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比一比谁更无耻

1940.3.12.

早晨，七点钟。

李主任秘密公馆，主卧室。

屋顶上的水晶吊灯，放射出炫目的光芒，让整个房间里面的一切，纤毫毕现，实在有些刺眼，但没有办法，这个房间的主人怕黑，怕到了变态的程度，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只要一陷入无边的黑暗，那些被他杀害的无数冤魂，就会从地底下爬出来，带着血肉模糊的笑容，向他来索命了……

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李主任公开的“秘密情人”石玉珠正羞涩的凝视着李主任慢慢的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昨晚八点她就被李主任的手下接到了这里，在李主任的卧室里睡了一觉，直到天明时分，才见到了她的主人----她自然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因为在她面前这个满面笑容的男人，只要轻轻喊一声，就能立刻送她去下地狱……

看着李主任脸上那阴森恐怖的笑容，她便略显羞涩却又带着些许的恐惧的说道：“你，你又忙了一夜吗？”

“这很奇怪吗？”李主任有些奇怪的看着身边的美女，微笑道： “这便是我工作的常态！还都大典召开在即，所以这些日子军统和共产党，就跟疯了一般，到处搞破坏，前两天他妈的炸了自来水厂还不肯罢休，大半夜的，又把沪西供电站外面的主电缆都点燃了！！”

石玉珠红着脸，有些诧异的说道：“电线也能点得着吗？！”

“真是少见多怪！”李主任笑了笑，爬上床，坐到了石玉珠身边，冷笑着边说道：“他们使用了从英国人那里搞来的凝固汽油弹，妈的，轰的一声，巨大的火焰顺着电线杆，直接就烧上主电缆了----真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些王八蛋别出心裁！！”

“防不住也不是你的事，”石玉珠微笑，讨好着她的主人，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既然回来了，我陪你好好休息一下，你，你上午没有什么事儿吧？”

“哈，小丫头，你还能惦记着我，就不枉费了当初我对你的手下留情了！”李主任邪恶的笑道。

石玉珠喘息着，有些激动的呼喊道：“那你就为所欲为吧，你是我的主人，你想怎么样，啊，就怎么样吧……”

“小娘们儿，老子就是爱你的这个贱样！！”李主任猛然趴了上来……

床头的电话铃声响了！！

李主任继续着自己的疯狂，任由床头的红色电话，继续响个不停！！

石玉珠急促的呼吸着，提醒着自己身上的男人：“是红色电话，你说过的，红色电话，任何时间，你，都要亲自接的……”

“去他妈的红色电话……没完没了了！”李主任疯狂的叫喊道：“出了事情，都他妈的来找老子，难道地球没了我李某人，就他妈的不转了吗？！”

两个人疯狂之下，忘了就在耳边炸响的电话铃声，忘了身边的一切，这倒正应了不知道哪一个名人所说的名言：“一个人的快乐，是人间的快乐；两个人的快乐，是天上的快乐……”

红色电话铃声，却不屈不挠，不肯让步，床上的两个人忙了多久，它就执着的响了多久；这一下，床上的李主任便更加有恃无恐，他是职业特工，自然有自己的分析方法，这电话铃声响了这么久，只能说明一种情况：给自己打保密电话的，是七十六号总部里面自己的部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各路长官，因为这些大人物，绝对没有这种坚持到底打下去没完没了的耐性……

“该死的小娘们儿，叫你抗日，叫你当军统！！”李主任突然发疯一般的吼叫起来……

“你现在，真的必须去接电话了！”石玉珠故作娇羞的把自己的头靠在了男人的怀里，听着没完没了的电话铃声，提醒着她的主人。

“好，我就接这个电话！！”李主任笑道，下了床，拿起了电话：“是我-----李秘书，你他妈的可真有耐心呀！老子一天不接电话，你他妈的就打一天吗？！”

李主任开完这个粗俗的玩笑，然后就突然安静下来，认真的听着电话里面李秘书的详细汇报。

“满洲国的特使被干掉了，就干掉了呗，他又不是你岳父大人，你着什么急呀？！”李主任冷笑道：“这个王八蛋被干掉，关我们七十六号什么事？！我们七十六号，有拿过他们这帮爱新觉罗的子孙后代，一毛钱的经费吗？！”

电话里又传来了李秘书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声音，很显然，是影佐将军让七十六号帮忙协助侦破此案了。

谁能想到，堂堂满洲帝国的特使，居然在大上海日本梅机关重兵把守的酒店房间里面被人干掉了，而且被杀的方式十分特别：房间里的方糖里面，有三块被军统潜伏在酒店内部的人在里面放置了氰化钾粉末，而这位特使大人，特别喜欢喝咖啡，一晚上，居然要喝三四杯之多，而且他特别喜欢放糖，那些方糖，早晚会被他消灭的，三块剧毒方糖，总有一块在等着他。

终于，藏在众多方糖中间的一块剧毒方糖，被这位大人选中了，一杯咖啡喝了两口，这位特使大人就已经彻底麻痹，倒在地上抽搐，口中却喊不出任何声音来，而此时刚好是在深夜，偌大而豪华的套间外面，门外的日本梅机关特工和特使大人的满洲特务保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特使大人微弱的呼喊声……

侯东来提供的信息，成为这次杰出的刺杀行动的关键，那位投毒的军统卧底，早就正常下班，等到凌晨六点半，特使大人的秘书进入房间，要叫醒他的主人的时候，才发现特使大人已经彻底僵硬的尸体，而这个时间，军统卧底早就已经到达了香港机场……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却没有引起李主任的一点点惊慌失措，只因为，那是日本人自己负责的安保区域，跟他的七十六号一点点关系都没有---日本人做事情就是这样，满洲帝国特使来的时候，百般保密，不向七十六号透露一点儿风声，藏着掖着，像是个多么大的宝贝一样，现在满洲特使出了事情，却又立刻想起来让七十六号帮忙破案了，什么东西！！

“这还不容易吗？派那个谁，元修身带一票人马，去帮着梅机关办理此案就可以了！你告诉元修身，这种无头案子肯定是军统干的，凶手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要应付公事，就可以了；他只要记住，不得罪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就是成功！”说话间，李主任的脸上，又出现了某种特别邪恶的表情，不用问，日本人出糗，让他十分快乐。

“还有，那几家医院的事情怎么样啦？”李主任的一只手握着电话，出了这么大的刺杀事件，他居然仍然还能保持着思路的镇静，这跟一般男人相比，还真是大有不同的：“你告诉陈大川，我们埋伏的各路人马必须保持隐蔽，我总觉得，至少有一个医院会有收获，让他二十四小时不离指挥所，给我盯得紧紧的！！”

李主任布置完这一切，忽然打了个哈欠，重新走向了那一张大床……

-------

吴阿四的豪宅，下午三点。

他的几个核心手下都站在他的桌子前面，看着他们的老板，吴阿四正狗戴帽子装人，今天的他，居然西装革履，打着领带，还特意请师傅打理了头发，油头粉面，不好好看，还真认不出来他这个人渣呢。

“老板，两路人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那两个狗头，一个也跑不了！”赵冰凝胸有成竹的说道，现在的他，俨然以吴阿四“头马”的身份开始说话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干！”吴阿四大咧咧的哈哈笑道：“这两个狗头一同不上班，一同不穿制服的日子实在很难找，他们的靠山是米字旗，只要他们上班，穿着制服，我们就不能动手-----今天算是他妈的赶上好时候了！！”

原来吴阿四这个王八蛋，计划今天，便要对他的两个刚刚结拜的兄弟，公共租界里面的两个华人总探长，刘镇雄和蔡楚威下手了！！

吴阿四要证明，大上海，没有人能够挑战他吴阿四的江湖地位！！

“那好，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两路人马，让他们动手。”赵冰凝微笑道：“老大，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么个模样？！”

“这你都看不出来，果然是土包子！！”吴阿四大笑道：“一会儿我要去出席一个上海总商会组织的商务人士的酒会，就在公共租界里面，这将成为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等你的手下们干掉了那两个家伙之后，我还得赶到现场，哭一哭我的两个结拜兄弟呢！！”

几个手下都笑了，他们这才明白，吴阿四为什么要打扮得像一朵花一样了，那么多的商界人士亲眼目睹吴阿四不在谋杀现场，他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摆脱嫌疑了。

鹰眼老九笑道：“老板，你只管放心去玩儿你的就是了，那两个王八蛋的事情，我们会搞定的！”

“你们搞定个屁！！”吴阿四笑骂道：“我问你们，这两个狗头都是租界巡捕房的高级警务人员，他们被杀，公共租界当局会很没面子，所以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杀人容易，善后怎么办？！”

鹰眼老九也急于上位，想在吴阿四面前好好表现，便立刻微笑说道：“这个我们早就想好了，还是让军统背黑锅嘛！”

“对，反正军统就是个大坑，现在大上海黑白两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都往这个大坑里面扔的！！”赵冰凝跟着笑道，别的手下也都笑起来。

“你们这帮猪头，什么时候能长长脑子！”吴阿四恨声骂道：“这两个家伙，跟军统有各种来往，到处给军统提供方便，简直就算是半个军统了，这在大上海黑白两道几乎人人皆知！！现在你们却要说他们被军统干掉了，这他妈的谁能信呀？！”

“那，那能怎么办？！”赵冰凝有些尴尬的笑道：“老大，我们杀人放火绑票砍手指，从来也没这么他妈的复杂过呀！”

“去你妈的，人跟人能一样吗？！”吴阿四笑骂道：“比如干掉你这个小瘪三，跟干掉我这样的大佬，能他妈的一样吗？！”

他以为自己很幽默，可是他的手下们，却没有一个笑出来的，只因为吴阿四这个大老粗口无遮拦，无形之中犯了江湖大忌：江湖大佬，从来不在行动之前说自己“死”的，这很不吉利的。

此时春风得意的吴阿四不知道，大约在两年之后，他自己，真的会被人算计，陷入一场静心的谋杀之中……

“你们他妈的都哑巴啦？！”吴阿四是何等的狡诈，看到手下突然集体噤声，也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便努力缓和这样的尴尬，笑道：“麻烦你们用自己的猪脑袋想一想，大上海藏龙卧虎，能给我们背黑锅的，就他妈的只有军统一家吗？！”

“老大！！我明白了！！”赵冰凝恍然大悟，笑道：“前些日子，这两个家伙抓过不少上海总工会的人，其中好几个还被英国人判了刑，送到香港孤岛监狱去吃黑面包，共产党正恨得他们牙根痒痒的！”

“这就对了嘛，孺子可教呀！”吴阿四难得的说出了一句文明话，笑道 ：“你们就打着共产党的旗号，干掉这两个王八蛋之后，在他们的尸体旁边，再扔上几条标语，什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万岁’呀，什么‘打倒帝国主义走狗’呀，反正都是共产党的那一套词儿，随你们的便了！！”

众手下大笑起来，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你是没有办法，挽救这些注定要下地狱的恶魔的。

“这就对了嘛！”吴阿四得意的笑道：“记着，标语上一定要有错别字，共党多半都是土老帽，人家是‘劳工阶级’嘛，要是都写对了，就他妈的穿帮了！”

“这个太好办了，我们自己的兄弟，本来也都写不对几个大字儿的！！”鹰眼老九笑道，众手下也都大笑起来----杀人放火这样的罪恶，他们从来都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好了，小赵和老九，你们去办理这两件事情。”吴阿四笑着说道：“其他的，都跟着我去酒会，都他妈的先回去找一身像样的衣服，别他妈的给我丢人！！”

众手下欢呼起来，要知道，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流氓地痞，平时，可是去不了如此高端的场合的……

--------

二十分钟之后，吴阿四带着他的所有手下，都离开了这所豪宅，吴阿四的太太于阿珍，看着丈夫的车队浩浩荡荡鱼贯而出，便立刻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二楼的电话，打了出去：“是我呀，你来我这里吧，他今晚不在家，家里的保镖，也都跟着他出去了……”

电话里，传来了汪精卫的御用文人.大名鼎鼎的作家刘兰成颤抖的声音：“阿珍，你疯了吗，非要到你家里吗？！我们去酒店，更方便的……”

“看你这点儿胆子，还是个男人吗？！”于阿珍这个女中豪杰，在给自己黑帮大佬丈夫戴绿帽子的道路上执着而坚定，简直是绿出新花样来了：“你现在已经是汪主席的‘特约文胆’，处长级别的大人物，吴阿四这个土包子，还敢动你不成？！你要是不敢来，以后也不要见我了！！”

“你怎么非得在家里呀？！”有色心没色胆的大作家刘兰成简直哭笑不得，道：“阿珍，我们去酒店，开最豪华的包间……”

“你要是不敢来，我就找别人来！！”于阿珍如果是个男的，以她的胆量，怕是早就统一上海滩黑帮了：“你知道周瘸子，早就对我有意思了，人家可是胆子足够大，我一个电话，人家就能来的！！”

“好，好，我来就是了，你没必要这样威胁我的！！”刘兰成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你等我，我这就来！！”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哥哥！！”于阿珍放荡的笑了：“你来了之后，我就让你感觉到，我卧室里的大床，好舒服的，什么样的高级酒店，也都比不上的……”

人若无耻，天下无敌----此时此刻于阿珍的无耻，怕是已经是教科书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