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是影帝

与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们一样，汪精卫的演讲很长，他讲述了新政府各方面的政策，简单概括，就是：号召中国人都投降日本，然后战争就会结束，而战争结束的两年之后，日军将会撤出中国，真正的和平就会到来，然后中国就会进行建设，成为一个新的富强的国家。

足足讲了半个多钟头，现在终于结束了，好多人都呼出了一口气，他们对于演讲是没什么兴趣的，他们只对三件事情感兴趣;权力，金钱和女人。所有对汪精卫的热情欢呼，都是为了得到这三样东西，尤其是权力，有了权力，后两样就并不难取得了。

汪精卫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很满意自己今晚的表现，此时的他，踌躇满志，想要再造河山，他在欢呼声中走下了演讲台，然后走向了七十六号的主办者们，和他们一一握手，表示感谢，毕竟，这些人今晚为他搭台，都是他的有功之臣，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们，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屈尊，和下面的小人物们握一握手，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小人物们受到如此“恩宠”，自然应该是感激涕零，继之以死了。

“默笙，今晚你们辛苦了，办的不错，我很满意。”汪精卫握住了丁主任的手，很是亲热，陈璧君在一边说：“兆铭，默笙看上去似乎瘦了些，怕是日夜操劳吧？”

“汪夫人，我也不想呀，”丁主任笑道：“得遇明主，也不得不如此了。”

众人大笑，丁主任这句漂亮的恭维话，确实也值得一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自古以来，通行无阻的道理，汪精卫也不能免俗。

接下来，汪精卫又跟李主任握了手，李主任刚要也讲上一番恭维的漂亮话，汪精卫却已经握住了下一个人，也就是七十六号情报处长冯南山的手，李主任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汪精卫为何如此对待自己，连一句问候的话也不说，难道汪精卫不知道自己才是在七十六号里面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吗？！还是他，明明知道，却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

这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有什么得罪汪精卫的地方吗？！

他脸上堆着笑容，心里面却在不断翻滚着这个问题，就好像一个深宫里失宠的妃嫔，苦苦的追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失宠的原因。

伪政权里的第二号人物，内定的立法院长陈公博幸灾乐祸，跟在汪精卫身后，也有样学样，简单的握了握李主任的手，便转向下一个人；而内定的伪政权第三号人物，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兼行政院秘书长周佛海在握李主任手的时候，却突然给了他一个特别的眼神，两个人都是老油条，自然知道，对方有特别的意思，接下来双方肯定会有继续的动作。

繁琐的握手礼之后，汪精卫夫妇，便带着一众高官（当然包括随身秘书汪锦元），离开了酒会，他们并不稀罕热闹的跳舞场合，而实际上，由于脊柱上“赖着不走”的那颗子弹，汪精卫也失去了“痛快跳舞”的能力，一两个小时的外出活动，几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没有人知道，他在走上自己轿车的第一时间，就会紧急注射吗啡，来缓解突然发作的脊柱疼痛。

其实所谓的大人物，也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坚强。

当然，高官当中也有很多没走的，他们还要继续“战斗”在这个灯红酒绿，舞姿翩翩的“欢乐场”，很多人，在不紧不慢的寻找着自己今晚的猎物，侯东来高价找来的几十个舞女，每一个，都是所在舞厅的红人，纸醉金迷，乱花迷人，本来就是这个政权生存的本义，鬼才相信他们真的是在为民请命呢。

“老李，今晚上这场酒会如此大获成功，实在是出乎意料。”丁主任忽然对李主任说道：“有了汪主席的捧场，明天我们两个，都会登上报纸的头条。”

“哈，恐怕只有默笙兄你自己，会上头条吧？”李主任忽然酸溜溜的说道：“我看汪主席的意思，是把我李某人，当成了你的小跟班……”

“怎么会呢，你不要多想！”丁主任大笑，道：“你我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汪主席和周佛海的关系，我虽然名列老大，实际上，做工作最多的，却是你，就好像周佛海一样，你知道，汪主席的新政府的组建工作，一多半是他亲自完成的。”

“哈，老丁，你这个比方可不太好，”李主任忽然又笑了：“你不可比喻自己是汪主席，我也不可能跟人家周佛海周老兄相比，人家纵横江湖多少年，在共党那边，就当过代理书记，在国民党这边，无论是蒋先生，还是汪先生，都对他欣赏有加……”

“他这个人，才干是有的。”丁主任忽然道：“可是气量太小，容不得人，所以尽管忙忙碌碌，八面玲珑，可是说到底，不还是得屈居人下吗？”

李主任听了这话，简直差点气炸了肺。丁主任这样的老油条，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他说的是周佛海，点的却是自己！！

李主任心中恨声道，姓丁的，你简直就不是人，如果老子没有容人之量，早就他妈的干掉你了！！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装大瓣蒜？！什么东西！！！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刻的李主任心烦意乱，他记恨汪精卫，更加记恨丁主任，便说道：“老丁，汪主席大驾光临，并且摆驾回宫，那这里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用不着我们两个都在这里，我还要赶回七十六号值班。我总觉得，军统今晚一定不会在旁边做看客，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家里没人可不行，这里，就拜托老兄你了，南山，我们走！！”

冯南山好不容易才等到汪精卫等人离开，正想亲自下场，展现一下他自以为“潇洒”的舞姿，然后顺理成章的猎获某一个香艳的猎物，没想到李主任说走就走，还要叫上自己，好不扫兴。

他却不敢说出一个不字，除非他真的活够了，便连忙笑道：“是，主任！不过请您稍等一下，我先去安排车子到后门……”

“不用了，这里乌烟瘴气，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的！”李主任没好气的说道，忽然又挤出了笑容，道：“修身，东来回来的时候，你替我谢谢他的防弹衣；怀增，你把今晚捐赠的账目整理好；南山，我们走。”

丁主任心平气和，看着李主任颐指气使，李主任的确有才，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人其实并不适合搞情报，真的，搞情报的人都知道，枪打出头鸟，像他这样爱出风头，早晚成为众矢之的，丁主任深明此中道理，却不肯对李主任讲明白，更何况，为什么要对他讲呢？即便讲了，他又肯听吗……

李主任离开了，丁主任对元修身说道：“东来去了哪里？！这时候也偷懒吗？”

“没有，没有，主任，”元修身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容，笑道：“东来刚才和罗胖子喝了很多酒，肚子里受不了，去卫生间了……”

丁主任点头，忽然看着元修身，笑道：“修身，那个小桃红在你那里，还听话吧？”

“当然，她感谢主任的不杀之恩，听话的很，还敢有什么异常举动呢？”元修身此时脸上的笑容，怕是能挤出半斤糖来：“主任，我老家的人来了，捎来些土特产，明天我送到府上，你回去跟嫂夫人交代一下，不要让她笑我寒酸呀……”

其实，大凡敢送到两位主任公馆的“土特产”，必然是价值连城的，送一些不值钱的破货，还不如不送呢。

“哈，难得你有这份心，都是自己兄弟，我能笑话你什么？”丁主任笑道：“修身，我看你的督察处，也可以搞一个单独的行动大队嘛，至于经费，我可以去找日本人……”

元修身是个何等精明的老油条，丁主任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懂？，丁主任简直就是挑明了，希望他这个“中间派”，能够站到自己这一边来，刚才汪精卫对丁主任的态度，元修身就在一边看得很清楚，对于几乎毫无靠山的元修身来说，此时才看明白，似乎丁主任，才是那个更适合他投靠的山头……

他立刻就给予了回应，笑道：“请主任放心，我一定为您冲锋陷阵，以后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巧妙，表面上看简直就是废话，因为他本来就是丁主任的部下，当然是有事直接找他了，可是丁主任却明白，元修身强调的“有事儿”，却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私事儿，现在好了，丁主任等于拥有了叶伯言，侯东来和元修身三大股势力，那么以后“做起事儿”来，就真的会方便多了……

……

高官们走了之后没有十分钟，酒店贵宾厅的门口，忽然又走来了十几位贵宾，有男有女，惹人注目。

丁主任一看，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燕尾服，带着几个处长，匆忙迎了上去。

来人，是梅村中佐，渡边大尉，还有满铁调查部的中西功平先生，简单说，就是三个日本大特务，还有他们的朋友们，他们都收到了请柬，更重要的是，作为日本特务，他们必须担负起监督中国人活动的职责，今晚这样的“汉奸大会”，他们自然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他们三人，也都穿着燕尾服，显得很精神，但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摆脱不了刻板的军人气质，没办法，他们都是从小便上陆军小学的，长时间的严格训练，教官们随手便挥下来的“军法棍”，生生的将他们打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他们想改，怕是也难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自然到了一块便热聊起来，这个时候，没人注意到，侯东来，已经悄悄的从二楼下来了。

那个中西功先生，目光却很是毒辣，他很快就发现了侯东来，然后是渡边和梅村，他们也看到了侯东来，于是侯东来“躲无可躲”，就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了。

渡边却突然掏出了衣服中的手绢，环顾四周，却没有水杯，只好拿起一杯香槟，轻轻撒了些在手绢上面，向侯东来走了过去，快速的将手绢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侯东来立刻会意，扭过头去，用渡边递过来的手帕，快速的擦拭了自己的脖子，上面还留着张采薇的口红印呢。

这一切，当然不可能瞒过一帮老特务的眼睛，丁主任看了看侯东来，没有说话，对于自己这个风流成性的侄女婿，他早就习惯了；而梅村中佐则微笑着，岔开了话题，他对侯东来本来就泛滥的桃色新闻根本不感兴趣。

中西功先生却走上前去，对侯东来笑道：“侯处长，你果然很忙呀！！”

“先生，还未请教，您是……”侯东来轻轻向他一鞠躬，微笑道，却悄无声息的将手背到后面，悄悄扔掉了手中的手帕，渡边在一边只是笑。

“哼，你这个人倒真的是很有趣，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中西功先生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瞪着侯东来，看他这架势，分明是要跟侯东来过不去了。

梅村想要过来，却被丁主任示意不要动，谁都知道，梅村和中西功很不对付，如果不是梅村的夫人和中西功先生的夫人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早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呢。在这个场合，记者密布，如果两个日本人当场打起来，怕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我想起来了，您就是满铁调查部的中西功部长，幸会幸会！！”侯东来又是一鞠躬，连连笑道。

中西功却还是面无表情，道：“侯处长，请借一步说话。”

他指了指二楼，侯东来苦笑：“先生，我刚从楼上下来……”

他向丁主任和梅村方向看了看，两个人都示意他配合中西功这个家伙的行动，没办法，侯东来只能跟着中西功，重新走上了二楼。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梅村恨声道，渡边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丁主任却道：“怎么，梅村中佐，中西功先生找东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错，他大概是找侯东来，进行什么‘特别审查’的，这个家伙似乎怀疑东来，前几天还跟影佐将军说，侯东来不适合做交际处的处长，他管得倒真宽！！”梅村恨声道，他不是为侯东来打抱不平，而是他恨透了这个狂妄自大的中西功，上一次他和影佐为了推卸责任，匆忙处死高木，这个中西功就大闹刑场，还险些将这件事报告给内阁，别说是梅村，就是影佐将军，也对他大为不满。

“哈，东来今晚举办的酒会，大获成功，简直是超额完成任务，”丁主任微笑道：“我想他适不适合这个职务，大家心目当中，影佐将军心目当中，自然会有定论的。”

二楼，中西功一脸严肃，拉着侯东来，两个人说着什么，突然，中西功向下看来，却发现众人正在盯着他们两人，便又拉着侯东来向里面走去，侯东来一脸尴尬，又向下看了看。

“他不会是想抓侯东来吧？”渡边忽然道，他有些担心，而更多的，是害怕特高课在满铁调查部面前没了面子，侯东来是他们的人，可不是满铁调查部想动就能动的。

“不可能，他没有这个权力；抓侯东来，需要影佐将军亲自下令。”梅村道，然后忽然住了嘴，今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嘴上的锁，忘了锁住了，才会连说了两句昏话，他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酒会。

而他之所以会喝这么多，是因为心情郁闷，陆军省那帮王八蛋，再次驳回了宪兵总监部上报的给自己晋升大佐军衔的申请，这一次的理由是，梅村要为几个大汉奸被刺杀负责，不处罚他，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晋升大佐军衔，想什么呢。

丁主任假装没听到，心里面却很是震惊，因为梅村的这一句话，就等于已经承认了，侯东来就是日本人派到七十六号的卧底。

“那天，他还说，侯东来像是共产党卧底呢。”渡边愤愤不平，继续抱怨道，他很维护侯东来这个中国朋友，当然，也是由于侯东来在日本已经参与到了他们更大的计划中来。

众人却都笑了，他们觉得，渡边毕竟还很年轻，有时候，简直是“童言无忌”了，他一定是，将中西功的玩笑话当真了。

丁主任大笑道：“侯东来如果是共产党，我就是法国香槟。”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实在是今晚，最好笑的笑话，侯东来才擦干净脖子上的口红印，就被人怀疑是共产党，有他这样风流放荡的共产党吗？！

二楼角落里，中西功面对着侯东来，忽然把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烟盒，镀金花纹，十分精致，不会少于一百日元，满铁的财大气粗，果然不是假的。

“侯处长，别紧张，抽颗烟吗？”中西功忽然将手里的烟盒，递到了侯东来的面前。

“谢谢！”侯东来将手伸向了烟盒，抽出了一支烟，却是心中大惊，中西功先生烟盒上的图案，赫然竟是日本共产党同志交给他的那个小牌子上面一模一样的图案！！！

最好，这只是巧合，他在心里面祈祷道。

“请问侯先生，你爱吃什么鱼呀？”中西功脸色严肃，出口却是这样的问题：“河鱼，还是海鱼？鲤鱼，还是三文鱼？！”

这句话一出口，侯东来此刻心中的震惊，已经如波浪翻覆，因为中西功所说的，正是日本共产党和自己接头的代号！！

“哈，我这个人，从来也不挑食，我是来者不拒，什么鱼也吃呀，从来不细分什么河鱼，海鱼的！！”侯东来没有接中西功的话头，如果中西功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自己冒冒然和他对上暗语，那就是最愚蠢的不打自招了，他故意装作不知情，随口胡诌道，毕竟，吃鱼又不犯法。

“你果然是个高人。”中西功笑道：“那就说点你感兴趣的：3613 2539 2637 3869 6826 6669 6665 5585 5662……”

这是日本共产党方面，与侯东来进行紧急联络的密码！！！

而中西功说出这组密码所用的语调，正是高木被捕的那一晚，给自己紧急报警的那个电话里面传来的奇特的“儿童语调”！！！

侯东来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听错，而这一种密码，以高木的级别，他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所以中西功从高木那里得到密码的可能性为零，这一刻，侯东来竟然被自己的判断吓傻了：谁能想到，满铁调查部的部长，日本资深的老牌特务，中西功先生，竟然会是日本共产党的高级潜伏特工！！！

这怎么可能？！

偏偏就是有这种可能，烟盒上面的图案，代号，暗语，密码，语调，如果说作为日本特务机关，掌握其中的一种两种还有可能，但掌握所有五种机密，是绝对不可能的；换言之，如果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东西，就一定是抓获了日本共产党的高级领导，那么何必还要对侯东来来这样一套，直接就会抓他了。

“你好，三文鱼同志，我是河豚。”中西功先生微笑道：“东京特别党委会，让我代他们向你表示感谢！！”

侯东来慢慢挤出了一丝微笑，现在他已经不能逃避，哪怕现在仍然有被中西功欺骗的可能性存在，他也不得不赌一赌了，否则，不认自己的同志，就是贻误战机了。

侯东来微笑道：“你好，河豚同志，真没想到会是你。”

“这很正常，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放荡无形的侯东来，又怎么可能是潜伏的中共党员？！不过，你我都明白，欺骗，就是我们的工作，瞒过所有人，包括我们的同志，这是我们的任务。”中西功微笑道：“话不多说，交代任务：请你将那个日本同志，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姓名和代号交给你的资料，转交给我，我将负责，将它送到目的地。”

“河豚同志，我需要你告知我你的隶属关系，否则，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侯东来一边说，一边岔开了两手，以便随时拔出自己的左轮手枪来，他有把握，一枪击毙对面的中西功先生，现在，只需要中西功先生的一个回答了。

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侯东来满意，那么就意味着中西功先生不是日本共产党员，也就意味着侯东来已经彻底暴露，侯东来已经别无选择，必须击毙他，然后自杀。

“很好，三文鱼同志，你的工作态度很严谨。”中西功先生微笑道：“我是日本共产党中国特别支部书记，共产国际特别情报小组组长，并且兼任对中共的特别联络员工作。”

“换句话说，你这一次，是受日本共产党委托，要将我带回来的情报转交给中国共产党，对吗？”侯东来微笑道：“交给谁？”

“交给中共社会部驻上海特别联络员，延安的渠道，我只认得他。”中西功微笑道。

“对不起，你恐怕要失望了，河豚同志。”侯东来笑道：“你来晚了几天，我已经通过上海市委和中共南方局这条渠道，将情报转给了中央，但我仍然要谢谢你。”

“也就是说，我现在才找你，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还白白在你面前，显露出我的身份。”中西功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之所以晚了几天，是因为日本共产党给我的消息迟到了，算啦，只要情报到达了目的地，谁送都一样。”

“河豚同志，请你回去之后，通知日本同志，延安收到之后，会给日本方面发电报，用语是双方事先就约好的用语，‘东西送到了’，”侯东来笑道：“即便被日本情报机构破获，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情报。”

“好吧，这次虽然没有合作，但祝愿我们以后合作愉快。”中西功笑道：“正事谈完，我们需要接着演戏：现在我们走到二楼显眼的地方，开始争吵，以后我还会攻击你，但这却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明白。这样即便你我中的一个暴露了，他们也不会怀疑另外一个，因为，我们是死对头。”侯东来忽然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眼光当中，满满都是敬佩和感动。

两个人重新回到二楼的台子处，激烈的争吵着什么，说到最后，中西功先生愤怒的拂袖而去，侯东来，也“气得”脸色铁青……

楼下的中日大特务们，都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他们两个，竟然都是共产党……

……

-侯东来闷声不语，慢慢走下二楼，下楼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脚底下，在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几乎摔了个跟头，还好，又是渡边，他身手矫健，冲了过去，及时扶住了侯东来。

侯东来眼中含着泪水，拍了拍渡边的肩膀，道：“谢啦，兄弟，也就是你，生死关头总想着我……”

渡边笑笑，却很“明白”侯东来话语当中的意思，很显然，侯东来受到了中西功的“生死威胁”。

“东来，中西先生，到底找你谈些什么？”丁主任看着侯东来，心情很是焦急，作为一个汉奸，一个资深特工，他很了解，如果得罪了中西功这样的日本大特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主任，没有什么大事，他让我做一件事情，我没有答应，他很生气。”侯东来“怒气未消”，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此刻的内心却在狂笑，深感自己入错了行，如果去演电影，现在早就成大明星了。

丁主任微笑道：“没关系，有我呢，什么时间，我托日本友人，和中西先生好好谈一谈，相信误会会消除的。”

他真的很狡猾，或者说，狡诈已经进入了他的骨头里面，丁主任巧妙的回避了“中西和你谈的什么问题，让你为他做什么事儿”这个关键的问题，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再问。

梅村气得脸都扭曲了，侯东来向他示意，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他让你为他做事？他是管铁路的，把手伸进七十六号做什么？！”梅村怒气冲冲，道：“你拒绝得对，七十六号，本来就不是满铁调查部的地盘！！再说了，你的情报如果一手供应两家，还有什么保密性可言？！这个中西，做了这么多年特务，还是这么业余！！”

“可是，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合作，他就有可能将我打成共产党，抓到满洲去，谁也救不了我。”侯东来苦笑道，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这都是他唬人的鬼话！！”梅村恨声道：“你放心，他动不了你的！”

侯东来“感动异常”，紧紧的握住了梅村的手，远处不少人看到了这个“感人”的场面，侯东来的靠山是谁，现在已经不言自明了。

“好了，别管这个捣乱的家伙了，我们来一些高兴的事儿，哎呀，你太太来了！！”梅村忽然笑起来，指了指酒店贵宾厅的门口，三个女孩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正是程文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