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三大案（三）：张开的大网

上午十点，上海日本领事馆。 侯东来将齐时雨交给自己的两个沉甸甸的手提箱，交到了日本人的手里，日本官员喜笑颜开，居然罕见的对侯东来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侯先生，这才半个多月时间，你就搞定了这件事情，不但凑够了六百根的数字，而且居然还多出来六十根，你的办事能力，实在让人钦佩。” “哪里哪里，那是各位大人物给近卫公爵阁下面子，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侯东来微笑道，在日本人面前，他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这会让日本人觉得他更有利用价值，也确实，这个任务除了他，恐怕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很好，侯君，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办事的规矩，这三十根金条，算是给你的回扣，或者说佣金，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务必笑纳。”日本官员很是谦恭有礼，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手提箱递到了侯东来的面前，三十根金条的回扣，的确是很吸引人的。 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假装清高，推脱不要，可是侯东来却明白，这三十根金条，便是日本人给自己的“封口费”，自己如果推脱，就是在暗示日本人，自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随时可以要挟对方，那就真的是在找死了。 于是侯东来想都不想，伸手便接了手提箱，笑道：“区区小事，贵方却如此客气，实在让在下受之有愧了。” “侯君，你是难得的干练之才，近卫先生又是爱才之人，今后一定还会对你多加提拔的。”日本官员看着侯东来，脸上带着那种职业性的微笑，忽然道：“但这件事情，毕竟事关帝国贵族的荣誉，你最好……” “先生，我今天来这里，是专门讨论引进日本电影和邀请日本著名演员到大上海来拍照的事情的，请务必给我个面子，帮我协调这些事情，拜托了！！”侯东来突然打断了他的谈话，抢先说了一大堆废话，然后居然向对方，行了一个日本式的鞠躬礼。 日本官员一愣，片刻之后，露出了真正满意的笑容----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的交锋，又是侯东来赢了。 刚才日本官员，是在暗示侯东来，将来的近卫首相，随时有除掉侯东来的能力，所以他必须严守秘密，守口如瓶，如果他照命令做了，就会得到日本方面的大力提拔，毕竟，近卫首相是“爱才之人”，而且，如果这一次除掉了侯东来，那么将来，怕是没有人会答应，帮助日本人做类似的工作了。 侯东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胡编出了一套什么邀请日本明星来上海拍照，什么引进日本电影之类的谎话，等于是明确的告知对方，我现在已经开始遵守这个协议了，有些话，就不必说出口了。 这让日本官员很是满意，侯东来对于保守这件事情的秘密，显然态度是十分端正的，就连他来领事馆的借口，也都找的十分恰当，简直是天衣无缝了。 现在忽然之间，就从日本人找侯东来办事，变成了侯东来来找日本人办事了，这个说法，给足了日本人面子，他们骄傲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自然是高兴之至的。 日本官员微笑道：“侯君如此重视中日文化交流，我们自然愿意欣然合作，请侯君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一个月之内，一定给你个满意的回话。” “那就感谢您了！！”侯东来微笑，忽然指着那个手提箱道：“这些电影拷贝，请允许我带回去慢慢欣赏，您看呢？” “那是当然，既然是拷贝，就不是什么珍品。”日本官员意味深长的说道：“侯君，您就不用归还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件事情已经到此正式结束，侯东来今后，就不要到日本领事馆里，来找他了---他也很快就会回国的，毕竟，六百多根金条，需要尽快送给“翘首以盼”的近卫公爵。 “那好，我就不归还了。”侯东来笑道，然后起身，拎起箱子，跟日本官员礼貌的相互告别，离开了日本领事馆。 日本官员看着侯东来上了自己的汽车，三个七十六号的保镖保护着他，汽车扬长而去，脸上再次出现了奇特的笑容，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国人，却不去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是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侵略他们的国家效力；不过他想了想，很快就找到了自认的“标准答案”，这些中国人都很贪心，为了权力和金钱，他们是会为了强大的征服者，做任何事情的。 中国人的历史上，多次出现过类似的情景：大清朝入关，明朝的文武百官，夹道相迎，弹冠相庆，巴结奉承，如此丑态，实在让人作呕…… 只要这些人心里面有贪欲，那么征服这个国家，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日本官员忽然在心中，充满了信心…… ------- 与此同时，七十六号主任办公室。 此时的李主任办公室，已经经过了一番刻意的改造，装潢得更加富丽堂皇，显示出主人的气派，墙壁上悬挂着几个日本要人，还有汪精卫亲笔书写的各种字画，显示出李主任身后的庞大势力；李主任将原来丁主任的那间办公室和卧室整体打通，改造成了一大间“战情分析室”，挂上了整个大上海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图，还有七十六号日渐繁杂的机构番号和部门首长姓名图，李主任这是在展示自己的勃勃雄心，一个小小的上海滩，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还要在中国各地，首先是华东地区，然后是华南和华北，将来还要进入东北地区，什么满洲国独立，在他看来都是狗屁，这个汉奸，还是有一点点“爱国之心”的，他可以卖身投靠日本人，但是他在心里面，仍然希望中国，是完整的。 李主任此时正在策划建立一个庞大的特工帝国，他一心想要超越戴笠，成为中国真正的特工之王，而且他相信，自己比戴笠的条件要好得多，毕竟自己身边，没有如狼似虎整天窥伺自己的中统，也没有蒋公那样的强势人物，汪精卫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刘表之流而已…… 李主任坐着，陈大川.元修身.吴阿四都站在他的面前，李主任面前，放着一沓一沓的资料和照片。 “主任，我们督察处和第一行动处的弟兄经过严密的调查，收集了大量的资料，我和徐处长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觉，又进行了反复分析，现在已经确认，就是这六个人，在秘密组织和领导这场大规模游行示威，这是我们的人拍到的，他们和各方面的形形色色的分子，见面的照片。”陈大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独挑大梁，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不想让“别人”，笑话他的外行。 相比之下，圆滑的徐老三就没有这么心急，就连今天的会议，他也借口“继续调查”，请陈大川一个人来开会，这个理由，让李主任都说不出什么来，这个滑头，年纪不大，心里面却满是主意---再加上他在青帮当中独特的地位，连李主任，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这个当年季青云手下的“小军师”，可不是地痞无赖出身的吴阿四可比的，他的哥哥徐老虎，当年可是青帮威震上海滩的大人物，势力盘根错节，李主任想对他耳光巴掌伺候，怕是要好好想想的。 徐老三太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坚决不肯出头，要知道，干掉了中共的高层，功劳自然都是陈大川的；可是中共不可能不进行报复，如果自己玩的太过分，那他徐老三，可就惹了大麻烦了，还是让这个李主任临时派过来“助阵”的不知轻重的陈大川，冲在最前头吧，反正中共的子弹，总是“枪打出头鸟”的。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大川。”李主任对自己的妹夫并不很满意，他慢慢说道：“我已经看了你们的资料，你们调查得出的这六个人，充其量只是大人物身边跑腿的，也就是广东人常说的‘马仔’，那么真正的‘大佬’呢？他们是不会直接出面，会见这些小人物的。你们真正要查的，应该是这样的人物，否则，我们干掉这样几个小卒子，对方随时都可以进行补充，对于整个反共斗争，有什么重要意义呢？” “是，是，主任，你说得对，”陈大川的脸上立刻就出了冷汗，李主任目光的犀利，是他这个“新入行”的所恐惧的，他连忙说道：“您说的这样的大人物，我们目前，还真确定了一位。您再看这份绝密资料（他忽然又递给了李主任一份新的资料），就是这个女人，毛丽瑛。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就是上海中共妇女工作的重要领导人，最近一段时间，整个上海的妇女运动，都可以直接或者间接的归结到这个人身上，而且照片上的六个人，至少有三个，先后与她会过面，说她是这场游行示威的幕后黑手，一点也不为过的。” “是幕后黑手之一，”李主任冷笑道：“这场大游行，总不会只有女人参加吧？那么，男人们的主谋呢？下一步，你们要尽快查出来！！” 元修身和吴阿四在一边看热闹，心里面都笑得不成样子，陈大川这家伙，简直就是“狗戴帽子”，才进了七十六号没几天，上蹿下跳，这个忙乎，结果查来查去，只查出来一个女共党头目，还有六个小卒子，也真是“收获满满”呀----你以为大上海的共党那么好抓，让你这个外行随便调查几天，就能一网打尽吗？做什么好梦呢！！ 你看看人家徐老三，就知道明哲保身，就是不来开会，你以为自己出了力，就能得到什么盖世功勋？想什么呢！ “是，是，卑职和徐处长一定尽快调查，找出其他的主谋。”陈大川连忙说道：“那么主任，这个女人的身份，还需要继续……” “不需要了，就是她。这个女人现在的身份，至少是一个妇女部主任之类的高层，也许还兼任着什么中共上海机关员会常务委员之类的职务，他们这一套，我很熟悉。不止如此，我还认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她也没见变老呀。”李主任拿着毛丽瑛的照片，反复打量，冷笑道：“她比我大三岁，我在中共上海机关做小伙计的时候，常常和她长打交道，那时候她叫什么‘毛志远’，活脱脱一个男人名字，我还长喊她一声‘毛大姐’的。她是中共的老资格党员了，是工运和妇女运动的行家里手，早在五卅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摇旗上阵了，我们这些人叫她一声‘前辈’，总是没有错的。” 几个七十六号大佬的脸上，出现了万分尴尬的表情，他们既不敢笑，也不敢不笑----李主任居然回忆起自己当年在中共的时候的经历，这个中共的叛徒，先是背叛中共投奔中统，在中统混的不怎么样，抗战爆发，又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如此这般的“三姓家奴”，他居然毫不忌讳的谈起了自己当年的“光荣事迹”，看来，脸皮这种东西，李主任早就把它扔到了太平洋里了。 “主任的意思，是不是让我把这个女人活捉回来，既然她是您的老相识，也就存在她投诚转变的可能性。”陈大川摸不清李主任的脉搏，但不说话，又如何能体现李主任的英明神武？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吴阿四这个粗俗的家伙，为了搞好和陈大川这个“皇亲国戚”的关系，立刻插话“助攻”道：“大川这个主意好，既然这个女人身份如此重要，是共党的大人物，我们把她抓了，总有办法让她开口的，也许就能打开一个突破口，整个上海共产党组织，也就有可能被我们一锅端了！！” 陈大川回过头，满意的看了看吴阿四，自从上次帮着吴阿四跟侯东来.袁克让打架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迅速接近，以至于连陈大川借题发挥，疯狂毒打吴阿四两个手下的事情，现在都不了了之---吴阿四这样的家伙，又怎么会在乎自己两个手下呢。 听了两个得力部下的分析，李主任冷笑，看着元修身，道：“修身，你是情报处长，你说呢？” 元修身此刻忽然在心里骂了李主任十八代祖宗：你他妈的现在想起我是情报处长来了？我是情报处长，你却让徐老三和你的妹夫去调查这件事情，把我撇在一边；让我去找那个倔强的法官做说客，现在又反过来问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 他心里问候着李主任的亲戚，脸上偏偏堆上了微笑，谦恭的笑道：“陈处长和吴总队长的看法确实有些道理，但是，卑职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抓不得。”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陈大川和吴阿四的预料，他们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元修身身上，实在没想到，他老元还敢跟他们两个公然唱反调！！几天不见，你这家伙长本事了！！ 元修身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这就是一个没有背景靠山，却偏偏要在七十六号里混饭吃的人的必然处境。 他是老特工，当然知道陈大川和吴阿四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像毛丽瑛这样的共党高层人物，必然是众多人保护，哪有那么好活捉的？即便是侥幸得手，将她捉到手里，也立刻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的。 这样的女人，对共党的思想早就痴迷已久，心如磐石，又见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是个很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就凭七十六号的那些俗不可耐的刑罚，就能让她开口吗？！ 更可怕的，这样重要的人物被抓进了七十六号，日本人很快就会过来要人，给，还是不给？给了，所有的功劳都归了日本人；不给，他们有这个胆量吗？这个女人，既然是中共的高层，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七十六号的种种见不得人的内幕都了如指掌，如果到时候在日本人面前，随便讲出几件事情来，日本人又抓住了这些小辫子，那就足够他们七十六号，吃不了兜着走了。 元修身继续说道：“主任，我看还是您最初的决心比较正确，这个女人，是资深的共党，心如磐石，绝无转变的可能；而且，一旦日本方面向我们要人，我们给还是不给？再说，中共的报复，也是很厉害的。卑职认为，还不如稀里糊涂的下手，把她干掉算了，中共一定会去找日本人算账，我们七十六号，也少些损失。” 李主任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都听到了吗，修身的看法，才称得上是入木三分，和我的想法很是符合！！我们抓了个绝不可能开口的女共党，有什么用处呢？只能给自己找麻烦！这个女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我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给袁克让，让他把这个共党人物，直接干掉算了！！” 陈大川见李主任已经发了话，便不再争辩，他也不得不承认，元修身的见解，的确比自己要深远得多，既然如此，顺水推舟，便是最好的选择。 李主任又看着吴阿四，笑道：“阿四，我的几十个耳光，总算把你打醒了！你这件事情办得妥帖，我很满意。” 他拍了拍桌子上的一份《申报》，上面刊登了两个《大华晚报》的遇害者的惨状照片，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李主任却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精美的美术作品一般，看了又看，津津有味：“阿四，最让我满意的，是你对那个马恒远的处置，那才真叫解恨呢！报纸上说，这家伙在你们走了之后，在地上艰难的，依靠胳膊肘和膝盖，足足爬行了十七八米的距离，想要爬出小巷去求救；那一条小巷，满地都是他的鲜血，他拖拉着身体，用胳膊竭力想捂住自己流出来的肠子，却怎么也做不到----最后他死在了小巷的出口，被行人们发现后报警，可是记者们都比那些猪猡安南巡捕们早到了现场。” 这个杀人魔王，竟然对手下如此伤天害理的残暴行径津津乐道，赞赏有加，也不知他的身体里，还能有多少残存的人性？！ 吴阿四得意洋洋，笑道：“安南巡捕们收了我的钱，自然就得照我的规矩办事，他们晚到，自然是应该的。” 陈大川也不忘投桃报李的道理，笑道：“有了吴大哥这样一出好戏，我看那些狗屁报纸，以后还敢说些什么不知高低的话来！！” 李主任点头，道：“话虽这样说，但是有共党在幕后鼓噪，超大规模的反日大游行，明天就要开始了，地点又在公共租界，还有英国佬在背后撑腰，我们实在是鞭长莫及呀----阿四，你有什么好主意？” 他先是一顿猛夸吴阿四，然后突然抛出了问题，让吴阿四“出主意”，他的真实目的，便是要让吴阿四出手，这个活，别人是干不了的。 吴阿四在李主任和众人面前恢复了面子，自然心血来潮，跃跃欲试，便立刻微笑道：“主任，这事儿好办，我下午就去联络龙头张老大，这样声势浩大的游行，我们青帮怎么可能不参加呢？到时候，我们动员一千个弟兄，带着家伙，去给他们捧场！！” “好，很好！！影佐将军也正是这个意思，他说了，必须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反日分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梅机关为此拨付了五万日元的经费，一会儿你去秦怀增那里领了，发给弟兄们。不过一千人是不够的，你告诉张老大，要调动各个堂口，出动两千个精干的弟兄，参加的就有钱，受伤的，我给两千块，被英国佬抓了的，我出五千块安家费！！”李主任说的慷慨激昂，看来，日本人是铁了心的要用青帮的这些流氓分子，打散这一场大游行了。 如此歹毒的方法，也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此时此刻，吴阿四的心里面，却在骂着李主任，还有日本人，他娘的日本人也实在是太抠门了，只掏出来五万日元，却要青帮出动两千人，平均每个弟兄，只能分到区区二十五块日元，这么点儿钱，却要让人家去冲锋陷阵，拼死拼活开大片，日本人，还真是他妈的狼心狗肺！！ 还有李主任，也是在这里不要脸的乱开口头支票，嘴里面讲得头头是道，却忘了最关键的一句“到秦怀增那里取钱”，如此一来，一旦真的有兄弟受伤被捕，甚至被英国人，或者愤怒的民众干掉了，兄弟的家属们闹起来，自然不敢向他李主任或者龙头张老大去闹，只会向他吴阿四伸手要钱；一旦场面失控，造成严重的伤亡，这笔抚恤，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这样赔本的买卖，吃力不讨好，现在却偏偏轮到他吴阿四上了，什么东西！！ 吴阿四满腹牢骚，却不敢说出半个字来，只能笑道：“李主任布置的好，我这就去安排！” 李主任点头，于是吴阿四肥胖的身体，却像安装了陀螺一般，旋风一般的走出去了；陈大川也连忙推说要去继续调查，也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只留下了元修身，李主任看着他，道：“修身，昨天你去说服那个可恶的法官，看来是不够顺利，对吗？” “长官，何止是不顺利，”元修身苦笑道：“人家正眼都不看那些黄金一下，还慷慨激昂，给我讲了一顿大道理。这个于达明大法官，他弟弟是一个很有名的散文家，他自己的文笔看来也很是不错，这家伙，足足讲了半个钟头，把我元修身，简直比做秦桧赵高了。简单说吧，就一句话，这个家伙是下了决心，要把我们的兄弟，统统判处重刑。最可怕的，听他的意思，他甚至不想把我们的人送往香港监狱去服刑，或者在租界的监狱里面服刑……” “什么意思？！”李主任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要把我们的人，送到哪里去？！” “主任，据我判断，他极有可能，将我们的人，通过英国人的专用飞机，送往重庆去服刑！！”元修身有些恐惧的说道，这画面实在太美，他不敢想象。 谁都知道，七十六号的人一旦被送往重庆，将会是什么结果，仇恨七十六号到牙根痒痒的戴笠是不可能让这些人，真的在重庆的监狱里啃窝窝头的----立即枪决，都是轻的！！ “这个王八蛋，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李主任勃然大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道：“妈的，如此不给面子，他真的是活腻歪了！！” “主任，主任息怒！！”元修身连忙伸手，扶住了李主任，道：“您先不要生气，这个人很有社会地位，洋人面前都很有面子的，绝不是几个报社社长所能比拟，而且您知道，英美人一贯对法官有一种特殊的尊敬，所以我们暂时，绝对不能动他！” “我知道，这个他妈的‘孤岛大法官’和那个什么他妈的‘八百壮士谢晋元’两个人，据说是什么重庆方面大力宣传的‘孤岛两面旗’，牛皮哄哄，不可一世的！！这家伙明显受了重庆方面的指使，摆明了要跟我们七十六号过不去！”李主任恨声道：“修身，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们的七个弟兄，一旦被转送重庆，落入戴笠的手中，就断无生理。如果说仅仅这七个人，七条命，倒也不打紧，关键是此例一开，以后我们的人在租界里面失了风，落了马，都会照此办理，被英国佬送给这个缺德法院来审理，这就是英美法系里面所谓的‘惯例法’。如此一来，我们的士气，就会受到沉重打击，以后弟兄们谁还敢去租界办事？！” 元修身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李主任说的自然都是对的，便笑道：“主任，这样吧，晚上我和侯东来两个人，再去一下这个法官的家，东来毕竟是一个文化人，他们两个见面，也能说点儿亲切的话。这个于法官，阅历丰富，也不会不知道我们的手段，鱼死网破，对谁都不是好事，他应该懂这些道理的。还有，既然他不愿意加入新政权，我想请您批准，我们可以保证，护送他一家子出国，美国，瑞士，都可以。” “五十根金条，已经足够他随便去哪个国家了。”李主任道：“我批准，你就直接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再不答应无罪释放我们的人，就别怪我李某人不讲情面了。” 元修身默然，他看得出来，李主任的态度如此坚决，很明显，他已经得到了日本方面的点头，否则，即便是狠毒如他，也不敢轻易对一个社会高等阶层的法官，直接下手的…… ------ 下午四点，元修身住所。 无根无派的元修身，为什么还要在七十六号里面混呢？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在七十六号里，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军统中层军官，混到了堂堂的督察处长和情报处长，更通过各种手段，捞取了大量的钱财，他的身边，现在还有了绝色的美女，便是小桃红，权力，金钱，美女，满足一个男人所有虚荣心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了。 元修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有，他要的就是别人真正的尊重，七十六号里面，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尊重他的，这份内心里的孤独和苦闷，是元修身所不能忍受的，他需要发泄，通过疯狂的男欢女爱，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现在他正在做的，正是这件事情。 此时的元修身，站在自己二楼的豪华主卧室内，盯着小桃红，合身的苏州刺绣的旗袍衬托出她娇人的身段，元修身不禁有些心旷神怡，一时之间，眼中心中都只有这个女人，只想好好的征服这个女人，享受做男人的无上的快乐。 元修身认为，世界上的女人，不过是供男人享受玩弄的玩物罢了，女人的感情，自然也是廉价的，只要一个男人足够有钱或者有权，什么样的美女都是召之即来，不难得手的。 小桃红穿著淡绿色的丝绸旗袍，领口的几个扣子都已经解开了，漂亮美丽的脸庞散发出成熟女性的柔媚风韵。 不错，小桃红的确是一个已经足够成熟的女人，这种成熟，并不是年龄上的，甚至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她的心理，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现在的小桃红，的确已经足够的“成熟”。 元修身看着足够迷人的小桃红，心里一阵激动，微笑道：“小桃红，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来了，你，你想我了吗？” “还用你说，当然想你了！”小桃红撒娇弄痴，轻轻的将自己的身体，靠近了元修身，元修身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小样的，就会说好听的！”元修身微笑，心中不禁感叹，做这一行的女人也真是够骚的，他轻轻的将小桃红拦腰抱起，走向了卧室之中。 很快，宽敞的卧室之中，就传来了席梦思大床的呜咽声，还有男女纵情的欢声笑语…… 元修身忽然感觉，这简直是自己最好的放松方式，看来这个“经验丰富”的小桃红，真的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好礼物，李主任，我真的要谢谢你了，送给我这么珍贵的宝物，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此时正在兴头上的元修身绝对想不到的是，他身边的小桃红，正在策划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小的”复仇计划，复仇的目标，就是这个该死的汉奸，元修身！！ 小桃红已经厌倦了这样任人玩弄蹂躏的生活，她要追求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自由。 除了对自由的追求，她还要为一个人报仇，为她心爱的那个人，那个天底下最可尊敬的英雄，那个被她亲手陷害的英雄，报仇----即便是报仇不成，也是为他而死，一命换一命，她小桃红的内心，也就知足了…… 虽然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