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青帮大会（一）

1940.4.6，中午。

苏州市区，圭贤餐厅。

这是苏州市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今天却并不对外营业，只因为，来自上海，苏州和杭州青帮的大佬们，今天将集体出现在这里，进行一场所谓的谈判，这便是江湖仪式当中的“开香堂”了。

贵宾大厅，三桌席面摆成了品字形状，熟悉青帮规矩的人都知道，这是严格按照青帮辈分设立的宴席形式：中间突出的那一桌，将坐上最有身份辈分的人物，而左右两桌，至少也将是堂主级别的人，才有资格入座的----所谓“龙头镇中央，虎豹分两旁”，说的就是这个阵仗。

杭州青帮的龙头路三爷资格很老，他的辈分，几乎相当于上海青帮的黄老爷子，而且更正宗---谁都知道，黄老爷子的青帮辈分，是靠砍刀和拳头打出来的，他只是个半路入伙的阿飞罢了，今天苏州青帮请来了路三爷，就相当于买了保险，上海青帮无论如何才雄势大，也必须要遵守江湖规矩，不敢胡来；更何况，实力强大的杭州青帮的面子，上海青帮是无论如何也要给的。

这家饭店是苏州青帮的传统势力所在，所以在这里举办江湖仪式，苏州青帮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整家饭店，从老板到伙计，都是苏州青帮的“自己人”，上海青帮绝不会在这里动粗的，他们还没有疯到这种程度。

正因为如此，今天会议的主持人路三爷和苏州青帮的龙头郭镇山的底气很足，即便李主任勾结日本人对苏州青帮大开杀戒，但毕竟，死的都是些小喽啰，在这个人命如草的年代，根本算不得一回事情的。

杭州青帮和苏州青帮的老大们，从右边的侧门进入了贵宾厅，互相之间，谈笑风生，苏杭青帮是一家，这是从大清朝就传下来的规矩，他们风光的时候，还没有上海青帮呢---他们对于上海青帮的感觉，就相当于大英帝国对于美国的感觉，虽然这个后来居上的小弟有钱有势，何等风光，但毕竟缺乏贵族底气，怎么看都怎么透着一股子草根的味道，他们这些老贵族，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上海青帮的人，从左侧侧门出现了，龙头张虎林，白扇谭老三带队，十来个大佬都出席此次大会，显示出团结一致猛龙过江的强大气势（苏州这样的锦绣之地，遍地黄金，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张虎林笑容满面，连连向路三爷双手抱拳，鞠躬行礼，却对他身边的郭镇山视若无睹，好像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郭镇山冷笑，道：“张老大，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上海青帮实力强大，眼高过顶，老朋友见面，连个招呼也不打吗？！”

张虎林哼了一声，道：“老朋友？哼，龙头大哥，我记得我们安师爷，也是你的老朋友，你和他认识怕有三十年了吧？！可是你看他的下场！！哈，你这样的老朋友，我们上海青帮，实在高攀不起！！”

郭镇山能混这么久，自然早就吃过见过，受到张虎林如此直白的嘲弄，他的脸上，居然一丝一毫的尴尬都没有出现，只是微笑道：“张老大，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道上的人都知道，安师爷是被你多年的好兄弟杜先生干掉的，你如果真有本事，就自己去找水果老杜报仇，大可不必在这里指桑骂槐的，惹人笑话！！”

张虎林身后的青帮堂主李老虎勃然大怒，他一向性格暴躁，现在又有七十六号和日本人撑腰，自然有恃无恐，冷笑道：“张老大，你的手下都已经招供了，就是你们和水果老杜互相勾结，干掉了我们安师爷，怎么，你这个龙头老大却在这里耍脸皮，死不承认吗？！”

郭镇山勃然大怒，恨声道：“青帮人家，从来讲规矩，分尊卑，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个不上台面的小弟开口说话了？！”

李老虎是上海青帮资深堂主，哪里肯受这样的窝囊气，立刻反唇相讥道：“哼，现在不知道什么人，才真正上不得台面！！”

他是在公然攻击苏州青帮今非昔比，势力大减了！！

此言一出，上海青帮和苏州青帮的老大们同时发动，怒骂之声，响彻走廊！！

如此看来，流氓毕竟是流氓，做了老大，也不过是做了更高职位的流氓而已。

路三爷忽然摆了摆手，冷着脸，高声说道：“杭州青帮的兄弟们，我们走！！”

这一声招呼，十分管用，来自杭州青帮的大佬们二话不说，跟着路三爷，就要离开饭店----这下子，上海青帮和苏州青帮的争吵，立刻就安静下来----妈的，江湖谈判，中间人集体退场，留下谈判双方大眼瞪小眼，那可就彻底傻眼了。

于是，张虎林和郭镇山，同时向路三爷抱拳拱手，低头谢罪，对于这位青帮长辈，他们还真的孟浪不起来。

路三爷哼了一声，道：“今天我们杭州青帮的弟兄们，也真是吃饱了撑的，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给你们双方调解冲突，你们却一见面就吵得如此热闹，不把我们这个中间人放在眼里，那我们岂不是来这里发贱的吗？！---两位老大，如果你们今天还打算把这一桌饭吃完的话，就不要争吵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在宴席上面当面讲清楚，是非对错，自有公论，青帮人家，进行内战，说起来实在丢人！！现在连日本人都嘲笑我们起内讧呢，你们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这个辈分的人讲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即便是张虎林这样的黑道枭雄，也不能不听，张虎林和郭镇山两个龙头，不约而同，连连点头道歉，三大帮会的头面人物，总算进了贵宾厅，上海青帮和苏州青帮的堂主们各自占据了一张桌子，杭州青帮的堂主们作为中间人，分做两拨，分别坐在两张席面之前，算是陪客了，这都是江湖规矩，自然不用细讲。

路三爷忽然看了看自己的心腹保镖，道：“阿牛，那几位老先生，来到了吗？”

阿牛立刻单腿下跪，左手托起右手，右手却挑起了一个大拇指，恭恭敬敬回答道：“回禀龙头大哥，四位老先生，早已经到达，属下现在就请他们出席！！”

路三爷点头，却仍然站在就地不肯入席，张虎林和郭镇山同时一惊！！

他们都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万没想到，这个路三爷办事竟然会如此细心，他担心自己办事威望不足，竟然又邀请了四位青帮之内辈分更高的老先生前来出席----他不肯入座，就是证明！！

今天这间酒店的安保，里里外外都是杭州青帮的手下，也只有杭州青帮的人，才可以带家伙，上海青帮和苏州青帮的老大们，都经过了杭州青帮的搜身，手无寸铁，前来赴会，这也是江湖规矩。

不多时候，只见十来个杭州青帮的小兄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四个老翁，出现在了贵宾厅之内，四个老翁年岁虽大，却不忘规矩，见到三地的青帮龙头老大，个个摆出了手势：左手拇指指着自己的肩窝，右手拇指挑起，先后指向了三位江湖龙头大哥。

这是个奇怪的手势，表达的含义却大有门道：我等辈分虽高，却依然要唯三位龙头老大，马首是瞻。

三位龙头大哥，一看这个手势，齐刷刷双手抱拳，伸出两根拇指，向右上方斜着高举起来，这是在表示：不敢当，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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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老前辈入座之后，三个龙头大哥方才入座，然后才是众多的三地堂主纷纷入座，紧跟着，饭店的服务生来回穿梭，将一盘盘美味珍馐端上桌来，可是与会众人，个个心怀鬼胎，谁也没有动筷，不多时，酒菜齐整，服务生们退出，此时算是清场完毕，别无杂人，该谈正事了。

路三爷首先开口道：“各位兄弟，我今天不讲什么‘红花绿叶白莲藕’，单说咱们青帮人家自己！！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官府咱们没见到过？大清朝完了之后，北洋政府，国民政府，维新政府，现在又来了一个汪主席的南京政府，走马灯一般的换来换去，保不齐明天又换成哪一个呢----皇帝轮流做，青帮在人家！！从大清朝祖师爷创立青帮开始，天下青帮一百三十六个分舵，互相之间，就没有解不了的恩怨，打不完的架！！四位师爷，晚辈刚才斗胆胡说了这几句，您几位觉得如何？！”

说着话，他挑起目光，看向四位老者，其实这些话，都是青帮最基本的规矩，即便是四位辈分极高的老者，又能反驳吗？！这四个老头，实际上已经老眼昏花，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是非，今天到这里来，纯粹是为了那些不菲的“出场费”，给儿孙们多挣些花销罢了，自然绝对不会主动打横炮的，一个个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几个老头子没有任何势力，但却有辈分，他们点了头，任凭你如何的风力庞大，也反驳不得---否则便是欺师灭祖，那就真没法子在青帮里面混了。

张虎林心里面冷笑，路三爷，你就会耍小聪明，请了四个老头子过来帮腔，这是要给老子使软盘子呀----妈的，老子是吓大的吗？！

可是他的脸上，此时却是极其恭敬得很，连连点头，而且居然亲自上前，用筷子给每个老头子捡了一块肉，放在他们面前的小碟子里----这可不是个寻常小动作，按照青帮规矩，龙头老大亲自动手给对方捡菜，那是极度的尊重，今后上海青帮，每逢年节之日，四位老前辈都会得到一份不菲的孝敬的。

四个老头子也没有想到，上海的龙头大哥竟然会如此客气，连连点头表示感谢---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张虎林做完了“尊师重道”的把戏，忽然咽了口吐沫，看着对面的郭镇山，笑呵呵的问道：“今天请各位长辈和杭州青帮的兄弟们，在这里做个见证，我要跟苏州青帮的龙头老大计较一下公道！！龙头先生，我今天，一告你勾结外人，杀害本帮兄弟；二告你围攻本帮弟子，掀起内讧，这两桩事体，你承认不承认？！”

既然开了香堂，自然就要谈正事，现在张虎林，俨然像一个一丝不苟的检察官，正在起诉苏州青帮---这还像是黑帮大会吗？！

“哈，张老大，”郭镇山狂妄的一笑，看着张虎林，慢慢说道：“明人不做暗事，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不错，安师爷的那件事，我们给杜先生提供了方便，但安师爷本人，以及他的手下，都不是我们杀的，我们的本意，也没打算要杀他----张老大，这件事情的主谋‘水果老杜’，现在就呆在香港油麻地他的豪宅里面，带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每天蹦擦擦蹦擦擦，你有本事，就去找他算账呀，在这里跟我闹个什么劲儿？！真他妈的闲的蛋疼！！”

说完此话，他仰面大笑，他的手下们也一起笑了起来---这正是他们的心理战术，越是感觉到危险，虚弱，就越是要营造出强大自信的气氛，以便震慑对方，求得生存的机会。

看到苏州青帮如此狂妄，张虎林本人还没有什么极度的反应，但他下面的上海青帮堂主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张虎林用眼神制止的话，他们恐怕早就跳起来，直接动手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手里面没有家伙，也一样能干掉人的。

路三爷和那四个青帮长辈，倒很是默契，同时叹了口气，却都没有说话---两边还没有把事情彻底讲清楚，现在还不是他们这些中间人发表意见的时候。

面对苏州青帮的狂妄，上海青帮的白扇谭老三冷笑着站起身来，慢慢说道：“既然苏州的龙头老大把什么都承认了，那这件事情也就变得很简单了，青帮帮规，祖宗制度俱在：凡帮助外人，杀害本帮弟子者，死于万刀之下！！----不过郭先生，念你是苏州青帮的龙头老大，我们上海青帮，可以给你个面子，你可以选择当场自杀，或者，让你的一个手下堂主替你来受这万刀之刑，毕竟，我们青帮的帮规里面，还有一条规矩：法不加于尊嘛！！”

一听这话，路三爷和郭镇山等人无不色变，上海青帮今天的谈判底线已经很清楚了：苏州方面，必须有高层人物“以死赎罪”，否则这件事情，绝无商量的余地！！

这就叫做“仗势欺人”，上海青帮有七十六号和日本人做后台，绝对是有恃无恐，要把事情做绝的---李主任和张虎林，不都是这种人吗？！

路三爷一咪眼睛，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两下，方才向张虎林问道：“张老大，请问这是谭老三个人的看法，还是……”

他这话等于白问，谭老三是上海青帮的白扇子，他当众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代表上海青帮的，如果上海青帮的龙头老大，居然当众否认白扇子的话代表青帮，那就等于自己在扇自己的脸了。

张虎林冷笑，慢慢说道：“前辈，谭老三是我的白扇子，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代表我，代表整个上海青帮的。前辈你也知道，所谓打人不打脸，我们江湖帮会，最恨的就是对头做出三种事情：便是撕扇子，穿红鞋，还有扯小辫，这三件事情一出，不见血，是绝对收不了场的；安师爷更是我们帮内的长辈，他的仇，我张虎林不能不报，如果不能给他报仇，我张虎林是没有脸皮，再继续做这个龙头的！！”

江湖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自然有很多奇怪的规矩，所谓“撕扇子”，便是干掉对方的军师幕僚，这些人多半都是读书人，平日里在龙头老大身边出出馊主意而已，并不直接打打杀杀，把他们也列入攻击目标，自然是犯了忌讳的，尤其是所在的帮会，更是感觉到无比的屈辱，他们觉得，整个江湖都在嘲笑自己，连个读书人都保不住；所谓“穿红鞋”，跟帮会三大忌讳之中的“穿红鞋”大同小异，便是指对头侮辱甚至杀害帮派当中人员的老婆或者女人，这样的暴行，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所谓“扯小辫”，便是指对头绑架，甚至杀害帮派中人员的未成年的孩子，遇到如此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情，除了杀无赦，没有第二条处理方法可讲。

现在谭老三提出了“报价”，张虎林紧跟着上纲上线，苏州青帮一连犯了三大帮会头等忌讳：勾结外人杀害本帮弟子，“撕扇子”，起内讧，今天不“出血”，是绝对交代不过去的。

“哈哈……”受到如此严重的威胁，郭镇山仰面狂笑，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张虎林，冷笑道：“既然张老大说的井井有条，大帽子压得一顶接着一顶，一心想要我郭某人的性命，那咱们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先说第一条，谁敢说水果老杜，是我们青帮的‘外人’？！勾结外人杀害本帮弟子这一条，首先就不成立！！”

也真是可笑，这一场江湖黑帮的谈判，居然硬生生的被开成了一场“法庭辩论”，两个地方的黑帮龙头，居然在这里唇枪舌剑，争论彼此的责任，论起来，也真是不太尊重“黑帮”这个职业了，有这闲工夫，直接抄家伙开干，最后在血泊当中依然站立的那一个，自然就是有道理的了！！

谭老三冷笑道：“你说不成立，便不成立吗？我们上海青帮，已经登报革除了水果老杜及其手下的青帮资格，而且遍发江湖英雄帖，你们苏州青帮也是收到了的，水果老杜，早就不是上海青帮的人了，不是外人，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没等郭镇山说话，苏州青帮的白扇子胡振奎忽然站了起来，看着谭老三，笑呵呵的说道：“谭老三，你说的不错，你们的确是革除了杜先生等人的青帮资格，可是你们不知道，杜先生早年，还曾拜在我们苏州青帮和顺堂口门下，按照江湖规矩，他还是我们苏州青帮的弟子，我们苏州青帮，又没有将他除名，你凭什么就说，他是个外人啦？！”

他的手一挥，手下两个堂主，立刻取出了一本陈年老账，这本发黄的老账册，看来着实有些年头了，两位堂主将它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路三爷和四个青帮老前辈的面前，路三爷楞了一下，万没想到，今天苏州青帮准备的这么充分，连这么久远的入门弟子账目，都找了出来，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张虎林哈哈大笑，傲慢的说道：“难得你们找出来这一本陈年老皇历，也真不嫌麻烦！！你们不就是想证明水果老杜，在你们苏州青帮混过吗？！其实你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我张虎林就能作证，老杜他本人也亲自跟我说过的---可是江湖规矩，从来都是就高不就低，水果老杜后来在大上海风生水起，我们大家，自然会认他是上海青帮的人了，谁会想起来，他是你们苏州青帮的人？！”

“哈哈！“胡振奎一阵大笑，看着张虎林，慢慢说道：“江湖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苏州青帮一天没有退还杜先生当年的拜帖，他就是我们的弟子！！再说啦，你口口声声江湖规矩，我问你，既然你们将水果老杜等人革除了上海青帮，那么必要的规矩，所谓‘万香记号’的仪式，你们办了吗？！”

所谓“万香记号”，便是青帮等帮会一个特别残忍的仪式，对于被逐出帮会的人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除名了事，而是要在赶他出帮会的时候，用一百多根燃烧着的香头，狠狠的烫在他的胸口和肚腹之上，烫出一个可怕的疤痕，破坏他胸口和身体上的纹身，让所有见到的帮会都知道，这个人曾经被某个帮会赶出门来，那么任何帮会，都不会再收留他入会了！！

果然是歹毒无比的规矩---甚至比三刀六洞，当场处死，更加的让人接受不了！！

“对啊！！”

“是啊！”众多的苏州青帮堂主们，乱纷纷嚷嚷起来，他们认定自己这边已经站住了道理，“勾结外人杀害本帮弟子”这一条，算是站不住脚的！！

还没等别人说话，李老虎腾的站起身来，恨声道：“对你妈对！！就算水果老杜还是青帮弟子，你们勾结起来杀害安师爷，也是起内讧，就凭这一条，帮规也放不过你们！！”

郭镇山一笑，冷冷的反问道：“既然说到内讧，那你们他妈的在吴阿四宴会上，干掉杜先生手下的特使周阿毛，又怎么说？！这就不是起内讧了吗？！”

两边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立刻互相指责，吵嚷成一团！！

“静一下，静一下！！”路三爷这才反应过来，他用力的拍着桌子，摇头叹息道：“各位老大！请你们想一想，这一次争斗，青帮死的人还少吗？！如果你们铁了心的要打下去，那么今天开这个香堂搞谈判，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你们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让我说两句公道话：上海青帮，首先干掉了杜先生的手下周阿毛，这便是有错在先；而苏州青帮，你们帮着杜先生报仇，又干掉了上海青帮的安师爷，自然也是不对的！！既然两边都有错，就不必追究对方的责任了，总不能两边都按照帮规办理，都来个三刀六洞吧？！何必呢，同归于尽，有任何的好处吗？！以我之见，不如我们就放过这两件事情，凡事还是要向前看的，你们两边给我个面子，江湖事，江湖了，在关二爷神像之前恭恭敬敬献一炷香，这件事情就算翻篇过去了，怎么样？！”

“哈哈哈，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突然听到一个人朗声笑道：“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主持公道吗？！这位龙头老大，请问您是卖浆糊的吗？！”

听到有人如此说话，一时之间，在场的三大帮会人员，好多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我的天呀，居然有人如此对杭州青帮的龙头老大说话，他是活够了呢，还是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