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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羽田服装店的暴露

作者:王武帝 | 发布时间 | 2018-08-12 | 字数:8571

1940年2月2日,早七点。

公共租界,米露西餐厅。

早餐的时候,二楼的雅间很少有人使用,因为这么早吃早餐的人,往往都很赶时间,但是今天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却坐在雅间里,共同喝着掺进了牛奶和方糖的咖啡,吃着香喷喷的牛肉三文治。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能享受这样悠闲而优雅的早餐,也是很难得的,上等人的生活,普通人是不能想象的。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侯东来,一个,竟然是黄木仁,两个男人再一次紧急接头,而且如此堂而皇之,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了----可是玩儿命,就是他们的工作,有些事情,他们必须亲自见面,才能商量,这样的风险,也就不得不冒了。

黄木仁讲重庆方面连夜发来的电报递给了侯东来,当然,这张纸上并没有写任何的汉字,只是一串又一串的密码,外行人看了,只会如读天书。

重庆发给黄木仁的是与他单线联系的最高联络密码,又被黄木仁翻译成侯东来看得懂的高级密码,侯东来认真的看着电报,并不出声,看完之后,用打火机将这张纸点燃了,放在烟灰缸里。

黄木仁忽然打开了窗户,然后没几秒钟,又关上了。

侯东来笑道:“怎么,你怕被烟熏到吗?”

“按规矩,你应该把电报吃下去,而不应该点燃它,过浓的烟雾,会导致招待认为我们的房间失火了,不敲门就走进来。”黄木仁微笑道:“只要他听到我们的一句要命的话,就真的会要了我们的命了。”

“或者是他自己的。”侯东来冷笑道:“你果然谨小慎微,的确是我的老前辈!”

“你也不用恭维我,该谈正事儿啦:这次戴老板已经下了决心,要除掉周理君,我们都要配合他唱好这出戏。”黄木仁说道。

侯东来笑道:“看来最近戴老板和你关系搞得不错,你竟然如此主动的配合他的工作!”

“公是公,私是私,我虽然和戴某人不对盘,但是抗战利益为重,我不会因小失大的。”黄木仁笑道,

侯东来看着黄木仁,忽然说道:“老前辈,你已经为党国立下了不少功劳,实在没必要再继续这样战斗在第一线了。真的,你在上海呆的时间越久,认识你的人就越多,你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间谍不是戏子,怕的就是脸熟。听我的,离开军统,到陈将军的第六战区去混个差事吧!”

黄木仁大笑道:“东来,我如果不是跟你已经混熟了,我会认为你说这些话,是戴老板派来试探我的!”

侯东来也笑道:“算了吧,你这样的老狐狸,什么样的人敢试探你呀?”

“去你的,小混蛋!跟老前辈这么说话。”黄木仁大笑道。

两个人都是资深特工,平常都非常的谨小慎微,只有当跟自己人接头的时候,才会稍稍的自然一些,特工的生活,本来就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所能从事的,他们每天都在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真性情,可惜特工也是人,也需要沟通-----所以,也就有弱点。

侯东来道:“老前辈,我的建议你还没有听呢,以你对党国立下的功劳,去第六战区,做个少将高参,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侯东来对黄木仁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有原因的,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代理对黄木仁的戒心越来越强烈,军统高层新一轮的清洗在所难免,代理追求的是“唯我独尊”的程度,整个军统内部的“反对派”,都将会被清除,代理的情报帝国,即将成立。

黄木仁是军统当中的另类,不是说他就绝对的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他的烂事儿,的确比其它高层人物要少的很多,本质上来讲,他是个好人;而且他和代理向来不对付,这也是他结局不妙的重要理由,侯东来当然不想看到黄木仁这样的抗日干将有很悲惨的结局,未雨绸缪,提前给他个信号,这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别的,他就不能多说了。

黄木仁看着侯东来道:“东来,如果我跟你说,我从事特工行业,是为国效劳,而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这算不算是唱高调?”

侯东来笑道:“对于别人来说,当然是唱高调儿!可是你讲出这番话,我却是深信不疑的。”

“哎,可笑可叹,知我者居然是你这个小家伙!”黄木仁叹气道:“抗战大业需要我们每个人,做出自己的努力和牺牲,只要抗战没有获得胜利,我就不会离开上海。我熟悉大上海的边边角角沟沟坎坎,我认为没有比我更适合上海区区长这个角色的人了。如果有一天,我被敌人抓获,没有别的,只能是一死而已,以死报国,我心愿足矣。如果我能侥幸坚持到抗战胜利,我当然会脱离军统,我也不会再做什么官儿,而是要进入某个大学,做一个教授,一个教书先生,我的心愿就足矣了。”

侯东来明白,这当然是黄木仁的真实心思,这个老前辈的确是真心实意为国效劳的,否则稍稍有点理智的人,都会明白,以他和戴笠如此生疏.僵硬的关系,早晚会被戴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除掉的,戴笠连为自己鞍前马后的周理君,说杀就能杀,就更不用说这个黄木仁了,留在军统,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

侯东来笑道:“好啦,黄先生,书归正传,这场戏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黄木仁道:“东来,你通过特殊渠道给周理君传过一个消息,让他设法监视汪精卫公馆中仆人出行的规律,然后用同样的渠道,传递给你就可以了。”

侯东来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道:“什么意思?你们真的想对姓汪的下手?还是真的只是一个烟幕弹而已?”

黄木仁看着侯东来道:“怎么,姓汪的杀不得吗?他是你未来的新岳父吗?”

“去你的,老没老样!”侯东来居然也跟黄木仁开起了玩笑,忽然道:“我明白了,这真的是个假象,你们并不想真的去刺杀汪精卫,对吗?”

“你也知道,去年年初在越南河内,军统搞了一次刺杀汪精卫行动,结果你也知道,那一天晚上,汪精卫秘书曾仲明的老婆来看他,姓汪的关心下属,把自己的豪华卧室让给了这两口子临时居住,我们的人却并不知情,冲了进去,把这两夫妇乱枪打死,结果他妈的姓汪的反倒逃了一命,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呀!”黄木仁恨声道,看来他对于去年军统没有干掉汪精卫,还是颇为惋惜的。

“那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现在呢?”侯东来微笑道。

“现在的事情就难办了:姓汪的做了缩头乌龟,整天躲在公馆当中,被重重护卫,想杀他真是难如登天。”黄木仁恨声道:“东来,也不瞒你说,这两年来,仅仅我们上海区就策划了四次刺杀汪精卫的计划,可是还没有真正实施,就都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败了。军统总部,后来干脆对我明确发了电报,让我不要再继续策划刺杀汪精卫。”

“我明白原因,”侯东来笑道:“时过境迁,现在汪精卫集团,羽翼已成,即将粉墨登场,汪精卫个人的作用反而不那么重要了,而且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徒有其表,是个典型的绣花枕头。论文的,他不如周佛海;论武的,他不如陈公博,如果我们把姓汪的搞掉了,无论是周佛海或者陈公博哪一个人上台,都会更加努力而高效的给日本人效力,所以现在不杀汪精卫,兼职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这恐怕也是世界上最无奈的选择了。”

“你这个人果然看事情看的彻底!”黄木仁笑道:“东来,你劝我脱离军统,我看你也应该脱离军统,你无论到哪里,都能够出类拔萃的。”

侯东来忽然明白,这是黄木仁在试探他呢,这个建议,兼职是在挖戴笠的墙角,他挖不挖墙角侯东来不在乎,侯东来真正在乎的是,这个黄木仁,不要对别人说些什么,万一离间了自己和戴笠和毛主任的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侯东来苦笑道:“老前辈,我说两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们山东人,从来讲究知恩图报,你也知道,当年是戴老板救了我侯东来的命,也是戴老板亲自出面,让我和毛主任尽弃前嫌,所以我不可能脱离军统,除非他们不要我了!”

听了侯东来看似无奈却实在无懈可击的回答,黄木仁叹息道:“你呀你,都说你这个人太重情义,我今天才真正看到了!”

侯东来看着黄木仁道:“老前辈,也正因为我这个人重情重义,所以这几年来,我没有向上面说你任何的坏话,换了任何一个别的人你试一试,戴老板那里早就给你攒成一本书了!”

“那我就谢谢你了!”黄木仁点头长叹道:“抗战已经如此艰难,他们还在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内讧,也真是让人瞧不起呀!”

侯东来也跟着他叹息了一下,然后忽然又笑道:“老前辈,我们两个冒险在这里接头,可不能这样长吁短叹!刚才你说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明确对周理君说,我得到了有关汪精卫的最重要情报,有机会一举拿下汪精卫,甚至有可能活捉姓汪的,这个情报极为诱人,周理君是不会不感兴趣的。这个人急功近利,前一阵子在蓝梦舞厅,他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戴老板已经很不满了,他自然必须赶紧戴罪立功的,所以即便他有多么冷静的思路,也会被这样的诱惑所打乱的。”

“好,我相信这样的诱饵,已经足以让他上钩了。东来,除掉这个祸害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你想想,这个人如此爱钱,如果七十六号出的价钱,足够打动他的心,我们大家迟早都会被他给卖了,最好还是让他早点被干掉吧。”黄木仁道:“但愿下一个来接替他的,不会跟他一样的贪得无厌吧。”

侯东来点了点头,忽然起身,离开了房间。

黄木仁苦笑,现在的军统上行下效,人人都在捞钱,即便是他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王牌间谍侯东来,也在不停的捞钱,而且这个年轻人十分好色,不仅贪财,还公然搞起了什么“一妻一妾”,连侯东来都如此腐败,也真让他寒心呐。

后来的事情发展,证实了侯东来和黄木仁的判断,也证明了戴笠“欲擒故纵”这个计策的高明,周理君不久之后,就收到了侯东来从特别渠道传递的情报,让他派人迅速收集汪精卫仆人的行动规律,狡诈的周理君立刻就判断出,下一步行动,很可能就要对汪精卫下手了,这可是个建立不世之功的好机会,只要干掉了汪精卫,什么贪污,什么杀害部下,统统都不是事儿了。

再结合戴笠发给他的重大情报,还有黄木仁与他亲自接头告知的相关情报,周理君更是已经认定了,这次戴笠招他和黄木仁这样的重要人物紧急回到重庆,当面商量,一定是关于汪精卫的行动,

于是周理君带着两个心腹手下,连夜离开了上海,他不知道,此去重庆,他将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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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这一顿特殊的早餐之后,侯东来去了招待处,毕竟,他还有工作要做,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国人皆曰可杀的汉奸,而且是名头越来越大的出色汉奸。

只坐了大约一个小时,侯东来就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竟然是酒井,酒井冠次郎!!

果然和他在日本说的那样,酒井真的到了上海!!

侯东来隐约感到,酒井来上海,的确是“来者不善”,说不定这个被日本军部破格使用的“二二六罪犯”,就是来调查梅村走私吗啡案件的。

酒井的语气平和,波澜不惊:“侯君,好久不见!我现在在上海,请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招待处办公楼出来,在招待处对面楼的楼顶上,我要跟你见见面。我们要谈一些重要的事情,记住,不要带保镖。”

“好的,酒井君,我马上就来。”侯东来笑道。

“不好意思,侯君,这是公事,”酒井严肃的纠正道:“从现在开始,你应该称呼我为,长官。”

“是,长官。”侯东来放下电话,此刻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当中的神色却很是严肃,甚至有些紧张,酒井说的话,已经证明了他的来意,如果侯东来没有猜错的话,酒井次来就是专门来调查梅村的,而自己,就是他的突破口。

侯东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招待处大楼,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街头街角,出现了六个,或者说至少六个日本特务,别问侯东来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酒井派出这些人来,就是为了防止侯东来逃跑,或者去给梅村通风报信,不用问,此时交际招待处的电话已经被酒井的人监听了-----此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侯东来知道自己要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危险的选择,只要自己选择错了,他就走不下,对面那座楼的楼顶了,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

侯东来走上了楼顶,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支烟。

西装革履的酒井正在等他,看上去楼顶只有酒井一个人,但侯东来知道,此刻至少有三支枪在瞄准自己,一支愚蠢的日本狙击枪的瞄准镜,在不远的一座楼顶反射着光。

还有两个酒井手下的战术高手,隐蔽在一边高大的的储水箱后面,随时可以冲上来,如此严密列阵,只会让侯东来感到好笑,即便是三支枪瞄准自己,他仍然有能力第一时间干掉酒井,可是他现在并不想这样做-----一个卑鄙的酒井,不值得侯东来与他同归于尽。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酒井微笑着对侯东来说:“侯君,好久不见,我不得不说,你的表现,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失望?!酒井君,你看对面的那座办公楼,那里每天至少要接待十来名重庆过来的叛逃分子,我把他们都安排得妥妥帖帖,颇受好评;我主持的杂志和报纸,都已经出版,销量很好,影响越来越大;我举办的几次重大典礼,都获得了圆满成功,为七十六号,甚至是梅机关,筹集了大量资金,我不知道,我究竟哪一点做的不好?会让你要对我如此失望?!”侯东来侃侃而谈,对自己的“汉奸工作”大肆吹嘘。

“这是你的工作,是你本来就应该做好的!侯君,”酒井严肃异常,板着脸说道:“可是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贩卖鸦片.走私吗啡,也是你的贡献吗?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做过吗?!”

侯东来两手一摊,笑道:“没错,我承认,我做过这些事情!酒井君,你不明白,这是在大上海,不是你找钱,而是钱找你!在这个圈子里混,就要接受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做一些你本来可能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你不接受这些东西,就会被踢出圈子!”

“这一定就是你们中国人一贯的圆滑处事之道了,对吗?”酒井冷笑道:“可是侯君,你敢说你自己就没有一点私心那里吗?你自己说,通过走私鸦片和吗啡,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实不相瞒,我的确赚了很多钱,但是我刚才跟你说过,这也是圈子规矩的一部分,更何况上上下下,都要花钱,你不花钱,在这个圈子里就寸步难行,比如我给上级收集了很多情报,还有很多的线人,不花钱,情报是怎么来的?”侯东来微笑道,他说的也的确是真话,汉奸圈子,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哼,这里面也包括你给你的那些长官行贿的钱吧?”酒井冷笑道:“据我所知,梅村中佐,影佐少将,他们每个人都拿了你不少钱吧?!”

“话不应该这样说,”侯东来看着酒井,毫无惧色,微笑道:“应该反过来这样说:”是影佐少将和梅村中佐,拿了每个人的钱----在他们两个如此贪得无厌的人手下办事,不给他们送钱,你认为可能吗?”

“你很狡猾,你在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两个上司。”酒井冷笑道:“我就开门见山吧,侯君,我这次是受陆军省委派,专门调查梅村等人,私自走私吗啡事件。作为这些烂事儿的参与者,你愿意做被告,还是做证人?请你立即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我选择做证人,能不能免除处罚?这可是法律惯例,还有个专用名词,叫什么‘污点证人’,对吧?”侯东来微笑道:“酒井君,我现在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当然,否则我何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找你,直接把你抓了,不就更好吗?”酒井道。

“你不可能直接抓我!”侯东来大笑道:“如果你直接抓了我,即便你把我关进上海警备司令部,我也可以告诉你,三天之内,我就会被人灭口。因为这里是上海,这里的游戏规则,是非常残酷,而且非常有趣的,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出得起价钱,都可以被收买,杀人灭口,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你就这么紧张?”酒井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让你出面指证梅村,我只要你能够实话实说,这就足够了。”

“你这个承诺不够,远远不够。”侯东来笑道:“我需要你保护我,我可不希望稀里糊涂的被人,在某个小胡同里做掉!”

“我明白你的态度了,很好。”酒井道:“只要你能够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但不会有人做掉你,你反而会得到重用。”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侯东来看着酒井,他必须探出酒井的底牌,这很重要。

“本来这样层次的情报,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考虑到今后你我将继续合作,我还是说了吧。”酒井道:“实话实说,我们已经知道,梅村已经从上面打听出了这次调查的消息,可是梅村却不知道,这正是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梅村为了逃避检查,这两天频繁的将资金转存入外国银行,这就暴露了他的实力,他的那些资金,也就不用我们费力的查找了。”

“好一招引蛇出洞!”侯东来大笑道:“佩服,实在是佩服!!”

他又点燃一支烟,看着酒井道:“所以我说句实话,你们这次来调查梅村,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对不对?”

“你真狡猾。”酒井冷笑道:“你也知道,你们只是走私吗啡,而不是制造,以你们的能力,还造不出这东西来。而生产吗啡的,却是著名的长野家族的工厂,我们惹不起长野家族,所以这件事情,不会调查到很深的层次,用你们的中国话来说,所有的黑锅,最后都要由梅村来背,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你的意思。”侯东来道:“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酒井道:“最近我们,从国外购买设备,配置了最先进的一台大功率电讯侦测车,我们没有让梅机关知道这件事情,而是把这辆车装上了船,驾驶这艘船在上海附近的海面上,来回巡弋,结果大有收获。我们侦听到了一个频繁出现的电台信号,经过破译,我们震惊的发现,这竟然是日本共产党设在上海的一个情报站!”

“这没什么可以震惊的,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南有大上海,北有哈尔滨,这是中国一南一北两大谍都。”侯东来微笑道:“发现电台,却实在是家常便饭!”

“你听我接着说:我们还是绕过梅机关,有一个专门的侦测小组,经过严密的调查后发现了这个情报站的所在位置,结果让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这个情报站的位置竟然是,羽田服装店。”酒井冷笑道。

“羽田服装店?!”侯东来大惊失色道:“那不就是梅村夫人所开的店吗?我都在那里买过不少服装呢!”

他知道自己和程文芝在羽田服装店购买服装的事情,酒井已经早就掌握了,既然他们已经掌握了,自己再说谎,就是不打自招引火上身了。

“何止是你,多少人为了讨好梅村,到那里去买服装,这算不得什么事儿。”酒井冷笑道:“我们查到了这个位置之后,并没有动他们,而是耐心的继续进行侦查,我们惊讶的发现,上海日共和中共的十来个重要人物,经常出入这里,现在已经证明,这个服装店的女老板,也就是梅村的夫人,还有两个女店员,一个修改服装的裁缝,都是日共成员。”

“我的天呀!!”侯东来震惊的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堂堂特高课课长的夫人竟然是共产党,这恐怕是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必然的动作反应,侯东来的这个动作,恰如其分了表现了此刻他的震惊-----酒井正在紧紧盯着他的所有反应,最后还是侯东来高超的演技征服了他,实际上,为了讨好梅村而去他夫人的服装店购买服装的日本军官和汉奸人数众多,这不能成为这些人被怀疑的依据。

突然,侯东来恍然大悟一样,看着酒井:“梅村自己是不是共产党?前一阵子的严重泄密事件,如果是他的话,就可以最轻松的做到!”

“你太高抬他了!!”酒井大笑道:“这个梅村虽然贪财,无能,狠毒,不讲情义,但他对天皇的忠心还是有的,如果他是共产党的话,他的夫人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如果他把秘密电台直接搬进自己的住宅,岂不更加方便?”

侯东来点头道:“酒井君,我明白了------这样吧,你给我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我立刻带人去端了那个服装店!!”

现在的他心急如焚,羽田服装店现在仍然在正常营业,昨天他路过那里还看到呢,也就是说,酒井要的绝不仅仅是这座服装店,或者说是这座情报站,他要的是前来接头的大鱼们-----关键时刻,侯东来决心拼死一搏,在他带着人到达服装店的时候,就会突然出手,把酒井的秘密抓捕,变成突然发生的街头火并,枪声一响,所有前来接头的重要同志,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说,侯东来打算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同志们的无数条性命。

事关生死大局,侯东来没有别的选择。

“不用了,在跟你谈话的同时,我们的人,已经去了羽田服装店,还有五六个我们成功锁定的目标人物,也是抓捕目标。”酒井冷笑道:“行动已经开始了。”

侯东来道:“可是你们,毕竟人数有限,我手下还有不少能干的高手,可以帮上忙的!”

“不用了,我已经和满铁调查本部的中西先生打了招呼,这次抓捕,我们的人和他的人一块儿行动,我估计问题不大。”酒井自信的说道。

听了这话,侯东来几乎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中西参与行动,等于整个组织得救,他一定有办法及时传出消息去的-----当然,也会有少量同志被捕,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斗争如此残酷,牺牲是免不了的。

“侯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作证,将梅村绳之于法,他不是共产党,他是皇军军官,我们必须,给他夫人的突然消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们控制了羽田服装店,那么,不知道消息的共党人员还会到这里来,我们就来一个抓一个,这一招守株待兔,会给共产党重大打击的!!”酒井自信的说道,眼神当中,满满都是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侯东来已经明白,这是一个比梅村更加疯狂的家伙。

“非常好,酒井君,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一定说什么!今后,我一定无条件的配合你的工作。”侯东来做出了一个汉奸应有的无耻表情,他如此配合,就是要争取主动,继续潜伏下去,酒井留下他的命,当然不是为了什么交情,而是侯东来在他眼中,还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好!侯君,现在我以上海特高课课长的身份命令你,将梅村走私吗啡的事情写出来,你要注意,涉案人员的最高级别就到梅村这里。还有,不要涉及渡边。”酒井可以动梅村,但他动不了渡边,渡边家族的势力,可不是假的,更何况现在渡边已经被调回了国内,没必要赶尽杀绝了。

“那么,立林少佐呢?”侯东来问道:“不,应该是立林中佐了。“

“立林中佐将成为一个可怜的牺牲品,”酒井微笑道:“你知道走私这种事情,不可能一个人完成,你不招出立林来,难道你想顶替他的位置吗?”

“好吧,我明白了。”侯东来苦笑道:“我现在就开始写!”

“侯君,你是一个明白人,我相信我们今后的合作,会很愉快的。”酒井自信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