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股市风云

“报告张先生，香港那边，又抛出了一万股三鑫公司，叫价七十块，我们吃不吃？”股票经纪看着张虎林，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二楼贵宾房，张虎林手拿雪茄，陷入了沉思。

“一万股，就是七十万，这么大的金额，老大，你可得慎重。”刘师爷也是这一行出身，由于他多次违反证券交易规矩，最离谱的时候甚至挪用客户资金买卖空头，他的股票经纪执照已经被吊销，能不进班房就已经是张虎林的影响力在发挥作用了；而且按规矩讲，像他这样严重违反证券交易条例被剥夺资格的人，是没有权利走进证券大楼半步的，可是在张虎林面前，这些规矩都成了虚文，放眼大上海几乎所有的公共场所，谁敢拦他？！于是，刘师爷跟着张虎林，趾高气扬的走进了曾经将他扫地出门的证券大楼，他的那些前同事们见到如今风光八面的“青帮大师爷”，不由得目瞪口呆-----震惊归震惊，但羡慕的却没有几个，因为谁都知道，在青帮里做事，一只脚就已经进了鬼门关。

“妈的，这一回‘水果老杜’是诚心的要砸锅卖铁了，他不想过，我他妈还想活呢。”张虎林气得打着哆嗦，冷笑道：“吃进来，吃进来，七十块，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的。”股票经纪是拿佣金的，只要成交就有钱赚，哪管张虎林这个东家到底在想什么，立刻就拿起电话，对电话那头正在等待的香港方面股票经纪说道：“张先生说，七十块，有多少吃多少！！”

香港那头自然立刻办理，张虎林坐在沙发上，就已经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经纪人的吼叫声：“通杀，三鑫公司，七十块，通杀！！”

“通杀”是那个年代赌场和股票交易所里面共用的一个词语，霸气侧漏，张虎林忽然感觉到很舒服，黑道皇帝，毕竟也是皇帝，他能够享受到皇帝的一切待遇，即便在股市上，也是一样。

电话铃响了。

股票经纪拿起了另外一部电话：“你说，你说，妈的，他疯了吗？！等着，你他妈别啰嗦了，等着！！”

他手中拿着电话，看着张虎林，似乎有些犹豫，有些胆怯，但终于还是开了口：“张先生，一个洋人总经理，放出了不明来源的三万股，叫价六十八块，无人接盘，他紧跟着就挂出了六十七块，有人已经跟进了！！”

所谓“来源不明”，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这样拼了命砸自己盘子的行为，只能是疯狂的“水果老杜”所为，不可能有别人。

张虎林瞪眼了，怒道：“妈了个巴子的‘水果老杜’，三鑫公司是你一手创建的，你就这么狠毒吗？！谁见过拆自己家好房子的？！”

刘师爷犹豫再三，继续说道：“龙头，道上传过来消息，‘水果老杜’说了，‘芝兰当道，不得不除’，他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要‘破家报国’，模仿的是三国曹操。”

“你他妈的别在这里拽文！！”张虎林瞪眼道：“你就说，这三万股，咱们接不接？！”

刘师爷为难道：“龙头，三万股，照这个价格，就是二百多万，我们银行户头里的现金，恐怕只有一千多万了……”

“还有一千多万你怕个球？！”张虎林瞪眼道：“吃，都给我吃进来，我看你‘水果老杜’，是不是真舍得放手！！”

一声令下，股票经理再次发出了口令，但这一桩交易结束不到三十秒钟，又一个电话打来，“水果老杜”这一次不再遮遮掩掩，他的御用股票经理，在香港证券交易所贵宾交易席位挂出了十万股，叫价六十五块！！

“龙头，我已经算过了，你们三位大股东的原始股，成本价是三十二块，所以‘水果老杜’是摆明了在赚钱，而我们如此不计代价的吃进来，现金损失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我们又不能向外抛出弥补损失，按照现在的市场走势，恐怕到手之后还要下降五块到十块钱。这等于，等于‘水果老杜’绑了个绳子套，我们自己却主动把脖子伸进去……..”刘师爷说的比较委婉，毕竟他是专业人士，尽管被赶出了证券这一行，但脑袋里的证券知识，还在的，他观察着张虎林的脸色，继续慢慢说道：“所以，属下建议您，适当的容忍一下，高挂免战牌，这一单就不要接了；‘水果老杜 ’挂出了盘子，没人搭理，他自然也就消停了，现在整个市场都在观望，没有大庄家出手，‘水果老杜’就纯属自娱自乐了！！”

“老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张虎林这个大老粗，居然也有良心，他看着刘师爷，忽然苦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惜，大上海谁都可以这样做，唯独我张虎林不能这样做！你想想，如果我们对‘水果老杜’如此荒唐的砸盘行为听之任之，那么一个小时之后停牌的时候，我们三鑫公司的股价，就会成为上海和香港股票交易所单日跌幅最大的股票，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从民国二十年三鑫公司创立之后，就从未如此，如果今天变成这样，我张虎林在大上海和香港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以后我们做买卖，恐怕没有人敢签单子了，换了是我，也不会跟一家股票暴跌，内讧激烈，随时可能破产清算的公司签合同的，你说对吗？！”

刘师爷对于龙头的推心置腹似乎颇为感动，他连连点头，却又面色严肃的说道：“可是老大，‘水果老杜’手中大约还有四十万股，如果他都抛出来，那就是个天文数字，而我们，现在就已经快见底儿了，我们哪还有实力接盘？！结算的时间快到了，到时候真金白银，就得交接，如果我们爆仓（银行账户的钱不足以支付购买股票价款，这是犯罪行为，要坐牢的）的话，那我们的名声，岂不更要…….”

“哼，我实在太了解这个姓杜的了，他这是在虚张声势，三鑫公司是他一手创建的，他才不舍得真的抛弃呢！！”张虎林冷笑道：“他就是要压低股价，让我张虎林在大上海和大香港出洋相，表示离了他‘水果老杜’，我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流氓丘八而已-----吃，吃，十万股，都吃进来，水果老杜要是再有胆量放出十万股来，我张虎林，以后就跟他的姓！！”

一声令下，股票经纪的电话就打了出去------这怕是大上海今天最贵的电话了，一个电话，六百多万法币！！

刘师爷不是傻子，张虎林如此有恃无恐，来者不拒，也是有原因的：他一定要保住三鑫公司这块金光闪闪的牌子，注意，不仅仅是要保住牌子（不让它破产），更是要保持它的“金光闪闪”（业绩优良股价坚挺），因为这家公司在张虎林的主导之下，最近两年，为日本人做了多少不能见人的生意，而偏偏，由于这家公司跟美国人过去的良好交往，美国方面对这家公司的审查很宽松，所以日本人很重视这家公司，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冷眼旁观的。

果不其然，就在张虎林大举吃进杜先生抛出来的十万股的同时，他去隔壁房间，打出了一个紧急电话，打给了梅机关的酒井中佐，酒井中佐微笑，道：“放心，张先生，这是你摆脱‘水果老杜’的好机会，我这就联络日本正金银行，他们会在半小时之内，给你融资一千万。还是那句话，‘水果老杜’抛出多少，你就吃进多少--------一定要把股价稳住！！”

“好的，那就谢谢酒井长官了！！”张虎林客气的笑道，他从来不当面称呼酒井中佐的军衔，因为他知道，酒井心理面最忌讳，也是醉自卑的，便是他的卑微的中佐军衔，所谓说人不揭短，更何况，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就更得分外客气了。

放下电话，张虎林意气风发，笑道：“老刘，日本正金银行，为我们融资一千万，妈的，再吃进‘水果老杜’十五万股都绰绰有余，我看他还怎么跟我玩儿！！”

刘师爷脸上却没有出现张虎林期待的笑容，道：“龙头，我作为属下，必须提醒你，大上海商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跟日本人借钱，你……”

“老刘，你不要老眼光看人嘛！！”张虎林大笑道：“你可别忘了，这是酒井长官干预之下的融资，日本人即便再怎么不讲道理，梅机关的面子，他们也会给的-------正金银行就在隔壁大楼，你去办理一下相关手续，有了这一千万，我们就能镇住‘水果老杜’，让他给我服服帖帖的滚出大上海！！”

刘师爷看着张虎林如此意气风发，忽然感慨万千：一个如此愚蠢头脑如此简单的人，竟然会成为几十万青帮弟子的龙头，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张虎林大概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向日本人借钱来收购三鑫公司的股票，这就是在玩火，他只看到杜先生心狠手毒，可惜同样甚至更加心狠手毒的日本人，就那么“有爱心”“好说话”吗？！

算啦，反正钱是你张虎林的，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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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爷带人去了正金银行，不一会儿，就打了电话回来了，张虎林笑着接了电话，听着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老刘，你把电话给山田总经理，我亲自跟他讲话------山田总经理，我们大家都是老朋友啦，何必搞得这么严肃呢？！我的那六个保险箱，里面的金条，钻石，珠宝，古玩字画，至少价值一千五百万，你现在居然让我作价抵押一千万，我还不如自己到市面上抛售，换取现金呢，又何必来求你们？！”

山田总经理是个兢兢业业坑蒙拐骗的专业日本商人，由于强硬的家族背景，他甚至在正金银行李持有股份，换句话说，他绝不仅仅只是正金银行的高级打工仔而已，自然，他对于正金银行利益的最大化，是十分热心的。

他立刻微笑道：“是吗？张先生，我已经收到消息，香港的杜先生，今天还要继续抛售三鑫公司的股票，甚至要达到三十万股，而根据我的了解，到目前为止，你才仅仅收购了十三万股左右，你的现金就已经见底，如果接下来的那十七万股汹涌而来，你拿什么接盘？你怎么稳定三鑫公司的股价？！-----我也知道的你的那些东西很值钱，可是你有把握，半个小时之内，把这些东西都变成现金吗？还是有本事，在证券交易所里来用珠宝古玩字画来算账？！金条还好办点儿，可是你的那些钻石珠宝，谁给你来定价？没有专业机构定价，哪个冲头敢买？！”

张虎林勃然大怒，刚要发作，身后的股票经理，已经举起了一个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姓杜的又抛了十万股，收不收？！”

收，收，手里没钱，收你妈呀！！

张虎林脸上的冷汗，如同战场上溃退的大军，争先恐后的在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流淌下来------砍人抢地盘他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可是论起这样的金融战争来，他不过是一个小学生而已------这倒正合了他的“小学本科”的学历。

但这却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张虎林这样的小学生，却要和杜先生这样的专家级选手，同场竞技，甚至不死不休-------如此看来，张虎林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钞票，统统扔到水里面去更省心一些呢。

张虎林不能输，他也不甘心输，这些年屈居“水果老杜”之下的生活，已经让他很没面子，这一次，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的老兄弟一个狠狠的教训，让“水果老杜”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向他张虎林，拱手称臣！！

张虎林狠狠的咬了咬牙，猛然一挥手，做了一个“统统吃进”的手势，姓杜的，妈的，今天老子跟你卯上了！！

如此一来，张虎林的银行账户就成了负数，等到交易结束，清算阶段，股票交易所发现这一点的话，张虎林就违反了多项证券交易法规，理论上讲，他是要被捕坐牢的-----当然，做为青帮龙头，他有无数的办法不去坐牢，但他在生意场的信誉，算是彻底打了水漂。

而最为可笑的是，他的三鑫公司，也将因为这一项重大丑闻被临时停牌，股价将一落千丈，更会失去市场信用，美国佬的“免检放行”待遇，怕是一定会废除的--------一句话，三鑫公司，废了。

还没看懂吗，如果张虎林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进行结算，那他就将成为大上海股市上第一个因为购买自己公司的股票而导致自己爆仓，从而毁灭自己公司的“传奇人物”-------简称，自杀成功。

刺激不？！

张虎林对着电话，微笑道：“山田总经理，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酒井中佐一定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不可以免了我的抵押？！”

“拜托，在商言商，请恕在下直言：我不太认为，一个中佐军官的一个电话，就能免掉高达一千万贷款的抵押物，”山田总经理冷笑道：“除非这个人是天皇陛下的亲属，否则绝无可能！！”

“山田，你怎么这样说话？！”张虎林大怒道：“再怎么说，酒井中佐也是梅机关的机关长，我想你也明白，这是情报工作需要，这也是我们上海青帮的需要！！”

“哈，张虎林，你也不要吓我！！用你们中国话来讲，我山田，并不是吓大的！！”山田总经理反唇相讥，一点儿也不给张虎林，或者说他背后的酒井中佐面子：“酒井不过是梅机关的代理机关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调走；更何况，他是一个皇道派的残渣余孽，内阁和军部现在做主的是少壮派-------我怕他什么？！我告诉你，我哥哥在关东军担任副总参谋长！！”

张虎林的脸色变得煞白，都说大上海的中国人背景复杂，你随便骂了一个黄包车夫，他的后台都可能是青帮大佬，或者警察局长，可是现在看来，到上海的日本人，每一个都不是善茬，谁能想象，这个山田总经理的亲哥哥，居然是日本关东军的副总参谋长山田中将，能在号称“大佬摇篮”的关东军里面担任副总参谋长这样至关重要的职务，将来担任陆军“三大老”（日本陆军三大最高职务：陆军大臣，陆军参谋长，陆军训练总监）的概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张虎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忽然明白，今天日本人这一千万，他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了------真后悔，没有听刘师爷的劝告，小日本狼子野心，果然不能打交道！！

可是现在自己为了买下杜先生抛出来的十万股三鑫公司股票，已经开了空头支票，不得到这一千万现金，就什么都完了------算啦，妈的，借谁的不是借，硬着头皮上吧！！

我是流氓我怕谁！！

山田总经理疯狂之后，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他笑道：“当然啦，我们现在身在上海，谁的面子不给，你这个上海青帮龙头的面子，也是必须要给的------张先生，这样吧，这桩贷款的抵押物，自然不能取消；但是我山田可以做主，你的这一千万的贷款，我们正金银行，将不会计算利息，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换；三年之内，也不会有任何的催款行为！！”

张虎林叹了口气，日本人的精明，他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他已经明白了正金银行的用意------一边是日益贬值的法币，一边是贵重金属，珠宝，钻石和古玩字画，日本人当然选择后者！！

他们似乎是看准了，张虎林此战必败，根本无力赎回这些贵重的抵押品！！

张虎林心中愤怒，但不想跟小鬼子继续争执，离交易结束清算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做出决断。

拿定了主意，张虎林便点头，道：“好的，我同意，你让老刘签字盖章吧！！”

“好的，张先生，很荣幸与您合作。”山田总经理笑道：“顺便说一下，我们的本次通话，我们是有录音的，可以随时向法庭做为呈堂证供；这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策略，请张先生见谅。”

“哼，你们没录音，我才会感到奇怪的！！”张虎林大笑，道：“山田总经理，我喜欢你的性格，至少你比别的日本人，要诚实多了！！”

他挂了电话，心里面烦躁异常，现在的张虎林是真正的“骑虎难下”，不跟杜先生斗吧，出不了心里面淤积的那口恶气，跟杜先生斗吧，又担心实力实在有限，斗不过经验何等丰富的“水果老杜”------早知道当初干掉周阿毛，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就说什么也要驳日本人的面子，绝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突然，贵宾室的玻璃门被人撞开了，青帮白扇子谭老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张虎林的保镖，自然是不敢拦他的驾的。

张虎林刚要瞪眼发火（现在任何人在他面前，似乎都忘了报名求见的青帮规矩，甚至连起码的敲门，都已经忘了），谭老三已经抢先说道：“龙头，你先别发火------我先说！！棉纱交易所传来消息，十天后交割的棉纱价格大涨了三成，原本我们下的二十张提货单，都被人用‘立即买断’的手法高价抢走，换句话说，我们原本答应卖给日本人的这批棉纱，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你说什么？！”张虎林气喘吁吁的跳了起来，瞪着带血丝的双眼，看着谭老三：“二十张单子，都抢走了吗？！”

“都抢走了！！”谭老三气喘吁吁，道：“龙头，现在棉纱价格还在上涨，二十日交割的棉纱期货，怕要涨五成的------可是十五天之后，日本人那边，就要向我们收货了------我们已经收了他们的定金，到时候怎么样交付呀？！”

“妈的，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虎林焦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贵宾室昂贵的印度地毯上来回逡巡，突然，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谭老三，道：“老三，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的抢我们的单子？！他们知不知道，‘立即买断’这种手法犯了规矩，行内人没有这么办的？！还有那些狗屁交易员，这些王八蛋买家不讲规矩，难道他们也是刚入行的雏儿吗？！妈的，敢放我张虎林的鸽子，他们下了班，还想回家吗？！”

暴怒之下的张虎林，已经出离愤怒，他的流氓本色，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敢抢他张虎林的单子------放眼大上海黑白两道，还真有人活腻了吗？！

可惜，这就是个人人不要命的年代，而偏偏他身处的，就是“冒险家的乐园”，男女老少，人人都拿出命来赌的------大上海！！

“龙头，这不关那些交易员的事情，那些买家，都是洋人，他们背后是美国领事馆，他们动用了期货交易条例当中的‘立即买断权’规则，虽然不合情，但确实不违法；交易所方面，也跟他们苦口婆心，讲明白了您的身份，可他们这些洋鬼子根本理都不理，坚持下单，交易所方面是不能拒绝的。”谭老三苦笑道：“美国人的三家洋行，出面采取行动，他们甚至提出，如果交易所的棉纱数量足够的话，他们将使用美元，将二十日交割的期货也一道买断呢！！”

“妈了个巴子的，这些洋人，一定是受了‘水果老杜’的指使，得了他的好处，否则不会如此卖力的。”张虎林苦笑道：“妈的，我只是不明白，‘水果老杜’这个跑路的老大，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现金？！难道他会生钱吗？！”

“龙头，我说一句您不爱听的，杜先生买断棉纱期货的现金，不就是您收购他抛出来的三鑫公司股票的钱吗？！”谭老三无可奈何的苦笑道，面对一个如此头脑简单上不得台面的老大，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你他妈的玩儿股票期货，还得让我给你临时补课吗？！也不知哪一个老师上辈子造了孽，居然要给你这个笨蛋讲课！！

“不可能呀，现在股票交易所还没有进行清算，我的钱，还没有到他的账户里呀！！”张虎林一本正经的说道，谭老三看到他如此“求知若渴”的脸，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恨不能狠狠一刀砍上去------你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龙头，你难道真的忘了，期货交易所的清算时间，比证券交易所晚半个钟头吗？！杜先生利用的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差，这就叫‘空手套白狼’呀！！”谭老三焦急的对着张虎林，几乎是怒吼道------你这样的头脑还学人家玩股票玩期货，这他妈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大上海那些由于股票.期货.房产.走私.拆借投资失败，跳进黄浦江的那些家伙，随便捞出一个来，都比你的脑筋手法强上百倍------他们个个精明强干，最后都跳了黄浦江，你张虎林不死，简直是这一行的耻辱了！！

“什么？！你说什…….”张虎林看着谭老三，脸上的肌肉在剧烈的抽搐：“妈的，‘水果老杜’，我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现在不过是杀了你一个手下的杂毛，你他妈的有必要跟我拼得你死我活吗？！我，我他妈跟你拼了！！”

他抄起桌上昂贵的英国咖啡杯子，就向地上狠狠的砸过去------可惜贵宾房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种西洋杯子的质地又是无比优良，掉在地上居然没有碎裂！！

这一下，堂堂的青帮龙头，更加怒不可遏，他疯狂的向杯子冲过来，口中呼喊道：“妈的，连你也跟我过不去吗？！”

他的脚还没有狠狠的踩到那个杯子，突然，张虎林的身体，猛然向后便倒！！

“老大！！”一个保镖呼喊一声，闪电一般抢先扑到了地上，张虎林沉重的身躯，狠狠的压在了这个保镖的身上！！

“龙头，龙头！！”谭老三带着众人，抱住了张虎林的身体，疯狂的呼喊着！！

张虎林紧闭双眼，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了鲜血…….

不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让谭老三这样的江湖老手一看，便明显有些失望的是-------从张虎林嘴里面流出来的血，居然是鲜红的颜色，而不是谭老三期盼了很久的，黑红颜色。

这一刻的谭老三，从心里面怒骂道：张虎林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还死不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