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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刺丁案(十三):戏耍汉奸刘兰成

作者:王武帝 | 发布时间 | 2018-10-18 | 字数:8624

1940.2.11.

上午十点。七十六号交际招待处。

数百个重庆方面过来的变节分子刚过了年,就迫不及待的拥挤在交际招待处的走廊里,手中拿着他们过去的工作证件,心急如焚的要在新的伪政权里面捞取一席之地,赶上汪伪政权的末班车。

据说,在“还都大典”之前担任伪职的人,都将成为“建国功臣”,等到和平之后,都将成为新政府的栋梁,论功行赏,连升数级,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想得真美,因为他们居然还敢想象,跟着日本人和汪精卫,竟然还会有实现和平的那一天-----也许真的会实现和平吧,那就必然是日本人和汪精卫被打倒而得来。

中国永远不缺寡恩廉耻之人,如此众多的汉奸,便是证明。

侯东来将接见变节分子的工作索性都推给了各位科长,自己在办公室里看起了报纸,不是因为他多么想偷空闲休息,而是因为,报纸上的种种新消息,显示了“刺丁案”的最新发展。

《上海律师公会公告》已经在几份大报的头版发表了,整个上海的律师和法律工作者,都站在邓大律师身后,支持他拒绝担任伪职,而且要求将他的女儿邓小姐无条件释放,如果日本人和七十六号认为邓小姐是中统特工,那么也要进行公开审判,不能如此草菅人命,更不能用一个人的女儿的生命,来威胁她的父亲。

同时发表的,还有邓大律师本人的声明,他再次重申,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绝不会担任伪职,自己的女儿是无辜的,绝非重庆方面的特工人员;他强烈要求日本方面释放自己的女儿,邓大律师宣布,从现在开始,他进行“绝食抗议”,直到日本方面,释放邓小姐为止。

不止如此,上海妇女联合会.记者协会.名媛交际会.翻译学会等等社会团体,纷纷发表声明,要求无条件释放邓小姐,一时之间,民意沸腾。

看到这些消息,侯东来却只有苦笑,民众的抗议当然是正义的呼声,可是如此正义的呼声,面对的却是一群豺狼,恐怕是没有什么用的------这些豺狼,哪里会懂人类的逻辑?!

相反,民众激烈的抗议,在日本人看来,却是在向他们示威挑衅,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镇压,而绝不会是让步。日本人信奉的第一个词,便是“弱肉强食”,对于他们认为的弱者,他们根本就是藐视的,绝不会向弱者让步的。

而且,如此一闹,这件事情的影响便已经扩大,超出了上海范围,这样一来,就连远在东京的日本高层,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案件的关键决策权,随时都有可能被“东京人士”所突然接管,事情的变数,也就越来越大了。

必须抓紧时间,营救邓小姐,当务之急,是要联系长野楠子,侯东来已经从各处消息得知,她仍然在上海,这就还有机会。

必须让她找影佐说些好话,赶在“东京人士”开口说话之前,释放邓小姐,然后侯东来会安排邓小姐立刻离开上海,转去香港-----这件事情,最好的结果结果也就是如此了。

可是电话还没打,他的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侯东来受过专业训练,他的脑袋中,储存了几个手下科长和秘书魏茹茹敲门的习惯,所以门外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侯东来已经知道,敲门的是魏茹茹-----这个日本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可爱而致命”的温柔美丽的美女秘书。

侯东来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事情都交给三位科长办理?”

他的门却被推开了,一张熟悉而讨厌的脸出现了,竟然是刘兰成,他可是绝不轻易进入七十六号机关衙门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些地方杀气太重,不应该招惹的。

他又换了一件裘皮大衣,脸上还戴着金丝眼镜,油头粉面,四十岁的人了,却还是将自己打扮得跟奶油小生一般,分外让人讨厌。

魏茹茹羞涩的向侯东来点了点头,表示是刘兰成不讲礼貌,直接推门闯进来,跟自己是无关的。

侯东来不得不承认,这个魏茹茹,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她大概有1米65的样子,这在日本女孩儿当中是极为少见的,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双跟很高的高跟鞋,更是显得她长身玉立,别有风姿。

她的披肩长发,本来就很美,可是却被她巧妙的梳成了马尾模样,她似乎很不喜欢烫头,他的头发一直是这种“原生态的”,很柔,很顺,她让侯东来签文件的时候,侯东来可以很轻松的闻到她秀发的清香——侯东来很喜欢女孩子头发的这种天然香味。

女孩子脸上的微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纯,和天天在这个汉奸机关里混的那些世故而风骚的女人们很不相同,但侯东来却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纯洁”.“单纯”,却都是装出来的,她这才是真正的专业水平。

女孩今天穿了一件浅红色的连衣裙,一双细长柔滑的玉手,也是很细腻白皙,如果硬要从中找出什么瑕疵来,那可真是太难了。

“怎么,东来,你就是这样当处长的吗?什么事情都不管,那你来这间办公室做什么了?”刘兰成笑道。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大主编大驾来此,实在是让我喜出望外呀!!”侯东来笑着吩咐刘兰成身后的美女秘书魏茹茹:“茹茹,快给我们的刘大作家煮一杯最好的咖啡来!”

魏茹茹含笑点头,转身就去准备了。

侯东来亲自给刘兰成拉过了座位,请他坐下,然后笑道:“刘大作家,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身份?你有什么事情,电话里吩咐一声,便就可以了,兄弟我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还亲自来我这腌臜世俗之地?”

刘兰成笑道:“看你说的,把我说成神仙一个样了!我请问你,如果我不亲自来,怎么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呀?”

他忽然从西装口袋当中,取出了一个长条盒子,笑道:“我刚从日本度假回来,买了一件小礼物,送给你吧,见笑见笑。”

侯东来郑重的接过了礼物,拆开盒子,却是一根金笔,看那雕刻花纹的功底,绝对是一流上品,价值不菲的。

侯东来看着这支金笔,立刻展开了他习以为常的逻辑分析:刘兰成绝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作为汪精卫的“文胆”之一,虽然他有足够的赚钱渠道,但是他的“女朋友”实在很多,风花雪月,开销可是相当巨大的,他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买礼物送人的,更何况,还是如此昂贵的礼物。

也就是说,他一定是受人之托,将如此昂贵的东西送给侯东来,也必然是对侯东来有所要求的。

侯东来知道了他的来意,自然很加小心,笑道:“刘大作家,你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小弟我何德何能,敢收你如此大礼?”

“宝剑赠英雄,东来贤弟写得出一手锦绣文章,这样的好笔,自然非东来贤弟所莫属了。”刘兰成笑道。

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很明显,他这次来,正是要侯东来写文章的,那么什么样的文章,需要如此高的“润笔”呢?

正在这时,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魏茹茹娇美的声音:“处长,咖啡。”

侯东来拉开了门,亲手从魏茹茹的手里接过了两杯咖啡,魏茹茹向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高跟鞋在地板上杲杲作响,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里。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此刻的目光,竟都追着美女秘书的背影不放,目送她回到了秘书办公室,看来美女无敌的说法,整个世界,到哪里都是一样适用的。

侯东来忽然恢复了镇静,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了刘兰成,又亲手为他端来了方糖和奶壶,才笑道:“承蒙老兄如此夸奖,侯某简直无地自容了。你就直说吧,需要小弟做什么?”

“贤弟果然痛快!!”刘兰成大笑,道:“贤弟,你知道,现在社会舆论,对‘刺丁案’闹得沸沸扬扬,那个姓邓的女士,明明是中统特工,证据确凿,却竟然还想要逃出法网,不过是依仗她花名满天下,交游广阔的本钱而已。我等都是汪主席和平大业的拥趸,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坐视物议,不发一语,明哲保身。所以,愚兄我斗胆连夜写成一文,今天请贤弟来给我斧正一二,同时署名,你不知道,和平文人对此案也是群情激愤,他们认为,为了和平大业,为了长治久安,如此‘挟众枉法’的歪风,断不可长!!”

侯东来听他慷慨激昂,说了如此众多的混蛋话,一点也不奇怪,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王八蛋无耻文人背后的主谋:是陈碧君,自然还有程慧敏!!

这两个心狠手毒的女人,看到社会舆论如此汹涌,竟然想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了一帮无耻的汉奸文人,要在报纸上大造舆论,非得置邓小姐与死地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这只价格不菲的金笔,不用问,自然是程慧敏出钱,怕是这些签名的汉奸文人,人人都有一支吧?!

侯东来接过刘兰成递过来的“大作”,开始“拜读”,真可谓煌煌数千言,却没有一句,是他妈的人话!!

什么“此女为流莺之辈,狐媚偏能惑主,红颜必然乱国”.什么“受中统指使,谋杀政府要员”.什么“精心策划,蓄谋已久”.什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什么“子牙斩妲己,高颖除陈妃,得保天下太平”,总之,你能想到一个人有多么无耻,那么这篇文章,都能给你答案。

这样的文章,别说写出来,即便让侯东来读完,也简直就是折磨,跟这篇文章相比,七十六号的几十道大刑,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这就是侯东来的感想。

侯东来放下文章,笑道:“老兄,你这篇大作振聋发聩,的确称得上震慑群雄,小弟实在是佩服得很,别说‘斧正’,即便让小弟改了其中一个字,也怕是白壁着瑕,暴殄天物了。”

刘兰成大笑,连连说道:“你老兄说什么呢,笑话,笑话我呐!!”

可是他的眼神,却分明显出了无尽的得意,很显然,他居然认为,侯东来的评价,对自己来说,一点也不过分!!

他的大作,自然是侯东来这样的“赳赳武夫”所高山仰止的,增减一个字,便是对他的侮辱!!

侯东来放下文章,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道:“老兄,请让兄弟我说句实话:你的大作虽好,时辰却不甚好,我看,最好不要发表,或者说,最近几天,不要发表。”

刘兰成大惊失色,道:“怎么,东来,这文章,有什么忌讳之处吗?”

侯东来在心里面,骂了面前这个无耻文人一百个娘,脸上却又恢复了微笑道:“你老兄的大作,高屋建瓴,自然是字斟句酌,哪里会有什么忌讳之处?!”

“那,为什么‘不对时辰’?”刘兰成着急的问道,很显然,他收了程慧敏的钱,却给人家办不成事情,自然是挂不住面子的,更何况,连汪夫人都给他打了电话,特意关照此事,更是必须办的妥帖,日后才好见面的。

“老兄,本来这些事情涉及机密,但你老兄不是外人,我自己必须破例给你讲讲了。”侯东来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上这样一篇火上浇油的文章,这篇文章一旦发表,就等于让日本人必须处决邓小姐,否则,按照文章的逻辑,日本人和汪精卫等人就成了庇护妲己.张丽华之类“红颜祸水”的“昏君”了。

“好吧,东来,我知道你在给日本人办事,自然知道有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刘兰成笑道:“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你给我讲讲,我绝不会外传的。”

其实,侯东来所谓的“秘密身份”,在上海滩上等人的圈子当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刘兰成也早就知道,他相信,从侯东来嘴里面说出来的消息,一定是十分重要的。

侯东来笑道:“刘大哥,咱们两个意气相投,我就不把你当外人了。你知道,现在邓小姐的父亲,就是大上海很有名声的邓大律师,正在被新政府争取,担任总检察长的要职,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周佛海先生,陈公博先生,甚至汪精卫先生本人,最近都要猥自枉屈,亲自前往邓家,延请邓大律师出山;日本高层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作为一个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的集大成者,邓大律师如果能够就任新政府总检察长,不说别的,就是跟外国人打交道,也是很有面子很有档次的事情,他跟外面那些拉下脸面,没有真才实学,跑到这里来求官的人,可是大大的不同的。”

刘兰成道:“我的确当面听汪先生亲口夸过这个姓邓的,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女儿谋杀丁主任这件事情,铁证如山,怕是抵赖不了的……”

“铁证?”侯东来哑然失笑,道:“没错,这个邓小姐的确是中统的人,但日本人手中抓着她,却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如果邓小姐不是邓大律师的女儿,现在早就被枪毙了,哪会如此麻烦?!简单说吧,邓小姐就是一个鱼饵,引诱邓大律师上钩的鱼饵,如果邓大律师答应跟新政府合作,那么邓小姐就不是中统特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刘兰成半信半疑,道:“这也太草率了吧?”

“不,这正是日本人比我们强的地方。”侯东来似乎有些感叹的说道:“他们看事情,往往是从大处,从政治角度考量,而不是斤斤计较,只谋一隅。他们知道,政治场内,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甚至可以说,他们没有私仇,根本不像我们中国人一样,睚眦必报,芥蒂终生。日本人对说服邓大律师很有信心,正是为了避免过多的议论,他们昨天已经枪毙了邓小姐的直属上司,你想想,这是多大的决心,如此志在必得的豪情,我们比得了吗?”

侯东来说出的这一番话,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肉麻,有些恶心,他居然连篇累牍的吹捧了日本人,而且还要说的十分自然,显示出自己绝对是“有感而发”,“发自内心”,也是在难为他了。

他这番话,却是不得不说,一方面,他要利用日本人来压制蠢蠢欲动的刘兰成,而另外一方面,他知道,他的那个美女秘书魏茹茹(谁知道她的日本名字叫什么),此刻一定在门外偷听,暗地里吹捧日本人,会比当面吹捧日本人效果好上一百倍的。

刘兰成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着侯东来,慢慢说道:“东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做事情,不能给新政府拆台,只能锦上添花,”侯东来微笑道:“刘大哥,你在这个时候把文章发出去,咬定了邓小姐就是中统特工,是‘祸国红颜’,应该‘明正国法’,还有几十个著名文人联合署名,可谓来势汹汹,想不造成轰动,怕都不可能。那我请问你,如果邓大律师见了如此重量级的文章,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拒绝和新政府合作,那么,回过头来,日本人和新政府方面,又会追究谁的责任呢?!”

刘兰成脸上的冷汗,都慢慢渗了出来,他只是个文人,对政治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奥的研究,哪里知道,政治上面竟然有如此多的讲究?!

侯东来连唬带吓,把他吓得不轻,道:“可是东来,你不知道,这篇文章,其实正是……”

“如果我猜的不错,老兄的这篇文章,应该就是我姑妈丁夫人,出资策划的,而我的老师汪夫人,也一定给你打了电话,对不对?”侯东来微笑道。

“什么?!”刘兰成震惊的看着侯东来,不仅仅是惊诧他为什么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更震惊于,侯东来居然称呼汪夫人陈璧君为“我的老师”-----自己怎么从来也没听过?!

“哈,这也属于保密范围,你老兄,出去不要乱说。”侯东来镇住了刘兰成,说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他微笑道:“刘大哥,你想想,我的姑妈要写文章,不找我,却直接找了你,虽然你在文坛的名声不是我能比拟于万一的,但我毕竟是她的亲人,所谓亲疏有别,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你是在说,你的姑妈丁夫人……”刘兰成欲言又止,对于程慧敏这样的大人物,自己的“金主”之一,他不能过于直接进行品评的。

“我姑妈这个人,性格过于强势,这在大上海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侯东来笑道:“你也知道,处在激动状态的女人,是不会考虑过多的,更何况,出面发表文章的,又不是她,她不过只是出了点儿钱罢了。她就是让你大造舆论,做掉邓小姐,这一点,我想你也是很明白的。问题是,这件事情如果出了岔子,谁会为此买单?是你,还是她?”

刘兰成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看着侯东来,道:“那为什么,汪夫人还会打电话给我,特意嘱咐此事?”

“很简单,汪夫人是丁夫人的好友,好友的面子,是不好反驳的。”侯东来笑道:“可是你如果什么都当真,那可就麻烦了!简单说吧,日本人如果追究起责任来的话,你就会发现,汪夫人‘根本’就没给你打过这个电话。”

“那,那我该怎么办?”刘兰成惊恐的说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这件事情,我做与不做,岂不是都要得罪人?东来,这篇文章如果我不发表的话,丁夫人那边,也不会接受的!!你给我出出主意,到底我该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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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无耻文人焦急的表情,侯东来忽然想出了一个很有创意的方法,是该让这个王八蛋,尝尝苦头了。

侯东来微笑,道:“刘大哥,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你现在就是两头受气,你总算知道了吧,原来哪一边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收的!”

“哎呀,侯东来,我当你是兄弟,你就别在这里嘲笑我了!”刘兰成急的都快哭了,日本人他当然不敢招惹,可是那个母老虎程慧敏,又是他惹得起的吗?!

“哈,刘大哥,兄弟无礼,你多见谅呀!”侯东来笑道:“其实问题也很好解决:邓小姐的案子,是根据邓大律师的态度所决定的,我估计,再有个几天时间,就该有个明确的结果了。到那时,如果邓大律师就范,日本人就会释放邓小姐,你自然就没有必要发表这篇文章了,大不了向丁夫人道个歉,我再帮你说两句好话,你把她出的钱退给她,也就罢了,因为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日本人自己做的选择;如果邓大律师不肯就范,那日本人自然是会铁了心处决邓小姐,你的文章,及时发表,反而给了日本人舆论上的支持,丁夫人也会将此事归功于你的如椽巨笔,到时候你名利双收,自然精彩非常大获成功了。”

“你说得轻巧,我如何能拖过这几天时间?”刘兰成苦笑道:“整个上海都知道,我刘兰成的文章,向来都是见稿就发,从不拖延的。最近文联书店,已经出高价,买了我还没写出来的三十篇散文,我……”

见到他如此自吹自擂,侯东来心中简直厌恶至极,这个无耻文人,如果你不是做了汪精卫的“文胆”,还有那么多文章之外的风流韵事吸引读者眼球,谁他妈知道你是哪一颗大白菜?!看你把自己说的,就跟当年鲁迅先生一样了,也真他妈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什么东西!!

王八蛋汉奸,现在不方便做掉你,不代表我侯东来,不能给你点苦头尝尝,现在,我就让你好看!!

侯东来大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老兄的文章,传扬悠远,自然是洛阳纸贵,无人不服的!但我也有办法,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你说的那个‘拖’字!你老兄不是不写,也不是不能找人联名,只是你贵体违和,什么事情,怕都只能暂时放下了,丁夫人即便再怎么泼辣,也不可能跟一个如假包换的病人计较的!”

“你让我装病?”刘兰成微笑道,心里面真是佩服侯东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人到底是专业的呀,什么馊主意,不,应该说是好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不,你必须真病,这一点真开不得玩笑,”侯东来非常严肃的说道:“你也知道丁夫人的手段,如果被她知道你是装病来搪塞敷衍,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见过心慈手软的鸦片商人吗?!”

刘兰成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侯东来心里面满是鄙夷,这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东西,除了勾引女人,写几篇酸不溜丢的文章,本质上就是一个土老帽儿!!

“东来,我,你,这……”谁能想到,刘兰成这样一个文章优美,当众演讲滔滔不绝的一代文人,此刻竟然口舌呆滞,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也真是可笑得很。

“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冒生命危险的蠢事儿。”侯东来笑道:“现在大上海正流行感冒,你如果也能‘附庸风雅’,谁也不会怀疑你的!你听我的:回去洗一个澡,再用冷水从头浇下来,如此三遍;然后光着身子,在浴室里坐半个小时,如果你不感冒发高烧,你就来找我,我赔偿你精神损失。”

“东来,你这个法子也太……”刘兰成看来接受了侯东来的建议,可是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方式,他实在对自己下不了如此重手呀。

“你不喜欢这种方法,也好,还有一种方法,便是你从家里的楼梯滚下去,碰伤脑袋,最好再崴了脚,打上石膏,这样的话,更没人会指责你半个字了。”侯东来微笑道:“当然啦,我们做特工这一行的,出的都是损主意,这都是我们说的‘武行’,你如果都不喜欢,我可以给你找几片药,让你心脏加速,如假包换的心脏病症状……”

“好了,好了,东来,你别说了!!我明白你们七十六号的手段,你的主意,怕是一个比一个更狠毒。”刘兰成尴尬无比,连连苦笑道:“如此看来,我还是浇冷水的好。”

“这就对了嘛,你生病住院,各方面的头面人物都得来慰问你,光是慰问金,你就又有一大笔收入,更何况,还能躲清静。”侯东来笑道:“你这样的大文人,诚实谦逊,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你自导自演了一出这样的好戏,如果换了我侯东来,怕是有一百个人直接会问:你小子是自己浇了冷水吧?”

两人大笑,刘兰成看着侯东来,真诚的说道:“东来,我谢谢你,都说你是重义气的人,今天我算是领教过了!”

侯东来大笑,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算是真正领教了----其实,并不是面前这位“大作家”如何愚蠢简单,只是因为,刘兰成利欲熏心,又实在惧怕日本人和更大的汉奸,才会如此被侯东来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恐怕,也是中国大大小小汉奸们的通病吧,他们做了奴才,就自然降低了智商。

侯东来道:“刘大哥,你尽管照我说的法子去做,只要你住进了医院,谁也奈何你不得了。你在医院里静静的观望几日,所谓作壁上观,坐观成败,到时候无论这件事情结局如何,胜利者,总是你。”

“兄弟,我谢谢你!”刘兰成十分激动,他起身,紧紧的握住了侯东来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当中,又取出了一支金笔,这一支更加昂贵:除了金笔本身之外,上面还镶嵌了一颗钻石。

这样的“钢笔”,也不知到底应该来做什么,反正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愿意用这样昂贵的“钢笔”来写字的。

对于这样送上门的厚礼,侯东来自然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收汉奸的东西,就是在为抗战做贡献,神圣的抗战,现在太需要更多的资金注入了。

侯东来和汪锦元,已经交过很多次这种特殊的党费,如果这些钱和东西他们都据为己有的话,现在早就成为巨富了。

侯东来和刘兰成两个人,接着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刘兰成已经按照侯东来的吩咐,用手绢捂住嘴,咳嗽着出门了。

魏茹茹很有礼貌的送这位大作家出门,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心里面,却在盼着快点儿下班,自己好将侯东来刚才对日本人的“好评”,还有他给刘兰成出的这个“馊主意”,尽快汇报给自己的上级----酒井少佐。

在她看来,中国人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们三分之二的心思,都用在了彼此内讧上面,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心思,又有一大半用在了吃喝玩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方面,至于他们的工作,那简直是一塌糊涂,根本就不用心的。

这样的民族,被大和民族这样的先进民族所征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