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字机的怒吼

1940.1.16.

晚十点十五分，威廉酒店门口。

早已经内定好的伪新政府的财政部常务次长.和平银行董事长程光耀搂着百乐门的当红舞女肖翠红，坐进了自己的那一辆凯迪拉克加长型轿车里面，这辆车子在上海仅仅一辆，三个月前刚刚从美国漂洋过海的运过来，仅仅运费，便就高达两千美金（这个年代，美金几乎就等于黄金，已经超过了英镑，成为世界上公认的购买力最强的货币），至于车子本身价格到底是多少钱，却没人打听，反正也买不起。

这辆车子，现在已经是程光耀的骄傲，是他身份的象征。程光耀坐着它所到之处，大上海的各处场合，无不对之敞开大门……

一坐进车子宽大的后座，程光耀立刻就搂住了身边的美女，张嘴就要亲吻，肖翠红却用一对温柔纤细的小手连连推却，口中连连笑道：“程部长，这里怎么可以呀……你到了地方再……你，你别急嘛……”

程光耀看着在自己怀里轻轻挣扎的美女，虽然她没有今晚迟到的那三个美女那样的光彩照人，却也足足是一等一的美女了，此刻只见她白晰的脸庞透着晕红，饱含着风月场所烟花女子那种特有的妩媚，她的微笑中透露一种特别的风情，更不用说，她的红唇银牙，口气如兰，要知道，舞女这一行也是竞争激烈，肖红翠能成为百乐门的头牌舞女，也是很要有些“资本”的。

肖翠红烫成小波浪样式的披肩秀发，凸凹的身体曲线，便是她最突出的“优点”，那一对丰满的雪峰挺立在薄薄的衣裙下，随着她温柔的呼吸而微微的颤动，这又是一种可以让男人颤动的美；果然是“人如花信吐芳蕊，花如美人唱夜歌”，如此美妙的感觉刺激之下，即便是在风月丛中打滚的程光耀，也不禁已经心神荡漾，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放在了美女修长白皙的玉腿之上，沿着美女玉腿那饱满的曲线，一路畅行无阻……

他的嘴，也热烈的吻住了美女的红唇，而程光耀这样的欢场老手，自然不会就此满足，他自然还有更深入的动作……

程光耀的司机和保镖，在前座听到后座传来这样的声音，却也只能笑了笑，只能是“徒有羡鱼情”了，以他们的收入，是泡不到自己的主人所能享受的这等美色的……

在这样的男女“配合”之下，汽车很快便驶过了公共租界检查站，进入了华界，程光耀便更加有恃无恐了，要知道华界，由无数的日本驻军，伪政权绥靖军，警察和七十六号的特务来保护，这是属于他的地盘，在这里，没人敢动他的。

他今晚的目的地，当然是他自己入股的和平酒店，在这家豪华酒店里，有他专用的豪华套间，他便是这家酒店的皇帝，酒店的女服务员们，他只要招一招手，就会成为为他“侍寝”的妃嫔。

突然，正沉浸在温柔乡当中的程光耀竟然惊叫起来：“小刘，周虎，后面有汽车跟踪我们！！”

他的贼眼光倒很是不错，一边对怀中美女肆意轻薄，一边居然还能觉察到身后有汽车在跟踪自己―――――他说的不错，的确有两辆汽车在跟随着他们的车子。

肖翠红在上海的风流场当中流连数年，荣登花魁，自然知道，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汽车跟踪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程光耀的“特殊身份”，这便是吸引子弹和炸弹的“磁铁”，立刻吓得花容失色，颤声说道：“程部长，这可怎么办呀，你这辆汽车，防不防子弹呀？！”

程光耀连连摇头：“这辆车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防弹，肖小姐，低头，低头……”

两个人都低下了头，这个想法却实在有够天真：如果那两辆跟踪他们的汽车，的确是来杀他们的，就一定不会只是从后面开枪，一定会有一辆冲上来与他们平行，然后用冲锋枪，甚至是轻机枪从车窗向他们的车窗和车门扫射，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击之下，车里的人低不低头，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就在程光耀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此时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进行他们的“好事”），后面紧跟着他们的打头汽车却忽然向他们闪了两下远光灯，保镖周虎仔细的观察着后面的汽车，忽然向司机说：“小刘，你也鸣一声喇叭，程部长，没事儿，后面的汽车都挂着日本旗子，而且刚才给我们发信号呢。”

小刘鸣了喇叭，然后也笑道：“程部长，原来后面是日本特高课的车子，车牌号我很熟悉的。”

“是吗？！日本人的汽车，跟着我们干嘛？！”程光耀也算是个大人物了，却没有一点英雄气概，他竟然仍然双手护头，闷声闷气的问道。

“日本人当然是秘密保护您了，您现在是大人物，他们自然是极为重视的。”小刘道：“而且您想想，如果是刺客的话，怎么还会向我们发信号提醒我们呢？！”

“就是，程部长，您现在就是新政府的顶梁柱，汪主席身边，缺了谁都不能缺您，日本人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周虎笑道。

听了司机和保镖连珠炮一样的巴结恭维，程光耀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他不再实行“鸵鸟政策”，而是重新抬起了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笑道：“哎，原来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原来是日本朋友的汽车，肖小姐，我跟你说的不错吧？现在连日本人都给我面子，派人主动来保护我，你今晚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绥靖军的周瘸子，不过是一个副军长，还想跟我抢你呢，瞎了他的狗眼！！”

“那是当然了，程部长，您是大人物，以后还要请您多多照顾呢。”肖红翠自然是有眼力价的，巧笑嫣然，居然主动搂住了程光耀的脖子，吐气如兰，道：“我还有个表妹，长得也好美丽呢，一会儿我们到了酒店，就给她打电话，我们两姐妹，一块好好服侍您……”

听到了这个意外的好消息，程光耀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道：“你个小滑头，有这么好的姐妹，为什么不早说？”

程光耀大笑之中，又将美丽的女孩儿搂入了怀中，亲了两口，笑道：“哼，这年头投降好呀，那个周瘸子，原来在国军只是个团长，喝汤都没有热乎的，现在投降了日本人，手底下足足一个师的人马，吃香喝辣，油水大大的……”

“哈，他再怎么大，也没有您程部长大呀……”肖翠红忽然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一把便将程光耀的手抓住，放在了他觊觎了一晚上的自己的身体上面……

程光耀知道，面对如此劲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尤物竟然还有援兵），一场鏖战必不可免，自己明天，恐怕需要下午才能起床了……

……

和平酒店。

程光耀的汽车驶入了门前的贵宾停车区，两辆跟随的日本汽车也跟着慢慢减速，慢慢行驶过来，却没有停入停车区，而是规规矩矩的停在了道边，然后，从车子里面出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向程光耀的汽车方向鞠躬。

程光耀的车子已经停好，周虎笑道：“程部长，你看，日本人对您有多客气呀！”

程光耀笑道：“那自然是必须的，他们这些小卒子，即便是日本人，也懂得，只要对我程某人讲规矩懂礼数，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周虎，开门，一会儿我亲自给他们每个人发个红包，至于你们三个，那更是得格外优待，每个人都是一千块。”

“是，程部长，我就知道您最大方！！”周虎答应一声，笑着从副驾驶的位置下车，心情很是愉快，如果每天晚上都能有这样的待遇，那么他就发财了。小刘和肖红翠自然也都很高兴，程光耀的财大气粗，他们自然都是很了解的，肖红翠仅仅陪伴程光耀一个晚上，就能赚取四千块的巨额“酬金”，三千块的“过夜费”，一千块的“红包”，即便是百乐门的当红舞女，这样的收获，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周虎微笑着，先是向那两个客气的日本年轻人连连鞠躬，然后便走到程光耀这一侧，伸手拉开了他这一侧的车门，对日本人，还是要格外尊重才好。

车门拉开，于是程光耀那个标志性的聪明绝顶的脑袋，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目光当中。

“原来是特高课的朋友们，程某何德何能，受到你们如此的保护.....”程光耀探出头来，连声笑道，日本主人的格外照顾，显然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

突然，两辆“日本人”的汽车几乎所有的车门同时打开，冲出了五六个手持汤普森冲锋枪的青年人！！！

“程部长！！......”周虎大惊失色，脱口喊出了这个词，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了。

密集的子弹，已经从七支汤普森冲锋枪的枪口急速喷出！！！

密集的啪嗒啪嗒的枪声，就好像是身处在某个大公司的集体办公室，一百台打字机同时发出的密密麻麻的打字机声音，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芝加哥打字机”！！！

周虎立刻被打得手舞足蹈，扑在了地面上，他的鼻子和地面猛然相撞，强烈的撞击之下，他的鼻骨断裂，直接刺进了他的大脑，这又导致了他的眼珠鼓凸出来，几乎要冲出自己的眼眶，原来这，就叫做死不瞑目呀。

司机小刘的一只手还停留在手刹的位置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了方向盘上，子弹从他的侧面打了进来，一颗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太阳穴，他的头因为这巨大的力量猛然向左偏，撞碎了轿车玻璃，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从车窗钻了出来，脑袋上好大的一个洞，向地面上滴答着脑浆和鲜血，他的眼睛也瞪得很圆，也许他根本到死的时候，也没有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前来亲切保护的日本特高课，突然变成了冷血的杀手。

程光耀自然是火力扫射的重中之重，杀手们看来很有耐心，他们一直等到周虎给他打开车门才突然动手，他们显然要确定程光耀百分之百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组织这么大的行动，如果杀错了的话，那可就真是情报界的笑话了。而且杀手们并不知道，程光耀的这一辆如此昂贵的好车，却并不是防弹轿车，他们等着对方打开车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对方很有可能依仗着防弹汽车的保护，冲出包围圈，这种事不是并没有发生过。

无数的子弹壳噼里啪啦的落在枪手们的脚下，杀手们用的都是五十发弹鼓，美国黑帮杀人时候的最爱，所以他们并没有吝惜子弹，再加上汤普森冲锋枪连发的时候枪口跳动特别厉害，所以以程光耀为中心，他周围的车身和车门，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可惜了这辆豪车！！

程光耀中了很多颗子弹，仰躺在宽大的座位上，他的最低处的中弹伤口在脚腕上，一只脚几乎已经被打断了，耷拉在腿上；然后是小腿，膝盖，大腿，小腹，胸口……有一发子弹，更是直接击穿了他的嘴，打掉了他的半个牙床，他的已经断裂了的下巴和牙床都脱落在外，紧靠着一丝皮肉，才能勉强和脸部相连......

程光耀现在已经浸泡在自己和肖红翠的血泊当中了，肖红翠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没有能够从暴风骤雨的子弹当中逃得性命，很多颗没有击中程光耀的子弹，却击中了她，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不要打我......”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杀手们是什么人，她在竭力表明她自己的无辜，她也的确是无辜的，但战争年代，误杀，在所难免。

事实上，冲锋枪杀手们此时的视线，已经被浓重的硝烟所遮挡，根本无法准确分辨目标，他们会下意识的，向一切会动的物体开枪，而出于求生的本能，肖红翠已经在车里，半站起了身子，然后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断了纤细的小腿，她撞在了另一侧的车门上，身上的鲜血，啪嗒啪嗒的打在了车子前后座之间的过道上......

酒店方面，两个保镖手拿着驳壳枪，出来“救主”，刚刚冲出大厅没有几步，就被密集的子弹放倒在了台阶上，他们从高高的台阶上一路滚下来，所过之处，满满都是鲜血，有了这两个人做教训，酒店里的其他人再也不敢向外冲了，只能用手枪盲目的向外开枪，子弹纷纷，漫无目标，对枪手们自然构不成任何威胁。

枪手们冲到程光耀的身边，看到了满身是洞的程光耀，已经不需要摸他的颈动脉了，然后将一块白色布条扔在了他的尸体上，两辆汽车，风驰电掣一般的离开了......

……

威廉酒店，贵宾们陆续告辞，他们今晚很是尽兴，虽然他们在支票上写数字的时候，心情却并不像他们跳舞的时候那样轻松，他们唯一宽慰自己的理由是，给七十六号的这笔钱，早给晚给都要给，给了这笔钱，就等于得到了七十六号的保护，还是很划算的。

侯东来重金聘请的几十位舞女，都是大上海各大舞厅的台柱子，自然不愁没有“知己”，到了此时，都已经被贵宾们谈好了价钱，带走了。相比于侯东来给她们支付的每人五百元的出场费，这笔收入，才是今晚她们的“大头”，当然，她们需要先伺候好这个贵宾们的“小头”，这本来就是一个纸醉金迷物欲和肉欲横流的年代。

此时舞厅里大多数的外人都已经离开了，黄小姐，邓小姐这才离开，她们有黄金龙的保镖和汽车，自然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的，黄小姐和袁克让两个人依依不舍，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低声细语，最后“不得不”才分离，众人哄笑，却没有人注意到，元修身已经动作极其熟练的，将一张名片“飘”进了邓小姐的手包里......

这当然不是他本人的名片，他还有一个颇有姿色的老婆，还有一个更加出色的小桃红，这已经让他的夜晚很“忙碌”了，更何况，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触动丁主任的禁区，这张名片，原来是丁主任的，此时此刻，杀人魔王忽然变成了纯情男子，他对邓小姐，果然还没有死心。

程文芝并没有跟着两位小姐一同回去，她想等着侯东来忙完，两个人一同回家。

谁也没想到，此时冯南山却去而复返，他脸色严肃，匆匆奔入了贵宾厅，看到还有一些客人没有走，却忽然放慢了脚步，脸上，也堆上了微笑，连连和几个熟识的贵宾打招呼，然后向丁主任眨了眨眼睛。

丁主任和梅村中佐，都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于是两个人对望一眼，却双双放下了手中的香槟，尽管这香槟只是“道具”而已，丁主任却是拿在手里，一口也不喝的，慢慢走向了冯南山，三个人随便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起来。

程光耀被刺的消息已经传来，杀手们杀人之后，开车到了胡同密布的居民区，扔下了两辆汽车，然后，就分路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小胡同里弄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无法追查的。

而当第一批警察找到两辆汽车，猛然拉开某一辆车子的前车门的一刹那，车里面用钓鱼线拉着的两颗重型苏联制造的反坦克手雷就一同爆炸了（军统里面果然藏龙卧虎，高手众多，杀手们将钓鱼线绑住了反坦克手雷的保险栓，然后将钓鱼线的另一头紧紧拴在车门上，自己则钻到汽车后座出了汽车，这样一来，只要有人大力的拉开前车门，就足以将保险栓拉出来，引发爆炸了），苏制反坦克手雷的威力竟是如此强劲，四个警察立刻被巨大的爆炸轰到了半空，其中的一个，竟然被炸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面......

听到这样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丁主任的脸上虽然保持着微笑，心里面却实在是波澜翻涌，程光耀摇头摆尾的姿态仿佛还在他面前回荡，仅仅一个小时之前，两人还约好，要去程光耀的豪宅喝上两杯，丁主任能答应与之一同喝酒的人，绝对是重量级人物，可是，现在他的“重量”，却已经忽然间消失了......

丁主任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因为客人还没有走完，他不能让他们看出异样来，他微笑着走到七十六号众人身边，轻声道：“出事了，东来和怀增留下，整理账目，其他人，都跟我走。”

听了这话，七十六号的高层们个个面色严肃，他们都是老手，当然知道，军统今晚一定会搞事情，却不知道，今晚出事的会是谁，去他妈的，管他是谁呢，只要不是自己，明天太阳依然会重新升起的，这个年头，只能是如此得过且过了，否则，每天担心子弹会不会打过来，会从哪个角落里打过来，那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杀了。

战乱年代，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人的生命，整个中国，随时随地都在死人，前线的指挥官，可能仅仅会为了探明白对方的火力配置，就会故意派出几十个士兵去送死，而在这大上海，这样的谋杀，每天都在进行，人们早已经麻木了。

丁主任又看了看程文芝，道：“文芝，事情紧急，你和东来今晚就住在这里，军统的人，不敢对这里下手。东来，你的手下都留下来，我要你保护好文芝，慧敏呢？慧敏在哪里？”

“姑父，姑，姑妈在二楼打麻将呢。”程文芝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忧心忡忡，甚至要有极度恐惧的那种颤抖，那种口吃，她的确也做到了，此刻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惊恐的神情，任凭丁主任这样的老狐狸如何狡诈，也绝对看不出来，他的这位内侄女，竟然是一个中统的潜伏特工，而且，她即将参与又一次，针对他自己的行动。

丁主任杀了陈立夫的亲侄子，陈立夫又怎么可能放过他；而且中统特使赵冰鉴被丁主任软禁，更是让中统方面，认定丁主任首鼠两端，绝对不能信任，必须除之而后快，至于秘密贸易，当然也是真的，丁主任死了，也并不影响贸易路线，双方是人照杀，买卖照旧，这就是游戏规则。

“东来，你上楼去跟她们讲，无论是哪位高官的夫人，今晚一律不准回家了，除非她们想吃几颗军统的花生米，都在酒店住，可以任意消费，所有的费用，由我们来出，让她们立刻给各自家里面打电话，就说打麻将要打一夜。”丁主任微笑道：“我这样安排，也算是‘假公济私’，这也给你们姑妈，一个充分发挥，大杀四方的机会。”

“是，我会照办的，这里的一切，我用脑袋来保证不出问题，您自己，也要当心。”丁主任的笑话，并没有得来任何人的响应，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谁知道军统杀手，到底会不会潜入酒店呢；侯东来忽然从自己怀里，拿出了自己那一支左轮手枪，递给丁主任：“您留着防身。”

“哈，我还用不着这东西。如果连我丁某人，都需要亲自开枪来保护自己，那我的情报生涯，就是彻底失败的；我相信他们没有这个本事能力，能够杀到我丁某人的身边来。”丁主任微笑，又将手枪还给了侯东来：“再说，我身上还有你买的防弹衣嘛，东来，如果那个美国佬能够下床活动的话，你明天就去见他，让他跟他的美国公司总部协调一下，给我们七十六号所有处长和总队长，每人来上一套这样的防弹衣。”

丁主任现在的确有资本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今晚上，七十六号已经收入了足够多的钱财，不义之人敲诈了很多不义之人的不义之财，今晚在威廉酒店发生的一切事情，说到底，就是这样简单。

七十六号的高层们却只有苦笑，丁主任当然也是好心，可惜防弹衣这东西，却实在不是万能的，所有的人都是老手，他们当然知道，只要成为对手的目标，密集的汤普森冲锋枪扫射之下，子弹几乎一定会击中人们的头部，或者四肢，只要击中了四肢上面的大动脉，造成大出血，神仙也是救不活的，更不用说，军统方面还常常使用炸弹，别告诉我，防弹衣还能防炸弹......

丁主任和梅村，带着大大小小的特务，去酒店外面乘车，他们要紧急赶着，去处理其中一个不义之人，新政府的重要成员，被干掉的事情去了。

有一件事冯南山没有报告：现场，就在程光耀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放着的那一块布条，上面写着一行标准的大字“热烈祝贺程董事长荣升新政府高官，铁血锄奸团敬赠”。

众所周知，“铁血锄奸团”，就是军统行动人员的“化名”，他们今晚，无私的向程光耀“捐赠”了好多的子弹，却不肯留下真实姓名，只留下个化名，如此做了好事不图虚名的精神，果然是践行蒋委员长新生活运动的模范，国民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