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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舒凡的回忆(二)

作者:王武帝 | 发布时间 | 2018-12-08 | 字数:8971

村子里的地道里十分拥挤,这与后来的那些电影中的镜头根本就是两回事,在那些理想化的电影里,地道战是无比潇洒的战争,敌人连滚带爬,死伤惨重,我方神出鬼没,伤亡几乎为零----战争不是闹剧,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七百多个村子里的乡亲,很快就拥挤在狭窄而幽长的地道里,地道里点着油灯,但仍然黑暗得很,人们听得见彼此的心跳,闻得到彼此的汗臭味,还有人放屁的味道,还有婴儿的屎尿味道,还有空气中泥土的气息,一切气味,都已经混合在了一块,无法消散,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感觉,都得呼吸着,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样污浊的空气。

梨花的胳膊里夹着一个包袱,她的婆婆则踮着脚,正在到处寻找自己的亲戚,梨花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娘家和亲戚,但他们都在另外一个村子,距离这里有三里地远,估计这一次也必然受到鬼子的蹂躏,家里的人此时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地道里,人们的说话声音很小,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无比的紧张和恐惧----和那些电影里的镜头,又不一样,电影里的人们坦然而又无所畏惧,可惜这是战争,残酷而真实的战争,并不是在做游戏。

现在的问题是,村长把地道的入口过早的关死了,有一百多名迟到的村民,根本来不及进入地道,这是个很大的村子,所以任何事情,都不能做到高效率---即便是逃难求生。

对于这一百多个迟到的村民来说,失去了村干部和骨干民兵的指引,地道的入口已经成为一个永远也猜不出的谜,因为这个地道口,只有村干部几个人才知道,这条地道建成之后,日本鬼子,还是第一次来“做客”。

这个谜语的代价就是生命,因为地道口一旦关上,在鬼子撤走之前,就不会再打开了---不论出现什么情况。

此时鬼子的枪炮声已经很近了,很明显,战斗就在不远的地方,残酷的进行着,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村子。

子弹在空气中放肆的飞翔,八路军战士聂小根,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满身尘土,飞奔过来,气喘吁吁,满身满脸,都是汗水和污泥;他是在一片横飞的子弹当中冲进村子的,无数的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也真奇怪,偏偏没有一颗子弹,能够打中他。

聂小根所在的一个班,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而留在他记忆中的最后镜头,只有他的班长被重机枪子弹打中之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还有班长嘴里不停喊着的:“妈呀,妈呀……”

班长的腹动脉,已经被力量巨大的重机枪子弹打穿了,他的后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碗大的洞,他的血很快就已经流尽了,而聂小根手里的那一支老步枪,在射击当中突然卡壳,那时候聂小根,已经打出了十发子弹,所以他认为,突然卡壳,并不是枪的错,他很爱他的枪。

于是他只有选择跑,不停的奔跑,背着他那一支陈旧的老步枪----这叫做汉阳造,聂小根不知道这支破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但他知道,已经有三个这支枪的主人,战死在战场上,自己,是第四个,至少是第四个。

当聂小根在子弹的包围当中冲进眼前的这个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街道上,已经有十几具尸体了,还有好多的伤者,都躺在大街上,很明显,是被鬼子密集发射的机枪子弹所打死打伤的。

逃难的人们没有丝毫的军事常识,他们拥挤成一团,便成为远处的敌人机枪手最理想的瞄准目标,就连几发子弹的点射,或者十来发子弹的长点射,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重机枪子弹,往往像串糖葫芦一样,把连续几个人放倒在地。

聂小根根本没有时间细看这些人的情况,他气喘吁吁,躲在村口的井台后面,抓紧修理他那一支卡了壳的步枪,如果此时他知道,他手中这条沉重的汉阳造,和他的祖父年龄一般大的话,他也许就会扔下这支枪,自己跑掉,可是他现在并不知道。

于是,十五岁的八路军战士聂小根,注定要为了一条打不出子弹的老破枪,献出自己的生命了,面对凶猛的追兵,他已经跑不动,只有战死在此地了。

日本兵来了,他们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之下,冲进了村头,下等兵山本冲在队伍的前列,他看到了在自己刺刀和钢盔下发抖的村子的街道,然后就是一片他早已习以为常的情景:中了弹的村民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苦苦哀嚎。

他的同伴们嚎叫着冲了过来,超越了他,野村上等兵的耳朵在战斗中被子弹打掉了,他的脑袋上,缠着军医给他紧急包扎着厚厚的绷带;酒井曹长的左臂上有血迹,应该是被手榴弹的弹片击中了;他是用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三八式步枪冲上来的。

“八路军已经统统被干掉了,万岁!”酒井曹长炫耀的宣布道。

所有的日本兵气喘吁吁,都停下了脚步,三十多个日本士兵,接下来,都用欢呼来庆贺他们的冲锋,他们不停的呼喊道:“万岁!万岁!万岁!!……”

铃木少尉是这个小队的小队长,此时他把自己沾满灰尘的军靴,踩在一个刚刚死去的,中国少女柔软的肚子上,笑道:“八路军都死光了,花姑娘大大的有!!”

“万岁!!万岁!!……”,日本士兵疯狂的喊呼唤声又响了起来,下等兵山本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就像是不听指挥一样,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不停的随着人们的欢呼声,不停的起落,他知道,这些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愿意跟着做同样的事情,但却不得不做----否则,老兵们就会用枪托,逼着他做的,这样的事情很多,比如给老兵们洗他们的兜裆布,再比如,在练习场上,用刺刀痛死那些中国军的战俘……

就在日本士兵热烈欢呼的同时,隐蔽在井台后面的八路军小战士聂小根,已经站了起来,他挺直胸膛,无比威武的,向他面前一群敌人当中最大的官儿,铃木少尉开了一枪,这个距离,他有足够的把握。

枪没响!!

又是卡壳儿!!

聂小根呆呆的站立了几秒钟,连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但他很快又笑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一个持枪人员的第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日本士兵都卧倒了,但他们立刻又爬了起来,而且几乎每个人,都笑了。

他们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帝国士兵,卧倒,是他们的基本素质,而迅速判断出对面只有一个敌人,而且敌人手中还拿着一支打不响的步枪,就是他们的专业素质了。

当然,他们有勇气站起来的原因,还有他们骄傲的武士道精神,他们觉得,如果用乱枪射击,将这个孤零零的八路军小士兵打死的话,实在有辱他们的尊严,所以他们站了起来,还要用一种值得骄傲的方式,来杀死这个勇敢的敌人---这个八路军士兵的确很勇敢,不是每个孤零零的士兵,都有勇气对着三十多个敌人开枪的。

铃木少尉忽然拍了一下野村上等兵的肩膀,又紧跟着拍了拍他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盯着他,微笑道:“野村上等兵,你上去,捅死他!!”

野村上等兵立刻受宠若惊,哈依了一声,几乎是兴高采烈的,端着他的三八式步枪,晃动着上面锋利的刺刀,向八路军士兵聂小根冲了过去!!

这一瞬间,下等兵山本,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妒忌,但他也只有在一边看着的份儿,因为他是新兵,是没有这样与敌人单挑的资格的。

野村上等兵在奔跑的十几步当中,干净利落的啪.啪.啪的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这是日本陆军步兵操典里面的规定动作,他只是习惯性的这样做,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这样做很潇洒。

他发出了凶猛的吼叫,向瘦小的八路军战士聂小根冲过去,与此同时,下等兵山本在一边远远看到的,就是聂小根那孩子一般的笑脸。

山本看到了野村手里三八式步枪前端,那闪着寒光的刺刀,一刺刀下去,恐怕这个中国士兵的身体,就会被野村上等兵刺穿,然后,野村上等兵就会将这个瘦小的中国士兵举起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就像上次,他如此对待一个中国孩子一样。

一个回合。

死的人却是野村上等兵。

聂小根的刺杀动作其实很简单,他只不过闪了一下,就躲过了对方刺过来的锋利刺刀,然后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这一支长枪的枪管部分,这样一来,三八式步枪的长枪身的优势荡然无存,同时,聂小根用一只手,把他的枪刺,扎进了对方的腹部,然后用力的把刺刀搅了一下子,双手拔出了长枪!!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个多余的动作,所以野村这样经验丰富的实战老兵,竟然就像是一只乖乖被屠杀的小羊一般,没有能够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被刺刀狠狠扎穿了身体。

野村并没有马上死,他嚎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在泥里挣扎着,他身下的血液在欢快的奔流着,很快,就蜿蜒成了一条小河。

所有的日本人都瞠目结舌,铃木少尉居然鼓起掌来,这使得十五岁的中国军人聂小根,得以自豪的扔下了自己手里的汉阳造破枪,然后从容不迫的,端起来野村上等兵的三八式步枪,这抢的手感,真的很好,聂小根爱不释手,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这将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支枪。

聂小根持枪在手,脸上带着胜利者的自豪,看着对面的日本人,然后潇洒的将枪上的刺刀,向斜上方微微一挑---这是个典型的挑战动作,上过战场的人都懂的。

这一下,所有的日本兵都不约而同的勃然大怒,下等兵山本的热血沸腾,怒不可遏,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冲上去,杀死这个可恶的中国人,去维护大日本帝国皇军和日本武士的尊严,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儿拼刺技术,连野村上等兵都比不上,更不用说,跟这个人小鬼大的中国高手较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抢先了,是静冈上等兵,他已经嚎叫着,向对方冲了过去,看他跑动的姿势,就像一头甩着尾巴的公驴。

静冈上等兵手中的刺刀,向聂小根的咽喉部位刺去,他比野村上等兵更有经验,这一下其实只是虚招,他的刺刀在空中划了一下,同时身体向后倾,腿向前猛然跨出,形成一个奇怪的造型----这是他在和中国不同派系的军队士兵数十次的生死对决中,总结出的致命一招,杀敌,又不伤己。

他的刺刀从来没有落空,而且他很有把握躲开对方刺过来的一刀,他有这个自信。

静冈还是被刺穿了身体!!

静冈上等兵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一张正在喷着血的,翻着皮肉的,中国军人的娃娃脸!!

聂小根居然还在对着他笑呢!!

静冈的鲜血就好像一个水柱一般的冲出了他的身体,足有一米高,下等兵山本估计,尽管,他并没有带尺子来。

脸上被静冈上等兵锋利的刺刀划了三寸长一道刀口的八路军战士聂小根,吃力的将自己的刺刀,从静冈上等兵的身体里拔出来,然后又向铃木少尉笑了一下,轻蔑的扔下了自己手里的三八式步枪,他走上前去,从正在抽搐的静冈上等兵手中,强硬的夺下了他的步枪!!

然后,聂小根又将缴获来的新的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向斜上方微微一挑,开始了他的新的挑战!!

于是,下等兵山本,看到了铃木少尉,疯狂的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拔出了他的指挥刀,然后将自己的刀鞘扔得远远的,一步一步的,向对面那个十五岁的中国军人走去。

十七岁的下等兵山本,现在有一个问题弄不明白,八路军的这个孩子,是如何掌握这样高超的拼刺技巧的呢?!

他几乎都是在一刹那的时间里,就杀死了两名久经战阵的老兵,这怎么可能?!

山本非常遗憾,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这个少年绝不会投降,所以他马上就要战死了。

因为现在他面对的,是整个日军步兵联队最有名的一个快刀手:铃木少尉,这场决斗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铃木究竟杀死过多少人?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总爱用自己的雪白的手绢,擦拭自己心爱的长刀,一边擦,一边对着清冷的刀锋自言自语:“能杀死我铃木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他的长刀颤抖着,没有回答。

铃木少尉现在一步一步的走向聂小根,好像在走向一头待宰的羔羊,他望着这个已经血流满面的中国少年,少年的脸上,仍然有微笑。

铃木少尉的脸上也有微笑,而此时他上衣口袋里,就装着他的家人刚刚邮寄过来的他刚满三岁小女儿的照片,铃木脸上露出了棋逢对手的兴奋,聂小根也并不着急,尽管他脸上的热血就像温水一样,慢条斯理的流下来,他却并没有去擦,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八路军士兵聂小根已经决定,为自己仅仅十五岁的生命,选择一个壮烈的死法。

两人相距五步,铃木少尉居然说话了,而且是很流利的中国话:“壮士,请问你如此高超的拼刺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聂小根闻言大笑,尽管他的笑声还很稚嫩,但他很想表明,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大笑之后,他紧紧盯着铃木少尉,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这都是你们教给我的!!”

于是铃木少尉也大笑,聂小根就选择在此时进刀,铃木少尉,立刻动起来,锋利的日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双方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下等兵山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双方的动作,他是个新兵,有太多战场上的东西,他还不懂。

但他看到了结局。

仅仅两秒钟,也许两秒钟都不到,铃木少尉的脸带着微笑,依偎在聂小根的肩膀上,聂小根的手里,则捏着一把光秃秃的刺刀,刀柄在他的手里,铃木的长刀,骄傲的从聂小根的后背伸了出来,下等兵山本,看到长刀上的血液凝聚而成的珠子,正在一滴一滴的飘然下落-----果然是好刀!!

而聂小根手中的刺刀,只是在铃木少尉的后心,探出一个小小的尖儿来,铃木少尉的眼睛几乎都要鼓出眼眶,他到死也没弄明白,这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到底是怎样,把刺刀从三八式步枪上取下来,又插进了他的心窝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惊恐万状的下等兵山本看到两个人相互支撑着,立了几秒钟,然后一起倒在了地上,轰的一声,砸起了很多灰尘。

下等兵山本愣了一秒钟,然后便自作主张的走过去,给两个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合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出于武士道精神吧,也许,只是人类的本能。

“所有的人听着,现在由我来指挥!!”酒井曹长歇斯底里的喊声,传入下等兵山本的耳朵:“为了给铃木少尉和所有阵亡的士兵报仇,我命令:杀光这里所有的中国人!!”

士兵们立刻疯狂的叫喊起来,佐佐木中士随手就把一颗冒着白烟的手雷,扔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那是一颗白磷燃烧弹,为了本次扫荡特别配属的,因为中国人的房屋,多半都是木质建筑,燃烧起来,很方便。

下等兵山本不知道,过不了几年,美国人也会发现,原来日本人的房屋,也多半是用木头建造的,燃烧起来,也很方便----不过他们没有投掷白磷燃烧弹,那东西的价格有点贵,美国人投下来的,是相对便宜的凝固汽油弹,有时候,甚至投掷下来的,是大桶大桶的汽油,这些大桶都装着一种很巧妙的开关,扔下来,就会破碎,遇上一点点火苗,周围几百平方米,甚至几千平方米,立刻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纷纷效仿,于是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巨大的火焰,在几十秒钟的时间里,就已经从很多房子里窜了出来-----山本此刻,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用这一颗颗冒着白烟的圆东西,在挖掘坟墓,先是别人的,然后一定,是自己的。

酒井曹长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更多的村民,除了烧房子,他还真没有别的泄愤方法。

“这些混蛋中国人,他们一定是跑到村子外面的野地当中去了!!”他说道,此刻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去野地里寻找中国老百姓,杀光他们,用他们的血肉,来给阵亡的大日本皇军士兵报仇,但此时,他忽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种奇怪的,好像被蒙在罐子里发出的,孩子的哭声,只持续了十几秒钟,然后就突然中断了,但日本人很有效率,十几秒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现在那个孩子和他的亲人们,就面对着几十把血淋淋的刺刀,原来,是在村子里的磨坊里,密密麻麻的拥挤着很多的中国人。

酒井曹长笑了。

方圆百里的屈指可数的富翁,清末的秀才白廷伦,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样的地方,会死于这样的方式。

当日本人的刺刀围上来的时候,白廷伦大喝一声,领着人们站了起来,他走上前去,冷冷的看着冲上来的日本士兵们,显得威严而又自信。

白廷伦忽然对日本兵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从古至今,祸害百姓者,得不了天下的,将心比心,你们也有兄弟姐妹,人伦不可废……”

一把刺刀打断了他的谈话,打断了他的圣人道理,从他的前胸直冲到后心,他似乎哼了一声,然后就倒下了。

白氏家族中的男人们手持着锄头.镰刀.扁担,或者干脆赤手空拳的,就向日本人冲了过来,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被刺中了,日本人哈哈笑着,灵巧的闪避着中国人的攻击,他们没有开枪,因为他们自信,皇军的拼刺技术,天下第一,虽然他们刚刚,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连杀了三个官兵。

二十岁的白茂文被锋利的刺刀划开了肚子,他躺在地上,看着半空中跳动的人类的脚,看着从人们身体喷涌出来的人类的鲜血,嘴里面不停的喊着:“我的天呀,我的天呀……”

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衣服上涌出的鲜血,但他的鲜血很快就把他的手都浸泡了起来,他的肠子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外涌出来,肠子黏黏的.滑滑的.白花花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这是白茂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肠子,他叹了口气,又把自己的肠子一点一点的揉回肚子里去,可是他的肠子,却又不听话的自己涌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白茂文突然停止了呼吸……

很短的时间里面,所有的男人都被杀死了,只剩下四十多个女人和孩子,孩子的哭声干涩而无力,他们早已经吓傻了;磨坊之中,人类的鲜血,已经慢慢的汇聚成为了一汪一汪的池塘,世界上唯一不惧怕日本兵的动物,苍蝇,在空气中疯狂的飞,每一具尸体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糊满了苍蝇,勤劳的苍蝇们,在每一具尸体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还有他们被刺刀划开的伤口里面,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每个日本兵的军装上,也都已经被血染成了酱紫色,下等兵山本刚刚用刺刀捅死了一名老妇人,老妇人弓着身子,眯着双眼,脸上的肌肉打着哆嗦,她紧抓着山本的刺过来的长枪,一头花白的短头发,一根一根的都直竖起来,她的滚烫的血,已经喷在了山本出征前,精心洗涤过的军服上。

山本颤抖着,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刺刀从老妇人的手里夺下来,老妇人慢慢的倒下来了,就倒在山本的脚底下,她是谁?她有多少个子女和孙子孙女?山本不知道,这一刹那的感觉,就好像他刚刚刺死了自己的祖母一样,山本的心脏,就好像被电击一样,强烈的抽搐着……

当磨坊里,只剩下四个年轻女人的时候,日本兵忽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屠杀,因为他们都觉得,这几个年轻女人还有别的用处。

十七岁的少女白兰子,是白廷伦最小的女儿,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她的身边是她的三个姨娘,白廷伦很注重享受,在六十岁时还娶了一房姨太太,而这位四姨太只有十九岁,和白兰子站在一起,如同姐妹,此时四个年轻女人,早已经停止了哭叫,她们只有痴呆一样的表情,神情麻木,一声不吭,真的好像是屠场上面,待宰的羔羊。

日本兵把她们从血泊当中拽了出来,拉到了村里中央位置的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年轻女人们,好像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却又在初夏温暖的空气中,实实在在的发着抖,这将是她们生命当中,最后一次发抖。

白兰子美丽的双唇已经变成了灰白颜色,她不停的哆嗦着,这个时候,在她的眼睛当中,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而她自己,也分明的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日本兵哈哈笑着,很快把她们的衣服,都剥光了-----从外到里,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统统都剥光了;而她们,并没有反抗,也根本反抗不了,善良的女人们,是对抗不了凶猛的野兽的。

酒井曹长由于胳膊受了伤,今天不能参加这样的“运动会”,他笑着,用一只手将手下的士兵分成了几排,不停的叮嘱道:“不要着急,要排队,要排队,人人都有份的!!军衔高的排在前头,如果军衔相同,就看服役年限,如果服役年限相同,就脱了衣服,看谁身上的伤疤多----反正也是要脱衣服的嘛!!”

一阵疯狂的笑声在日本兵的队伍里响起来,日本人连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井然有序无比高效的;接下来的,就是简单而粗暴的轮奸了,四个年轻的女人,被按倒在地面上,她们突然开始了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每一个女人,都被两个日本士兵用膝盖狠狠的压住了胳膊

当第一个日本士兵的身体,进入了白兰子的身体时,白兰子极度恐惧的世界一下子就被彻底扭曲了,她只听到那个日本士兵嗷嗷的叫声,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占有一个处女,看着从白兰子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些许鲜血,这个士兵兴奋得几乎脸都扭曲了,而受害者白兰子,此刻已经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她只盼望着,自己的生命,能够早早的结束……

下等兵山本站在队伍的最后边,此时空气当中的苍蝇,已经密集得如网一样,远处的大片房屋正在燃烧着巨大的火焰,看这火势,整个村庄用不了一个小时,都会被焚毁的。

此刻的下等兵山本,他的年轻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而混乱,他站在队伍后面,只能看到前面一个又一个疯狂扭动的屁股,还有那些大小粗细不同的家伙,在他的眼睛里不停的出现,有的人用了卫生套,也有很多人没有用,因为他们早已经输光了身上的钱,包括部队配装的卫生套,而下等兵山本根本就不赌钱,可是他也没有这东西,因为这东西和他辛苦积攒的一点点津贴一道,都被老兵们抢走了,山本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因为老兵们的皮带,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此时下等兵山本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的剧烈抽搐着,因为这种变态的欲望而收到了强烈刺激的他,紧握着自己身体的某个东西,山本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一个人类和一头魔鬼正在进行较量,最终,还是魔鬼战胜了人类----就像他在训练场上,捅死那些无辜的中国人的时候一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终于,终于轮到他,此时躺在地上的少女白兰子,已经像一只被刺了很多刀的猎物,从她的嘴里.鼻子里,甚至耳朵里,不断的渗出鲜血,她居然用眼睛盯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山本,山本的东西,在空气中颤抖着,晃动着,他跪下来,抱起了白兰子的两条长腿,在他同伴的腥臭的排泄物的包围当中,猛然进入……

然后,下等兵山本就听到了自己的号叫声,然后,他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做着一件他这辈子憧憬了很多次,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轮奸之后,几个早早完事的日本士兵打来了几桶井水,还拿来了很多中国人吃饭用的饭碗,日本士兵笑着,纷纷从桶里面舀出水来,清洗着自己的家伙,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叫做“防疫卫生”;下等兵山本,也用水桶里的凉水,洗干净了自己的家伙,穿上衣服之后,他奉命,向他的中国女人,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开了一枪,

日本兵终于抓到了一个老人,他们用汉语问这个老人:“老百姓的,哪里去了?!”

老人没有说话,而且看他的表情,也根本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于是暴怒的酒井曹长,挥动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光在空中闪了两下,准确的削掉老人的双耳!!

老人立刻痛哭起来,酒井曹长继续挥动着长刀,砍掉了他的两只手,在这方面,酒井曹长是绝对的专家。

老人躺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他终于说了一个词:“地道。”

酒井曹长大笑,用锋利的刀锋,划开了他的胸膛,这一刹那,下等兵山本,竟然真的看到了一颗,正在蹦跳着的心脏,他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再次确认,真的,那颗心脏,还在激烈的跳动着……

酒井曹长笑道:“这群狡猾的支那猪!!原来他们进了地道,大家立刻开始搜索!!”

于是,三十多个日本兵,就如同三十多万只嗜血的苍蝇,开始在村子的每个角落,认真的搜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