个同样鄙俗的流氓。

此人可用。

侯东来在这一刹那间，得出了自己的判断，都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看来除掉张虎林，就必须从这个林怀正身上想办法了。

从张虎林卧室出来，侯东来会合了长野中尉，两个人上了侯东来的汽车，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侯东来却似乎毫无倦意，忽然对司机笑道：“元甲，去万有当铺。”

他的这个司机是天津人，会一些拳脚功夫，侯东来乱给人起外号的毛病就又上来了，直接喊司机叫“元甲”，司机答应一声，启动了车子。

“怎么，侯处长，你很缺钱吗？！”长野中尉笑道：“你可不像是个去当铺的人呀。”

“长野，你有所不知，这年头，什么都比不上金条和大洋实在；我得趁着晚上没有人看见，把张虎林刚刚送的东西处理一下。”说话之间，侯东来打开了张虎林给的那个盒子，一对玛瑙手镯，一对天然大珍珠，还有一对正宗的明代青花瓷鼻烟壶赫然在列！！

别看张虎林是个如假包换的大老粗，可是他身边也并不是没有能人的，送给侯东来的结婚礼物，那是相当有讲究的：这三对礼物共有六件，这就叫做“六六大顺”；一对玛瑙手镯，这就叫做“环环相扣”；一对天然大珍珠，这就叫做“珠联璧合”；一对画着名家内画的青花瓷鼻烟壶，却都是小瓶子的形状，就叫做“平平安安”了-------正是送人结婚恭贺新禧的绝妙礼物。

长野中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就是张虎林送你的礼物？！侯君，我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我可以保证，这几件东西，都是一等一的成色，相比之下，这一对正宗的明朝小瓶子，反而是价格最低的呢！！”

“那又怎么样？”侯东来笑道：“我对文物古董又不感兴趣，还是那句话，什么都比不上金条和大洋实在。这个，你拿着！！”

侯东来忽然将那一对玛瑙手镯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长野中尉手里：“你和吉野小姐相处的怎么样了？这一对东西，正好可以送给她，讨女孩子的欢心！！”

“这，这怎么可以⋯⋯”长野中尉虽然是大豪门长野家族的公子，可是别忘了，他只是个“庶子”，从小到大，跟着“喝汤”而已，真正的荣华富贵，他是很难享受的。看到侯东来出手如此大方，他的心难免蠢蠢欲动，但是他的军官身份，还有他长野家族的地位，让他又不可能直接接受，于是，长野中尉“象征性”的推辞着。

“哈，长野，你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吗？！”侯东来笑道：“首饰送美人，只有吉野小姐这样的国色天香，才配得上如此佳物；再说啦，反正是张虎林给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长野中尉便“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一对珍贵的首饰，心里面，对侯东来充满了好感-------长野楠子跟侯东来打得火热，侯东来“讨好”他这个“小舅子”，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妈的，反正是支那人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汽车很快到了万有当铺，侯东来拿起了小箱子，笑道：“你们两位在车子里等着，当铺讨价还价，见不得外人的-------大半夜的，要注意突发情况，车子发动着，你们都掏出枪来，子弹上膛，一旦有异常情况，或者可疑人员接近车子，妈的，直接开火，打死军统这帮狗东西！！”

侯东来咬牙切齿的辱骂着军统，给长野中尉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看来，侯东来仇恨军统，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也只有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愿意心甘情愿的为日本人效劳吧⋯⋯

他哪里能够想到，侯东来是在演戏：日本人可能刺杀杜先生的情报，日伪内部激烈的勾心斗角，除掉张虎林的方法和人选，以及最近得知的日本方面军事调动和兵力部署，后勤物资筹集等等方面的情报，都需要尽快通过陈掌柜，转给重庆，但现在侯东来不可避免的受到日本人的盯梢，平日里进入这个地方，虽然逻辑上讲的通，但毕竟还是很扎眼，现在有长野中尉这个日本人陪着，却是相当的“有恃无恐”了。

现在侯东来发愁的是，这么多的情报，自己如何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向陈掌柜交待明白⋯⋯

---------

与此同时，李主任秘密公馆。

主卧室，李主任和徐秘书，坐在李主任花费重金从国外买来的席梦思大床之上。

女人闪动着浓重欲望的眸子里溢出光彩，一双妖艳的柔唇随着她的呼吸而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男人随手扔在床上的领带，这一条领带的价格，就已经相当于徐秘书一年的薪水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他们的生活，是升斗小民所不敢想象的。

李主任脸上带着奇特的笑容，坐在床边，欣赏着这个女人优美的曲线，嗅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李主任的心不禁激荡不已，脸上带着那奇特的笑容，他的手一厘米一厘米的，慢条斯理的抚摸着女人的身体。女人轻声呼喊着，强烈的兴奋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上海的夜，正像这个冒险家的乐园一样，到处都充满着无尽的欲望；

清冷的月光洒满了大地，清凉的晚风，穿过敞开的窗口，掀起了来自欧洲的名贵窗帘。

床上的女人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樱桃小口当中，发出了让男人心神颤动的轻声呼喊，粉面之上，细密的香汗不断的流淌出来⋯⋯

李主任似乎有些冰凉的身体，慢慢的贴在美女秘书的身边，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抚摸，她浑身像触电一般，不住的颤抖着，极速狂跳的心，渴望着又一场激情缠绵的男女游戏。

突然，女人感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疯狂而又坚定的拉动了那个东西，自己的喉咙，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那东西越拉越紧，越拉越紧！！

女人拼命的伸手，想要拉扯开脖子上的那一条东西，可是，男人铁一般的臂膀，就好像已经生了根一般，任凭女人锋利的指甲，在两条胳膊上挠出无数深深的抓痕，也竟然一动也不动。

良久之后，女人拼命踢腾的双腿，终于不动了，她瞪大眼睛，恐惧的看着这个中国最可怕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疯子一般的吃吃笑着，忽然道：“小美人，我们可以开始了⋯⋯.”

他竟然扑在了女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