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营国之术
此时有一个人影儿走进屋内。
只见他黑色长发松跨绾起，黑色眼眸，粗壮浓眉，豪情又冷漠，高挺鼻梁，宽厚嘴唇。中等身材，一袭蓝色锦袍，手里拿着一把奇奇闻怪怪的尺子（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尺子叫“鲁班尺”），腰间系有一根金色腰带，上挂一块玉佩，脚上一双黑色布靴，给人一股深不可测的样子。
“你醒了？”他对我很友善。
“师傅，他醒了。”女孩说。
“这是我师傅公输敖。我叫杨寒荷。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女孩笑着问道。
“我叫……”我突然感觉冒失地告诉我的身份或许对我太不利了，我不仅是个官二代，我还是皇上家的远门亲戚。万一有个闪失乍办？
“我叫……我叫余恺。”我没敢报上自己的真名。
“报上自己的名字都要想想，果然是摔坏了。”公输敖笑道。“先让余恺继续休息，寒荷，我们该去上课了。”
“好的，师傅。”杨寒荷应承道。“恺哥哥你先休息吧。”
二人起身离去。
感觉二人走远了，我起身缓缓站起，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房间应该与我家的不同，但我就是说不出哪点不同。
这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封闭屋子，有两个高高的小窗，屋内并不亮堂，是个卧房，我摸了摸墙，是夯土墙，我席地而坐，地面感觉温温的，在这个初春乍寒的季节，坐下来很舒服，这该就是地炕了。
我起身向前打开门来，一束强光照射进来，照得我直捂眼睛。前面是正堂，摆的有招待客人的桌椅。
再往前走，走出正堂大门，我又听见刚才那个粗犷的声音正在说话。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三部知名的古书，这个我们学习营国之术的根本。”那个声音似乎是在讲课。
“第一部书叫做《考工记》，《考工记》是一本奇书，它是春秋时期官方记录木、金、革、染、磨、陶六大类技术的著作，秦始皇焚书坑儒时，它侥幸遗落未被烧掉，辗转传入民间，到了汉朝，官家组织献书，它才得以重见天日，但已经残缺不全，后来将它被补充到另一部著作《周礼》之中，于是，就有了《周礼·考工记》一说。”
原来是帮木匠呀，我都想笑出声来了。就这营国之术呀？
“在《考工记》木术中它讲道：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营造城池，王城是边长九里的方形，每边开三个城门。城内有南北、东西各九条道路，路宽九轨，即可以并排走三辆车。左边设置祖庙，右边设置社稷坛，前面为朝廷，后面是市井，市井和朝廷各占地方百步。”
图1-1 《三礼图》中记载的周朝王城图
这个声音讲的内容似乎是与我所见过的木匠不同，他不是在谈如何用刨子、钻子、锯子墨斗，而是在讲如何建立威风凛凛的城池。
“什么才是一个优良的设计？《考工记》中讲道：天有时、地有气、工有巧、材有美、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那个声音讲道。
“师傅，为什么建城要按照《考工记》的规定？”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刘龙，你问的好。《考工记》所载的王城规则，最早兴于西周开国之初，是周公营洛第一次都邑营建高潮时，制订的营国制度。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历朝历代，为示权力来源正统，都要源引周礼之制。”那个粗犷的声音答道。
“今天我要讲的第二部奇书叫做《葬书》。”
“师傅，就是埋死人的书吗？”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我听得出是杨寒荷的声音。
“对，这得确是本如何埋死人的书，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故天下名墓，在在有之。风水之穴选得好，后世才能永受福禄。”
“那不成了盗墓贼身边必备之书了么。”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哈哈哈。”满堂的哄堂大笑。
这本书也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进前几步，耳根贴到窗棂前，我想听更真切。
“进来吧。”那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咣当，门打开了。
我脸一阵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进了这间屋里，像做了贼似的。屋里有十来个人，包括杨寒荷。
“余恺，坐下听吧。”我抬头望去，是公输敖师傅。我找个空位坐下。
“这本书的传世是个神奇。西汉的张良在桥上诚心地给黄石公捡了下臭鞋，他的诚心打动黄石公，黄石公传授张良《青囊经》一部，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本风水书。张良学成本书之后，辅助刘邦得了天下，但他的这本书没有找到传人，只好带进了棺材。”公输老师讲道。
“直到晋朝年间，一位叫郭公的盗墓贼打了一个盗洞，在张良墓穴内的玉枕下面摸到此书，《青囊经》得以重见天日。后来郭公将《青囊经》传授给了郭璞，郭璞读过此书后，从此通晓五行、天文、卜筮等术。郭璞做了很多精准的占卜，最准确的莫过于占卜到了自己的死亡时间与方式，后来并得到了验证。”公输老师停顿了下。
“但这时他的门人赵载把《青囊经》偷走了，但还没来得及读，就意外被火烧掉。郭璞只好凭着自己的记忆，加上自己的领悟写出一本《葬书》，专门教怎样埋葬先人，从此成为一本传世神作。” 公输师傅先讲了它的神奇之处。
“师傅，这么神奇，那《葬书》中到底讲的是怎么葬人？”没听错声音的话，应该是刚才那个叫刘龙的小男孩在问。
我看了他一眼，是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白白的脸庞，还略带点婴儿肥，两道淡眉毛微微上挑，眼神有点发怒的感觉起，蓝色的眼眸平静若水面，看年纪比我长了几岁。
“所谓葬，就是藏。人死后的藏匿、收藏、储存，即指坟墓、阴宅。要葬的好，就要乘生气也。所谓生气，就是在地中发生发展变化运动的阴阳气。阴阳气相互斗争到某种程度就升而为云。在上空的生气遇到了外来的冷生气，就降而为雨。所以风、云、雨都是由生气的变化而成。生气在地中发生、发展、变化，发出地面而生乎万物。”公输老师讲道。
“葬法以得水为最紧要，其次就是藏风。因为水是生气生的，所以有水就表明生气旺盛，没有水就表明生气薄弱。水源长、流量大与生气的旺盛成正比。因此，葬法以得水为上， 藏风应使生气不散。”公输老师讲。
“师傅，这样葬有什么好处？”杨寒荷问。
“寒荷问得好。父母的身体是生气生的，而人子受体于父母，即是父母的生气生人子的生气。因而父母和人子的生气是同类的生气，是相互感应的。父母的阴宅风水乘生气，则人子在世间就会受到保护和庇护。”公输老师答道。（作者注：这段显示是迷信的成分，批判，但古人就是这么想的。）
“如何寻龙点穴，就要学习《葬书》，这本书会告诉你答案。选阴宅如此，选阳宅也是如此。”如何寻龙点穴，公输老师卖起了关子。
我虽然没学过什么《考工记》、《葬经》，但听公输敖这些一讲，我基本上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些书上会讲些什么，这全靠我研究兵器的灵性。
我原来以为当木匠是个苦差使，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而且看公输敖、刘龙、杨寒荷，无论是穿戴、谈吐、举止、用度，怎么看都不像个粗了八几的木匠。
但不管怎么样，当官、当将军才是正途，我可不想混成个木匠。
“余恺，你听懂我当才讲的了吗？”公输敖问。
“我……，没听懂。”我答道。
本以为公输敖会很失望，不过他丝毫没有表情，内心真是淡定。
“接下来，我再点一本奇书《鲁班书》，这本书只点，不讲，因为学习此书的人要鳏、寡、孤、独、残缺一门，这本书主要讲咒语和符咒，常常被恶人拿来做为魇胜之术。何为魇胜之术，即是以镇物、符咒制胜、压服对方，是一种巫术。好了。这本书就讲到这里。”公输敖讲道。
对这本书我倒有点好奇，但公输敖却不讲了。
“余恺，我今天讲的，你听懂了吗？”公输敖问。
“我……，没听懂。”不明白公输敖为什么又问了我一遍。
“你再养几天伤，养好就回去吧。”公输敖说。
“我…..”我实在不明白，听了堂课为什么就被公输敖往外赶。
我悻悻地往外走，有点失望，好奇的内容没听到公输敖讲，现在又赶我走。我以为我要就此离开鲁班谷，谁知又出了变故。
