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周 周一
立春,春风解冻,可以说是新的开始。
昨天我收到了那封来自英国的简短邮件,邮件还带有附件,是一张机票的图片。
我网上查了查,假如没有误点,她能够顺利转机,那她会在今天十点半到达bu市机场。
我突然明白,我持续不久的平淡生活要结束了,但我没有想象中惊慌,我倒是很平静接受了这个命运,就像多年后那样。我在今天早上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八点半起的床,然后只是仔细刷牙,接着不用毛巾抹了抹脸,让脸上的水顺着脸颊两侧滴下,残留的任由自然风干。随后,我到厨房煮了锅方便面,自己又加了点佐料,颇有些伪韩式风味。
我坐在凳子上用筷子吸溜完面条,又喝了点热汤,暖暖身子,其实一个人的早餐有多重选择,吃泡面只是由于不想出门的惰性。只是我今天不得不出家门,考虑到飞机会有误点的可能,所以懒惰的我打算熬到十点再出去。
吃完这碗面以后我把碗放到水槽,看看时间还算充足,所以我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纪录片。
纪录片的名字叫做《西伯利亚》,讲述的是生活在西伯利亚动物的生活,其实那些动物比我们要真实多,至少不像某些人。
我想到了唐晓糖,她和我见过的人不一样,充满着难忘的阳光与活力,她带来的温暖,使我这个腐朽的地方重获活力,荒芜的灰暗多了一抹亮色。我发现我可能喜欢上她了,这种感觉,自从周湘惠第一次死后,在我心里就没有出现过。
受伤的男人需要女人来守护,可能她是上帝派来的呢。
后来她所作所为确实证实了。
现在的她,全身还都是个谜。
所以才令我着迷。
快十点了。我喝掉茶几上的酸奶,把手伸进口袋。
有钥匙,有钱,准备足够了。
世界,原谅我。
机场大厅,依旧是这么熙熙攘攘。
我在这里送走她,现在我又要在这里迎接她。
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我渐渐习惯时间快速流逝,这样的我,更容易变老。
我隔一段时间就拿用手表看一下时间,等待的时候时间真的会变慢,但还是会过去,无论怎样,大红帽终究会到来。
已经十点二十了,飞机会不会晚点?
“咣当。”我的旁边的座位上被“放”了个大旅行箱,黑色的,一个比我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甚至还小一点的男孩子靠在旅行箱上:“可以坐这里么。”
我看了看在我左边的巨大箱子,随口答了句:“请便。”
我听了以后,迈了一步,他转身坐到我的右手边:“这箱子是刚从托运那里取来,最近安检力度略微加强哦。”
“哦。”我被他和他的箱子夹在中间,这样让我坐在座位上伸展不开,很不舒服。明明周围这么多空位置,这个人偏偏要坐这里。用这样一种方式去做到一个陌生人身边,我是不会做的。
“你在等人?”他端正了身子,面向前方。
空间有些变大,我挪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啊,嗯。”
“我是首次来bu。”他边说边低下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我这才留意他所穿的是件修身型的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厚牛仔裤。
“哦。”我微微点了点头,把手抄进厚重衣服的口袋里,算是回答。
他拿了一片口香糖,然后把剩下的递给我:“需要么?”
我从口袋中摸出一包彩虹糖:“我有糖。”
“咳,两者又不一样,来一条吧,当是勉强。”不由分说,他把先拿出的那一条塞到了我的口袋里。
我只能朝他点点头:“谢谢。”拘谨得撕开彩虹糖,递到他面前。
“多谢,礼尚往来。”他伸出手掌心。
我没把握好力度,倒了不少,他一仰头全灌下去了。
我把彩虹糖放进口袋,拿出口香糖。
“你是,北方人。”
他停下咀嚼:“兄弟你咋知道。”
“你有点口音,但是不明显,不像那些东北人。”我试图说的详细点。其实这孩子的声音还处于变声期,听声音还没那么明显。
“可是我没有鼻音啊,你怎么听出来的。”他貌似有点兴趣。
“其实我是猜的。”我只能如实回答。
“哦?”他身体微微靠过来,“如何猜的。”
“我想要是南方人来bu不会坐飞机还带这么多行李。”
“那你是胡乱猜的,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因为不管东北还是西南,到这里来同样要带这么多行李。”他说。
我看了看他的眼神,只能无辜得点点头:“是啊,可我猜对了。”
他笑了笑,拿起一片彩虹糖塞进口里:“其实你猜的不对,那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么。”
“这我当然不知道。”
“我是来找我姐姐顺便来这里旅游的。”
“寒假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还是暑假好。”
“我姐也这么说。”他侧了侧身子靠近我。
“亲姐?”
“对。”
我觉得我没什么好问了,就不再问下去了。
“那,现在这时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他问。
我挠挠头,bu市的景点要我一一列举那能说个没完,可是有些地方我大半没有去过,这真可笑,就像凭着简介和别人讨论整部电影似得,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啊……”他突然看了看表,我这才发现他带了一块看上去颇为昂贵的运动机械表,“让我自己探索吧,先走了。”
“哦,哦,走好。”我呆滞得点头回应,默默注视他离开我的视线,于是我在着人潮涌动的机场里,又变得孤身一人。
继续孤单,继续等待。
“真慢。”我想,内心埋怨了一下航空公司和大红帽,于是,这么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睡着,我还能感受到机场的脚步声、谈话声、还有其他其它的声音,于是在我脑海中,构建出了个类似梦境的场景,按照听见的声音和感受的气息塑造的机场。
或许,这个世界和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我还可以改变不同的视角,用不同的角度观察这个并不是太大的机场。
那个在拉着大包小包走来的是谁,拖着行李箱,笨拙地扭动圆柱一样身体来前进,戴着一顶完全遮住脸的大红帽,穿着厚厚的红色大衣,只是披在身子后面的蓝头发相当显眼。
那不是大红帽么?不过话说,貌似我在做梦啊。
她身体极不协调得拖着箱子向我走来,拽着很用力。
我吓得赶紧睁开眼睛。
大红帽就后背背着一个书包。
才一个书包啊,吓死我了,不然这么多行李让我背回去我怎么吃得消。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她一脸平静,非常有血色,红彤彤的。
“没睡,就是闭一会眼。”我忙不迭起身。
她走上来一屁股坐到我刚才的座位上。
“好好跪迎我的降临吧!”大红帽举起自己的手,就像什么元首到来一样。
我听罢诚惶诚恐俯下身,差点贴倒在地面上。
“恭迎大驾。”
“嘻,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她走过来把帽子一下戴在我的头上。
“还以为你活不到我回来的时候呢,没想到居然有生命奇迹哩。”
“别损好不。”我慢慢起身,“你一走这么久,不过看上去你心情不错我就放心啦。”
大红帽脸上表现的略微为难的神色,但是笑脸却依然挂着。
“这话是我才说好不好。”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彩虹糖。
我忙点头:“是,是,那走了吧。”
“走什么走,累死了,坐下休息会。”
“你都在飞机上坐这么久了。”我有些牢骚。
“唔。”她吞下一包,“你就站着吧,你都坐了这么长时间了。”
“呵……”我把帽子摘下,然后起身,一个吻送在她的额头上。然后立马盖上帽子消灭罪证。
大红帽此时正在吃着彩虹糖,嘴巴鼓鼓嘟嘟正嚼着,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得手了。
“你!”
我连忙撤到安全范围,估计她马上就要爆发了。
“算了。”她把彩虹糖袋子一丢,站起来,背起行李,“回去吧。”
“回去?”
“为了更好惩戒色魔,有问题没?”
“啊,没。”我扰扰头,“那我们就走吧。”
“嗯。”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吓得缩了一下,但是还是被她握住了。
“呵呵,这么主动,吃错药了吧。”我脑海中泛起脑部的声音。
“走吧哥哥,我们怎么回去啊。”
我听这话身子都有点酥软了,但是我定了定神,现在我的更应该做一个兄长的样子:“嗯,好的,我们打的回去好了。”
奇怪,本来我这个吝啬鬼想说坐公交车回去的。
“唔噢噢噢,终于回家了,你的邪恶阴谋终于达成了。”大红帽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去找小冷。
“邪恶阴谋?”我跟着进门,放下行李。
她把扑过来的小冷一把抱到怀里:“你有没有去找不是我嫂子的女人?”
“不是你嫂子的女人?”
“看来是有了。”她点点头。
“我听都听不明白。哎,小冷快被你掐死了。”
小冷翻着白眼使劲躲。
“啊?哦。”她连忙把小冷放下,小冷白了她一眼,摇摇尾巴跑掉了。
“话说女的啊,暂时还没有。”我说。
“嗯。”她点了点头,“反正只要是女的都成为不了我的嫂子的。”
“要不要这样啊。”我连忙走向她。
“啦啦啦,去看看我的房间。”她可不管我,向我的房间跑去了。
“哎!等!”不行,我既然无法阻止她,就赶紧远离她。
“黄彦言!”
我已经听见她在吼我了。
“你已经被我从我房间驱逐了!”她大叫着,然后把我的东西一样一样扔出来。
“不对!”我躲在书房门后扯着嗓子,“我这是自我放逐,你不懂。”
“呸!”
晚上的父母又变成了那模样了,就好像大红帽从来没有离开我家一样。
虽然我很反感,但是,到底她又回来了,我不知为何,非常高兴,真的很高兴,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如此兴奋,但是,管他呢,就这样,不好么?
或许我又在惆怅,又在排斥。
我在餐桌上静静得看着大红帽吃着稀饭,内心却瞧不见任何东西。
“言言你呆着干嘛啊,吃饭吃饭。”妈妈看我心不在焉,马上问。
“哦。”我点了点头,往嘴巴里拔了两口,这时大红帽已经放下自己那小半碗粥,抹了抹嘴,露出甜甜的笑容对我妈道:“阿姨,我吃完了。”
“妍妍真乖。嗯,把碗放槽里去吧。”
我赶快往嘴里猛塞粮食,黄嫣妍已经款款走向厨房,放好了碗。
这时,我总觉得,生活从一个一成不变,转变为了另一个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