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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打动心弦的琴声
七十六号机要室档案库的英国特制厚重铁门在钥匙的转动下,复合机械齿轮系统发出了卡啦啦的响声,苏成明笑了,他听得懂这种声音,这声音说明了一件事:大铁门在正常的被打开。
当这种怪叫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苏成明用上力气,拉开了沉重的大门,他的面前,将是七十六号的所有机密。
可惜他错了。
就在他拉开大门的一刹那,两股奇特的气流汹涌的喷了过来,好浓重的杏仁味道!!
这是他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感觉。
但他仍然是一个好特工,他不可避免的吸入了这奇怪的气体,不过他仍然做出了第一反应,本能反应。
他并没有拔枪,而是将一大一小两个玻璃瓶猛的抛了出来!!
他要他的敌人死,活活被烧死!!
“小心!!”一个男人发出了惊呼,却有另一个男人闪电般扑了过来,躺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握住了那个小玻璃瓶!!
大玻璃瓶落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他们都认为这是炸弹,像这样的密闭空间里面,不管你躲避,还是不躲避,爆炸之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有爆炸声,但有门被撞开的声音,机要室门外的两个中统特工听到了房间里的陌生男人的声音,立刻知道发生了异常情况,立刻撞开了门,冲了进来。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档案库里的人们也正戴着防毒面具,挥舞着枪支从里面向外冲,最前面的一个特工,距离两人只不过有三四步远,于是,一场短促而激烈的近距离枪战立刻便发生了。
两支芝加哥打字机疯狂的呼啸着,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手枪枪声,墙壁喷着浓重的墙灰碎屑,办公桌上面的文具和档案袋像成了精一样的飞腾跳跃,子弹壳清脆的落地声音,都连贯成一首特别的曲调……
二十秒钟,仅仅二十秒钟,激烈的枪战就结束了。
当从门外冲进来接应的督察处特工们打开了电灯开关,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屋子都是鲜血,尚未凝固的仍然在散发着热气的鲜血,两个中统特工四仰八叉躺倒在破碎的办公桌上,满身都是弹洞,密集的子弹,竟然将他们的脸,都打碎了。
七十六号方面却仅有两个特工受伤,一个被打穿了锁骨,另一个被子弹打穿了命根子,正在地上辗转挣扎,嘴里哭喊着,立刻有人将他们抬到走廊里紧急止血,然后送往医院。
人们纷纷终于取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原来为首一人,正是督查处长元修身,他笑道:“中统现在的战斗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怪不得会被军统抢了风头。”
“你错了,”另一个人摘下防毒面具,竟然是梅机关特别行动队长武田!
武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向元修身笑道:“元处长,你看这是什么?!”
元修身仔细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无比,道:“这是英国人造的高效燃烧剂!怪不得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掏枪,而是扔出这个!”
武田道:“如果不是我接住了这个小瓶子,现在我们都已经被活活烧死在档案库里面了。”
一个特工手里拿着那个大一点的玻璃瓶,道:“长官,这一瓶是煤油。”
元修身道:“我的妈呀,原来他不只是来窃取文件,他竟然是要把我们的档案库连锅端了!”
“现在你还敢嘲笑中统的战斗力吗?”武田道:“如果那个大瓶子里面装的是燃烧剂,将会给七十六号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元处长,我建议你取消你的所有手下的行动奖金,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你的手下敢于去接住那个飞来的瓶子,包括你自己,你们这些人,简直侮辱了特工这个神圣的职业!!”
说完,他将手里的小瓶子往元修身手里一塞,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别听他的,生死有命,谁他妈的敢去接飞过来的东西?要是个手榴弹,直接炸碎糊了!”元修身等武田走远了,才敢发表自己的言论。
然后他向一个手下挥了挥手:“赶紧找个地沟,把这两个瓶子扔进去,千万小心!”
“是!”手下小心翼翼的接了两个瓶子,另外两个特工陪着他,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的出了门。
元修身道:“带着那个王八蛋,咱们出去,屋子里的一切都不要动,小胡,你们五个人,一动不动的给我守住机要室门口;除了两位主任,任何人往里面闯,都给我乱枪打死!”
苏成明被抬了出去,抬到了督查处办公室,这个他每天都要来上班的地方,现在他的身份安生了转变,从七十六号的成员,变成了七十六号的敌人。
众目睽睽之下,元修身指挥手下给他完成了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支手枪,两个弹夹,一部微缩照相机,三千块法币,和一张火车票,还有,一粒氰化钾胶囊。
他的所有衣服都被拿走,还要细细检查;现在给他换上的,却是一套囚服,苏成明打着呼噜,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李主任赶到了总部,微笑着拍了拍元修身的肩膀,笑道:“好样的,真有你的!修身,传我的命令,给你和你的手下奖金加倍。”
“谢谢长官。”元修身微笑道:“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就那么点特殊的喜好,比起奖金,我更喜欢撬开苏成明的嘴,这绝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如你所愿,但人不能死。”李主任笑道。
1939.11.6
程文芝卧室,清晨。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又寒冷,正如间谍的生活,刺激而又残酷,随时都充满着成就感,也随时都暗藏杀机,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可能就是日后杀你的那个人;其实所有的间谍都在潜意识里面兴奋的猜测着,究竟谁将是那个要自己命的人。
侯东来轻轻吻了吻睡梦当中的程文芝,轻轻穿上衣服,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圣约翰教会学校的景致,或者说得坦白些吧,他是去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没有人跟踪,这就是他的结论。
他相信自己绝没有看错。
程文芝也醒了,穿着睡衣来到他的身后,轻轻的搂住了他:“你怎么不叫醒我呀,你在看什么?”
“你们的校园,真美。”侯东来轻轻揽过女孩的纤腰,笑道:“文芝,带我好好参观一下这里吧。”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的吗?”程文芝诧异道。
“当然不用,现在秘书科里面有三个伙计呢,哪里用得着我这堂堂科长事必躬亲?况且下午我要去给小姑妈办那件事情的,”侯东来笑道:“所以我还可以陪你一个上午,然后邀你共进午餐。”
“可是,上午我还要领着孩子们排练的呀,校庆演出,时间紧迫的很,我们几个音乐老师,最近都忙的不可开交的。”程文芝道:“再说,你以为你是什么金砖宝贝的,谁要你陪呀!”
“我保证,”侯东来笑道:“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打岔,好不好?我就想静静的看着你,听听你的琴声,听听孩子们的歌声,这样的感觉真好,可惜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了,帮个忙好不好呀。”
“那……好吧,不过,”程文芝笑意盈盈的看着侯东来,忽然变得分外严肃,慢慢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呀,搞得这么严肃?”侯东来笑道。
“这个条件就是,”程文芝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就变成了笑脸:“你总得给我买早餐来呀!”
两个人都笑了。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Round yon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Shepherds quake at the sight
Glories stream from heaven afar
Heavenly hosts sing Alleluia!
Christ, the Saviour is born
Christ, the Saviour is born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平安夜,圣善夜!
万暗中,光华射,
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多少慈详也多少天真,
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平安夜,圣善夜!
牧羊人,在旷野,
忽然看见了天上光华,
听见天军唱哈利路亚,
救主今夜降生,救主今夜降生!
平安夜,圣善夜!
神子爱,光皎洁,
救赎宏恩的黎明来到,
圣容发出来荣光普照,
耶稣我主降生,耶稣我主降生!”
高二的学生就是不简单,四十个高二男女生组成的合唱队,演唱了加长版的《Silent Night(平安夜)》,中英文联唱,曲调虽同,感情的表达却各有层次:英文部分唱的庄严肃穆,悠扬婉转;而中文部分则唱的相对轻松活波,充满着年轻人的活力;配合上程文芝精彩的钢琴伴奏,浑然一体,效果很好。
“好,很好!”程文芝潇洒的从琴凳上起身,向高二的学生们笑道:“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表现的如此完美,已经不用再排练了;演出之前的几天时间就用来保养嗓子,湖南湖北云贵川的同学,暂时和你喜欢的辣椒吻别吧。”
学生们哄然笑了,开始退场,不少学生忽然关注起侯东来,关注起这个衣冠楚楚却孤单单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他也正微笑的看着孩子们。
高二合唱团的队长是一个戴着大眼镜的女生,笑着问程文芝道:“程老师,这位打扮时髦的男士是谁呀?”
程文芝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惊慌,微笑道:“这是另外一所学校的侯老师,也是教音乐的,他来我们这里借鉴一下,谁让你们唱的这么好呢。”
侯东来忽然之间,便有一个可怕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因为他已经发现,程文芝说谎话的反应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要知道,正常人在说谎的时候,语句当中的重音会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而侯东来注意到,刚才程文芝对学生介绍自己的时候,语句当中的重音竟然就是正常说真话的节奏,她一定受过专业的说谎训练!
那么,她到底是为谁服务?重庆?延安?军统?中统?中共?甚至是七十六号和日本人?……一连串的问号在他的心中乱七八糟的翻腾着,他突然明白,程文芝的心事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她是抗日方面的人,她如此的爱着自己,但自己却是一个“汉奸”;而且无论是军统中统还是共党,实际上都不会容许成员跟一个汉奸结婚的,除非万不得已。
“老师好!”好多个学生立刻向侯东来鞠躬,显示出他们良好的家教;侯东来便含笑起身,也向学生们鞠了一躬。
“老师,您来都来了,给我们演奏一曲好不好?”那个女队长笑道。
“对呀,侯老师,你就表现一下嘛。”程文芝笑道,她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呀。
侯东来微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他慢慢走到了钢琴前面,程文芝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两人的眼神交错,充满了柔情蜜意。
侯东来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弹奏起来,流畅的音符,偏偏从一双握枪的手中流淌出来,这也许,就是一种命运的嘲弄吧。
这是肖邦的一首练习曲,学生们的家庭出身都很是不错,否则也上不起这座学费昂贵的国际学校,所以很多学生从小便练习钢琴,侯东来弹的曲子,很多人都很熟悉,却跟自己印象当中的曲子并不一样,这首曲子竟被他演绎得是那样的深情款款,那样的心情起伏,宛如平静湖面,突起波澜……
这是侯东来这个职业特工唯一无法伪装和隐藏心机的地方,程文芝静静的听着,先是感到震惊,她听过侯东来弹琴,相当不错,而今天,他的表现,简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惊艳。
然后程文芝忽然想哭,她听得懂,这一刻,她简直已经听到了侯东来的心声。
她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个甘心情愿做汉奸的无耻败类,要么,他是一个潜伏者,要么,他是一个可以争取的转变者。
至于程小姐的真实身份,作者会在后文当中给大家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