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雷霆震怒

苏州警备司令部会议厅内，叶伯言一把拉住了站起来的侯东来，紧张的说道：“东来，你不要感情用事！！这是公事，这是公事！！你不要只想着江湖义气！！”

侯东来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无动于衷，他认真的看着柴山将军，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此时侯东来的心请，大约就相当于当年诸葛孔明唱空城计的时候的心情，紧张，恐惧，焦急，却都掩盖在了一张平静的脸下面，他的汗水，已经将侯东来的衬衫都湿透了。

他的表演，观众很多，评委却只有一个，便是这个位高权重的日本大本营钦差大臣柴山将军，虽然侯东来根本不知道这个“天外来客”，在日本陆军省里面到底是做什么本职工作的---没听过参谋本部的情报部里面，有一个什么“柴山将军”呀！！

对于侯东来来说，青帮流氓徐老三是生是死根本无所谓，关键的问题是要让这个柴山中将，对自己的“忠诚性格”产生好感---侯东来心里没底，但他已经上了赌桌，就必须要赌下去了。

丁主任也终于开口，他冷冷的看着侯东来，忽然说道：“东来，你冷静一些！你要明白，这不是什么江湖道义，这不是什么江湖规矩，而是旗帜鲜明的敌我对阵----你坐下，快点！！”

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侯东来竟然连丁主任的命令也不听，而是继续用急切的目光看着柴山将军，等待着柴山将军的回答！！

此时的会场当中的所有人看来，侯东来对自己小老大的生死非常关切，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在场的好多人，无论以前他们对侯东来的态度如何，无论他们属于什么派系，甚至包括那些日本军官在内，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边对侯东来竖起了大拇指-----真的，面对闪着寒光的屠刀，只有一个侯东来，只有他有勇气站起来搭救自己的兄弟，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仅凭这一份超凡的勇气，就已经足以值得会场之内所有人的尊敬了。

“你就是侯东来？果然是有胆有识！”柴山将军突然换成了英语，同时轻轻用手制止了宪兵们继续押送两个卧底嫌疑犯走出屋子，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看着侯东来，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说道：“侯处长，我查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和这个人的关系，他是你所在的江湖帮会中的老大，按照中国江湖的规矩，你当然是要为他挺身而出讲两句话的，这一点我很理解。侯处长，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丁主任说的不错，现在不是讲江湖规矩的时候，而是敌我阵营划清界限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选择你正确的立场。”

“将军阁下，我想，我的档案上面记载的那些事情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我侯东来是绝对站在大日本帝国这一边的，这也是不容怀疑的。如果你信不过我的话，你也可以把我抓走，执行枪决，这是很轻松的事情。”侯东来非常严肃的说道：“我认为我的小老大，跟我一样也是忠于大日本帝国，忠于汪主席和平大业的，你们今天抓他，很可能是一个很大的误会，在更严重的后果出现之前，我希望将军阁下，能够重新审查他的问题。”

此时侯东来表现出来的冷静和锐利，让柴山将军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日本要人会说这个中国年轻人的好话了，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有胆有识，值得寄予重任的。

此时会场众人，大多数都不懂英语，懂英语的，语速也达不到侯东来和柴山将军的水平，一时之间，看到两人如此平和的交谈，却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侯东来在为徐老三据理力争，却是每个人都明白的事情。

侯东来继续说道：“将军阁下，卑职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这件事情，你们是在一般性的怀疑徐鸿儒呢，还是确实有真凭实据？”

“侯处长，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手里确实掌握着徐鸿儒勾结军统的真凭实据，足够的真凭实据。”柴山将军看着侯东来，放下架子，非常诚恳的说道：“我以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说假话。”

“原来如此。将军阁下，我相信您的人格。不过，如果将来条件允许的话，将军阁下，你能够让我看一看这些证据吗？！”侯东来居然还不肯坐下，执拗的向柴山将军提出了更为离谱的要求，以他的级别当然不能接触这些绝密情报，但很显然侯东来还在坚持为徐老三追讨一个公道。

“很好，侯处长，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这些证据的。据我所知，你的身手很不错，我想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有可能会杀了我，对吗？”柴山将军忽然开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他看着侯东来，继续微笑道：“年轻人，你的勇气让我很钦佩，但是我不希望你只有勇气，我还希望你有足够的智慧，否则你似乎是不应该坐在这里，参加这样高级别的会议的。”

他的话锋突然转变了！！

思路何其敏捷的侯东来从柴山将军的这几句话当中，立刻就判断出，眼前的这个日本将军，心机和城府都极其可怕，实在是土肥原贤二之后，日本情报机构当中超一流的高手----柴山将军是在暗示他，自己将要受到提拔重用，所以不要在这里搞一些胡搅蛮缠的事情，破坏柴山将军整顿情报机构的行动，至于徐老三冤不冤枉已经无所谓了，任何情况之下，他都必须要死！！

这就是柴山将军给侯东来的回答！！

“将军阁下，我保证，会让你看到我的智慧。”侯东来冷笑道：“我希望你也能保证，至少给我的小老大徐鸿儒一个公正的审判。”

柴山将军陡然一惊！！

这个侯东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居然准确无误的理解了自己的暗示！！

侯东来已经在向自己表示，他不会再继续刨根问底钻牛角尖，既然徐老三必须要死，那么侯东来现在的要求已经降低为：日本方面至少要做到“程序正义”，也就是走一走审判程序，让众多的情报圈子和青帮内部的人，都知道徐老三确实勾结军统，证据确凿，侯东来已经做了能为他所做的一切。

换句话说，侯东来已经明确的表示，自己对于大日本帝国的忠诚，远远超过对于所在江湖帮会老大的忠诚，只要日本人不会损害他的名誉，他就坚决站在日本人的立场上，绝对做到立场鲜明。

举行一场虚假的审判，对于柴山将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不成问题的。

两个聪明人，只经过了几句话的交锋，就达成了妥协和默契，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关于徐老三的一切表态，就都是在演戏了。

“好，侯处长，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给你和你的青帮兄弟们，一个公正的回答。”柴山将军非常郑重的说道，此时的他忽然意识到，侯东来这一闹，不是在破坏自己的权威，而恰恰相反，他这样一闹，迫使自己举办对徐老三的军法审判，对于堵住七十六号众人和上海青帮帮众的嘴巴，是极其重要的，这可是关系到今后上海情报工作的大局的事情！！

然后，他不由分说的向那几个押送宪兵挥了挥手，让他们立刻将徐鸿儒两个人带走。

日本宪兵得到命令，不由分说抓住了徐鸿儒向外走去，徐老三此时忽然回过头，向着侯东来凄惨的一笑，道：“东来，兄弟，我谢谢你了，你自己保重！！这辈子认识你，我徐老三不枉此生！！”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侯东来也同样落泪，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了桌上，他的笔记本上，好多徐老三的熟人，虽然不敢给他说话，却也被感动得流泪了。

只有徐老三的“老板”李主任，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好像徐老三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冷血无情，就是李某人的另外一个名字。

丁主任使了一个眼色，叶伯言和任忠伦赶紧站起来，一人拉着侯东来的一只胳膊，几乎是把他摁在了座位上，侯东来喘着粗气，咬着牙齿，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被听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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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警备司令部的大院子中响起了日本宪兵凄厉的口令，让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日本人和懂日语的人仔细聆听之下，都明白了宪兵到底在喊些什么，他们这是在喊：“将行刑犯人带过来，明正军法！！”

王八蛋！！

日本人居然要在这个会议进行的期间，在苏州警备司令部的大院子当中，在熙熙攘攘的马路旁边的院落当中，公然进行行刑，简直是丧心病狂，肆无忌惮，恬不知耻，恶贯满盈！！

柴山将军却冷笑，慢慢说道：“会议进行到这里，实在是太紧张了，我们需要放松一下----现在所有人都有，听我口令，走到窗边看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头，不准低头，不准闭眼，否则军法从事！！”

荒唐的军令，也是军令，参加会议的人此时哪里还有不服从命令的能力？！一个个都乖乖的站起来，拥挤在会议厅的十来个大玻璃窗之前，他们很有次序，按照身高的高矮排列有序，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院子里的景象了。

可以这么说吧，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即便侯东来不是魔鬼，他也确实杀了很多的人，所以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对于杀人都不陌生，可是所有人见到眼前的情景，却都还是大吃一惊：因为在院子里的行刑犯人的数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他们的身份也更是让人吃惊，首先是十七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其中五个还是女人，她们都在剧烈的哭泣，有两个，竟然尿了裤子，她们瘫在地上，几乎是被日本宪兵们拖拉着一路扯过来的，她们到现在都不明白，仅仅因为那一列该死的日本贵宾列车，在铁路上被军统特工炸毁了，坐在值班调度室里的自己，就要被枪毙，这他妈的是哪一门儿的规矩？！

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跟日本人讲道理，你就是讲上一百年，都是讲不明白的。 对于这个难题，美国人有个简单的讲道理的办法，他们的B29重型战略轰炸机，直接向日本扔了两颗原子弹，然后日本人就明白了美国人的道理，七十多年过去了，日本人现在还跟在美国人屁股后面，不停的点头哈腰呢。

另外的一些被行刑的犯人，居然是就在刚才在会议厅里面被带走的苏州铁路局局长.铁路局护路队队长.铁路局李家庙南侧警卫哨所部队长.铁路局总调度室调度长.苏州宪兵队队长.特高课课长，除了猪口将军的参谋长之外，刚才第一波被逮捕的人都已经被推到了这里，立即就要执行枪决！！

这他妈的也太快了吧？！

别说是与会的普通人，即便是与会层级最高的中国官员周佛海也非常震惊的看着柴山将军，用日语说道：“柴山将军，这些人，就这么直接处决吗？不需要，不需要审一审吗？！”

“不需要审判了，他们的罪过是失职，而不是通敌。我们已经详细的调查过了，严重失职，直接处决，这是皇军操典当中的明确规定。”柴山将军的脸上表情分外冷静，好像只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这样的寻常问题，他对于生命如此的漠视，让周佛海不由得心惊胆战。

日本人的狠毒，周佛海见得多了，每当认识一个更厉害的日本人物，这个人就会体现出更加疯狂的程度，日本这个民族，似乎根本不知道世界上，什么叫做底线。

“柴山将军，请你理解，我不是想干涉你们的内部事务，但我觉得，似乎还是举行一下军法审判，让这些人能够死得心服口服，似乎更好一点吧。”周佛海居然又对柴山将军做出了新的建议，受过高等教育的他还是希望，今天的会议不会变得非常荒唐可笑，让一同主持会议的自己，也被冠以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名号。

“周先生，你是国民政府的中流砥柱，我个人非常的尊重你；但请容许我，向你稍微解释一下，否则你可能会认为我柴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屠夫。事实上，我对使用死刑一向是非常谨慎的。”柴山将军居然说出了这一番让人受不了的无耻大话，周佛海听了之后，居然还没吐出来，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柴山将军继续说道：“周先生，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大和民族，对于我们这些大和民族的职业军人来说，被送上军事法庭是最为耻辱的事情，不仅是他们个人的耻辱，更是整个家族的耻辱，所以请你相信我的判断，这些人宁愿不经军法审判，被立刻处以死刑，也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军事法庭，忍受几辈子的耻辱。”

“受教了，柴山将军。”周佛海尴尬的笑了笑，日本人对自己人都这么狠毒，别奢望他们会对中国人有什么真正的善意和宽容，今天的屠杀，不过是新一轮腥风血雨的开始吧……

侯东来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恐怖景象，几十个“犯人”已经被押到了围墙边上，那几个恐惧到瑟瑟发抖的女犯人，已经根本站不住了，可怜巴巴的缩在围墙之下，还有两个在苦苦哀求日本宪兵放过她们，日本宪兵哪里会答应她们，给她们的回答，就是硬邦邦的枪托，两个女人的脸，都已经被打的流出了鲜血来……

出人意料，负责行刑的居然不是日本宪兵，而是几十个佩戴着“满铁调查部”袖标字样的精壮的年轻人，他们的指挥者正是侯东来的老相识，中西先生，他穿着一件东京正流行的短大衣，很明显，他在向人显示，自己并不老，还很年轻时尚呢。

侯东来知道中西先生此刻心情一定很是沉重，日本人如此滥杀无辜，他这个潜伏的地下党员却要亲自执行，这样复杂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忍受如此暴行，也是他们这些潜伏特工必须要承受的，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侯东来忽然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这些人，怎么会交给满铁来执行呢？”

他还在演戏，他必须让人觉得他和中西先生之间僵硬的关系仍然存在，侯东来很不满意中西先生如此出风头，在发牢骚呢。他们两人绝对不是一路人，只有这样，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如果有一天突然暴露，才不会连累另一个人，或者说才能够保存另外一个重要的同志。

一切都只因为他们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费尽心机才潜伏到今天的位置，他们的作用，没有人能够替代，绝对不能同时牺牲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必须为了保住一个，而自我牺牲另外一个。

酒井中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侯东来身边，笑道：“东来，你不懂，必须由他们来执行，这是对我们士兵的尊敬，也是对满铁当局的尊重，你知道满铁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什么时候都是我们陆军工作出了纰漏，现在他们枪毙自己的这些工作人员，就是在向我们示威呢----这就是政治！”

“政治实在是太复杂了，我实在不懂政治。”侯东来不由得感慨道：“我很奇怪，铁路上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中西先生作为满铁调查部的主管，难道他就可以不负责任吗？！”

“你不了解这里面的内幕，中西先生的背景实在是太深厚了，有很多大人物在给他撑腰，没有什么人会把责任算在他身上的。而且中西这个人，他的脸皮也是十分的深厚，爆炸事件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在指责是我们工作不力，导致了贵宾列车被袭击，满铁受到了巨大损失。他的紧急报告打到了满铁当局和内阁，连首相大人都雷霆震怒，下令严查，这也是军部方面为什么会如此暴怒的原因之一。”酒井中佐慢慢说道，看来他知道的高层内幕，还真是不少---作为当年二二六兵变的主谋之一，他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小人物的。

这一番话刚刚讲完，侯东来是何等的敏捷的思维，他立刻就觉察到今天的酒井中佐的表现十分奇怪，他向自己一连透露了这么多日本高层的内情，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他们的嘴巴，一向都是紧得很的，不该对别人说的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如果他们突然向你说了很多东西的话，那么一定是他们有意这样做的，他们希望得到很多别的东西，甚至这些话，本身就是暗藏杀机的诱饵而已。

那么酒井中佐，他究竟想得到什么，或者说他到底想表明什么？！

侯东来在认真的思考着，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窗边静静站着的影佐将军身上，侯东来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原来酒井中佐一直在暗地里做着推翻影佐将军的工作，酒井不甘心做小人物，只想着如何取而代之，看来，今天就应该是他的胜利日了。

正因为志在必得稳操胜券，得意忘形的酒井中佐才会向自己如此袒露了如此多的机密，更重要的是酒井中佐明显是在向侯东来暗示，在这件事情上面，自己必须站在他这一边上，等到一会儿宣布逮捕影佐将军的时候，自己不要像刚才那样傻了吧唧的，站起来为影佐将军辩护。

酒井中佐这显然是多虑了，侯东来怎么会为影佐将军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辩护呢？！如果有可能，侯东来宁愿自己亲自下手，用机关枪把这个手上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打成碎块，那才叫痛快！！

影佐这个凶手，无论被杀多少次，都是死有余辜！！

突然，院子中的一个男犯人高声喊叫起来，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杂乱而夸张，带着极度的愤怒和疯狂，即便是日语水平很高的侯东来，一时之间，也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到底在嚷些什么！！

于是侯东来又转向了一边急不可耐向他袒露所有秘密的酒井中佐，微笑道：“酒井中佐，这个人，他究竟在嚷些什么？他在喊冤叫屈吗？！”

“在雷凌风行的日本军部面前，喊冤叫屈有用吗？！”酒井中佐冷笑道：“这个疯狂喊叫的家伙，就是苏州铁路局护路队队长，他是家传武士出身，所以他要求我们，给他一个切腹自杀的机会！！”

“我们”这个词清楚的表明了酒井中佐今天的身份，他不是陪着影佐少将来这里接受惩罚的，而是属于柴山将军的“自己人”，来执行惩罚的，换言之，日本高层早就对酒井中佐交了底，而他现在做的，就是在委婉的向侯东来交底---侯东来说的没错，政治，真的很复杂呀。

“这个护路队长真是厚颜无耻，”侯东来鄙夷不屑的冷笑道：“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还奢望着能获得这样的荣誉，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日本人和中国人的想法很多都不一样，这并不奇怪的。做为一个武士家族的传人，如果他不能够切腹自杀来谢罪，那将是他家族的巨大耻辱。”酒井中佐面带微笑，耐心的向侯东来解释道，他相信自己表现出来的神采和志在必得的决心，已经让聪明的侯东来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跟聪明人讲话，点到为止就已经足够了。

侯东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忽然点了点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酒井中佐，悄声说道：“酒井中佐，咱们两个是老朋友老交情，我需要你明白，有些事情，我是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上的。”

“很好，很好，你说的不错，东来，我们是合作很久的伙伴，今后我们的合作会更愉快的。”酒井中佐微笑道，他已经公开承认了，自己参与了推翻影佐将军的“工作”，真是有恃无恐了。

一个激动的日本宪兵跑到了会议厅里面，向柴山将军汇报了满铁护路队队长这个奇特的要求，柴山将军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笑道：“出于对大日本帝国悠久历史的尊重，我批准他的请求！你们把他带回到走廊的房间里面来，给他找一把武士刀，让他有一个体面的离世之法。”

宪兵敬了一个礼，匆忙的跑下楼去，很快人们就看到院子里几个满铁调查部的人员，将护路队队长押送进了楼房，紧跟着中西先生便喊出了凄厉的呼声：“举枪，瞄准，放！！”

激烈的枪声响了起！！

浓烈的硝烟之中，这几十个“犯人”，摇晃着身体，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鲜血流成了一个一个红色的“水洼”，很多人的两条腿，还在地上竭力的踢踏着呢……

满铁调查部的行刑人员，居然从腰间取出了几支驳壳枪，都装着二十颗子弹的加长弹夹，慢慢走过去，向躺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的要害之处补枪，枪声炸响！！

他们射出的每一枪，都好像打在会议厅出面与会者们的身上，好多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这一刻，他们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要么死于中国抗日军队的枪下，要么就是死在自己如狼似虎的上司的枪下，反正活着离开中国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而那些汉奸们这一刻，也在想着几乎同样的问题：他们的命运好像也已经注定了，要么死在抗日军民的枪下，要么被他们的日本主子，在某一天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毫不留情的干掉，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可惜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在这个历史的巨大漩涡当中，都不可能有任何的自主权，他们只能随波逐流，要么跟着滔滔水流进入漩涡的深处，永世不得超生，要么奇迹般的冲出漩涡，进入历史的主流，称为风云人物----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在幻想着几百年之后的历史，会对他们赞赏有加，称赞他们建立了中国历史上又一个新的王朝呢……

枪声刚一结束，柴山将军就冷笑道：“好戏看完了，就都回来吧，会议继续进行！！”

人们战战兢兢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此时会场当中不少位置已经空了出来，它们的主人，已经躺在了院子里----这就是战争。

柴山将军对着麦克风继续说道：“处理完了苏州方面，我们还要继续追究情报机关的责任-----影佐祯昭少将，做为梅机关的机关长，作为还都大典的安保最高负责人，你必须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失误和惨败负起责任！！我现在代表大本营，正式宣布逮捕你---来人，来人！！”

听到他凌厉的命令声，四个日本宪兵立刻撞开了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按照预定的程序，他们来到了影佐将军身边，即将逮捕这个声名赫赫的超级大特务！！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连影佐将军，都被逮捕了---日本高层，发出了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