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催工

杨广看到我的设计，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子就相中了我的设计，杨广迫不急待地要求立即开工，一年内他要住进新的东京洛阳城。

杨广说他有一个梦想：在洛阳城建好的那一天，他要邀请万国邦国来朝，要在这洛阳内，让外藩属国好好地开一开眼界，他们在洛阳城的一切开销用度大隋朝统统负担。

换句话说，他想让外藩、外面世界的人都到大隋的洛阳城好好看看，他要用洛阳城的华丽与富庶震惊他们，让他们心悦臣服。

隋大业元年（作者注：公元605年）三月，那一年，我整整50岁，我被任命为营建东京的副监，同杨素一起开始营建新的洛阳城。

大兴城我用了九个多月，不到十个月营建成功，但这东京洛阳城要想也这么快可不容易，因为洛阳城太豪华了，标准太高了。

这么大的工程量，这么紧的时间，如何才能完成？

我的内心也是焦急万分。

我上奏杨广，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杨广让我拿出一个预算来。需要多少钱粮物力。

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盘算起来，很快预算就出来了，飞速报给杨广。

据说，杨广看到我的预算之后，眉毛一夜都没有舒展开。

为什么叫嚣着非壮丽不能镇天下的杨广竟然也能有眉毛不展的时候？

这一切因为我的预算。

我预算上显示营建整个东京大约需要200万人。

这200万人是个什么概念？

大隋朝建国时，全国大约有900万人，随着隋朝统一全国，加上开皇之治，天下逐步太平，大隋朝人口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4000万人。

200万人可是大隋朝当时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呀。

北周宣帝曾在大象元年（作者注：公元579年）正月，下令修建洛阳宫，任命窦炽为营作大监，樊叔略为营构监，役使了4万人，到次年五月周宣帝死后停工，历时十七个月，洛阳宫也没有建成，但初具规模华丽。

而我这次的设计需要200万人，是周宣帝时代营建洛阳宫的50倍人力，你能想象得出我设计的洛阳城奢华程度吗？

我以为这个天价的预算，隋炀帝杨广会和我讨价还价一下，降低点规模，减少点人力。

但我想错了！杨广同意了我的预算，并且一再叮嘱，如果人力不够，还可以增加，就是举全大隋之力，也要建好这个傲世工程。

按我的预算，筑宫城需要兵夫70万人，其内各殿及院落需兵夫10万人，土工需要80万人，其他木工、瓦工、金工、石工十余万人。等等。总计营建宫城及外城郭一共需要200万人以上。

这么多人，怎样管理？怎么样催工？这是一个大难题。

营建大兴城时只用了几万民夫，如今这洛阳城要用200万人来干。已经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工程了。

我呆在家里，很是郁闷。原本以为自己吹个大牛，杨广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皇上同意了，如今这担子压到自己的身上，这么多兵夫，如何组织，如何管理？头大呀。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宇文儒童，他喜欢做武将，现在是大隋朝做游骑尉（作者注：武官名），小儿子叫宇文温，喜欢研究营造，在大隋朝做起部承务郎（作者注：随炀帝时掌经营造之众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的从六品上职务）。

我与小儿子宇文温交流的较多，因为我们两有共同的爱好。

相比之外，大儿子由于心思在当武将，我们的交流并不是太多。

这天，我呆坐在家里，一个人呆着屋里，坐在椅上，一言不发，久久地发呆。

愣神间，我都没注意到大儿子宇文儒童走进了屋里。

“父亲。”

“啊！”我症了一下，从发呆中惊醒。

“儒童呀。吓死爹了。”

“父亲，你有心思。”

“嗯。”我也不瞒自己的孩子。

“父亲，我们军中你知道是怎么管理的？”宇文儒童问我。

“这个我怎么会不知呢，你父亲大小也是武将出身。军队里当然是大官管小官，小官管兵卒了。”我笑道。

“对的，父亲，小官的责任是要管好兵士，一个小官管一小片兵干，如果管不好，他可是要连坐的，大官要处罚他。”

“管一片”、“连坐”。大儿子的一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

分片、连坐。对，就这么干。

很快指挥这200万人力的方案，我就报给了杨广。

将整体洛阳城的营造分为皇城、宫城、外郭几个大片，每个大片又根据不同的建筑分为不同的小片，小片可以再分为更小的片，最小的片负责管理数十个兵夫。

这些片，每个片都设有片长，片长一律由大臣、臣工们担任。给每个片长分配有限期完成的时间，如果不能限期内完成，一律问罪。

杨素在仁寿宫的营建中，采用“打生桩”的办法，杀人如麻，虽然对进度督进很有帮助，但当时我是很反感这个催工方法的。

现如今这洛阳城皇上让一年搞成，几倍于大兴城的工作量，这可怎么办？

我一咬牙。呃，学杨素，狠点吧！不毒不丈夫！心慈带不了兵！

我的性格本并不强势，但此时，为了大隋新君的第一个傲世工程，为了做出成绩，为了迎合好大喜功的皇上，我豁了出去，咬着牙，下了狠命令：磨磨蹭蹭的，给我打！片长管不了兵夫，治片长的罪！

洛阳城的营造速度终于上了去，比我预想的还要快，可是工地上，每天都在死人。洛阳城刚营建三四个月，就已经有三分之一人的在累或痛打中死去。

我放眼望时，兵士们在以车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盯望于道。

我看在眼里，并没有流泪，我此刻已变成了一个冷血动物。

我和小儿子宇文温每天盯在工地上。这炎炎的夏日，将我也晒得黑瘦。为了大隋的天下，为了大隋新君的梦想，为了我流传于世的傲世工程，我认为我付出的这一切，值了！

“宇文大人，不好的，民夫们哗变闹事了！”一个负责监督的兵士，着急忙忙地跑到我的营帐。

“给我弹压下去，将领头的都我捉住！”我下了死命令。

帐外是一阵厮杀声。两炷香的功夫，外面安静了。

“大人，闹事的都给弹压下去了，领头的也给逮住了。正在帐外听候大人发落。”兵士禀报道。

“押上来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一会的工夫押进一个民夫。只见他长得并不粗壮，面容白净，身材并不太高，感觉以前并不是一个下力之人。

“你是何人，竟敢带头闹事，扰乱这皇城的营造。”小儿子宇文温喝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杨泉。”那民夫横道。

“带头闹事，可知后果？”我重声喝道。

“反正都是个死。这洛阳城这么个催工法儿，早晚也是累死。与其累死，不如速死。”杨泉讲道。

“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我怒了。

“在！”

“拉出去宰了！”

一会的工夫，一颗鲜红的人头放在托盘中，拿入帐内。

“挂出去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