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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叶桂明的礼物
1939.10.21.
下午三点。
行动处长叶伯言头上缠着绷带,在七十六号众多人员惊诧的目光当中,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最近七十六号犯太岁,一个伤员接着一个,当然,比起那些稀里糊涂就做了枪下鬼的人来说,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搜查到一楼房间的时候,我站在门口,我的手下刘钊和李戡先进去,刘钊刚刚抽出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两颗手雷就几乎同时爆炸了,他们两个当场就被炸死了,弹片横飞,我也不知怎么就受了伤。”叶伯言笑道:“幸好插进我头皮的,只是一块铁质书皮,如果是手雷弹片,就要了我的命了。”
丁主任笑道:“你和侯东来这种人,命也实在硬得很,芝加哥打字机都打不死他,两颗手雷都炸不死你……”
李主任笑道:“怎么,老丁,你在遗憾他们没被干掉吗?”
三个人都笑了,李主任忽然就收住了笑容,看着叶伯言,道:“照你这样讲,也就是说,是叶桂明临走之前布下这个机关,专门伏击我们去搜查的人,对吗?”
“长官,这个解释很符合逻辑,”叶伯言道:“可惜不是。”
“不是?什么意思?”李主任道。
“布置这个机关所需要的铁皮书籍,都是精装限量版,需要预定。我查了书店的销售记录,这些书都是桂明,不,叶桂明六个月之前就购买的;当时他还没有加入七十六号。”叶伯言道:“据我判断,一楼的房间是他悄悄租下来,存放秘密文件,半夜起来秘密研读的地方;手雷藏在书本后面,只是他的预防措施。”
“有道理,最近的确有三个行动需要他秘密进行,相关文件都交给了他。”丁主任道:“是我亲自批准的,李主任也知道这件事。”
“两位长官,我勘察了叶桂明所在的三层公寓楼,发现了一些疑点,”叶伯言道:“我们在三楼房间的沙发里,发现了一枚弹头,证实是马牌撸子(柯尔特手枪)发射,弹头已经变形,说明曾经击中过人体,由于发射距离太近,动能巨大,才能够打穿人体,然后射入沙发。”
“这么说,三楼的住客有重大嫌疑了?”丁主任道。
“不是嫌疑,是肯定。”叶伯言道:“我们调查过了,那个男的叫顾国宁,是大金洋行的经理;女的叫杜秀娟,是家庭妇女;顾国宁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辞职,可是据叶桂明的保镖说,最近顾国宁还在早出晚归的去上班,还在勾引大金洋行董事长的老婆,他与他老婆,还为此在公寓楼梯上吵过架。”
李主任点燃一支烟,笑道:“有意思,说下去。”
“我们拿到了两人的照片,与资料库资料进行比对,终于得出了结论,顾国宁就是军统少校特工顾文言,女主人就是军统上尉特工李琳。”叶伯言道:“他们的隶属关系就更有趣了,居然不归上海区及其各站统辖,而是归军统总部直属;我相信,当时是他们故意制造吵闹,诱骗叶桂明的两个保镖上楼,用无声手枪干掉了他们。”
“你这个推断只能证明两人引诱并且干掉了两个保镖,并不能证明叶桂明没有叛逃。”李主任道。
“但是,叶桂明本人就有很好的枪法,如果要干掉两个保镖,他自己就可以下手,两个保镖都是他的手下,惟命是从,他可以随便设个圈套,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叶伯言道:“又何必搞这么样复杂的套路,花费这么多力气?”
“也许他就是为了制造自己也被干掉的假象,来掩盖自己叛逃的事情。”丁主任道。
“恐怕未必,我们还发现了第二个问题。”叶伯言道:“我们和机要科进行了联系;经他们证明,叶桂明手里的文件,都是一般性的行动资料,没有什么高度机密的文件,我实在看不出,他拿着这些文件投靠军统,能体现出什么高度的价值来。”
“你忘了一样东西,他的脑子,叶桂明是有名的铁抽屉,”李主任道:“他以办案为名,最近查阅了我们大量的绝密级资料,以他的记忆能力,记下关键要点来,很是简单;可以说,在重庆的眼里,他就是最重要的活文件。”
“还有第三个疑点。我们在检查叶桂明和小月仙房间的时候,在衣柜里面发现了一件沾染了一滴血的女性睡衣。”叶伯言道:“经化验,是叶桂明的血液。”
当晚小月仙在干掉了叶桂明之后,急匆匆换衣服,便将睡衣挂在了衣橱之中,疏忽了叶桂明被自己击打心脏的时候嘴里面喷出的黑血,有一滴沾在了自己睡衣的背后,军统清理队因为时间有限,也没有细细检查衣橱,留下了这个重大瑕疵。
“他们的房间里,有没有发现弹头,弹洞之类的痕迹?”丁主任道。
“没有,他们如果杀人,应该没有用枪。”叶伯言道。
“他们杀了叶桂明,为什么还要留下带血的睡衣?而且小月仙这个女人我见过,这样柔弱的一个小女子,也能杀了叶桂明吗?”李主任道。
“我来回答,”叶伯言道:“现场几乎所有的指纹和鞋印都已经被擦干净,这很反常,如果是小月仙一个人动手,她根本没有必要擦掉这些痕迹的。”
“这倒真是欲盖弥彰,说明军统方面出动了专业的清理人员。”李主任点头,道:“还说明,也许当时在场的,有叶桂明的熟人,或者说是咱们的熟人,他们必须掩盖痕迹。”
“再者说,以小月仙的能力,又没有开枪,即便受过专业训练,也确实难以单枪匹马干掉身强力壮的叶桂明,一定有同谋;”丁主任道:“况且如果叶桂明是主动叛逃,那他又为什么会流血呢?而且还是流在了小月仙的睡衣上?”
“还有证据,我们观察了房间的衣橱,叶桂明的所有衣物,小月仙的大部分衣服都没有拿走,这也不符合长途旅行的规律。”叶伯言道:“如果他们是主动叛逃,自然有重庆方面的人专门接应护送,他们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连衣服行李都不拿;反过来,如果重庆方面为他们置办衣物,也是颇费功夫的事情,这不符合常理。”
“有道理,还有吗?”李主任道。
“还有,公寓的管理员被人下了麻醉药,昏睡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他醒了之后,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到租界巡捕房去报案。巡捕房找医生抽了他的血液,发现了他被人在食物当中下了麻醉药,下药的人,确定是小月仙。”叶伯言道:“管理员又不是七十六号的人,即便是要干掉两个保镖,也可以很轻易的设置圈套,为什么一定要麻醉他引人注意呢?”
“不错,叶桂明不带行李,又是这里的住客,根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不会引起任何怀疑,麻醉他干什么?”丁主任道。
“综合起来,这些不能不说都是军统方面行动的破绽,”叶伯言道:“如果他们是要策划叶桂明出逃,未免把过程弄得过于复杂了;况且叶桂明如果真是要逃跑的话,那个可能存在的我们的熟人,也根本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危险与他见面,难道还需要为他送行吗?这太不专业了。所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军统干掉了叶桂明,而且故意制造假象,诱导我们认为叶桂明已经叛逃。”
丁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李主任道:“伯言,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我也有一个疑问:你说军统故意制造了叶桂明叛逃的假象,所以破绽很多;可是,他们既然干掉了叶桂明,而且也只拿到了叶桂明一些次要的文件,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叶桂明并不是每晚都到小月仙这里,军统根本就可以晚上潜入叶桂明在一楼的房间里面取到文件,同时干掉叶桂明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搞得如此复杂呢?!”
叶伯言一怔,思考良久,不能回答。
丁主任道:“伯言,还有一个问题,叶桂明如果没有叛逃,他的老婆孩子又都不见了,那必然是已经被军统干掉了;可是,这样做一不符合军统的规矩,第二呢,我们的人已经仔细勘察了叶桂明的家,没有发现任何暴力痕迹,叶夫人和孩子的衣服行李,还有他们几乎所有的财物,也都不见了。这又怎么解释?”
叶伯言不能回答,的确,叶桂明叛逃是有军统电报作为证据的。而要把案件翻过来,证明叶桂明是被干掉的,自己有的,却只是推断,叶桂明的一滴血证明不了什么。
为了配合侯东来的行动,另一组人马劫持了叶桂明的老婆孩子,制造了他们叛逃的假象。
李主任道:“对叶桂明的调查暂时放下,时间一长,自然会有新的证据。军统和中统现在十分嚣张,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些厉害了。还有,伯言,老胡点名要你配合他的工作,你什么都不要管了,配合他完成这件大事,如果成功,我会给你们重赏的。”
“是!”叶伯言立正回答,心里的疑团,却还是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