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甜蜜的愤怒

1939.12.10.

凌晨一点。

日租界，樱花酒店。

一对男女，毫不顾忌服务员的感受，热烈的搂抱着，时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边走边说着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语，服务员是个来自横滨的小伙子，因为长期在香港生活，英语说得很好，所以避免了应征入伍吃子弹的尴尬，跑到这家日租界最大最豪华的酒店来做服务员，如果有人看过他的简历，鬼才相信，他只有服务员这一个“工作”。

没错，这里的服务员，都肩负着收集住客信息和情报的重要任务，而且他们的成绩，相当不错。

1936年，国民政府军委会军政部的一名上校参谋和情人在这里住宿，也许是玩的太嗨的缘故吧，第二天早上退房的时候，这位参谋先生，居然把自己的一个公文包忘在了房间里，包里面有一份极其重要的国防文件，收拾房间的日本服务员发现并打开了这个包，然后他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了从快速拿来微缩相机，到拍摄十三张机密文件，再到将公文包完整还原，最后弄脏房间的所有工作，可以说是训练有素，高效至极。

等到那名上校心急火燎的跑上楼，找到了公文包的时候，而那位服务员，才“刚刚”推着“卫生车”来到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脸红如火的上校先生。

上校先生上当了，他公文包里面的文件被军事委员会正式采用：宁沪杭防线各要塞第三期施工及装备计划案，后来的淞沪会战，日本军队在杭州湾登陆，就是根据这份文件，避过了中国军队的坚固防线和固定炮台，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可惜中国人的毛病，就是从来也不好好吸取教训，从甲午战争到现在，中日之间的每一次较量当中，中国几乎永远都是情报战的输家。

现在扭转这样尴尬耻辱局面的任务，就落到了侯东来这一代的情报人员身上。

服务员打开了房间的门，楠子从手包里面随手抽出了几张日元钞票，看也不看，就塞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当然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长野小姐，连连感谢之后，快步跑掉了，他可不想当一个被扇耳光的电灯泡。

侯东来看到房间号码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603，好熟悉的号码，好熟悉的房间……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这间房间里面，与刘淑娴幽会，她身体的芬芳，好像还残留在自己的鼻子当中，她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可爱，尽管侯东来明白，她对自己的温柔，从来都是陷阱。

自己跳过了她设下的一个又一个陷阱，而且亲手将她送往了另外一个世界，看着自己的子弹，在她的身体上面打出小小的弹孔，看到她身体前倾，被捆住身体的铁丝牵绊着，倒不到地上，她身后的石墙上，喷溅着她的鲜血……

由于自己受过严格的训练，想要睡觉的话，只要用上某些方法，很快就会进入深度睡眠，连梦话都不会说，也不会做梦，自己可能这辈子，永远也梦不到这个美丽而危险的女人了……

职业特工也有感情，即使是对敌人，早有感触的前辈们，将这样的感情，称作“河豚鱼之恋”，甜蜜，刺激，却又充满了杀机的爱情。

侯东来这时才意识到，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可能会干掉面前这个与刘淑娴同样美丽，却也同样危险的日本女人，长野楠子。

这是任务，无关感情。

当房门从身后关闭的一刹那，楠子已经疯狂的抱住了侯东来，疯狂的和他接着吻，双手同时在熟练的释放自己的衣衫，大衣，丝绸衬衫，丝绸长裙……

侯东来的脸整个儿都被楠子的长发盖住了，根本就看不见她的双手在做什么，一男一女在疯狂的互相挑逗着，攻击着……

“等等…楠子……你……”侯东来双手扶住女孩儿的脸颊，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亲爱的，你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楠子的两根手指压住了他的唇，慢慢说道：“亲爱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很遗憾，东来，我参加不了你的订婚仪式了，也许是因为，我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我无法做到传说中的‘逢场作戏’，我已经好久没有对一个男人如此动心了；也许是因为，我有任务，需要到汉口去一段时间，等你，等你从日本旅行回来，我们再相聚，好吗？”

“你能有什么任务呀，不就是征集一些慰问品吗？你楠子大小姐，从来都是来去自由的，难道汉口的皇军，不给你来回往返的专机？他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侯东来肆无忌惮的笑道，他的心里，却极度紧张，他在进行一场赌博，他要套取楠子的秘密，他十分感兴趣的是，除了走私赚钱之外，楠子“正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他可以断定，绝对不像楠子所说的那样，只是为前线筹集一些慰问品罢了，就像他可以断定，人们绝对不会用一架价值几万块钱的名牌钢琴，去街边卖艺一样。

现在是楠子情绪最为波动，也是她对自己最信任的时候，所以也是侯东来套取她秘密的最佳时刻，这是任务，无关感情，却要，利用感情。

“不，我的任务比较重要，但我知道，这一定不符合你们支那，对不起，中国人的价值观。”楠子深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说道：“我的任务，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幼稚，却也不是刀光剑影子弹横飞的那样的危险，我负责筹集一些特殊的‘慰问品’，或者叫‘慰安品’，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还是不太懂……”侯东来在装糊涂，也许他也是在竭力压抑自己心底里的极度愤怒，“慰安”两个字，就像两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当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无数日本人从中国，从朝鲜诱骗或者强掳的少女，被关进密封的火车，千里迢迢，送往各个战场，让各地成群结队的疯狂的日本官兵，疯狂的强暴，据说最多的时候，一个少女，居然要面对七八十个如狼似虎的饥渴的日本兵……

我日你妈的，日本骚娘们儿！！

“傻瓜，你有好多的女人，当然不理解前线皇军官兵的夜晚是多么的枯燥和煎熬，用你们中国人的话，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长野楠子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竟然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她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将自己的香艳红唇贴到了侯东来的耳边：“东来，长野家族与军部签了合同，我们从日本，中国，满洲，朝鲜，还有台湾，征集少女，送往各个战场，慰安英勇奋战的皇军将士，这就是我的任务，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泄密，一定就是你出卖我的。”

“傻瓜，”侯东来的双手放到了楠子纤细的嫩腰上，然后又沿着她完美的身体曲线，继续向下：“我怎么会出卖你呢？再说，这样的‘慰安’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我就是想泄密，也不知道该卖给谁去。”

侯东来的手上传来了温热滑腻的感觉，因为楠子已经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两件衣衫都脱掉了，现在的她，赤裸裸的站在了侯东来面前，双手搂住侯东来的脖子，先是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笑道：“亲爱的，我知道，你们的文化不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做法，但我只想说，这样的年代，什么都不要想，胜者为王；而你我这样的小人物，左右不了战局，所以……”

“所以，及时行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侯东来笑道，一双手，在楠子的身上放肆游走，他在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以防自己实在按捺不住，突然激动的将面前这女人，这个妖怪活活掐死……

终于，一切都水到渠成，驾轻就熟，就仿佛一个出色的御手，正在驾驭一匹驯服而优良的马匹……

房间里，慢慢传来了女人动情的呼唤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