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杜先生的愤怒

1940.3.16.晚九点。

香港，上环，杜先生住所。

这是一套面积很大的三层楼的公馆，有着相当宽敞的前后院，前院有草坪，后院有游泳池，显示出主人的巨大实力。但这一家的主人，自从1938年搬来此地之后，就分外和善守规矩，从不仗势欺人。

比如附近几家公馆和居民住宅外面的道路，永远都被这一家的仆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各家的宠物猫狗，来这里“访问”的，从来不被驱赶，都是吃得饱饱的才满意而归，而这一家的几只小猫，也动不动就对附近邻居进行“友好访问”，一切都显得和谐客气。

这一家的男主人，不大出门，但这一家的几个太太，却分外热情，经常去邻居家串门，过年的时候，红包也是见人就发，即便是各家的仆人，也都能人手一个。

附近巡逻的英国士兵，中国警察，甚至印度阿三，无论白天黑夜，都能在这一家公馆的警卫岗亭里，喝到免费的咖啡或者热茶，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难得外出散步的男主人，男主人身上，似乎总穿着长衫，他面带和善的微笑，不拒绝和任何人握手寒暄，他身边的保镖众多，身上都带着枪，但没有一个是那种横眉立目的黑道形象，而是那种见人就递烟的好人形象。

遇到社区搞什么慈善活动，或者乞丐乞讨，这家公馆总会派人参加或者大方的施舍，如果偶尔碰到汽车路过的时候在这里抛了锚，这家公馆立刻就会出动一辆汽车，将焦急的乘客送往目的地，而出动另外一辆汽车，拖着故障汽车前往修车厂，自始至终，这家公馆里面的人都是面带和善，从不与人争执的。

有意思的是，香港洪门的各个社团，尽管彼此互相看不对眼，但经过这里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跟这一家的保镖打招呼，或者随手扔给保镖们一盒香烟，也真不知道，这一家公馆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做到黑白通吃，谁都给他面子，好像他才是香港警务处长一般。

简单说吧，如今，这一家公馆已经让周围居民交口称赞，没有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是骄傲的英国人，会说他们的不是，每天前来送各种礼物表示感谢的人，总是有那么几个的。

说到这里，如果告诉这些人，这家公馆的主人，竟然会是昔日杀人如麻，威震上海滩的黑道皇帝，怕是没人肯相信的。

可惜事实，却真的如此。

此刻杜公馆宽敞的会客厅里，一大圈的藤椅上面，都坐着人，人们不是交头接耳，就是喷云吐雾，个个面色严肃，没有一个人会发出笑声。

这实在有些反常，因为以往，在这间房间里，总是麻将声牌九声笑声不断的----这家公馆的男主人不苟言笑，可是他的客人们却很放得开，有时候出门的时候，居然抄起茶几上的一罐好茶就跑，可是上海滩的三大亨当中最有实力的一个，却只是面带微笑，不加制止，若非亲见，谁敢相信？！

杜先生终于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走了下来，众人一见他，立刻纷纷起身，有两个身份明显更为特殊的人物，居然上前，握住了这个上海滩大佬的手，其中的一个人，居然眼含热泪，嘴角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

“老黄，不许哭！！”杜先生微笑道：“如果我再见到你哭，以后你就跟着我的二太太混好了，你们两个对脾气，可以结伴哭的！”

老黄忽然笑了，居然在这个上海滩大佬的身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有你这样的人吗，把自己的老婆推给别人！！”

杜先生微笑，道：“我不如此，怎么阻止你掉金豆呢？！”

老黄眼圈泛红，道：“我黄某人一生杀人无数，却从未掉过眼泪，可是，周阿毛毕竟是我的老朋友，连我儿子的婚礼，也是他主持的----老杜，你让我哭两声，还不行吗？！”

“不可，因为你是洪门的大佬，你手下的弟兄和各路江湖朋友，都看着呢。”杜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仍然保持着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想哭，到了阿毛的大仇得报的时候，我陪着你，咱们去他的墓前，好好的哭一场！！”

“妈的，老杜，用钱，用人，用枪，你只管言语一声。”黄老大的双目，都能喷出火舌来了：“此仇不报，我黄老大以后也不要在香港混了！！”

黄老大说的是事情，香港黑帮最重面子，黄老大的儿子举办婚礼，杜先生是证婚人，周阿毛和老黄私交很不错，又是一张油嘴滑舌吃遍天下，没有人不认识他，自然由他来主持婚礼了----可是谁能想到，短短两个月不到，堂堂香港洪门大佬儿子的主婚人居然被人大卸八块，还要浇上蜡油送回香港，别说杜先生受到了奇耻大辱，就是他们这些关系密切之人，也感觉到了无比的耻辱，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是日本人做事，却专门照着人的脸打呢。

“很好，老黄，你先请坐，我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杜先生亲自扶着肥胖的老黄坐下，又微笑着握住另外一个人的手，道：“老陈，你比老黄更冷静，我佩服你！你请坐，我跟各位朋友，有几句话讲。”

这个老陈，却是香港洪门另外一个派系的老大，跟杜先生的交情也很是不错，他的性格，跟杜先生也有几分相似，平静的微笑道：“杜先生，你我的交情在这里，废话我不多说，这件事情我一定帮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即使你让我加入国民党，我也照做不误。”

“你又来了！！”杜先生笑了，轻轻的在老陈身上来了一拳。

众人坐下，杜先生环视场内，微笑道：“各位，感谢大家的关心，所谓‘患难见真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位拔刀相助，我杜某人，实在感激不尽！！”

他居然郑重其事，给众人鞠躬，众人慌忙起身还礼，杜先生笑道：“各位请坐，杜某人虽然粗鄙，却也知道江湖规矩，既然是我的弟子被人家摆了一道，自然，应该由我杜某人，来亲自为他讨回公道----军统局的叶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戴笠的特使，军统驻香港的特派专员，也是杜先生个人的老朋友叶兰师少将（他是老资格的复兴社成员）立刻起身，笑道：“杜先生，请容卑职斗胆给您挑个错：我想你也明白，我们军统和你杜先生之间，永远也用不到一个‘求’字的。”

“很好，我认错。”杜先生有些感动的说道：“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周阿毛，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希望国民政府，能够给周阿毛一个名分，给他哪怕一个法币的抚恤金，毕竟，他是为国家民族而死，我希望他能死得其所。”

“杜先生，我荣幸的通知您：周阿毛先生，已经被国民政府行政院正式宣布为‘抗战烈士’，蒋委员长亲自签发了他的抚恤命令，授予家属抚恤金法币一万元，相关证书和款项，很快就将到达香港，将由我亲自向周阿毛烈士的家属发放。”叶兰师非常严肃的说道：“另外，戴局长嘱咐我告诉您，军统很快就将展开行动，为周阿毛烈士，进行复仇。”

“十分感谢，我相信阿毛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杜先生微笑道：“杜某人不敢干涉军统的行动，同时我请你告知戴局长，我们的复仇，也将同时进行，必要时，我的人，也可以听从军统的领导。”

“是，卑职从命。”叶兰师忽然立正，向杜先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众人看到重庆当局和军统给了杜先生如此的面子，自然是分外敬重，谁都知道，杜先生为了抗战做出了怎么样的贡献，他和蒋委员长，还有军统掌门人戴笠的交情，就更是不用说了----有了他们的支持，这件事情，看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杜先生又将头转向了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两个男人，这两个人的打扮也真奇怪，大晚上的，又是在灯光璀璨的室内，他们居然都戴着硕大的墨镜，难道是盲人不成？！

可惜不是，有资格进入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有着足够丰富的江湖阅历，好几个人都已经认出，这两个人，便是著名的两个杀手组织的代表，同行是冤家，所以这两个人虽然比邻而坐，却自始至终，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话。

杜先生微笑道：“两位先生，我杜某人轻易不愿意麻烦你们，但现在的形势，却又让我不得不请你们出面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这个动手杀人，并且残忍的肢解我弟子的武田大尉，死！！而且死的越难看，就越好！！至于报酬，你们随便开价，我杜某人绝不还价。还有，参与这件事情的吴阿四及其手下，自然也都在你们的目标当中，还是那句话，你们随便开价，我不还价，我只要他们的命。”

“老杜！！”老黄和老陈齐声惊呼道：“他们可都是你青帮自己人！！”

“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讲这个规矩！！”叶兰师恨声道：“自己人，怎么会勾结日本人，杀害自己的同门？！”

“叶先生说的不错，”杜先生微笑道：“也许是因为我老杜平时说话，太过好脾气了，所以让人家打上门来，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如此看来，既然是同门，他们便犯了‘杀害同门’的帮规，我无论如何对待他们，都不为过；更何况，人家已经登报，将我这一支人马革除了青帮，先不论此举合不合规矩，我想这就等于授予了我，无限报复的权力！！”

谁也没想到，杜先生看似温和的表面，却有着如此狠毒狂野的心，他不做则已，一出手，就要让无数人，给周阿毛陪葬！！

老黄和老陈此时无话可说，他们不可能同时反驳杜先生和军统，只能点了点头，表示支持---这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选择。

两个杀手组织的代表，其中高个子的一个，忽然站了起来，微笑道：“杜先生，我代表组织，接受你的委托，另外，我们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交情，这就足够了。”

杜先生微笑道：“好，我很感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另外一个矮个的杀手组织代表接着站了起来，笑道：“杜先生，我们也接受你的委托，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我们组织有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我们的生意，从来都是不能免费的：这样吧，我们要价一元法币，记住，必须是崭新的钞票呀！！”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是这些江湖人士，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杀手免费的，更是头一次见到，杀手大减价的，都说杜先生面子大，今天众人才真正见识到他的面子究竟有多大。

杜先生微笑，然后挥了挥手，竟然真的有一个手下走上前来，双手之中，真的捧着一张崭新的一元法币钞票，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杜先生---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一桩买卖的双方，原来都是无比认真而严肃的，这种事儿，是开不得玩笑的。

杜先生脸色沉稳，先是无比严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双手接过这一张钞票，居然将它举过头顶，然后方才平稳的捧着它，亲自送到了那个杀手组织代表的面前：“这位先生，请您接好这张钞票，以后如果贵组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只要拿着这张钞票找到我杜某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杀手组织的代表郑重无比的接过了钞票，认真的点了点头，此时周围的江湖人士，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军统特使叶兰师叹道：“若非亲见，谁敢相信？杜先生实在是当世孟尝君，重生关云长呀！！”

杜先生微笑着又将目光转向了老黄和老陈，笑道：“两位老兄也不要看热闹，我请你们出手，另外，我还请了香港政府的朋友帮忙，请你们礼送青帮张虎林在香港的几家公司的经理和帮会成员出境。不过呢，张虎林他虽然投靠日寇，甘为汉奸，但毕竟是我的兄弟，他可以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所以请各位吩咐手下，办理这些地方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害他手下人的性命，拜托了！！”

他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老黄和老陈立刻还礼如仪，虽然他们也明白，自己一旦动手，将张虎林的手下赶出香港，也就结下了跟张虎林之间的梁子，而杜先生在这样的愤怒之下，居然还在替他们着想，让他们不要杀人，也就将这样的冲突，限定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将来还是好谈判的----杜先生这个人的城府之深，的确让人佩服。

众人各自任务到手，便纷纷告辞，这也是很好理解的---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们还要像往常一样，在人家这里大吃大喝一顿，抢人家一罐子好茶再走吗？！

很快，除了军统特使叶兰师之外，其他的人都走了。

杜先生和叶兰师之间，自然还有要事相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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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和叶兰师两个人比邻而坐，叶兰师忽然笑道：“对了，杜先生，周阿毛被人家在屋子里干掉，他的四个保镖在外面大吃大喝，闻所未闻，如此失职的保镖，不知道你如何处置？”

杜先生翻了翻眼皮，微笑道：“那照你看，应该如何处置？”

叶兰师冷笑道：“怎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要是在军统，我们直接就把他们枪毙了；我知道杜先生手软念旧，但怎么也得依照帮规，切了他们的几根手指，或者干脆剁掉他们一只手掌吧？！如此这般，才能严明军法，以儆效尤。”

杜先生微笑，递给叶兰师一支香烟，笑道：“老叶，咱们的看法不一样，或者说，我和你们戴老板带兵的办法不大一样，你们是纪律部队，自然必须军纪严明，一丝不苟；可我这里，却是水泊梁山，军纪之外，还有人情。你说他们四个无能，我却认为，敌人如此狡猾，换了是我去保护周阿毛，也一样会上当的，这样的罪过，不能算在他们身上。更重要的是，他们四个，在看到周阿毛被东洋人肢解之后，虽然寡不敌众，没有抵抗，却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换了是我，我也不会傻到去和日本人死拼，白白送命的；他们明知道自己护送周阿毛的尸体回来，会受到帮规的处罚，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你看他们，像是在乎两根手指，一只手掌的软蛋吗？！”

叶兰师微笑道：“你这个人呀，就知道处处替人着想，照你的说法，这四个家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那是自然！！”杜先生笑道：“我不但不准备切掉他们的手指，反而每个人都要重赏，每个人赏了一万法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他们的忠心！！临难而不逃，这就是忠！！当然，他们保护不力的责任，我也要追究，我已经罚他们，在周阿毛的灵位之前跪了足足一夜，让所有的兄弟们也都看到了，这就足够震慑众人了。”

“你果然高明，赏罚分明，简直是宋公明再世了。”叶兰师笑道：“不过老杜，我看得出来，你刚才所做的布置，并不是你内心里真正的目的，你还有另外的计划，对吗？！”

“果然是老复兴社的骨干，老叶，你简直就是属狐狸的嘛！！”杜先生笑道：“老叶，你知道我这个人平时不愿意动武，因为我一向觉得，动武是无能的表现，大打出手之下，到最后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惜事情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也只能选择以暴制暴了。”

叶兰师微笑道：“杜先生，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我没有直说，委员长和戴老板都已经表示，他们将坚定的站在你的身后支援你。为此，委员长已经签署了一道密令，宣布张虎林等人是汉奸，没收他们的所有财产，等到抗战胜利之后，都交给你处置，换句话说，政府方面，只承认你是青帮组织的领导人；另外，委员长已经决定，抗战胜利，我们重新占领上海之后，你便是光复后的第一任上海市长，你所拥有和指定的任何工厂，企业，房产，资产，都不属于汉奸敌产，一句话，你在抗战当中受到的损失，将受到十倍百倍的补偿。”

“委员长真乃一代明君！！”杜先生有些感动的点头道：“老叶，请你转告委员长，我杜某人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早就已经准备好，随时为抗战流尽鲜血了！！我准备了一个计划，请你回去报告给雨农兄，如果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我们两边，就开始协同而行，上海青帮，绝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叶兰师接过了杜先生递给他的一张纸，仔细一看，大吃一样道：“怎么，你要除掉张虎林？！”

到了此时，叶兰师才真正看明白杜先生这个人，这个人城府之深，果然是非同一般，刚才他反复提醒香港的各位老大，不要杀害张虎林在香港的部下，大讲仁义道德，可是转过头来，两人秘密会议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提出，要直接干掉他的这位结拜兄弟，青帮的龙头，这是何等的狡诈与虚伪？！

也许这便叫做“枭雄”吧！！

“不，老叶，你说错了，不是我个人，要除掉张虎林，”杜先生平静的说道：“是中华民国的国民，要求除掉汉奸张虎林！！”

叶兰师的手哆嗦着，又说道：“除掉张虎林，已经足够震撼了，怎么，你还要发动什么，无差别……”

“无差别格杀日寇行动，”杜先生平静的笑道：“只要不是日本人的小孩子.妇女.老人，凡是在中国领土大上海地区上的日本人，都在格杀之列，凡是做到的，每杀一个敌人，我都出钱一万法币，绝不食言----我要跟日本人赌家产！！”

杜先生说完，忽然拿起了茶几上不知道谁已经喝了两口的一杯凉茶，一举手，将已经冰冷的茶水倒入了口中。

杜先生的这个举动，让叶兰师很是震惊，他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一把抓住了杜先生的手，道：“杜先生，你的身体不好，怎么能喝凉茶呢？！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也要为抗战大局着想，善待自己，别忘了，你便是共产党说的‘抗战第三战线’呢！！”

杜先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仰面叹了口气，他放下茶杯，缓缓说道：“老叶，你最懂我！我的心里面，实在是苦呀----我杜某人一生讲究忠心义气，抗战军兴，我义不容辞，除了这把干瘦的骨头没有亲自上战场牺牲之外，其他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阿毛出事之后，我静下心来，算了一算，从民国二十六年到现在，我手下有将近一万青帮弟子，为抗战而英勇捐躯----淞沪会战那一战，我就损失了六千弟子----就算抗战能够胜利，我杜某人能够做为一个胜利者回到大上海，可是我杜某人有何面目，去见这些人的家属亲人呀！！还不如死在香港，落得安心！！”

叶兰师居然亲自起身，拿来暖水瓶，给杜先生重新泡了一杯热茶，笑道：“杜先生，我说你是当世孟尝君，自然是看低了你！但恕我直言，你还达不到关老爷重生的境界----此时此刻，国破家亡，民众倒悬，我等七尺男儿，就应该置生死于不顾，这个节骨眼上，你讲什么妇人之仁？！传出去，不怕惹天下人笑话吗？！”

杜先生热泪长流，道：“如你所言，我杜某人实在是天下的罪人了！！好，老叶，请你回去报告雨农兄，抗战不胜利，我杜某人，绝不肯死的！！”

叶兰师郑重的点了点头，将杜先生的这一张亲笔书写的纸张放入了怀中，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立刻返回重庆，向戴老板汇报。杜先生，请你为抗战大局，好自珍重！！”

杜先生的眼泪又下来了，他默默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