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要相信外表纯洁的女人

侯东来回到办公室，刚刚将那张卡片揣入西装内兜，张采薇就进来了。

侯东来马上笑道：“哎呦，八戒来了？真是稀客，请问小姐你是来秘书科做客的吗？”

“去你的！一张嘴就不说人话！”张采薇粲然一笑，道：“侯哥，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你肩膀上的伤好些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八戒，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受了伤，你就算不给我个三百五百的慰问金，最起码也该给我煮一罐猪排骨汤补一补吧？”侯东来笑道：“难道因为你和它们是同类，你就不愿意下手了吗？”

“滚你的！”张采薇笑骂道，忽然，她看着侯东来肩膀上厚厚的绷带，慢慢变了脸色，轻声说道：“其实你说的不对，在现在这个疯狂的年代，人们整天做的事情，不就是屠杀同类吗？”

侯东来不禁心中一颤，看来在这个小姑娘的内心深处，也许真的依然天良未泯吧。

他脸上却笑道：“算啦，采薇，我也只是随便开开玩笑而已，你又何必这样感伤？要我看，乱世生活，开心才最重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论他年是与非，怎么，现在你的任务结束了，能够白天上班啦？”

张采薇似乎一怔，忽然笑道：“你知道规矩，我不能说的啦！，好吧，中午我打电话给总部门外的那家饭店，让他们送一盆排骨汤和几样炒菜来，我陪你吃个午饭，给你赔罪，好不好？”

侯东来当然不会幼稚到继续去问她任务是什么，但是能够确认她正在从事某项重要的任务却是肯定的，这就足够了。

至于任务内容，他还有很多别的渠道打探的。

“对了，侯哥，你知道我不是科班出身，现在正在进行情报业务培训；这是我的一张练习题，你看看这段文字，翻译成摩斯密码，应该怎么翻译？”张采薇眼珠一转，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纸，交给了侯东来，这果然是摩斯密码的练习题，一段英文，要求翻译成摩斯密码。

“这个容易，我来。”侯东来微笑，拿起铅笔就开始翻译，片刻就交给了张采薇，张采薇接了，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了对照表，反复验看之后，忽然笑道：“翻译得又快又准确，你真厉害！”

侯东来笑道：“厉害什么呀，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你不是军统特训班毕业的吗，怎么连基本的摩斯密码都要忘记了……”张采薇微笑道，她没有告诉侯东来的是，他翻译的文稿当中有好多处错误。

她却不知道，这都是侯东来故意写错的；她在试探侯东来，侯东来也反过来试探她，彼此试探，彼此怀疑，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

如果她立刻给侯东来指出来，那便是她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如果她故意隐瞒侯东来的错误，那就是她在故意试探侯东来了。

侯东来绝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刻意照顾，她的高智商也不会看不出自己的错误，甚至什么培训摩斯密码本身，也都是在撒谎，作为一个东吴大学的高材生，李主任刻意培养的目标，她还用从摩斯密码开始学起吗？

这一刹那之间，他对这小姑娘仅有的一点点好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你的确没上过特工培训班，你不知道，特工在毕业之后，会根据将要从事的任务，进行特殊的遗忘训练。”侯东来笑道：“做特务跟做蚂蚁差不多，蚂蚁有做工蚁的，有做兵蚁的；做特工呢，有搞情报的，有搞行动的，一旦确定任务方向，绝大部分人终生都是不会改变专业的。所以要进行专门的遗忘训练。”。

“遗忘训练？”张采薇笑道：“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训练？好不容易才掌握的本领，难道还要忘掉吗？”

“当然要忘掉，对于一个执行特定任务的特工来说，多余的本领，就是他暴露的根源；不经意之间显漏出的特殊技能，往往就是对方破获他的依据。”侯东来笑道：“我当时被定位为行动特工，所以对我的遗忘训练，首先就是要忘掉所有的电讯知识。现在我还能勉强给你翻译一篇文字，已经算是不错了。你现在让我发一封电报，我一个字码都打不对的。”

“你还忘了哪些本事？”张采薇笑了。

“我不记得了，你看我的遗忘训练有多成功！”侯东来笑道。

情报处长冯南山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侯东来两人一块起立，道：“冯处长好！”

冯南山微笑道：“你们好，我刚从外面回来，拿回了这个。你们谁去一下上海市警察局，把这份文件交给苏局长？”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这是绝密档案，一定要亲手交到苏局长手里。”

张采薇笑道：“看冯处长说的，警察局能要什么绝密文件呀？”

冯南山笑道：“本来不想跟你这小女孩子透露的，不过这事儿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跟你们两个说说也不打紧。这里面是潜伏在上海的中统几个据点的名单和地址，丁主任和李主任，都希望警察局把这件事情做了。”

张采薇笑道：“干嘛那么麻烦，咱们自己的人不能动手吗？把功劳让给警察局那一帮笨蛋做什么？”

冯南山微微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丁李二位主任都是原来的老中统，对熟人下手，总是有那么一点点……”

“八戒，你还是太嫩了，多跟你冯叔叔学学。”侯东来笑道：“再说，咱们吃肉，怎么也得给警察局一点汤喝，以后很多行动，还需要他们出人头，挡子弹呢。”

“我就说嘛，你还得多跟你的侯哥学着点儿呢。”冯南山笑道。

“哼，老冯，侯哥，你们两个让我学这个学那个，也真往对方脸上贴金，好不肉麻！”张采薇笑道：“先说好了，我可不去，我一个女孩子，可不愿意到警察局那帮大男人面前出头露面。”

“采薇，你也得长点心呀，跑一趟怎么了，你看东来刚刚受了伤……”

“冯处长，你就别难为她了，小姑娘怕见人的嘛；还是我去吧。”侯东来笑道。

“那就交给你了，你看好，档案袋完整无缺，封条完整，封线完整，骑缝章完整。”冯南山微笑道。

“确认无误，我接手。”侯东来双手接过了档案袋。

“那就没有我的责任了。”冯南山笑道：“我走了！”

看他离开，侯东来叹了口气，道：“哎呀，一不小心，咱们秘书科都成了‘跟班科’了，什么事情都要跑腿！”

“算啦，你就别抱怨了，我听李主任说，咱们徐科长已经正式调浙江省政府了；秘书科科长，马上就是你的了。”张采薇笑道。

“哈哈……”侯东来大笑，忽然又捂住了自己的伤口，才勉强止住笑。

“你讨厌啦，又发疯！”张采薇道：“被军统一枪打傻了吗？”

侯东来笑道：“现在秘书科里面就咱们两个人，我当科长，领导你一个兵，这官做的，叫我出去怎么见人呀！”

“小肚鸡肠！”张采薇道：“你怎么知道只有咱们两个人？马上就要来两个新人了，我也要当当‘老资格’了！”

“三个兵，还是太少，不过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兵。”侯东来忽然笑道：“里面有女的吗，好看吗？”

“你想什么美事儿呢？！”张采薇笑骂道：“整天吃着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呸！都被你气傻了！！我能知道要来两个新人，能知道老徐调走了，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让我把人家小姑娘的照片拿来让你品头论足吗？”

“八戒，你还是太嫩了，这不就露馅了吗？好啦，我也不跟你斗嘴了，好好一个姑娘，都让我教坏了。”侯东来笑道：“我去送档案，你准备好饭菜等着我。”

张采薇笑道：“好，我等着你。”

“如此端庄贤惠，你还真是越来越像我的office wife 了。”侯东来笑道。

张采薇气得跺脚，侯东来早将档案袋塞进公文包，出门去了。

“报告李主任，侯东来带着两个保镖，已经携带文件出发了。”冯南山对着电话说道。

“知道了，通知张采薇，立刻检查侯东来的所有抽屉和档案柜，一道检查他所有的私人物品。”电话那头传来李主任轻轻的声音，冯南山立刻就能判断出，李主任现在正在别人的办公室里做客。

“可是，有的档案柜锁是英国进口的，钥匙都在侯东来身上；都是复合齿轮机械锁心，不用钥匙，是很难打开的，采薇自己……”冯南山道。

“放心吧，她办得到。”李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南山忽然明白，他一直搞不懂的（张采薇是李主任的亲戚，他自然不敢怀疑，只能说是搞不懂了），张采薇的档案里，一向擅长体育运动身体健康的她，忽然因病休学的一个学期，到底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