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叶桂明的礼物

难怪小月仙如此气愤（到现在侯东来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当然，她也不会违反条令，主动向侯东来说出来），女特工也是女人，而女人，难免总有些某种程度上的羞耻感。

用自己的身体满足一个国人皆曰可杀的狗汉奸，即便是训练有素的职业特工，但她还是会觉得无比的羞耻，尤其是得不到合理“报酬”的时候，女特工，终究也还是女人，而不是没有感情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不可能。”侯东来笑道：“有些行动见不得光，他为了绝对保密，必然要将这些文件带回来；再说，他犯了任何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实在是迷上你了。”

“哼，这就是一只变态的种猪！”小月仙恨声骂道，又狠狠踢了地上的叶桂明尸体两脚，可以想象，叶桂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铁杆汉奸，在床上，又该是有多变态，这是他特殊的放松方式。

“我知道他的文件放在哪里。”侯东来笑道：“红桃9留下，整理物品，防止叶桂明突然又活过来，给她一支无声手枪。”

“是。”女特工递给了小月仙一支手枪，又撩开了旗袍，露出了修长的美腿，从高筒丝袜里取出了一支精巧的小手枪来，瓦尔特PPK。

“跟我走。”侯东来道。

“报告长官，去哪里？”男特工问道。

“楼下。”侯东来笑道。

“楼下？”女特工道：“报告长官，楼下的房间没有住客的。”

“不，楼下的房间早就被叶桂明秘密租了下来，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这都是他的小聪明。我早就秘密监控了法国房东的银行账户，一楼的租金一交就是两年，这么大方的租客，房东为他保密，自然也是很容易的。”侯东来笑道：“还有，我上次来的时候，就秘密取了一楼房门上的一枚指纹，回去以后，证明那就是叶桂明的；那门上，至少有一百枚叶桂明的指纹，说明他经常开门，红桃9，你晚上睡觉太死，竟没有觉察到他经常秘密出门，深夜下楼去研读文件，谁是你的训练班老师？”

小月仙的脸红了，忽然又仰起了脸，嫣然笑道：“报告长官，按照规矩，我不能说的！”

侯东来微笑，他和两个特工，出门下了楼。

叶桂明这么狡猾的人，偏偏没有更换门锁，他不想引起人们的过分注意，再说如果真是职业特工来访问，无论更换了什么样的门锁，结果也是一样的他肯定有别的“待客之道”。

男特工从口袋里取出了两根细细的铁丝，插进门锁锁眼，娴熟的摆弄了几下，门便开了。

这是特工的最基本技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三人进了房间。

公寓管理员的房间里仍然传出雷鸣一般的呼噜声，他睡得真香，无论任何人被人下了高纯度的麻醉药，恐怕也会睡得如此香甜的。

“不要开灯！”侯东来道：“手电筒！”

男特工居然真的递过来一只手电筒，侯东来回头向他一笑，很满意，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个经常参加行动的老手；与此同时，女特工的手，已经伸到了门边的书架上。

“别动，千万别动！！”侯东来突然喊道。

女特工及时收回了手，侯东来没有再说话，而是指了指书架上的书。

女特工这才发现，书架上的书，不仅书页很厚，封面居然都是铁质的！！

这些书是书店的精品套装豪华本，价钱很贵的。

侯东来用手电筒照着书架，轻声道：“叶桂明在书架上放的都是铁质书皮的书，就是为了增加书的重量，如果我猜得不错，他用这些书顶着的，应该是至少两枚取出了保险栓的手雷！！”

两个特工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女特工，如果刚才她没有及时住手，只要抽出任何一本书，手雷就会爆炸，这样的距离，弹片横飞，再加上被手雷炸碎纷飞的铁质书皮碎片，至少她会被当场炸死；另外两人虽然不一定会死，重伤几乎是一定的。

男特工有些激动，颤声道：“长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你们不学无术，你们还不服！”侯东来笑道：“这是日本特工必读的一本书里面的教学案例，回去找找这本书，横山勇夫的《特工实战》。”

“那我们……”女特工犹豫道，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放心，只有这一处机关。”侯东来笑道：“叶桂明绝不会布置太多机关，否则哪一天他喝醉了酒，万一犯错，很容易把自己也给干掉的。”

“可是，房间这么大，我们的时间又很有限，怎么找？”男特工问道。

“很好找。叶桂明这个人很精明，却实在不够勤快。”侯东来笑道：“他是不肯屈尊打扫卫生的，或者也是怕耽误太多时间引起小月仙的怀疑，你们两个，拿着手电，哪里的灰尘少，就找哪里。”

十分钟之后，终于在撬开了一块活动的地板之后，三人发现了他们的目标：几十份秘密文件，十几支各种枪支，五六十个上满了子弹的弹夹，大叠的现金：美元，法币，日元。

“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只拿文件，以免引起注意导致暴露。”侯东来道：“可是现在军统上海区严重缺乏资金和武器，都带走。”

“报告长官，现在我们并不缺乏武器。”男特工道：“香港的秘密交通线，最近给我们运来了不少武器。”

“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回去以后，你秘密报告长官：想尽办法向上海我方提供一些旧枪。”侯东来道：“他们从香港运来的新枪，连外文编号都没有销毁，这是为了帮助七十六号和日本人顺藤摸瓜吗？行动当中，只要我方几个人被打死，仅凭几支枪，对方就能摸清我们整条情报线的规模，还有各单位的相互隶属关系！他们敢不敢再蠢一点？”

而那些陈旧的枪支，早就被磨去了编号，而且年代已久，在江湖黑白两道流动不止，任凭七十六号如何狡猾，也是追查不出的。

“长官英明！”男特工说道，他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小他几岁的年轻人，这个人在七十六号的虎穴龙潭里面能潜伏到这个层级，如果没有过人的手段和智谋，恐怕早就被识破干掉了。

如果不是今晚行动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这个人恐怕是绝对不会在他们几个下线面前显露庐山真面目的。

三个人大包小包，将这些东西都搬到了二楼，小月仙已经穿戴整齐，却已经变成了一副阔太太的打扮，居然还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阔太太。

叶桂明保险柜里的现金和金条也被她堆在地上，加上三人从一楼取回来的战利品，好大一堆。

叶桂明躺在一边，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们，却不会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了。

“红桃9，把我带来的十几份文件掺杂进叶桂明的文件当中。五分钟之后，我首先撤退；二十分钟之后，你们三人撤退；一个小时之后，清理队会来清理现场，处理尸体，一切行动必须在公寓管理员服用的麻醉药失效之前完成。红桃9，你携带文件，走A撤退路线，会有人来接应你的，暗号照旧；红桃7.红桃8，你们携带现金和金条，还有武器，装入两个皮箱，走B撤退路线，暗号更换，接应的人会问你‘青山依旧在’，你们回答‘故人容颜改’。还有，”侯东来看着地上堆积的财物，慢慢说道：“给我留下十万元法币，一万日元，十根金条。”

“报告长官，我有异议。”

“讲。”

“长官，按照条令，你这种行为属于私吞战利品，严重违反军纪。”

“异议驳回。这些钱将用于今后行动，属于公事；而且也可以减少申请经费不必要的程序和接头，降低暴露的风险；按照条令，作为一线指挥官，我有战场临机处置权。还有，你们三人都是我的证人，所以我的行为，不属于私吞战利品。”

“报告长官，我有异议。”

“讲。”

“这些文件都是原件，携带起来，长途旅行，暴露的风险很大。属下建议改用微缩胶卷拍摄，销毁原件，降低风险。”

“异议驳回。事关重大，微缩胶卷不能证明文件真伪，一旦认假为真，必然会给党国行动带来危险，所以必须要进行专业鉴定，确定真伪。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带回文件。”

“是！”

“报告长官！”

“你又有什么异议？”

“属下没有异议！长官，我们三人就要撤退回后方，按照条令，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们三人今后都不会重返上海；等到抗战胜利，您凯旋回营之时，我们将在重庆为您接风庆功！！”

侯东来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沉声道：“但愿我能活到那一天。抗战必胜！”

“抗战必胜！”

呐喊声虽然沉闷，却仿佛来自地下的火山，代表着四个中国人，为这个民族所做的牺牲，和他们，必胜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