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码头防务

1940.3.2.

上午十点，还都大典警卫处副处长侯东来上校，还有日本宪兵中尉小野，这两位老熟人，都身着戎装，走在上海港一处偏僻的码头上，两个人都很严肃，认真的观察着码头各处的情况，小野本来在七十六号总部警卫中队，因为镇压中国人有功，被提升为中尉军衔，担任一个宪兵中队中队长，虽然他的中队只是一个新成立的简编中队，只有一百零五个人，重武器也少的可怜，但小野已经很满意了，坐上了中队长的位置，他就可以享有调动的权力，如果某个战场缺乏军官的时候，他就有可能被紧急征调，前往他朝思暮想的战斗第一线，去建功立业，为他的天皇效忠。

这个码头虽然偏僻，但一直是日军警卫的重点，因为这就是所谓的贵宾码头，一直是重要人物乘坐的船只来到上海停泊的地方，虽然，这个码头连个正式编号都没有---这才更为保险。

这个码头，原本属于日本海军管辖，但由于日本陆军和海军冰火不同炉的关系，日本陆军的将军，士兵，甚至家属，都不愿意看海军的脸色，便委托了日本外务省进行交涉，以一千吨汽油的“价钱”，海军将这个码头转让给了陆军，从弟日本海军的大大小小的人员，半个都不会出现在这个码头上---也真是奇妙的两军关系。

侯东来两个人在码头上漫步，一边指指点点，正在紧张的商量着什么，不多时候，又有一个绥靖军少校军官匆匆跑了过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这是绥靖军一个加强营的营长，也将是还都大典期间，码头警卫的重要力量。

侯东来对码头的警卫工作非常“认真”，虽然他明明知道，这座码头，根本不会被袭击，但他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想日本高层展现自己的认真态度和“敌人望而却步，不敢袭击”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更加获得敌人的信任，方便今后的潜伏任务。

“小野君，远处那两座供水塔，是整个码头的制高点，也是我们警卫工作的关键，所以我要求：这边的一座，在上面布置一个九二式重机枪机枪组，再加两名掩护的步兵射手；另一座上面，布置三名狙击手，再加两名轻机枪手，狙击手要使用德国制的光学瞄准镜，东京光学研究所的瞄准镜反光问题过于严重，容易暴露。”侯东来非常认真专业的分析道。

“侯处长，这个好办。可问题是，在水塔那么高的地方进行警戒，也就是说必须要三班倒，如此一来，我们的人手实在有限呀，简直是捉襟见肘了。”小野中尉对侯东来毕恭毕敬，就像面对日本军队的长官一样。

他是个爱好钻营的军官，当然知道侯东来现在的实力跟当初那个自己能够随意调笑的七十六号小伙计，根本就是两个人了。所以他必须要服从侯东来的命令，这毕竟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日本高层早就下了死命令，港口警卫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带队军官杀无赦。更重要的是，他还可以通过跟侯东来的接触，获得侯东来向他的上司美言的机会。

一个仆人，现在居然雄踞在他这个主人之上，小野中尉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力，这就是个下级只能看上级屁股的年代，你想看到笑脸而不是屁股的话，就只能爬得更高，才有可能。

“不行，三班倒绝对不可以，三班倒不但会浪费你本来就有限的兵力，而且会让人产生严重的懈怠情绪，这是战争，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侯东来否定了小野的意见，说道：“这样，实行两班倒，第一班从零点值班到到中午十二点；第二班从中午十二点，值班到零点，时间明确，不许推脱，不许倒班，这样一来，水塔上面的士兵，就不会有懈怠之心了。你的人手也可以节省出来，我们只需要二十个人，就可以掌控整个港口的制高点，子弹一定要备足，达到五个基数，狙击组的轻机枪，也要达到五个基数，从那么高的地方打下来，轻机枪也就变成了重机枪，威力会倍增的。”

“只是，轻机枪的射程够吗？”小野中尉在心里面，嘲笑侯东来是外行，轻机枪的射程是没法和重机枪相比的，这么大的码头，轻机枪的火力，怕是难已覆盖的---可惜他的中队，只有一挺重机枪。

“我们不需要太远的射程，小野君。”侯东来坚定的说道：“凡是想袭击这里的，一定是为了袭击这些船和船上的人，而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破码头，所以，我们只要保护住了这些船，别的地方的战斗，就不干我们的事儿了。”

“长官，你说的很有道理。”小野中尉忽然狡黠的笑了：“其实我们的工作，却是还都大典所有警卫工作当中最为轻松的，无论是军统还是共产党，他们都调集不了这么多的力量来突击港口，尤其是那些坐船来的客人，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大人物……”

还都大典，所有要紧的地方，警卫工作都是日本人为正，中国人为辅；唯独这一处码头，偏偏是中国人为正，日本人为辅，这一方面显示了日本人对侯东来的绝对信任，另外一方面，也正好说明，这个码头，真的不那么重要----说白了，就是给那些乘船来的贵宾们看船的。

“小野君，你这样的思想是危险的！”侯东来非常严肃的说道：“真正的大人物，他们身边的保卫十分严密，对手得不到什么方便下手的好机会，但是如果能对这些乘船来的所谓‘小人物’们进行大屠杀的话，他们是绝对舍得投入力量的。你想想，如果有三百到四百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我们的码头，对着这些正在登岸的人，突然开火，人们惊慌失措，自相践踏，纷纷落水，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场面？！他们被杀，又将对日本和中国社会，造成多么大的冲击？！你想想，这里边再小的人物，也比我们要大的多呀！”

“侯处长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小野中尉鞠躬道，其实他对侯东来的拿着鸡毛当令箭，颇不以为然，这里是上海，对手哪有那么多特工，还“三百到四百”，有这个兵力，他们都可以冲击汪精卫的公馆了，还会看上这么个破码头？！侯东来这个毫无军事经验的家伙，还敢在他面前装什么专家，也真是好笑得很！！

但他嘴上却实在是恭敬万分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侯东来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贵人，可是丝毫也怠慢不得的。

不过有一点小野中尉能够看出来，一心想要好好表现的侯东来，对于这个无名码头的戒备是十分认真的，他对日本人的忠心，看样子，还是说的过去的，这是个难得的“合作者”，他有忠心，也有能力，这样的人，现在可真是值钱了。

侯东来又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绥靖军高营长，微笑道：“高营长，有件事儿我必须得跟你说，我已经从你们任总司令那里得到了尚方宝剑，我可以处决你所有的部下，包括你在内，而无需请示，因为现在这个任务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严肃对待，如果有得罪你和你的部下的地方，还请见谅。”

高营长当然知道侯东来是什么人，这个人绝对是说到做到的，自己几百个兄弟的性命，就操在这个人的手里，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连连点头道：“侯处长，您放心，老高我一定说到做到，任务期间，我的三百个弟兄，绝对不会离开码头一步的，长官让我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谁要敢偷跑出去半步，不用长官下手，我就立刻毙了他！！”

“很好，一支队伍，军法必须要严明，否则必然出漏洞的。”侯东来非常严肃的说道：“小野中尉，高营长，你们原来的兵力部署我已经看明白了，这根本不对。你们把皇军布置在码头东边，绥靖军布置在西边，如果在夜间发生袭击事件，你就不怕你们双方发生误伤吗？如果敌人集结大量兵力强力突袭，你们两边又互不统属，很可能会发生互相开火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更换码头警卫作战方式：小野君，你将手下每个皇军的作战小组，搭配一个绥靖军作战排，互相配合作战；同时将码头的防御，分成内外两圈，外圈的防卫，一律由皇军小组组长直接指挥；内圈的防御，高营长你负责东侧防御，小野君，请给他派两名联络官；小野君，你负责西侧防御，高营长，你也给他配置两名联络官，互相用旗语信号弹进行互相联系，避免互相误击，也能形成合力，互相支援。还有，你们两个每天必须要至少会面两次，互相通报防御情况，我给你们十天时间，把这一切搞好。三月十二日，我会亲自来检查，如果一切还没有做好，那么对不起，我只能对两位军法从事了。”

“是！！”高营长和小野中尉都立刻立正，向侯东来敬礼道。

他们看得出来，侯东来的兵力布置，虽然不是典型的军事作战部署方式，但是非常实用，他采用的，实际上是一种特工的防御作战方式，确实符合码头的实际情况，这就叫做“对症下药”了。

侯东来显然焦虑的就是，如果敌人对码头发动突然袭击，在极度的混乱中，绥靖军和日军会发生互相射击的情况，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不但对防御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推波助澜，导致大批登岸的中日双方与会人员落水，如果那样，可就成为惨案了。

“好啦，两位，我今天来只是布置一下工作，离我们的‘贵宾们’前来的时间还有十五天呢，我们什么都来得及。”侯东来笑道：“说完了正事儿，我也给你们带点礼物：高营长，我给你的弟兄们买了六口肥猪，还有两个大电气冰箱，那是借来的，你带着弟兄们打打牙祭吧；小野中尉，我知道你们吃不惯中国的红烧肉，所以我已经在日租界的日式料理店里，预定了两百份很不错的日式料理，一会儿他们就送来。”

“两百份？侯处长，我的手下只有一百……”小野诧异道，侯东来有钱他知道，但订了这么多日本料理，就显得着实有点儿烧包了。

“小野君，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在众人面前，再提起你的兵力人数，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订二百份日本料理的原因。料理送来以后，你要亲眼看着，你随手抄出来的一份料理，让送货来的伙计当场吃下去，不管他是不是你们日本人。”侯东来微笑道：“半小时后，你和你的部下才能够品尝这样的美味大餐，至于多出来的部分，我相信你的手下，不少人都是饭量惊人的好汉，对他们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好的，谢谢侯长官的关心！！”此时小野中尉也不得不佩服，侯东来这个家伙，收买人心，倒是在行的，他为了让自己给他好好尽责，居然自掏腰包，给中日军队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很显然，这家伙是想通过这次警卫工作，获得日本高层的好感，继续升官发财，花出这点小钱对财大气粗的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的。

他妈的，有人白送，不吃白不吃！！

小野中尉拿定了主意，便笑道：“长官，上级已经给我们这里和你的办公室和家里，都配置了专线保密电话，你有任何命令都可以通过电话，随时直接下达给我们。”

“好的，我现在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在三月中旬以后，我也会在港口里值班的，到时候，我便能和你们一块，享受日式大餐了。”

三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